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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福晉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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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福晉144

誰能想到, 十阿哥剛將消息遞過來,當晚參胤祺的折子就已經遞到了康熙的案前。

這晚是王貴人侍寢,近些年來, 康熙對王貴人雖不像前些年那般寵愛了, 但每個月裏還是會召她侍幾日寢。

王貴人過來時, 見康熙還在案前看奏折,便沒上前去打擾,而是徑自坐在旁邊候著。

而康熙這邊, 隨著手中一個個翻開合上,眉頭也越發緊皺了起來。

這一沓竟都是參老五的,說老五結黨營私,平日裏和其他阿哥走的很近,如四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二阿哥等等。

當看到這些時, 康熙心裏卻完全沒當回事, 但當看到十三阿哥的名字, 他卻不由一頓, 隨即認真看起了那奏折上稟報之事。

近一個月內,老五同十三共見了四次, 其中三次是在宮裏遇到, 兩人同行出宮, 另外三次則是在宮外,一個茶館的包廂中,兩人竟單獨待了一下午。

康熙雖然這些年還算信任胤祺,但出於目前對十三阿哥的忌憚, 心下不免有些遲疑。

所以, 兩人這一下午究竟在聊什麽?

還是說,在密謀些什麽?

王貴人見康熙神色不太對, 忙走上前輕聲輕語地關心道:“皇上,時辰不早了,還是早些休息吧,保重身子重要。”

康熙這才乍然回過神來,見時候確實不早了,也沒說什麽,起身離開了桌案。

王貴人忙跟上前去,服侍著康熙洗漱更衣後,兩人便進了裏間。

康熙這會顯然是心中有事,眉頭始終緊皺著,待走到床邊時,他突然轉頭看向王貴人,問道:“你覺得老五如何?”

都說當局者迷,他倒是要看看,在旁人心中,老五是不是如他一直以為的那般。

王貴人聽到這話,臉上立馬露出一絲惶恐之色:“皇、皇上,妾身就是個婦道人家,哪裏懂朝堂之事。”

康熙見她這般反應,卻沒什麽意外。

王貴人是漢妃,在這宮裏向來小心翼翼,這些年最受寵時,但卻也不見任何驕縱,一直本本分分,即便生了三個兒子,也從未有過任何非分之想。

膽小溫順,恪守本分,這恰恰也是康熙最喜歡她的地方。

“無事,這不牽扯到朝堂,就單單論老五這個人,朕準你說說。”

康熙突然問起了五阿哥,王貴人心下不由泛起了嘀咕,她方才過去時,餘光恰好瞥到那奏折上出現了十三阿哥的名字。

她不傻,知道這定然不是巧合,難道是皇上懷疑五阿哥同十三阿哥之間有什麽?

那這可不妙啊,十三阿哥如今的處境,王貴人雖然在後宮深居簡出,但也是知曉些的,皇上近幾年越發多疑了,若真讓他對五阿哥留下什麽疑心,日後怕是後患無窮。

王貴人沈思了片刻,出聲道:“妾身一直都覺得,恒親王有一點和皇上特別像。”

康熙面上不顯,但心中不由一緊,他以前常聽說大阿哥和太子像他,後來又聽說十三像他,但事實證明,這幾個兒子都心太大了。

難道老五也是這般?

“這話怎麽說?”他不動聲色地繼續追問道。

王貴人不慌不忙地回道:“依妾身看,五阿哥和皇上一樣,都很是重手足之情。”

康熙神色不由一頓,“重手足之情?”

王貴人點了點頭,回:“以前妾身看到皇上和裕親王的感情那般深厚,便打小就告誡十五他們,也要像皇上您一般,切記要兄弟友愛,但妾身後來卻發現,恒親王在這點上才是最像皇上的。”

說罷,她也不再等康熙追問,繼續徑自說道:“不瞞皇上,當初小十八沒了的時候,其實那會去塞外時,恒親王還特地寫了封信給十五,交代他十八年紀小,在塞外一切要多留意些,還交代了許多註意事項,說是弘晊小阿哥初到塞外時就遇到過。”

