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綺居高臨下看著被自己打趴在地上的渣男鬼, 他捂著臉的模樣活像個小媳婦兒，之前顧綺還覺得他臉還能看，最起碼不是娘裏娘氣的那種。

顧綺作為一個女人, 其實並不喜歡太娘的男人。畢竟有的男人，他丫的比自己還娘。她可以接受小姑娘穿著漂亮的小裙子，矯揉造作說著“我拿小拳拳捶你胸口”，但沒辦法接受一個男人這麽做。顧綺是個非常雙標的人，她也能接受女生打扮成中性模樣，看著英姿颯爽好不帥氣，就是不能接受男人娘。

現在這鬼擺出一副小媳婦兒樣, 真是讓顧綺倒足了胃口。

顧綺活動了一下手腕：“瞧你那損色, 有一個字跟帥氣沾邊呢。你現在呢, 最好給我哥屋恩滾，離得遠遠的，別在我家門口待著，我嫌晦氣。”渣男鬼也不想再挨揍，雖然在夢裏面，但他是個入夢的鬼, 顧綺打他那他是真的會疼。

等大帥跑路之後, 顧綺回到房間裏，關上了房門, 這個插曲過去之後, 很快就到了喜娘來給自己送衣服的那天。喜娘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放上了一套紅色的嫁衣。顧綺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好嘞，收到了, 你記得明天來接我！”

顧綺收了托盤, 等喜娘走之後, 回到房間裏迫不及待就把嫁衣從托盤裏拿了出來。她也是第一次穿嫁衣，本來興奮的不得了，可是當嫁衣被她攤在床上的時候，顧綺陷入了沈默：這是姜素言的嫁衣。

是她穿在身上，那件有時紅的似血，有時暗沈發黑、有時過於鮮艷的紅色嫁衣。顧綺伸手摸了摸嫁衣，她摸到了那光滑的緞子，摸到了嫁衣上面繡得祥雲飛鳥。

嫁衣很冷，就跟姜素言一樣，顧綺把臉蛋貼在嫁衣上，就像蹭姜素言一樣蹭了蹭嫁衣。

顧綺看到窗戶外已經到了白天，知道黑夜馬上就要來臨，才站起身來，將這身嫁衣穿了上去。顧綺對姜素言有過很多猜想，也在想為什麽她總是穿著這身嫁衣，她看到的鬼，基本上都穿著死的那一刻身上穿著的衣服，那就是它們的原始皮膚，只有姜素言，還有幾套顧綺氪金給她的新衣服，其它鬼，都是一身從頭穿到尾。

顧綺也猜測過，她是穿著嫁衣而死的嗎？還是因為要和自己結冥婚，才穿了一身紅色的嫁衣？

她不敢問，顧綺經常破人防，但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地方，但是這種戳鬼肺管子的事情，顧綺覺得如果不是姜素言告訴她，她最好不要去問。問了，姜素言也不一定會說。

顧綺穿上嫁衣後，站在落地鏡前，看了看自己的模樣。這個落地鏡還是顧綺斥資59.9買回家的，等身落地鏡，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穿著打扮。之前沒太大用處，畢竟顧綺的裝扮都快固定了。白天短袖短褲，晚上長袖長褲，都穿運動鞋，背個背包，簡單還方便她跑來跑去和跟鬼動手。

這導致這面鏡子一直沒有用武之地，現在在夢中，反而是它起作用最大的一次。

顧綺站在鏡子前，仔細看了看自己。她比姜素言要高些，大概因為是千年前古人的關系，姜素言個子真不高，雖然也不算矮，但也就是一普通水準，這也是顧綺給不了她百分的原因。顧綺身高要高些，還是大長腿，本來以為穿上這件嫁衣會露出一點腳脖子，沒想到卻是正正好好，想來也是嫁衣有過調整。

第一次穿紅色嫁衣，沒想到竟然是夢中。

顧綺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一些恍惚。姜素言的嫁衣做工很好，穿在身上質感不錯，鏡中的美人更是人比花嬌；嫁衣襯得顧綺美得如同畫中的人物，可是這衣服傳上去，顧綺不僅沒有半點喜色，卻還帶著一絲悲傷。

那不是顧綺本人的悲傷，而是從嫁衣上傳來的，壓得顧綺透不過氣的悲傷。

她走到桌子前，拿出了自己的口紅。顧綺用口紅的次數很少，尤其是父母下落不明後，用得次數更是少到可憐。這支口紅被顧綺塞到了抽屜裏，很久沒用。夢境裏，它也老老實實呆在抽屜裏面。

顧綺給自己塗了個烈焰紅唇，一般人塗這麽紅的口水，多多少少有點違和，顧綺卻不同，配合上顧綺本就雪白的臉，這一刻，她那白皙的臉龐、紅火的嘴唇，再加上那身嫁衣，竟然有幾分，像是一個鬼新娘。

顧綺沒有蓋紅蓋頭，她只是把自己頭發盤了起來，順手將脖子裏的紅繩抽了下，讓荷包蕩在自己胸前。做完這一切，天也變成了黑色。屋外，八角鈴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叮鈴，叮鈴，鈴鐺的聲音本清脆，姜素言轎沿的八角鈴鐺卻很幽怨，在一片寂靜的黑夜裏，鈴鐺的聲音傳出去好遠。顧綺從二樓下來，在一樓等待著接親隊伍來。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是入贅給姜素言的，那自然是姜素言來接她。

