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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福晉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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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福晉20

晚上胤祺過來時, 他臉上明顯帶著絲不自在,兩人也吃了自成婚以來最沈默的一頓飯。

安清的沈默是因為她自認占了上風,覺得這時還是少嘚瑟的好。

畢竟, 在她看來, 胤祺剛秉公忍痛處理了自個的愛妾, 心情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但還不得不過來愛撫她這個受害者,還真是難為他了啊。

嘖~她雖沒辦法開解他, 但少給他添些堵還是能做到的。

但就是安清這般異常反應,在胤祺看來卻是另一個意思,她對劉佳氏的處理結果應該不滿意。

胤祺默默嘆了口氣,這事確實是對不住安清了,他終是念在弘昇的份上給劉佳氏留了些臉面。

在趙嬤嬤一口咬定全是自己所為後, 他沒堅持繼續再審, 而是以禦下不嚴和管家不利的名頭將劉佳氏禁足院中。

他終究不能讓弘昇有個品行上有汙點的額娘。

用完膳後, 紫蘇幾人進來服侍兩位主子洗漱後, 便很有眼力見地退了出去。

胤祺坐在桌案前看書,安清則倚在軟榻上無聊地翻著話本子看。

這是小喜子不知從哪給她淘來的, 說是最近在宮中很火, 不少宮裏的主子們都愛看。

不過安清瞧著卻很一般, 講得是大官家的小姐出城上香恰逢大雨,在破廟避雨時偶遇了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的故事。

這情節太過老套了,無非就是小姐和書生一見鐘情,但小姐家的長輩極力反對, 看不起窮酸書生的身份, 後來書生科舉一舉高中,終於在小姐家人面前得以揚眉吐氣, 抱得了美人歸。

而且,這高中名次怕不是狀元,就是探花吧,中間的榜眼壓根都不可能出現,她看了開頭差不多就能猜到結尾,別問,問就是這個時代市場上的話本子大都是如此。

安清越看越覺得無趣的緊,另外,她也真的不習慣晚上看書,燭光傷眼,若換成平時,她情願躺在床上數羊催眠,也不會在這裏熬著。

可是……她偷偷地往胤祺的方向瞥了眼,算了,還再熬會吧。

唉,兩人現在的關系就有點像那種相處沒多久的同事,本來關系還可以,但卻突然在工作中產生了利益沖突,關系也瞬間變得尷尬了起來。

搞得人很是不自在。

胤祺此時也不太好受,手中的書也許久未翻頁了,思緒更是時不時被不遠處的安清牽引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起身朝著安清走去。

安清本來就不專註,感覺身邊一有動靜立馬就轉頭看了過去,但當看到胤祺直直地站在她面前時,還是不由一楞。

“有、有事?”她有些結巴道。

胤祺下意識點了點頭,遲疑了片刻,他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開口道:“對不住,讓你不高興了。”

安清“啊”了一聲,不是,他突然給她道什麽歉啊。

還有,她啥時候不高興了,不高興的難道不是他嗎?

“我沒有不高興啊。”她一臉真誠地看著他,但轉念一想,似是明白了想到了他這話的緣由,忙解釋道:“劉佳氏那事的處置結果妾身沒什麽異議,多謝爺秉公處理。”

其實,對於劉佳氏的處理結果,還是有些超出她預料的,至少安清從沒料到胤祺會把弘昇從她院裏抱走。

說直白些,劉佳氏也沒出手往害人性命上去,又有那趙嬤嬤咬死全攬了罪責,她頂多也就落下個禦下不嚴的名頭。

這個名頭就可大可小了,若是胤祺真是有心袒護,就說是那刁奴欺主,劉佳氏又一向柔弱沒有主見,說不定也能落個‘受害人’的身份呢。

那能給她確切定罪的也就只有賬本之事了。

不管安清想不想承認,這事確實也是可大可小,劉佳氏身上如今已沒了管家權,無非就是責罰一番,再讓她把貪墨的銀子都吐出來。

所以,安清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劉佳氏會怎樣,她要的就是胤祺的態度。

而如今他把弘昇從劉佳氏身邊抱走,就是他給後院眾人的一個明確的態度,也是對劉佳氏最大的敲打和警示。

“那你為何一晚上都沒怎麽說話?”胤祺看她不像違心的樣子,不解問道。

安清眨了眨眼,頗為無辜道:“我以為你心情不好。”

胤祺怔了下,似是完全沒料到是這個原因。

所以,兩人都是以為對方心情不好,今晚才會這麽沈默?

