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言在很多時候還是很好懂的，顧綺是個聰明人，還是個八面玲瓏的聰明人。

她很擅長揣度別人的心思，在日常交往中能夠讓他人得到一定的心理滿足，從而將對方變成自己的朋友。

顧綺心性涼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人心在她面前過於好看透。

姜素言是個鬼，但是在顧綺眼中，很多時候她心中所想其實和人類沒什麽兩樣。

所以在這一刻，顧綺其實也知道，姜素言想的究竟是什麽。

她清楚姜素言是出於什麽動機站出來威脅陳思楠、也清楚姜素言為什麽會不說自己腦袋上黑氣濃郁、更清楚姜素言為什麽會這麽做。

其實姜素言挺惡劣的，從這些事情上就能看出一二來。

她跟自己的婚約不是姜素言自己要的、她也是被迫的。顧綺明白的很，畢竟這是姜素言自己說的。

那從這點出發，就能有很多的結論：姜素言其實並不喜歡自己，至少沒真像個婚約者那樣喜歡。硬要說的話，顧綺覺得姜素言對自己的喜歡，更像是人類對貓貓狗狗的喜歡。

她喜歡撫摸顧綺、喜歡顧綺身上的體溫，就像是顧綺喜歡撫摸貓貓狗狗一樣。它們皮毛順滑、體溫比人類要高，抱在懷裏的感覺很舒服，這些都是顧綺喜歡貓貓狗狗的理由，也是姜素言會喜歡她的理由。

但是另一方面，顧綺又是被強塞給她的婚約者，姜素言對顧綺的看法一定非常糾結。

她保護顧綺、借給她魂力，跟逗小貓小狗沒什麽本質上的區別，但又會惡劣的看著顧綺因為魂力染上黑氣，然後漸漸被黑氣籠罩，直至有一天，因為血光之災死亡，最後被她帶回陰間去。

顧綺是明白的她的心思的。

只是明白歸明白，顧綺是絕對無法接受的。

畢竟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即使父母離去也沒將她打擊到放棄生命，這樣的情況顧綺怎麽肯束手就擒？

在經歷過姜素言的威脅之後，陳思楠說話都沒有剛剛那麽放得開，肉眼可見拘謹了不少。不過該要錢的時候，陳思楠沒少要。

“五千塊，一口價，教你驅趕鬼上身的法子。你要是把人帶到我面前，我給你友情價，只要一千塊就幫你驅鬼。”

“你的友情價是不是有點太高了？五千塊相當於很多人一個月工資了，我一個窮學生哪來那麽多錢？”

對於錢這事，顧綺也是分毫不讓的，雖然剛才陳思楠給她的衷告她記在心裏，但是要錢免談。

如果不是怕生意談崩，顧綺甚至想說：我，學生，免費送我！

顧綺是想要人不要臉的，但是她也知道這麽說出去，後果可能是被陳思楠掃地出門。

陳思楠還在那邊據理力爭：“你看看我作為一個初中生，還要養道觀的三位師兄、還要負責道觀日常開支，我容易嗎？你跟我一個初中生討價還價是不是太丟臉了點？”

丟臉就丟臉唄，還是錢比較重要。

顧綺在心中暗戳戳的想，但是面上卻表現出理解的表情來：“我懂你的，但是我一個學生無父無母身上還有一個鬼，我也沒錢啊。”

場面一瞬間僵持了下來，顧綺最後打出了感情牌：“我們不是朋友嗎？你就當做是幫幫我這個窮苦的朋友，給我打個折，一千成交吧。”

陳思楠還是年輕了些，沒有看出一個成年人的險惡用心，一個長相格外好看的女人面上帶著那丁點矯揉造作的悲傷他楞是沒看出來，又想到這是一個就算死了自己也不會遭受良心譴責的、自己的第一個朋友，陳思楠咬咬牙：

“行吧……這個價格你別說出去。”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自己口袋裏掏出手機，點出收款碼。

顧綺掃了一下，結果陳思楠聽到的是：“叮，到賬200元。”他傻了眼：“為什麽是200？”

顧綺有些心虛：“首付，你也知道我窮，後面四個月我每個月給你打200元，我只能分期付款了。”

就是這200元首付款，顧綺心裏都在滴血，這可是好不容易從那個和尚那要回來的，錢還沒捂熱呢，轉眼就進了陳思楠的收款碼裏。

一想到後面四個月還要每個月都給陳思楠打200塊錢，顧綺這一刻甚至有點呼吸不暢，這種呼吸不暢的感覺要比被姜素言纏著脖子的時候更加難受。

那可是足足一千塊錢！

之前損失200塊錢就讓顧綺心痛到難以呼吸，更何況是這一千塊錢呢？

顧綺感覺心裏難受，而陳思楠也沒覺得心裏有多好受。作為一個擁有真本事的道士，他平時接待的都是有錢人，那些人為了擺脫自己身上的鬼怪，個個痛哭流涕根本不計錢財，驅鬼套餐起步五萬元一個個都掏得特別幹脆。

