顧綺嘴巴不落下風, 面上卻顯露出一副強撐的模樣。作為一個大美人，她兀自堅強哪怕身處險境也努力讓自己不害怕、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的樣子，確實美麗動人, 說不得這副模樣就能把渣男鬼給誆住。顧綺卻在腦海中飛速盤算著，這鬼話這麽多、不還是個銀槍蠟燭頭，到現在了，連姜素言的存在都沒發現，可見實力也不咋地。

但它既然能大言不慚到這個地步，而且手下確實有其他小鬼，說不定真有幾分本事, 能知道些什麽。

“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 你們為什麽都想吃我？”

渣男鬼冷笑一聲：“看在你這般漂亮的份上, 我也不吝嗇告訴你答案，日後你就是死了，也是個明白鬼。”渣男鬼用放肆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顧綺，然後才張開嘴說出了答案：“你可是五陰之人，這命格，陰到了極致, 對於我等鬼物來說, 可不就是大補嗎？光是聞到你的味，就讓我心尖發顫。”

顧綺真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回答, 若是之前, 她還會問五陰之人是什麽，但是到了如今她已經沒心思問了。之前在古書上看到的那句話“五陰之人現世，人間必將大亂”此刻在顧綺腦海中不停盤旋, 然後又到了下一句, 陳思楠說五陰之人會被整個捉鬼圈子所針對, 到了最後，就是“五陰之人要是死了，一定會變成大鬼”。

她腳下沒站穩，往後面踉蹌了一下，才站住腳步。

她父母是非常厲害的修士，能夠讓她不夭折活這麽大也是可能的，現在還為了她四處奔走失蹤。顧綺不知道父母在做什麽，她已經活到了成年，沒有夭折，從小到大也沒生過什麽大病，除了長得好看點，就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能讓父母下落不明為她盤算的，到底是什麽？會是……她身邊那只鬼，姜素言的緣故嗎？她父母明顯是知情人，都能說出老宅裏古書的位置，不可能不知道她和姜素言的婚約。

姜素言說，她也是被迫的，這個婚約是顧家祖宗定下的，那害得父母下落不明的，有很大概率，就是這個婚約。換而言之，罪魁禍首，就是她和姜素言。人在下意識情況會逃避自己的責任，甩鍋給別人，顧綺現在也有這種沖動，她將這件事怪在了姜素言頭上。

如果沒有姜素言……就不會有她們的婚約，父母也不會下落不明，甚至丟了性命！

顧綺腦子裏面亂亂的，東想一會兒西想一會兒。這個時候渣男鬼要是知情識趣就老實待著別刷存在感，但是它偏要站出來，給顧綺拉個仇恨。

“顧綺，你想再多也沒用，好好跟著我。這陣子，我一定會好好待你，讓你體驗神仙般的日子。”它說到一半，就看到顧綺擡起了頭來，雙眼裏滿是陰郁，眼神中湧動的各色情感，讓渣男鬼都忍不住退後了一步，但仔細一想，顧綺就是個人，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裏去？它冷笑一聲，還囂張了起來：“我聽說你身邊還跟了個鬼，它倒是有幾分聰明，是跟你訂了契約吧？這也不錯，跟五陰之人定契約，那源源不斷的陰氣是會讓鬼舒服。但你顯然被封印住了，那魂力都露不出多少來。”

“要是沒被封印住，你能活這麽大，我一定不是你的對手；但若是沒有封印，你也活不了這麽大，可惜了。讓你身上那鬼出來吧，我先當個小點心，墊墊肚子。”

顧綺盯著它，倏地露出一個笑容來：“這可是你說的。”

渣男鬼不以為意：“這就是我說的。”

顧綺輕聲喊了三個字：“姜素言。”

她之前都喊姜素言老婆，突出一個沒心沒肺，到了現在腦子裏一團漿糊的時候，卻喊了她的名字。姜素言倒是沒太在意，從顧綺身後的影子裏鉆了出來。大紅的龍鳳對燭將這屋子裏照得亮堂堂的，可在顧綺喊完姜素言的名字後，光卻黯淡了不少。片刻後又因風吹過，燭火都被吹得一個搖晃。

渣男鬼一開始還有心思嘀咕一句：“裝神弄鬼。”下一刻就噤了聲，什麽話都不敢說。姜素言的紅色蓋住了這間屋子裏的紅色，姜素言的鬼氣充盈了整個房間。她漂浮在顧綺的身後，居高臨下看著渣男鬼。

“就憑你，也想讓我的夫君給你生孩子？”

渣男鬼看到姜素言，雙腿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它是真沒想到，出來的會是姜素言：“您、您怎麽在這？”

姜素言歪了歪頭，仔細打量了一番渣男鬼，發現還是個熟鬼：“我在這兒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倒是有本事，竟然能從陰間竄出來。”說是熟，也就幾分面熟，姜素言能知道它也是個從陰間爬上來的，但具體也不算熟。兩人檔次差得有點大，能混個面熟，已經算渣男鬼混得還不錯。

