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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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第48章
蘭婉婷怔怔看著白紙上的那段字,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和我結婚？”
小澤抿著唇，緩慢而堅定點了下頭。
眼前恍惚浮現一幅幅浪漫唯美的畫面, 蘭婉婷心跳莫名快了幾拍，屏住呼吸，“那你知道……什麽是結婚嗎？”
小澤怔了下, 眉眼間隱約浮起一絲迷茫。
雖然很淡，但蘭婉婷還是一下子捕捉到了。
他就像個孩子，連情愛都分不清, 哪裏懂什麽是結婚？
不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為自己心裏剛冒頭的那絲期待而好笑, “也是, 你連結婚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或許換個對你好一點的人也一樣……”
換個人結婚？
小澤眨了眨眼，腦海裏不期然想起之前廖明花對他說的那些……
“我們小佳雖然腿腳不太方便，但你不也不會說話嘛，你和她其實還挺合適的。”
……
“等你們結婚後你就住在我們家，你也不用幹這麽辛苦的活了, 每天陪著小佳就行。”
……
“以後你倆再生一個大胖小子，我幫你們帶！”
……
“等小佳她爸老了，工地的事就交給你。”
……
“你看小佳對你這麽好，你想不想和她結婚？”
……
想到這, 他濃眉緊蹙，滿心滿腦都是抗拒。
他拿起筆, 很快回應：【不要換人, 只要你】
“要我？”
四目相對，那雙漆黑的瞳仁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蘭婉婷楞了下，隨即笑出聲來，“那你知道結婚要做什麽嗎？”
見她不信，小澤面上一急，拍了拍她肩膀，拿起筆飛快寫了起來——
“掙錢買房買車，交錢給老婆……”
蘭婉婷喃喃念著紙上那行字，表情有些錯愕。
他居然連這個也知道？
然而還不等她開口，白色的紙張上面很快又多了三個字——【生孩子】
生孩子！！！
“呃……”
蘭婉婷臉上溫度一下子躥了上去，瞪著男孩那雙清澈的眼睛，“誰，誰告訴你的？”
小澤被她看得有些莫名，遲疑了下還是老實回答，【他們】
“他們？”蘭婉婷盯著紙上那兩個字皺起眉頭，“你工地上的那些同事？”
男孩點頭。
不僅如此，他記得他們還說了很多關於結婚的事情，他眸光一亮，突然想到了他們經常說的那句。
【會讓你爽】
四個字每個都認識，但是湊在一起就……反覆將那幾個字看了幾遍，蘭婉婷一張臉幾乎紅成了豬肝色，“你……咳，咳咳咳……”
只說了個字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你……你都聽了些什麽……咳咳……亂七八糟的咳咳咳……”
以前不是從來不理會別人說了些什麽嗎？不是無視其他人嗎？怎麽現在連葷段子都聽，還記得那麽清楚……
“你，你真是……咳咳咳……”
見她捂著胸口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小澤連忙伸手幫她拍起後背。
“咳，咳咳咳咳……”蘭婉婷本就咳地難受，冷不防一只大掌重重落在自己背上，她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掙紮著推了推他，“我……我好了，別拍了咳咳……疼，疼疼。”
這家夥力氣實在太大了，照這麽拍下去她怕是要內傷。
她那點力氣於他而言無異於蜉蝣撼大樹，但是一聽她喊疼，小澤連忙收起了手，他環顧了下四周，撐著那條沒受傷的腳勉強站了起來。
