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綺特意交代姜素言, 大晚上的別出來，乖乖在自己影子裏待著，等拿到錢了帶姜素言去吃火鍋。

姜素言欣然答應。

顧綺是真不想讓姜素言出來坐在自己旁邊, 她那麽大一個鬼，在夜間對那些鬼怪來說就跟8000瓦的LED大燈似的，哪只鬼大半夜想不開跑到姜素言跟前給她當小點心？

要真是鬼怪作祟，那顧綺不用查了，直接回家睡大覺，因為鬼根本不會往她這邊來。

交代好了姜素言後，顧綺背著小背包, 穿著長褲長袖還有外套就去了公交站臺。為了省點錢, 顧綺是坐最後一班公交來的, 到了王小姐男朋友失蹤的那個公交站臺，直接坐在不銹鋼長椅上，在那邊等待淩晨的到來。

顧綺知道，就是有鬼，也不可能第一個晚上就被她碰到，她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了。

晚上夜深露重風也大, 好在顧綺穿了長褲長袖加外套不至於冷到。最後一班車是在十點從首發站出發, 經過這裏的時候是十點三十多，後面要到十一點半以後, 才會有夜班車。

顧綺轉頭看了一眼後面的寫字樓, 高樓大廈林立，明明早就過了下班的點，但是身後的高樓大廈依舊燈火通明。

這就是社會人吧, 大家都不容易, 這個點了還在幹活。

顧綺嘆了口氣, 然後從包裏掏出自己的手機，坐在椅子上開始玩游戲。現在醴豐市的公交站臺，很多用的都是和公交站一體成型的不銹鋼椅子，大晚上的坐著屁股還有點涼。

還好手機是熱的，玩久了，手機總會發燙，電量也一個勁嗖嗖往下掉。還好顧綺帶了充電寶，就是怕玩得時間太長，手機沒電會自動關機。

過了十一點，路上的車變得少了很多，原本車水馬龍的路面上，只有間或開過幾輛車。燈火通明的大廈，也開始慢慢暗了下去，好幾層都不再亮燈。

等到了十一點半的時候，路上的車更少，大廈裏基本上只有幾層樓才有燈了。

這個不大的公交站臺，也開始站上了人，有的人打車走了，有的人等到十一點半，夜間公交車開過來之後，也上了車。

走了一波又一波人，等車的人從十幾二十個，變成了兩三人。

到了十二點多，基本上公交站臺已經沒了人。夜間公交的間距很長，要一個小時才會來一班。十二點半那班車的司機師傅還問了顧綺要不要上車，這麽大晚上一個人在這坐著，司機師傅都怕她出事。

顧綺謝過了司機師傅的好意，接著等下去。

到了王小姐男朋有打電話的時間，也就是淩晨一點，周圍靜悄悄的，只有顧綺一個人，身後的大廈已經黑了，白天熱鬧繁華的地方，到了這時候只有一片寂靜。

時間悄悄過去，顧綺看著時間，還以為今天等不到了，準備乘下一班夜間公交，去離老街最近的地方下車，再騎共享電瓶車回家。

老街那附近到了這會兒，肯定是沒公交的了，畢竟她們那地確實夠偏僻。等會兒只能委屈自己，開一會兒電瓶車享受冷風拂面的感覺回家。

然而就當顧綺伸懶腰的時候，她看到一輛比較破舊的公交車朝著站臺開了過來。那車是真的很破，前面的車燈光都有些朦朧看不真切；等靠近了，顧綺才看到公交車頭牌上寫著的夜14路，散發著幽幽綠色光芒的公交車牌在晚上看著有些陰森。

且此時明明時間還沒到一點半，公交車卻先來了。

一般等車的估計不會多想，興高采烈就上去了。但是在顧綺眼裏，夜14路的招牌卻一晃一晃的，那個1字隱隱約約明明滅滅，更像是夜4路。

顧綺明白過來，這個1是由魂力寫上去的，而夜4路，才是這輛公交車本來該有的牌子。

這一刻，顧綺心裏有點覆雜。

運氣這麽好一次就撞上了？顧綺感覺，不一定是自己運氣好，反而可能是因為自己足夠倒黴。陳思楠說自己命格太輕，容易撞鬼。

可不是容易撞鬼嘛，她第一次出門還準備後面多來幾次呢，結果第一天，就直接碰到了。

王小姐男朋友是真遇到事情了啊，顧綺感慨了下，這種情況，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下來。顧綺也不伸懶腰了，瞬間精神了，她準備上車了。

顧綺是一點都不怕上車之後會被帶到哪裏去的，就算被帶到這個鬼怪的老窩也不怕，畢竟她有姜素言，帶到老窩裏去，最多是帶姜素言去吃自助餐。

假裝成夜14路的夜4路公交車靜靜停靠在公交站臺，隨著一聲非常明顯的換氣聲，公交車的門緩緩打開。

這是一輛很破舊、很老式的公交車，現在醴豐市的公交車已經都換了電車，不會再有這麽明顯的氣壓聲音；但一想到它是夜班車，估計也沒多少人會起疑心。

顧綺上了車，就看到正在開車的師傅。

它還是人的模樣，只是臉色鐵青，臉上還鋪著白色的粉，故意遮擋已經腐爛的皮膚。看到顧綺探究的眼神，司機還把臉往裏面撇了撇：“別看了，我就是臉有點爛，才開夜班車的。”