康熙不由一楞,怪不得當時十五去找他,說小十八年歲小,想找他尋個太醫在身側看顧著,原來是老五囑咐的啊,還是不遠千裏,特地寫封信送過去。

只是,小十八當時病癥太急了,即便有太醫在側,第一時間發現並救治,還是沒能救回來。

康熙想到那個早夭的小兒子,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若不是當初他將他帶去塞外……

“是朕的疏忽,當初要是不帶著小十八,說不定就……”

王貴人忙打斷他的話,“皇上千萬別這麽說,都是妾身的不是,不該在皇上面前又提起這事,這都是小十八的命,怨不得旁人的。”

她說這話時,眼眶也不由泛了絲紅,康熙牽起她的手,輕拍了拍。

他們倆是小十八的父母,對於小十八的事,自是沒有人比他們更不好受的了,特別是王貴人,小十八可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王貴人沖著康熙搖了搖頭,道:“皇上,妾身沒事的,所以,也正是因為那次的事,妾身才覺得五阿哥和皇上是極像的。”

康熙微微頷首,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小十八當初還這麽小,老五關心小十八能圖個什麽,還不就是念著手足之情罷了。

想到這裏,康熙心裏也不由為方才的猜忌有些愧疚。

他一直都知道的啊,老五打小就是那麽個性子,溫厚純良,這麽多年了,老五那孩子從未變過,還是那般忠厚心善,一片赤誠之心。

十三就算再不濟,那也是他骨肉兄弟啊,他不為其他,只是單純關心弟弟而已。

現在靜下來仔細想想,若是老五真想謀劃什麽,那定也不會選擇茶樓那種場合,應找個更加私密的地方才是。

王貴人見康熙的臉色好了不少,心下也不由松了口氣。

看來她這一步並沒有沒走錯,進宮快二十年了,關於這位眼前這位帝王,她約摸著也能了解幾分,他是矛盾的,既有著帝王的多疑,卻內心深處又是個極註重親情和孝道的人。

當然,這個前提是那人不能讓他有半分疑心,就比如對太後這位嫡母,和裕親王這個哥哥。

所以,她才想著以此事為切入口,來打消他對五阿哥的疑心。

但王貴人自覺也沒亂說,當初五阿哥給十五寫信之事,她也是後來聽十五提起的,那時距小十八離開已經一年多了,但她心裏是念著這份情的。

更不要提,當初在農事學堂時,安清對十五那般照顧了。

所以,今個這事既然被她碰到了,雖然違背了她在宮裏向來明哲保身的原則,但那也沒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

大概過了幾日,安清和胤祺見康熙並未有任何異樣,便覺得此事可試,於是當日胤祺便去了乾清宮,這一去就是一下午,待他回來時天都已經黑了。

胤祺一進門,安清便急切地問道:“怎麽回來這麽晚,皇阿瑪為難你了?”

按理說,農政司也不是六部中職權衙門,而且為了保險起見,給十三阿哥的也不是什麽關鍵的職位,這事風險應該不大才是。

難道是他們預估錯了形式?

胤祺搖了搖頭,回道:“別擔心,皇阿瑪沒有為難我,我同他提了想讓十三弟進農政司的事,皇阿瑪只問了我一個問題,然後便同意了。”

安清不由好奇道:“什麽問題?”

胤祺回:“皇阿瑪問我,為什麽要幫十三弟。”

安清心裏不由一懸,康熙用的這個‘幫’字,就很耐人詢問。

“你如何回答的?”她問。

胤祺回:“我說,十三弟也要養家。”

安清怔了下,立馬意識到胤祺這回答高明啊。

康熙那個‘幫’字一出,就基本給胤祺此舉定了性,若按照他們之前想好的那般解釋,多少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之意。

但胤祺這個回答卻再合適不過了,他只是想幫弟弟養家活口,和朝廷上旁的事都無關,只是家事。

康熙之前可能是沒意識到這個問題,但當胤祺這麽直接表明時,康熙再怎麽樣也不好看著愛新覺羅家的子孫連家都養不活吧。

“你反應還真快。”她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胤祺卻搖了搖頭,這還真不是他反應快,而是他一開始有了心理準備。

“今個在宮裏時,我碰到十五弟了,他提醒了我一些事。”

安清“啊”了一聲,有些不明白這和十五有什麽關系。

胤祺也沒賣關子,直接說道:“他說,他額娘讓他轉告我,無論皇阿瑪問什麽和十三弟有關的事,只管往兄弟情分上說。”

安清不由一楞,王貴人?

