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裏流動、釋放，他湊到寒素心耳邊：“別再回避，給我一個機會。”說著，拉著她的手，一路向前，一直踏上舞臺。

舞臺的彩色旋轉燈亮著，幾個工作人員將一張大大的桌子擡上舞臺，然後將一束白玫瑰擺在金色的桌布上。

齊子涵接過同事遞過來的話筒，試了試音，然後道：“音響老師，請把聲音調大。”

“謝謝各位同事願意留下來，見證這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時刻！”話筒音量似乎被調到最大，寒素心甚至懷疑是不是整幢大樓都可以聽到齊子涵的聲音：“十六歲，我曾對一個女孩說‘我喜歡她’，可她逃了；十八歲，她忘了我，我信心滿滿，計劃在面具底下對她重新說愛，但最終，卻說了再見……”

十六歲？寒素心腦袋裏拼命搜索著……是的，那是個飄著細沙般小雪的冬天，在操場上，大男孩用清亮的眼神看她，然後湊近她壓低聲音說：“我喜歡你！好想……親親你！”

那時的她對感情的事懵懵懂懂，聽到“親親你”三個字，瞬間覺得自己受到了嚴重到極點的冒犯，她咬著唇，丟下一句“流氓”轉身逃開。

也就在那一天，她獨自在教學樓樓頂聽到廣播裏的那首歌：雨細細起舞/風輕輕呢喃/霧淡淡彌漫/你漸漸走遠/放開手讓你走/我舉杯，黑暗用寂寞敬酒/若回首，你的愛還有沒有

那是怎樣好聽的聲音啊，像是有著無形的觸手，輕輕松松便觸到人心底最深處的感動。從那時起，寒素心瘋狂地喜歡上薛然……

燈光旋轉下，齊子涵的聲音還在繼續：“很相信一句話：‘凡事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因它在傳遞你心間的聲音，綿綿不絕，遂相印於心。’這一年，我重新遇見她，卻發現積攢了這麽多年的思念，竟不知從何說起，所以，千言萬語，只想化為一句承諾——寒素心，我願用愛照顧你一生！”

“好！”臺下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待漸漸安靜下來，齊子涵的聲音溫柔篤定：“寒寒，如果你願意，請在這一刻，摘下面具！”

彩色燈光靜靜地旋轉著，寒素心只看到小醜面具下那一雙熱情的眸子。

心底，有柔柔的東西撫過，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在茫茫人海，有這樣一個人，曾在最美的年紀把自己悄悄放在心裏，帶著對自己的思念漂洋過海，多年後，他又帶著那份思念，找到了她……

寒素心的手動了動，她很想握住些什麽，但手裏空空的，眼前是面具下那雙陽光和渴望的眼，她手微微擡起，又放下，再輕擡，又忽然放下，千回百轉，腦海裏，飛速浮現的是另一雙眸子，耳朵裏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似乎在不停叫囂著：“不可以，不可以……”

可是，她要有怎樣堅硬的一顆心，才能拒絕這個陽光般的大男孩？

“他如此坦誠，我就算拒絕，也應坦坦蕩蕩，而不是就這樣藏在面具下，不是嗎？”心中主意已定，寒素心擡起手一面準備摘掉面具，一面道：“齊子涵……”

“慢著！”一聲斷喝，生生打斷了她的話。

33.小醜的淚

攝影棚門被打開，走廊裏的白色燈光斜斜地射進來，一個挺拔的身影，踏著那束光走來，穿過陰影裏的人群，帶著幾分傲氣走上舞臺。

他絲毫沒有做為不束之客的拘謹，只瞥一眼寒素心，然後冷冷地看著齊子涵。

齊子涵摘下面具，面色略顯驚訝：“薛然？怎麽是你？”

薛然的聲音低沈而清冷，語氣波瀾不驚：“我來帶她走。”說著，指了指寒素心。

黑暗裏有人在竊竊私語，寒素心一陣慌亂，還好自己帶了面具，雖置身舞臺，依然能藏起自己的悲喜。

齊子涵臉色明顯變了變，皺眉問道：“憑什麽？”

薛然道：“她有著可以飛翔的翅膀，任何人沒有權利以愛的名義阻擋她的飛翔。”

齊子涵略顯怒意：“你憑什麽認定我會阻擋她？”

薛然的聲音中透出一絲不屑：“自顧不暇，何談照顧他人？”

寒素心略一沈吟，便知薛然所指，她一直瞞著齊子涵自己曾求過薛然，此刻，卻顧不了那麽多，急道：“薛然，求你上節目是我的意思，不是他讓我幫忙的！”