這理由雖讓人有些啼笑皆非,但確實又說的通。

他微微頷首,似是驀地想到了什麽,問道:“你,是不是一開始並未準備把賬本之事告訴我?”

那賬本到她手裏已有些日子了,而從上面標記的筆墨來看,也定不是這幾日才寫的。

安清笑了笑,沒否認:“我想著這些小事就不讓爺您為難了,索性劉佳氏管家的時日並不算太長,並未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結果,我便想著等日後找些由頭,把那些下人和兩位格格被克扣的東西補上就好。“

至於這筆賬從哪裏出,她自是不會做這個冤大頭的,必然是要由劉佳氏出血。

畢竟,這賬本都在呢,她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不過現在好了,也不用這麽麻煩了,下午那會,前院的馮嬤嬤來了一趟,說是已讓劉佳氏把之前貪墨的銀子吐了出來,之後由她這個福晉補償給那些被克扣的人。

紫蘇也約莫盤算了下,銀子只多不少。

胤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不由想到白日裏安清的那句話——“劉佳氏是您放在心尖上的人,她又為您誕下了長子,我從無意與她為難。”

說罷,他又想起了當初給劉佳氏請封側福晉時宮中的那些傳言,她應該也聽說了吧,不然為何會有此言。

安清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怎麽了嗎?”

胤祺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之色,回道:“當日賜婚沒多久,我之所以著急給劉佳氏請封側福晉,只是不想讓弘昇小小年紀就離開了額娘,並沒有想要與你難堪的意思。”

安清怔了下,她之前想過是母憑子貴,但還真想到這個層面上。

不過,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胤祺自幼在太後膝下長大,太後雖對他很是寵愛,但小孩子哪有不想親娘的,想必這也是他內心深處一個很大的遺憾吧。

所以,他才會自己兒子出生後,第一時間便想著要把孩子留在親娘身邊,也算是一種對他自己小時候的補償心理。

胤祺嘆了口氣,喃喃道:“但我萬萬沒料到她的品行竟如此惡劣,孩子今後不能再放在她身邊養了,否則定會養歪了去。”

說罷,他似是想到什麽,擡頭看向安清:“弘昇如今我讓人帶去了前院,按規矩孩子應是放在你院裏養的,但我瞧那孩子身子太弱了,便想著先……”

安清心中警鈴大作,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先養些日子,然後再交給她?

達咩!她才不要養孩子啊。

但這話她還不能直說,畢竟身為福晉的職責之一,就是要撫育子女,這個子女可不止是她自個生的,是胤祺的所有孩子。

“爺考慮的極是!”安清非常誠懇看著他,“您也瞧見了,妾身確實是個沒用的,連自個院子裏的奴才都管不好,如今才出了今日之事,小阿哥若是在妾身身邊出了差錯,那妾身真是百死都難辭其咎啊。”

說罷,她羞愧地低下了頭,露出一臉自責不已的表情。

胤祺見她這般自責,出口安慰道:“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都是那般背主的奴才的錯,與你何幹。”

安清本就不能真的多自責,忙順著臺階便下來了。

不過,她也不想在孩子的事上多停留,忙轉移話題道:“宮裏那些流言要如何處理?”

胤祺卻擺了擺手,道:“你放心,這事額娘已經擺平了,日後你在院裏想種什麽種便是,想必沒人敢多嘴。”

他額娘都把皇阿瑪搬出來,哪個敢不要命的還敢撞上來。

聽到是宜妃幫著處理的,安清詫異不已。

所以,她上午從翊坤宮離開後,宜妃就派人去處理這事了?