兩人都不傻,自是很快便猜到了緣由,雖然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多半是王貴人之前在康熙面前替他們打過掩護。

多半是太子那邊人動的手。

“皇阿瑪說,十三弟去農政司當差的事先不要聲張,再等等。”胤祺道。

安清眉頭不由皺了皺,再等等?

所以,康熙這是要等什麽啊。

但這個困擾並未困擾安清太久,大概過了幾日,某日上朝時,朝中突然有幾位大臣聯合起來當朝參了胤祺,其意就是說他結黨營私,居心叵測。

要知道,這可是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有人當眾參胤祺,尤其在康熙如今如此敏感之際,再加上胤祺手下有管著好些重要差事。

眾人都紛紛意識到大事不妙,就算這事最後落實不了,恒親王此次怕是都別想全身而退了,十有八九會被康熙猜忌上。

誰知,康熙卻一反常態,當場斥責了那幾位大臣,力挺了恒親王。

“老五是什麽人,朕最清楚,怎麽,朕的兒子就不能重情重義,念兄弟情了,嗯?”

這話一出,朝堂上下頓時鴉雀無聲,雖說都知皇家向來無情,但任誰也不敢公開反駁啊。

但不得不說,經此一事,朝堂眾人也紛紛意識到了,皇上對恒親王的信任程度,日後若是有什麽想法,想必也要掂量掂量了。

對於這個結果,安清和胤祺也是比較滿意的,能少一事是一事,畢竟,他們也沒有受虐體質,安生日子誰不想過啊。

不過,這次之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太子一派所為,眾人想著此次恒親王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泥人還有幾人性子呢,怎麽也得還擊一二,不然也太軟柿子了吧。

太子黨眾人也是這麽認為的,並都打起來十二分精神想著如何應對。

但誰知,恒親王這邊卻遲遲都沒有動作,人家該怎樣還是怎樣,壓根沒想著要還擊。

好像壓根不怕被當軟柿子似的。

安清心想,軟柿子也好,硬柿子也罷,但事情一旦做了,那必然要留下痕跡,他們如今能得到康熙的任性,恰恰是因為他們什麽都做。

至於太子那邊,他是不是會因為此時而記恨上他們,安清便無從得知了,但她也不擔心對方會再次對他們出手,畢竟,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現下已然是康熙五十一年,離第二次廢太子並不遠了。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四季交替。

大自然的規律亙古不變,田地裏的莊稼也響應著時節變換著,從幼苗,到成熟,再到豐收。

轉眼進了九月,安清正在皇莊上忙著收她的水稻,近幾年來,她一直致力於研究高產水稻,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效果還是甚微。

看來得找個機會去南方一趟了,通過這十幾年的努力,大清境內的農業科學種田這塊已經小有所成,在這部分她也可以松口氣了,而接下來,雜交水稻似乎也可以試著提上日程了。

就在這時,小喜子突然匆匆跑了過來,滿臉慌張之色。

“福晉,王爺讓人來稟報,說皇上再次廢了太子。”他低聲道。

安清不由一頓,“好,我知道了,讓人準備馬車,咱們回府。”

對於這事,她本就有心理準備,自然也不會太驚訝。

但二廢太子也不是小事,她還是快些回府才是,雅利奇和祝敦還在宮裏呢,這種多事之秋,還是把他們接回府裏更穩妥些。

皇莊離京城本就有些距離,安清緊趕慢趕,回到府裏時已經是傍晚,這會再進宮去接人是來不及了,只能明個再說。

誰知,她才一進府,雅利奇和祝敦便沖了過來,“額娘,您可回來了,我和哥哥都等好久了呢。”

安清楞了下,看到旁邊的馬祥才明白,胤祺這是知道她應該來不及,提前把人接回來了啊。

至於胤祺自己,他則是很晚才從宮裏回來。

“在宮裏可有用晚膳?”安清問。

胤祺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疲憊,“沒來的及,皇阿瑪今個召見了不少大臣,我們兄弟幾個見的比較晚,都在乾清宮外候著呢。”