“哎，你幹嘛去……小澤！”
蘭婉婷拉不住他，眼睜睜他曲起那條傷腿以“金雞獨立”的造型一跳一跳地進了廚房，顧不得咳嗽急忙跟了過去。
“小澤，小……咳咳……”
廚房裏的男孩卻已經倒好了水，他碰了碰杯壁，溫度適中，於是端著杯子遞到她面前。
蘭婉婷接過杯子輕抿了口，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擡頭望見面前男孩那張清雋的臉，澄澈無辜的眼睛，壓根兒想不到他會寫出那樣的虎狼之詞。
不由哼了一聲，“以後不許亂聽些有的沒的！”
小澤怔了怔，卻還糾結著剛才的問題，她還沒有答應他……
想到這段時間她對他的疏遠，還有之前來家裏的那個男人，他心裏一急，伸出手下意識想要牽她。
粗糲幹燥的大手碰到她手背，只覺一陣電流穿過，兩人都被電了下。
小澤還什麽反應，蘭婉婷卻是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聯想他之前寫的那句話，她臉上一燙，一把推開了他的手。
卻忘了，他腳受傷現在只靠一條腿站著，毫無防備被她這一推，身體直直往後倒去——
蘭婉婷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拉住他，“小心！”
男孩反應也快，一手握住她另一手撐著流理臺迅速穩住身體。
“……呼！”蘭婉婷抽了口氣，“我不是故意的，唉，你還是坐著吧。”
說完放下杯子，直接反手扶著他往門口走去。
小澤一條腿還曲著，聞言也沒有太大反應，乖乖任由她扶著，一跳一跳的回到了沙發旁。
“你就坐這兒別亂動。”蘭婉婷小心扶著他坐下，蹲在他面前檢查他那只受傷的腳。
現在還看不出什麽樣子，不過醫生說明天可能會淤青和腫脹。
“我去拿點冰塊。”
她說著擡起頭來，卻見他目光怔怔落在自己胸前，俊秀的臉微微泛紅。
“怎麽了？”蘭婉婷順著他視線垂眸，瞬間倒抽了口氣。
才發現，經過剛才那麽一折騰，她杯子裏的水全灑在了衣服上，夏天的衣服本就輕薄，她又穿的白T，這一灑胸口那一片都濕了，黏噠噠地貼在胸口，裏面內衣形狀都隱約可見——
男孩還直直盯著那片區域，眼神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似的，又純真，又直接……
“你，你別看！”
蘭婉婷胡亂捂住自己胸口，尷尬地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她自認自己平常已經夠小心了，一些私人的女性用品都收起來，貼身衣物也都曬在自己房間的小窗戶裏，哪想今天還是被他——
“你你先給我老實呆著，我去換下衣服。”
匆匆說完，她也不管他怎麽想，幾乎飛一般逃向自己房間。
伴隨著“嘭”的一聲，門重重關上了。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淡淡的面包甜香，沙發上的小澤目光還落在那扇緊閉的門上。
他輕滾了滾喉結，莫名覺得有些熱。
又過了會兒，不知想起什麽，耳根倏地躥紅……
屋裏的蘭婉婷很快換好睡衣，她在家裏的時候一般都很註意，睡衣也是十分保守的款式。
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深吸了口氣，正要開門出去，一旁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丹丹？”
“怎麽樣了？”
歐陽丹剛下班，坐在副駕駛座上剛要系安全帶，旁邊卻已經有只大手探過來，她微微擡起手，握著手機繼續和閨蜜講電話，“事故處理得還順利嗎？應該是對方的責任吧？”
蘭婉婷嗯了聲，“交警調解了，對方全責，保險公司也來了，現在等他腳好了再理賠。”
“那就好。”歐陽丹拍了下某人的毛毛手，“你家澤大爺情緒穩定了沒？”