嗚嗚嗚~她這是什麽好命啊,碰到了這麽人美心善的大美人婆婆啊。

安清激動地都快要跳起來了。

直到臨睡前,她腦子裏都只有一個念頭,明日一早她就要開庫房好好選一份謝禮,親自去翊坤宮好好感謝她的大美人婆婆才行。

然而,往往就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誰知第二日安清剛用完早點,根本還沒來得及開庫房,寧壽宮裏的人就來了,說是太後要見她。

安清估摸著應該昨日之事有關,劉佳氏是當初太後做主給他選的人,胤祺處置了人應是已經和她老人家打聲招呼了。

那今日還為何……難道是要敲打她?

安清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在某種程度上,劉佳氏也算是太後的人了,如今出了事,難保她老人家不會覺得臉面不光彩遷怒於她。

若真是如此,她也只有受著的份,只因一個‘孝’字壓下來,根本就沒有她反駁的餘地。

安清懷著一顆忐忑的心來到了寧壽宮,誰知太後卻完全沒有要發作的意思,待她還和從前那般和藹,很是熱絡地拉著她聊起了家常,還招呼她吃了些寧壽宮的小點心。

“這紅豆酥點心是哀家宮裏的宮女做的,味道還可以,你嘗嘗看。“

“多謝皇瑪嬤。”

安清捏起一塊紅豆酥小口吃了起來,心裏也不由泛起了嘀咕,這瞧著不像是難為她的意思啊。

就在她一頭霧水理不清頭緒時,太後她老人家終於抿了口茶水後,切入了正題。

“聽說你喜歡種花,正好前些日子奉承苑送來幾盆蘭花,哀家瞧著還不錯,你待會去挑兩盆帶回去養吧。”

安清怔了下,一時之間有點沒反應過來。

不是,這怎麽突然送她花了?

但她也不是個傻的,把事情前後一捋,很快便明白了太後的用意。

昨日還滿宮的流言蜚語,說她親自下地種花的行徑粗鄙不堪,太後卻在今天送了她兩盆花,她老人家此舉擺明了就是告訴後宮上下,這事是她老人家支持的,看日後誰還敢多嘴多舌。

還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竟覺得太後會給她穿小鞋,安清真不禁有些臊得慌。

當然,在感動之餘,安清也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太後此舉定是看在胤祺這孫子的份上,是為了維護他的面子。

她在太後這兒哪裏有這麽臉面啊。

嘖~怪不得後世之人總是感慨,說胤祺真是有個好奶奶啊。

那會大家在翻遍整個康熙朝歷史發現,但凡每次有什麽好事,在這一眾兄弟裏頭,康熙落下誰都不會落下老五這個兒子,說到底還不都是看在太後她老人家的面子嘛。

如今置身其中時,安清才真切地感受到這份偏愛的含金量。

若說宜妃處理流言的方式是借力打力,以康熙的名頭去威懾眾人,那太後就簡單粗暴多了,總結起來一句話,哀家的規矩就是規矩。

安清這下徹底放下心了,又陪著太後聊了會,她老人家便言稱身子乏了,讓烏蘭嬤嬤帶著她去花房挑花。

寧壽宮的花房在正殿的後面,從東暖閣的方向繞了一圈,再走過一條鵝卵石子鋪的路後,便來到了花房門口。

因著太後平日裏喜歡親自侍弄那些花草,所以花房建的便很是講究,打理的也很美。

“五福晉,那幾盆蘭花在花房最裏面,您跟著老奴走就成。”烏蘭嬤嬤道。

安清笑著應道:“有勞嬤嬤了。”

這花房瞧著不算太大,但裏面花的品種卻不少,她打眼這麽瞧過去,有月季、海棠、鳳仙、淩霄等,墻角的銅缸裏竟還養著幾株未開曇花。

除了這些應季的花外,安清還註意到這花房旁還有間暖房,那邊應是冬季時培育非應季花用的。

安清跟著烏蘭嬤嬤走了一會,終於在一個花臺架子前停了下來。

“五福晉,太後說的就是這幾盆蘭花,您選兩盆吧。”烏蘭嬤嬤指著旁邊道。

安清順勢看了過去,果然有幾盆長勢不錯建蘭擺在那,現下正是建蘭的花季,這幾盆都已開花了,花朵很是艷麗,湊近後便能嗅到一股蘭花獨有的清香。

“那烏蘭嬤嬤,我可就真的不客氣了哦。”