一般人要是聽到它這麽說，此時此刻難免會感覺良心不安，說不定坐在車上都會覺得座椅硌屁股：怎麽就這麽不禮貌的這麽盯著別人看了這麽長時間！還戳到了司機師傅的痛處！

但顧綺不會，顧綺不僅不會，甚至還要挖苦司機師傅：“也是，就你這樣白天也出不來啊，我建議你晚上也別出門，好好在家呆著。白天太陽大，說不準你這曬的會爛更快。”

顧綺說的都是實話，之前那惡鬼在太陽底下暴曬，都讓皮膚被燒焦，更何況是司機師傅？

她剛上車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鬼怪強弱她姑且能簡單的分一下的，這司機師傅一看就不是一個很強的鬼，但它開的夜4路公交是直接在現實裏面走著的，已經影響到現實了，不是它這樣一個鬼能幹出來的事情。

顧綺“好言相勸”，司機師傅卻不領情：“你趕緊找位置坐下來！”

它催促的意圖很明顯，顧綺卻不想如它的願：“著急什麽，我不要刷公交卡啊？”顧綺一邊說話還一邊湊近了點，那司機師傅看了一眼顧綺，又將視線收了回去。

就這個眼神，顧綺就能猜到它背後一定還有大鬼。

那司機師傅眼眸中難掩對自己的貪念，顧綺知道自己在鬼眼裏跟十全大補丸一樣，不想吃自己的鬼根本不存在。

小鬼，別裝了，你的眼神出賣了你，眼神是不會說謊的。你說氣話，對我有欲望也是鬼之常情，怎麽可能會有鬼不惦記我？

顧綺通過司機師傅的眼神看到了它的渴望，但她註定是司機師傅得不到的人，就算再好吃，它也吃不到。而且它背後的鬼給它壓力挺大的，不然按照鬼的性子，恨不得現在把她吃得連一根頭發都沒剩下。

鬼，就是這麽好懂。

“你快刷！”

司機師傅的聲音充滿了不耐煩，顧綺冷哼一聲，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公交卡。

這一步是沒什麽問題的，問題比較大的是，顧綺掏出公交卡的時候，自己準備的紙紮小人也掉了出來。她穿得外套比較寬松，口袋也比較大，可以裝很多東西，顧綺準備的紙紮小人也放在裏面。

也因為比較寬松口袋比較大，所以掏東西的時候一不小心掉出東西來，也比較合理。

雖然很合理，但是司機師傅那灼灼的眼神，讓顧綺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顧綺索性就不解釋，把紙紮小人撿了起來塞回了口袋裏，拿著公交卡刷在了刷卡器上。

“滴——”前面這聲滴的聲音還比較正常，但識別出來之後，後面的語音就不對了：“學生——滋——卡——”它的聲音都變了調，聽起來讓人有種汗毛倒數的感覺。

顧綺猜測，大概是這破機器很少會說學生卡的原因，畢竟在淩晨大夜班結束準備回家的，基本上就沒學生。

“師傅，你這刷卡器不行啊。”顧綺伸手拍了拍刷卡器，讓它“滴——滴——滴——”叫了好幾聲，司機師傅本來想說些什麽、看那表情感覺是想罵人，估摸著是想到了剛才的紙紮小人，最終罵人的話沒出口反而說了一句：“你趕緊坐下吧！”

顧綺也不再胡鬧，一路往後面走了去。

這車上已經坐了兩三個人，應該是前面站臺上的，腦袋靠在窗戶上似乎睡著了。上了一天班，還加班到這個點，公交車一晃一晃是容易睡著。

他們大概沒有想到：以為會帶著自己回家的夜班公交，竟然會送他們去西天。

她到了後排往上上了臺階，在後排第一排的雙人座上落座。

公交車又緩慢開動了起來，顧綺本來兩個眼睛瞪得像銅鈴，但是漸漸的，隨著公交車的晃動，感覺眼皮子開始打架。

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覺得全身都泛著疲憊，眼前的東西開始打著轉。

這種感覺顧綺不太陌生，以前高三挑燈夜讀的時候就有這樣的疲憊感；現在上大學的時候，在高數課聽老師說天數，顧綺也有這種感覺。但今天顧綺已經知道晚上要出來，白天都在養精蓄銳、養足了精神，不應該會這麽困才對。

顧綺知道這事有鬼，肯定是公交車搞的把戲。

只是知道歸知道，那種疲憊感湧上心頭，顧綺難以阻擋，她抵抗了幾個來回，就陷入了沈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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