蘭婉婷朝門口方向望了一眼，“還行吧……”
歐陽丹敏銳聽出了她語氣裏的不自然，看了眼手機，笑，“怎麽，吃醋了？”
“你亂說什麽？”蘭婉婷臉上好不容易降下來的溫度又起來了，“誰吃醋了。”
“裝，你就裝吧。”歐陽丹從前不知道，最近卻也學了點戀愛經驗，如果和項啟銘的關系稱得上戀愛的話。
想起之前醫院裏的情況，她哼了聲，“你瞞得過別人瞞得過我？之前看到那個包工頭的女兒你臉都綠了，還有你家澤大爺，在別人面前跟個刺猬一樣，一到你面前就乖得像你養的寵物狗，恨不得整個人黏在你身上——”
“你別亂比喻。”蘭婉婷面上一紅，急急打斷她，“小澤比我小四歲，就跟弟弟一樣，他也就認識我時間長……更信任我一點，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口是心非的妮子，歐陽丹嘖了一聲，“四歲而已，都什麽年代了，你這思想比我們護士長還要古板。”
她語氣半真半假，“我說，你要真不喜歡……那就讓給那個什麽包工頭的女兒吧。我看她緊張得不行，跟前跟後小澤哥哥長小澤哥哥短叫得可甜了，她父母好像也挺喜歡澤大爺，能當包工頭家裏條件肯定不錯，以後還能少奮鬥多少年——”
“越說越沒譜了。”蘭婉婷無語，“你當別人的女婿那麽好當啊。”
“怎麽？有情況？”歐陽丹聽出了不對勁。
蘭婉婷嘆了口氣，把剛才的事簡單和她提了一嘴，“我有點太激動了，怎麽說人家也幫了忙——”
“幫了忙又怎麽樣？”
歐陽丹火氣一下子上來了，就算她之前不怎麽看好小澤，聽了也有點替他生氣，“他們以為自己是誰？救世主啊？還不是為了他們女兒，我就不信，如果澤大爺只是當時那個小流浪漢估計他們躲都來不及，還會這麽積極地跑前跑後？明明是自己有私心最後卻搞得像你們他們多大的人情似的，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你不用覺得過意不去，讓他們愛咋咋滴。”
旁邊正在開車的項啟銘探手拍了拍她肩膀，歐陽丹看了他一眼，換了只手拿手機，“不過說到這，你是不是得好好考慮一下……就算那個女生不適合，那以後呢？”
蘭婉婷被她問得一楞，“什麽以後？”
“難道你還想一輩子把他留在身邊？”
“……”
這個話題轉的突然，蘭婉婷眼前突然浮現男孩寫在紙上的那句——小澤和蘭蘭結婚。
她咬了咬下唇，“那……也不急，他才十九歲啊。”
“十九歲又不是小孩子，我有個表弟都二胎爸爸了。”歐陽丹手撐著下巴沈吟道，“其實認真想想，你家澤大爺其實也不錯，身上還蠻多優點的。”
一旁項啟銘擡頭看了眼車內鏡。
歐陽丹沒理他，掰著手指認真道，“每天拼命賺錢，財務全部上交，家務幾乎全包，眼裏只有你，對別的女生看都不看一眼，而且還長得那麽帥那麽高又那麽忠犬……”
“是嗎？”蘭婉婷哭笑不得，“你這前後態度轉變也太大了吧，我記得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他的。”
“以前不看好他，是擔心他變成你的累贅，現在不一樣啊，有他幫你一起還房貸，你壓力也不會那麽大——”
“我沒——”
“知道你沒想要他的錢，你先聽我說。”歐陽丹不急不忙道，“在這種快餐愛情時代，像澤大爺這樣的男生近乎絕種了吧？反正他也認定了你，你對他也不是沒有意思，我覺著要不幹脆把他留在你家當贅婿得了。”
贅婿？！
蘭婉婷張了張嘴，有種心事被戳穿的窘迫。
到底是認識多年的閨蜜……
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她心裏確實想過這碼事。不過和歐陽丹說的不一樣，她不是非要找個贅婿，只是想著如果以後她有孩子了，其中一個一定要姓“蘭”……臨州重傳統，傳宗接代的觀念根深蒂固刻在上一輩的思想裏，但是父母和弟弟都走了，他們家就剩她一個了……
“……澤大爺基因不錯，你倆以後生的孩子也不會矮。”