齊子涵稍一沈吟已然明白，昂然道：“你如果反悔，這期節目可以不播。這點事情，我擔得起！”

薛然冷冷地道：“白紙黑白，我從不違約。”轉身向寒素心道：“走吧。”

齊子涵搶上兩步，伸出手臂攔在薛然身前：“收起你的冠冕堂皇，這只是愛情告白，不管你是誰，除非是以愛的名義，否則你無權幹涉。”

薛然沈默片刻，竟然輕笑兩聲，悠然道：“我答應過她媽媽照顧好她，自然有權利照顧她的一切。”

寒素心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生母，雖並不是說謊，但此時說來，卻極易引起誤會。

果然，相比於薛然的喜怒不形於色，齊子涵的神情滯了一滯，一瞬間黯淡下去，過了片刻，他滿臉倔強地將面具重新戴上，轉而面向寒素心，聲音裏已是滿滿的惆悵：“寒寒，或者，你也認為他是對的，但我依然要告訴你，從最初相見一直到現在，我心裏……”

“齊子涵！”寒素心打斷他的話，從薛然出現，寒素心一直心神不定，此刻，她忽然明白，就算齊子涵為自己付出再多，但在她心裏，依然抵不上薛然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來得動人心魄。

於齊子涵來說，長痛不如短痛，她必須果斷拒絕！

但，寒素心終究再沒有勇氣摘下面具：“謝謝你的愛，子涵，抱歉！”

她轉身，燈光旋轉下，小醜的臉誇張地笑著，恍惚間，面具下似有晶瑩的淚珠忽然滑落，砸在地上，碎作萬千。

寒素心自認為無力掙脫，便任由薛然拉著她，一直出了節目組辦公大樓，置身黑暗中，才聽薛然冷冷地道：“一旦認定目標，就該心無旁騖，矢志不移，我以為這些不需要我教你的！”

寒素心這才甩開他的手，惱怒地道：“請你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她，就算你答應過她保護我，但我不需要！”

她擡頭看著他，就在剛才，她擠在人群裏，急切地想對他說一聲謝謝，可此刻他就在眼前，卻是如此情形。

狂風呼嘯而過，黑色的天幕上開始有雨滴灑下，薛然打開車門，依然是命令的口吻：“上車。”

寒素心執拗地道：“不用。”

她仰著臉與他對峙，薛然只沈默著，隔了半晌，他嘆口氣語氣柔和了些：“別任性了！”

聲音依然算不上溫柔，但寒素心無法否認，那個聲音於她而言，總是有著無法抗拒的魔力。

車子在夏天突如其來的風雨中穿過城市，在低緩的音樂聲中，薛然側頭看一眼寒素心問：“血脈親情，為什麽那麽抗拒？”

寒素心目視前方，細密的雨點打在擋風玻璃上，雨刮器輕擺，視線瞬間清晰，覆又模糊，周而覆始。

見她沈默，薛然又道：“好吧，待你想說了再告訴我。在此之前，我會遵守我的承諾，不會讓她獨自來見你。”

寒素心仍是目視前方，面無表情地問：“夾在中間，你是不是很為難？”

“我聽從自己的心，從不為難。”薛然很快地回答。

雨越下越大，一道長長的紫色閃電在空中劃過，仿佛將烏雲密布的天空撕開了一個口子，雷聲由遠及近，像是莫名的巨型機器迅速從大地上碾過。

滂沱大雨在車窗外肆虐，寒素心雙手緊緊抓著座椅，身體不自主得往座位裏縮了縮。

能見度太低，薛然只得將車停在路邊。

“十歲那年，仿佛一夜之間，大家都在說我是撿來的。”寒素心依然縮在座位裏，思緒卻回到那個童年的夏日：“可我不敢去問爸媽……那天，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同學們在操場自由活動，不知怎麽的，我被幾個男生圍住不停取笑，我拼命爭論，他們就一齊對著我喊：‘撿來的！撿來的！’”

薛然默默註視著她，車窗外是嘩嘩的雨聲，寒素心奇怪自己的聲音為什麽會有些沙啞，她深吸一口氣，接著道：“後來，我躲到教學樓頂樓最後一間屋子，那是很小的一個空間，陰暗潮濕，透著黴味。放學時，外面電閃雷鳴，我想回家，可小屋的門不知什麽時候被他們從外面鎖上了，我大喊，但放學時的校園太吵，沒人聽見我的聲音。一直到晚上，雨停，風起，小屋的窗外好像全是莫名的哭聲，時間好慢，好慢，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到深夜，門被砸開，爸爸拿著手電筒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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