陳思楠真的覺得，大人都是這樣的，非常帥氣的往外撒錢。

直到今天，他看到了一個摳門的大人。

陳思楠心很累，但是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既然已經答應了顧綺要教她，即使是被可惡的大人鉆了空子只給了首付，陳思楠還是會教她。

陳思楠讓顧綺等了一會兒，自己打開門走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陳思楠才回到了房間裏。他拿出一本薄薄的筆記本放到桌子上，顧綺瞅了眼，這一刻有點無語。

這是一個作文本，封面是白底上面還寫著“作文本”三個字，下面有兩條橫線，上面那條寫著陳思楠的名字，下面那條寫著初二三班。

陳思楠看顧綺沒有接過去的打算，還往顧綺那推了推。

顧綺這回徹底死心了，得，這就是陳思楠給自己的教學手冊。

她伸出手從桌子上拿起筆記本，展開來一看發現被撕掉了好多，只有幾頁還黏在上面。難怪剛剛看著就這麽薄的，壓根就沒幾張紙。

顧綺一打開就看到了第一頁的序號：31、當人被鬼附身時，要如何將鬼從人身上驅逐。

就這麽幾頁紙，要了顧綺一千塊！

那可是一千塊！

顧綺這一刻，又覺得自己呼吸困難了。

好在陳思楠的學費雖然很貴，但是記載了各種各樣的方法，甚至還有普通人該如何想辦法自救驅逐附身的鬼的。不過最有效的辦法，還是用魂力。

不知道陳思楠從哪裏找的方法，顧綺甚至還看到了如何使用紙紮顧家一派的役紙法驅除鬼怪。

“……這是我們老顧家的方法？”

“啊，對啊，你們老顧家不也是醴豐市的嘛。我們道觀有個圖書館裏面東西挺多的，就有你們老顧家的一些方法留下來了，我想這個應該是最適合你的。這些都是我師父還在的時候，給我整理好的，你用心點學。”

老顧紙紮店應該就是醴豐市紙紮顧家一派的人，顧綺雖然姓顧，但是和這個老顧家沒什麽關系。她家離這遠得很，隔壁市呢，如果不是遺產砸到自己腦袋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麽一門親。

雖然陳思楠不給顧綺的話，顧綺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去哪裏學習老顧家的手法，但是這種拿著別人家的東西反賣給別人的手段，顧綺確實覺得有點震驚。

顧綺把那本薄薄的筆記本放到了自己的背包裏，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說話間堪稱咬牙切齒：“你的學費可真貴呢。”

“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再來。”

錢貨兩訖，陳思楠也不打算留顧綺下來過夜，因為顧綺身上帶著鬼。

要不是陳思楠搞不定姜素言，都不會讓人進門。進門已經是大忌了，陳思楠要是再讓顧綺過夜，那就是違背道觀規定。

顧綺也表示理解，坐上最後一班公交車，往紙紮店行去。

青山道觀在醴豐市郊區，這個點的公交車上根本沒多少人，顧綺就直接坐在了前面的單人座上，手撐著腦袋靠著窗戶，看路邊的風景。

其實到了晚上也沒多少風景好看，外面黑黢黢的，偶爾閃過一盞路燈，照亮一小片路。

從山腳下上車，整個公交車除了公交車只有顧綺一個人，顧綺忍不住嘆了口氣。

“錢啊。”

顧綺忍不住這麽念叨了出來，人生在世很容易被錢之一字捆住手腳，學一個解除鬼上身的手段就要花一千塊，還是自己不要臉討價還價下的友情價，要是學其他法術，她不得出更多錢？

顧綺帶著這個擔心，回到了紙紮店裏。

鎖上門上了二樓，顧綺趴在床上就忍不住從包裏掏出那本薄薄的筆記本，打開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姜素言有點好奇，趴在她背上探個腦袋也跟著看。

只不過看完以後，顧綺更加難受了。

她感覺自己花了一千塊錢買了個沒用的東西，就算後面八百還沒給，顧綺還是難受。

因為不管什麽法子，基本上都在講一件事情：要魂力。

普通人解決鬼上身的法子是有，但是那種能讓普通人對付的，都是一些懵懵懂懂不小心沾到人身上的小鬼。

中年阿姨身上那個伶牙俐齒的惡鬼，一看就不是什麽簡單的小鬼。

繼從哪裏能夠弄來錢之後，顧綺又有了新問題：從哪裏能搞來魂力？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