閨蜜揶揄的聲音拉回了蘭婉婷的思緒，她面上一燙，剛要開口，就聽外面突然傳來“嘭”的一聲重響。
聲音之大，連電話這頭的歐陽丹都聽見了，“什麽東西掉了？”
“哪有什麽……等等，小澤！”蘭婉婷幾乎一把彈了起來，“我去看看。”
“哎——這就掛了？”看著結束通話的屏幕，歐陽丹搖了搖頭，“嘴硬！還說不喜歡人家，一點風吹草動就緊張成這樣。”
紅燈了，車子緩緩停了下來，駕駛座項啟銘似笑非笑掃了她一眼，“確定嘴硬的只有她嗎？”
霓虹斑斕，男人側臉的輪廓在交錯光線顯得愈發深邃，歐陽丹面上莫名一燙，轉頭避開了他的視線，“無聊。”
下一秒，手上突然被塞了個絨布小盒子，歐陽丹楞楞低頭，等看清之後差點沒把東西扔了。
而男人仿佛察覺到她的驚懼，一只大手隨即覆了上來，緊緊按住她的手，“別再還給我了。”
語氣無奈，帶著些微不易察覺的寵溺，“都能勸你閨蜜，自己卻是個膽小鬼——”
歐陽丹怔楞擡頭，還未等她開口，後腦勺突然被攬住，接著，一個憐惜無比的親吻落在了她額上。
“先不急著拒絕，我等你考慮清楚。”
迎著那兩束專註的視線，歐陽丹神情訥訥的，她張了張嘴，“誰要考慮啊……”
紅了紅臉，最後還是不自在地轉過了頭……
另外一邊，蘭婉婷剛打開門，差點被不遠處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
衛生間門口，一道瘦長的身影跌坐在地，旁邊洗衣桶裏的衣服倒了一地。
她臉都白了，急忙沖上去，“哪裏摔到了？腳疼嗎？怎麽不叫我？”
一邊說一邊上下檢查他身上情況。
小澤扶著門框的手頓了頓，楞楞看著那雙在自己身上到處游走的手，他輕滾了下喉結，耳垂微微泛紅。
蘭婉婷摸著摸著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他不知什麽時候換了件無袖上衣，未幹的頭發時不時滴兩滴水下來，在衣服上面暈開深色水漬。
鼻間充斥著沐浴乳淡淡的薄荷清香，而她的手正覆在他精瘦卻緊實的手臂上，觸感微涼……
他剛洗澡去了？
她臉頰一燙，感覺手跟觸電一樣，急急收了回來。
小澤長睫輕顫，一只手臂撐著門框默默從地上爬起來。
浴室地板濕漉漉的，看著他略顯艱難的樣子，蘭婉婷咬了咬牙，到底還是再次伸出手，“我來吧，小心點。”
“……”
小澤垂眸看她，女孩身形纖細，卻十分努力地撐著他往外走。
“這裏，臺階，慢點。”
蘭婉婷沒看他，嘴裏卻輕聲提醒。
瑩白的側臉被燈籠上一層淡薄的光，溫婉而明媚。
有那麽一瞬，他恍惚看見她穿上了櫥窗裏的那身衣服，漂亮地不可思議……
“你先在這坐著。”
蘭婉婷並不知道他心裏所想，將他扶到沙發上坐好，跑過去把衣服收好放洗衣池，隨後又拿了藥膏和冰塊過來。
“怎麽這個時候想畫畫？”
見他微側著身體伏在旁邊小桌上，她放下東西有些好奇地湊過去，“畫了什——”
後面的話沒說完，她微微瞪大眼睛。
在他面前攤著一幅簡筆畫，雖然還沒完成，卻隱約能看出上面畫的是一個櫥窗，櫥窗裏擺放著一個陳列模特，模特身上穿著一件拖地的婚紗……
僅僅只是幾筆線條勾勒，就將那件拖尾設計的婚紗勾勒的惟妙惟肖，輕盈的裙擺、精巧的剪裁，光是這樣看著，蘭婉婷腦海裏就不由自主回蕩起婚禮進行曲的旋律，仿佛看到自己穿上了那身漂亮的婚紗，而身邊——
她整張臉都漲紅了，“你從哪裏看到的這個？”
男孩指了指櫥窗上的細小標牌——濱溪路36號！
他居然連那麽細致的地方都註意到了，蘭婉婷眼底一道白光閃過，“不對啊，那不就是你們工地對面的財富中心嗎？”
小澤輕點了下頭。
“你就是在看這個時被小汽車撞到的？”蘭婉婷皺眉。
小澤沒否認，腳面隱隱作疼，他現在還記得車輪碾上腳背時的尖銳疼痛……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上那一刻的憧憬。
他們說，結婚的時候要穿漂亮的婚紗，就像這樣。
他提筆飛快描描畫畫，很快落下最後一筆。
一幅完整的畫呈現在蘭婉婷面前。