顧綺知道，接親的隊伍還離得很遠，光是聽鈴鐺的聲音就聽得出來。她靜靜等了一會兒，約莫十幾分鐘後，紙紮店的木門才被敲響。顧綺上前兩步到近處，打開了房門來，屋外是塗脂抹粉一副盛裝打扮的喜娘。

只是她打扮得很醜，臉鋪上了厚厚的粉，像糊了好幾層的白墻一樣，看著扁平也沒有血色——當然，可能本來也沒啥血色；嘴唇塗得那是厚厚的紅，她本來嘴巴就跟香腸嘴一樣，這樣塗了一圈，更是醜不可言。

喜娘揮著自己的紅色小手帕：“姑爺，快出來吧，我們要走了！”顧綺提著裙子，就跨出了紙紮店的門檻，等到從喜娘跟前走過，往前一看，就看到了能嚇死人的接親隊伍。

穿著白色麻布衣裳的人分成兩排，有的手中拿著喇叭，有的手中提溜著鑼鼓，還有最前面的四個手裏舉著紅色的牌子，上面寫著“迎親”兩個字。隊伍中間是八個白布蒙面穿著白麻布衣裳的“人”，擡著一個大紅色的喜轎，最後面，還有挑夫和手裏拿著燈籠的女鬼。

這只接親隊伍，全都由紅與白組成，又是大晚上的，要是有活人看到，非嚇得當場打120住院不可。

顧綺是早有準備，她定睛一看，就發現這是第一次見姜素言時，她那支隊伍。瞧瞧那八擡大轎，轎子邊上還掛著八角鈴鐺，可不就是姜素言那頂轎子嗎？

喜娘催促顧綺，讓她趕緊上轎子，顧綺不樂意：“你們都說我是入贅的，定位是新郎，哪有新郎坐轎子的？”喜娘的額頭上冒出了井字：“你也知道你是入贅的，入贅的就得做轎子。”顧綺還想再辯解兩句，就被不耐煩的喜娘攙扶著送進了轎子裏。

顧綺楞了楞，想反抗來著，但是喜娘的力氣大得不像人，顧綺連掙脫都做不到。

淦了，這個劇情設定出了大問題，喜娘也恢覆自己真身直接化身為鬼了是吧？她一個普通喜娘，自己憑什麽掙脫不了？顧綺面色不看看著喜娘，喜娘挑眉看她：“誒呦，姑爺還有什麽指教？”

“今天晚上，我就跟你家小姐告狀。”

喜娘噎住了，她不再看顧綺，而是來到轎子旁邊，一揮手帕：“起轎！回府！”

轎子一擡起來，前面穿著麻布拿著樂器的就整起來了，一個個就開始吹鑼打鼓。顧綺坐在轎子裏，一開始還有心情打量一下這轎子，畢竟她之前一直在外面，根本沒瞧見裏面長啥樣。她伸出手，左敲敲右碰碰的，充滿了好奇。可還沒等顧綺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她就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

實在是因為迎親隊伍的演奏技術太過差勁，那聲音奏響，顧綺就感覺到了頭疼欲裂。這吹得聽得出是個喜慶的音樂，就是太喜慶了，喜慶的有點鬼哭神嚎，顧綺又想到了第一次聽這聲音時的感受：她當時覺得這比自己家小區樓下三方大媽混戰擺上三個音響共同讓噪音突破80的情況，還要來得難聽。

事不過三，顧綺最多接受聽這聲音兩回，沒有下一次了！

迎親的隊伍一路吹吹打打，從老顧紙紮店所在的老街一路往前。剛過了老街的拐角，眼前的景象就不對了。老街的水泥路面消失不見，換成了泥土地面，兩邊也從現代化的建築變成了一片樹林。就著月光，這支迎親隊伍在荒蕪的野外走了好久。然後畫風一轉，來到了陰間那破敗的江南小鎮上。

顧綺透過轎子的窗戶，還看到了很多熟人。有李艷紅和茵茵、醫院的女鬼一家子、三個流浪鬼還有小妖、夜4路公交車的一幹司機，他們在江南小鎮青石路的兩側，竊竊私語說著話。本來在迎親隊伍那麽大聲音的吹奏下，顧綺不太可能聽得清他們到底在說啥。

但夢是不講邏輯的，顧綺能夠清楚聽見他們細碎的聲音。

那聲音好像蚊子叫，又輕又煩人。

“可憐哦，年紀輕輕就要被拉去結冥婚。”

“可不是嘛，聽說姜家那獨女死的可慘了，死相恐怖，不知道這小丫頭看到了，會不會嚇得哭出來。”

“哈哈哈，你要這麽說，倒是有洞房花燭夜該有的，就怕啊，這洞房花燭夜，都難以完成咯。”

顧綺從轎子的窗戶裏探出身來，一手扒著窗沿，一手朝著外面伸。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整個轎子都往那邊傾了些，好在擡轎的都不是人，才能穩住轎子。顧綺一看，聲音最大的就是夜4路的那群公交車司機，她那只向外伸的手對著它們就比了個中指：“你有膽再說？”

作者有話說：

顧綺，好別致一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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