烏蘭嬤嬤笑的很是慈愛,“五福晉您千萬別客氣,太後她老人家本就是想疼疼小輩,您要是太客氣,她老人家才會不高興呢。”

話雖這般說,但安清也不是那不懂事的,於是只中規中矩地挑了兩盆,沒挑那開的最好的,自也沒挑那瞧著最差的。

烏蘭嬤嬤旁眼瞧著,眼底不由閃過一抹讚賞之色。

挑完花後,眾人也準備離開了,誰知安清視線一掃,突然落在了不遠處的牡丹花區。

那株牡丹……

烏蘭嬤嬤見安清沒動靜,不由轉過身來,順著她的視線瞧了過去,喚了一聲:“五福晉,是有何不妥嗎?”

安清回過神來,忙笑著回道:“無事,嬤嬤,咱們出去吧。”

烏蘭嬤嬤親自把安清送出了寧壽宮,然後才折身回來太後的身邊。

太後瞥了她一眼,“送走了?”

烏蘭嬤嬤笑道:“您放心吧,老奴親自把五福晉送出去的,不少人都瞧著了。”

太後輕‘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烏蘭嬤嬤見太後面前的茶有些涼了,隨即便新沏了一壺,主仆兩人也閑聊了起來。

“老奴方才瞧五福晉的樣子,差點都沒忍住,她來之前定是以為您是要替劉佳氏出氣的吧。”

似是想到安清當時鵪鶉一樣的表情,烏蘭嬤嬤忍不住笑出了聲。

太後眼底也閃過了絲笑意,輕‘哼’了一聲:“哀家又不是老糊塗了,親疏遠近還是分得清的。”

劉佳氏雖是她替老五選的,但也僅僅是她瞧著生的不錯而已,其他任何旁的意思都沒有。

她連康熙的後宮都不管,怎的又會給老五院裏安插人。

再者說,從血緣關系上,安清可是她母家的小輩,哪裏是一個劉佳氏能比的。

烏蘭嬤嬤自是了解太後的,笑道:“但經此一事也能瞧出來,五阿哥對五福晉應該還是不錯的,日後也定能和和美美。”

太後輕抿了口茶,“但願如此。”

老五是她真心疼的孩子,她自是希望他能和自個的福晉和和睦睦的,夫妻兩人一條心,把日子給過好了。

再者呢,她也是有私心的,在這深宮中待了大半輩子,從太皇太後到她自己個,再到鹹福宮妃這輩,歷經三朝了,但在後宮之中唯一聽說得到過幸福的科爾沁的女子,還是太宗皇帝的宸妃,海蘭珠,但她卻從未見過。

這麽多年,這皇城中不知來來去去了不少科爾沁的女子,來時都是花容月貌,生機勃勃,但過不了多久便會被磨去了光彩。

太後也是真心希望有生之年能親眼見到一個科爾沁的女子在這紫禁城內得到幸福的。

主仆多年,烏蘭嬤嬤一眼便能瞧出太後所想,不想她過分沈溺在負面的情緒中,便直接轉移了話題。

“方才在花房時,五福晉在皇上送來的那盆牡丹前駐足了許久,應是瞧出了那牡丹難得,老奴瞧著,五福晉確實是個愛花懂花的。”

太後不禁有些意外:“當真?”

蒙古那邊以游牧為主,大多不擅長這些,她也是來到這宮中才開始喜歡上折騰這些的。

深宮寂寥,又不能隨意走動,悶在一座四四方方的院子裏,總要找個打發時間的玩意才好。

她以為安清也是如此。

“罷了,趁著還尚有些欣賞價值,你親自跑一趟,把皇帝送來的那盆牡丹賞給老五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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