原本冰冷的模特不知道什麽多了張臉，彎彎的眼睛，笑起來嘴角帶著淺淺的梨渦……
畫上的人，是她！
對著那雙清澈而專註的瞳仁，蘭婉婷眼眶微微一熱。
“你是不是得好好考慮一下……就算那個女生不適合，那以後呢？”腦海裏浮現出閨蜜說的話。
蘭婉婷再次擡頭，男孩依然定定看著她。
黑白分明的瞳仁充斥著真摯、赤誠以及一絲卑微的期待。
她輕咬了下唇，半晌才緩緩開口，“或許，我們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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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蘭婉婷怔怔看著白紙上的那段字,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和我結婚？”
小澤抿著唇，緩慢而堅定點了下頭。
眼前恍惚浮現一幅幅浪漫唯美的畫面, 蘭婉婷心跳莫名快了幾拍，屏住呼吸，“那你知道……什麽是結婚嗎？”
小澤怔了下, 眉眼間隱約浮起一絲迷茫。
雖然很淡，但蘭婉婷還是一下子捕捉到了。
他就像個孩子，連情愛都分不清, 哪裏懂什麽是結婚？
不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為自己心裏剛冒頭的那絲期待而好笑, “也是, 你連結婚是什麽意思都不知道，或許換個對你好一點的人也一樣……”
換個人結婚？
小澤眨了眨眼，腦海裏不期然想起之前廖明花對他說的那些……
“我們小佳雖然腿腳不太方便，但你不也不會說話嘛，你和她其實還挺合適的。”
……
“等你們結婚後你就住在我們家，你也不用幹這麽辛苦的活了, 每天陪著小佳就行。”
……
“以後你倆再生一個大胖小子，我幫你們帶！”
……
“等小佳她爸老了，工地的事就交給你。”
……
“你看小佳對你這麽好，你想不想和她結婚？”
……
想到這, 他濃眉緊蹙，滿心滿腦都是抗拒。
他拿起筆, 很快回應：【不要換人, 只要你】
“要我？”
四目相對，那雙漆黑的瞳仁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蘭婉婷楞了下，隨即笑出聲來，“那你知道結婚要做什麽嗎？”
見她不信，小澤面上一急，拍了拍她肩膀，拿起筆飛快寫了起來——
“掙錢買房買車，交錢給老婆……”
蘭婉婷喃喃念著紙上那行字，表情有些錯愕。
他居然連這個也知道？
然而還不等她開口，白色的紙張上面很快又多了三個字——【生孩子】
生孩子！！！
“呃……”
蘭婉婷臉上溫度一下子躥了上去，瞪著男孩那雙清澈的眼睛，“誰，誰告訴你的？”
小澤被她看得有些莫名，遲疑了下還是老實回答，【他們】
“他們？”蘭婉婷盯著紙上那兩個字皺起眉頭，“你工地上的那些同事？”
男孩點頭。
不僅如此，他記得他們還說了很多關於結婚的事情，他眸光一亮，突然想到了他們經常說的那句。
【會讓你爽】
四個字每個都認識，但是湊在一起就……反覆將那幾個字看了幾遍，蘭婉婷一張臉幾乎紅成了豬肝色，“你……咳，咳咳咳……”
只說了個字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你……你都聽了些什麽……咳咳……亂七八糟的咳咳咳……”
以前不是從來不理會別人說了些什麽嗎？不是無視其他人嗎？怎麽現在連葷段子都聽，還記得那麽清楚……
“你，你真是……咳咳咳……”
見她捂著胸口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小澤連忙伸手幫她拍起後背。
“咳，咳咳咳咳……”蘭婉婷本就咳地難受，冷不防一只大掌重重落在自己背上，她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掙紮著推了推他，“我……我好了，別拍了咳咳……疼，疼疼。”