這種時候,早已亂成一團,哪裏還顧得上吃飯啊。

安清也猜到了,早早便讓春曉給他留好了飯菜,一直在鍋裏熱著呢,這會端上來正好可以吃。

胤祺之前還沒覺得,但等飯菜端上來,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餓,吃了兩碗飯了才稍稍緩過來。

安清也沒催他,只靜靜地等他吃完。

胤祺終於吃的差不多了,這才將今日宮裏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皇阿瑪發現了太子謀反的切實證據,還有,太子前些日子說的那句狂悖之語,也已經傳到了皇阿瑪的耳朵裏。”

想到太子前些日子那段流傳千古的狂悖之語,安清默默嘆了口氣,‘古今天下,豈有四十年太子乎’,這和直接說康熙該退位了有什麽區別。

不得不說,太子這幾年,真是眼瞅著越發瘋魔了,雖說這話他是在私下裏說的,但隔墻有耳懂不懂啊,這不,就被八爺黨的人抓住了把柄,直接一擊而中。

“謀反的證據是什麽?”安清問。

胤祺嘆了口氣,把事情始末簡單說了一遍。

安清聽完便明白了,這就是歷史上的托合齊飲酒案。

九門提督托合齊是太子黨的人,在一次酒桌上,他聯合了康熙身邊的大太監梁九功,兵部尚書耿額,和刑部尚書齊世武等人,結黨營私便罷了,他們竟還搞出了一份讓太子提前登基的奏章。

這是康熙的情報頭子和貼身大管家都成了太子的人啊,不管太子是想逼宮,還是下毒,都有了實施的可能,也怪不得康熙此次反應這般迅速警覺,直接便將給太子廢了。

沒法子啊,誰讓太子這把玩的太大了,不管他有沒有謀逆的念頭,他切切實實都有謀逆的能力,再加上他那句狂悖之言,任誰看了都得覺得太子這是要謀逆的意思啊。

當然,重點還是太不小心了,但凡有這麽個隊伍,那不得想法子藏著掖著啊,竟然還敢將他們聚集起來,要不然也不至於一次酒宴就給一網打盡了。

“皇阿瑪很是震怒,直接下旨將托合齊挫骨揚灰,耿額是絞刑,齊世武是鐵釘釘墻之刑,梁公公被終身監禁。”胤祺說道。

安清下意識點了點頭,從這些人的極刑能看出來,康熙是真的挺生氣的。

相比較而言,梁九功倒算是不錯的了,可見康熙對於這個自幼陪在他身邊長大的人,還是念了幾分舊情的。

只是,她一直有一事想不明白,梁九功為何要牽扯進這事中?

像旁的人都還好理解,他們都是為了前途,為了家族榮耀,為了子孫後代,但梁九功是太監,什麽子孫後代、家族榮耀和他是無緣了。

至於前途,那就更不應該啊,他本就是康熙身邊的第一人了,日後不管是哪個皇子登基了,定是都不會虧待了他去,何苦要冒這個險啊。

安清雖對梁九功不是太了解,但從以往接觸的經驗來看,這絕對是個聰明人,所以,才說不應該啊。

“你可知,梁公公這是為何?”

胤祺自是明白安清的困惑,他想了想,回道:“你也知道,二哥是打小由皇阿瑪親自養大的,但那會皇阿瑪國事也忙,很多時候都是梁公公在陪著二哥。”

據他額娘說,那會去乾清宮時,經常能看到梁九功背著熟睡的小太子回寢殿。

安清明白了,所以,梁九功是沖著情分去的。

“而且,在皇阿瑪徹查之後,發現梁公公並未有要謀害皇阿瑪之意,他只是不忍太子再度被圈禁,所以,選擇站在了他那一側,但卻也只負責在皇阿瑪身側刺探些消息。”胤祺神色也有些感慨。

安清點了點頭,要是這麽說的話,那確實就好理解了。

這大概也是康熙在審問眾人之後,之所以能對梁九功網開一面的另一方面原因吧。

梁九功雖然在一眾皇子中,因著情分選擇了站在太子這一邊,但卻也從沒想要謀害康熙。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在這悠悠深宮之中,大家為了權勢爭的頭破血流,但也有人在拼命的茍活之餘,還在努力顧念著曾經那絲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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