能夠從陰間爬到人間來的手段並不多，要不然姜素言也不會在陰間待了一千年，雖然這裏面也有她自己樂意的成分，但就算是她，想要出來也並非難事。這渣男鬼這點道行，竟然能從陰間爬出來，倒讓姜素言高看一眼。

高看一眼是要高看的，不過最後還是要進自己的肚子當小點心，就憑它剛才那些話，姜素言就饒不了它。她在顧綺影子裏聽得牙癢癢的，早就想要沖出來了，如果不是顧綺一直沒叫她，她已經將面前的渣男鬼生吞活剝。姜素言很清楚，顧綺想要從渣男鬼那邊套話，她也樂意慣顧綺。

此時此刻，顧綺喚她出來了，那就是新仇舊恨一起算。

渣男鬼還不知道姜素言的心思，顫顫巍巍求著饒：“是、是，就是陰間那塊地，在您老出來的時候正好有條縫，我就跟著出來了。這、還是沾了您的光……”姜素言居高臨下垂著眼睛看它，眸中沒有喜怒來：“倒是我的錯了，我們也好好算算賬。這幾天以來你天天在手機上面騷擾我夫君，晚上還編了個夢給她，要讓她跟你當夫妻。今天還說要讓她懷你的孩子，這些事加在一塊，你猜我會怎麽對你？”

渣男鬼噤若寒蟬：“這、這是我有眼無珠，竟然冒犯到了您的頭上……我這裏、這裏還有十八個女人，肚子裏都有鬼種，等她們瓜熟蒂落都是一些美味的補品，您老要是不嫌棄……”它說話的樣子特別諂媚，也特別惡心。因為姜素言的威壓，它因為恐懼佝僂著身子，腦袋還不敢直接擡頭看，只盯著地面，但是心裏面打著算盤，面上難免露出幾分算計。再配上它那討好的模樣，讓顧綺昨晚吃的飯都想吐出來。

尤其是它說的話，讓顧綺更加不愉快。

人不是物品，在它的嘴中，卻跟食物沒什麽兩樣。

“這筆賬，也得跟你算上。”顧綺淡淡給它加了一筆，渣男鬼怕姜素言，但是不怕顧綺，聽到她說話驀地擡起頭，陰寒的目光恍若一把劍直刺顧綺。說不定它心底還得怪顧綺，要不是顧綺，它怎麽可能落到姜素言的手裏？要不是顧綺，它還在悶頭發展，努力成為厲害的大鬼。再茍著發育一段時間，指不定連姜素言都不會怕！

這也就是想想了，畢竟有姜素言在跟前，它現在是茍不了的。

“怎麽，你還很不服氣的樣子？”

顧綺的聲音不重，還很淡，但是語氣裏的嘲諷刻薄都溢了出來，渣男鬼這根本忍不住，這幾天來的種種委屈和面前的巨大壓力讓它繃不住，話也直接說了出來：“要不是我一個不小心怎會著了你的道？倒也真是好本事。但你現在得意又能得意到什麽時候！你以為她是你的護身符？她是你的催命符！”渣男鬼估計是意識到，就算把自己珍藏的十八個女人送出去，也不會讓姜素言放自己一馬，才破罐子破摔，開始進行挑撥行為。

那顧綺會被挑撥到嗎？

她會的。

因為顧綺啥都不知道，這個婚約、這個五陰之人，在她這邊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跟姜素言的婚約會讓她保護自己，但不止一個人一個鬼對自己說過，她最後會帶走自己。姜素言也說，等她自願的時候，就會帶她下去。

顧綺沈默了一會兒，在顧綺的沈默中，渣男鬼也冷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一些傻話，那一刻甚至恨不得給自己臉上來兩巴掌：瞎說什麽大實話！這不是更加不好活了嘛！

它現在都不敢擡頭看姜素言，猜都能猜到，她現在表情肯定可怕的要命。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顧綺問它，渣男鬼在這一刻很想擡起頭，看看姜素言的表情，最起碼要知道對方在不在生氣，然而下一刻，就被一條紅色細繩捆住了脖子，拉著它的脖子往下垂，讓它根本無法擡頭去看姜素言的眼色。其實這條紅繩，渣男鬼可以很輕易擺脫，但是有姜素言在顧綺後面，它哪兒敢擺脫？

渣男鬼向前傾著腦袋，只能低下頭來，聽到顧綺的聲音，她的聲音特別淡，聽起來卻跟要把自己大卸八塊一樣：“別看她，你好好說清楚，你剛才說的都是什麽意思。什麽封印、什麽五陰之人的命格、什麽契約、什麽催命符，給我一一說清楚。”

“你說清楚了，我能給你個痛快，但是你要是說不清楚，我就會讓你很難看。”

顧綺的威脅聽起來力度並不大，但對渣男鬼來說，卻綽綽有餘。

作者有話說：

顧綺她就是一時想岔了

我已經逐漸習慣一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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