這家夥力氣實在太大了，照這麽拍下去她怕是要內傷。
她那點力氣於他而言無異於蜉蝣撼大樹，但是一聽她喊疼，小澤連忙收起了手，他環顧了下四周，撐著那條沒受傷的腳勉強站了起來。
“哎，你幹嘛去……小澤！”
蘭婉婷拉不住他，眼睜睜他曲起那條傷腿以“金雞獨立”的造型一跳一跳地進了廚房，顧不得咳嗽急忙跟了過去。
“小澤，小……咳咳……”
廚房裏的男孩卻已經倒好了水，他碰了碰杯壁，溫度適中，於是端著杯子遞到她面前。
蘭婉婷接過杯子輕抿了口，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擡頭望見面前男孩那張清雋的臉，澄澈無辜的眼睛，壓根兒想不到他會寫出那樣的虎狼之詞。
不由哼了一聲，“以後不許亂聽些有的沒的！”
小澤怔了怔，卻還糾結著剛才的問題，她還沒有答應他……
想到這段時間她對他的疏遠，還有之前來家裏的那個男人，他心裏一急，伸出手下意識想要牽她。
粗糲幹燥的大手碰到她手背，只覺一陣電流穿過，兩人都被電了下。
小澤還什麽反應，蘭婉婷卻是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聯想他之前寫的那句話，她臉上一燙，一把推開了他的手。
卻忘了，他腳受傷現在只靠一條腿站著，毫無防備被她這一推，身體直直往後倒去——
蘭婉婷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拉住他，“小心！”
男孩反應也快，一手握住她另一手撐著流理臺迅速穩住身體。
“……呼！”蘭婉婷抽了口氣，“我不是故意的，唉，你還是坐著吧。”
說完放下杯子，直接反手扶著他往門口走去。
小澤一條腿還曲著，聞言也沒有太大反應，乖乖任由她扶著，一跳一跳的回到了沙發旁。
“你就坐這兒別亂動。”蘭婉婷小心扶著他坐下，蹲在他面前檢查他那只受傷的腳。
現在還看不出什麽樣子，不過醫生說明天可能會淤青和腫脹。
“我去拿點冰塊。”
她說著擡起頭來，卻見他目光怔怔落在自己胸前，俊秀的臉微微泛紅。
“怎麽了？”蘭婉婷順著他視線垂眸，瞬間倒抽了口氣。
才發現，經過剛才那麽一折騰，她杯子裏的水全灑在了衣服上，夏天的衣服本就輕薄，她又穿的白T，這一灑胸口那一片都濕了，黏噠噠地貼在胸口，裏面內衣形狀都隱約可見——
男孩還直直盯著那片區域，眼神像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似的，又純真，又直接……
“你，你別看！”
蘭婉婷胡亂捂住自己胸口，尷尬地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她自認自己平常已經夠小心了，一些私人的女性用品都收起來，貼身衣物也都曬在自己房間的小窗戶裏，哪想今天還是被他——
“你你先給我老實呆著，我去換下衣服。”
匆匆說完，她也不管他怎麽想，幾乎飛一般逃向自己房間。
伴隨著“嘭”的一聲，門重重關上了。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淡淡的面包甜香，沙發上的小澤目光還落在那扇緊閉的門上。
他輕滾了滾喉結，莫名覺得有些熱。
又過了會兒，不知想起什麽，耳根倏地躥紅……
屋裏的蘭婉婷很快換好睡衣，她在家裏的時候一般都很註意，睡衣也是十分保守的款式。
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深吸了口氣，正要開門出去，一旁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丹丹？”
“怎麽樣了？”
歐陽丹剛下班，坐在副駕駛座上剛要系安全帶，旁邊卻已經有只大手探過來，她微微擡起手，握著手機繼續和閨蜜講電話，“事故處理得還順利嗎？應該是對方的責任吧？”
蘭婉婷嗯了聲，“交警調解了，對方全責，保險公司也來了，現在等他腳好了再理賠。”
“那就好。”歐陽丹拍了下某人的毛毛手，“你家澤大爺情緒穩定了沒？”
蘭婉婷朝門口方向望了一眼，“還行吧……”
歐陽丹敏銳聽出了她語氣裏的不自然，看了眼手機，笑，“怎麽，吃醋了？”
“你亂說什麽？”蘭婉婷臉上好不容易降下來的溫度又起來了，“誰吃醋了。”
“裝，你就裝吧。”歐陽丹從前不知道，最近卻也學了點戀愛經驗，如果和項啟銘的關系稱得上戀愛的話。
想起之前醫院裏的情況，她哼了聲，“你瞞得過別人瞞得過我？之前看到那個包工頭的女兒你臉都綠了，還有你家澤大爺，在別人面前跟個刺猬一樣，一到你面前就乖得像你養的寵物狗，恨不得整個人黏在你身上——”
“你別亂比喻。”蘭婉婷面上一紅，急急打斷她，“小澤比我小四歲，就跟弟弟一樣，他也就認識我時間長……更信任我一點，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口是心非的妮子，歐陽丹嘖了一聲，“四歲而已，都什麽年代了，你這思想比我們護士長還要古板。”
她語氣半真半假，“我說，你要真不喜歡……那就讓給那個什麽包工頭的女兒吧。我看她緊張得不行，跟前跟後小澤哥哥長小澤哥哥短叫得可甜了，她父母好像也挺喜歡澤大爺，能當包工頭家裏條件肯定不錯，以後還能少奮鬥多少年——”
“越說越沒譜了。”蘭婉婷無語，“你當別人的女婿那麽好當啊。”
“怎麽？有情況？”歐陽丹聽出了不對勁。
蘭婉婷嘆了口氣，把剛才的事簡單和她提了一嘴，“我有點太激動了，怎麽說人家也幫了忙——”
“幫了忙又怎麽樣？”
歐陽丹火氣一下子上來了，就算她之前不怎麽看好小澤，聽了也有點替他生氣，“他們以為自己是誰？救世主啊？還不是為了他們女兒，我就不信，如果澤大爺只是當時那個小流浪漢估計他們躲都來不及，還會這麽積極地跑前跑後？明明是自己有私心最後卻搞得像你們他們多大的人情似的，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你不用覺得過意不去，讓他們愛咋咋滴。”
旁邊正在開車的項啟銘探手拍了拍她肩膀，歐陽丹看了他一眼，換了只手拿手機，“不過說到這，你是不是得好好考慮一下……就算那個女生不適合，那以後呢？”
蘭婉婷被她問得一楞，“什麽以後？”
“難道你還想一輩子把他留在身邊？”
“……”
這個話題轉的突然，蘭婉婷眼前突然浮現男孩寫在紙上的那句——小澤和蘭蘭結婚。
她咬了咬下唇，“那……也不急，他才十九歲啊。”
“十九歲又不是小孩子，我有個表弟都二胎爸爸了。”歐陽丹手撐著下巴沈吟道，“其實認真想想，你家澤大爺其實也不錯，身上還蠻多優點的。”
一旁項啟銘擡頭看了眼車內鏡。
歐陽丹沒理他，掰著手指認真道，“每天拼命賺錢，財務全部上交，家務幾乎全包，眼裏只有你，對別的女生看都不看一眼，而且還長得那麽帥那麽高又那麽忠犬……”
“是嗎？”蘭婉婷哭笑不得，“你這前後態度轉變也太大了吧，我記得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他的。”
“以前不看好他，是擔心他變成你的累贅，現在不一樣啊，有他幫你一起還房貸，你壓力也不會那麽大——”
“我沒——”
“知道你沒想要他的錢，你先聽我說。”歐陽丹不急不忙道，“在這種快餐愛情時代，像澤大爺這樣的男生近乎絕種了吧？反正他也認定了你，你對他也不是沒有意思，我覺著要不幹脆把他留在你家當贅婿得了。”
贅婿？！
蘭婉婷張了張嘴，有種心事被戳穿的窘迫。
到底是認識多年的閨蜜……
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她心裏確實想過這碼事。不過和歐陽丹說的不一樣，她不是非要找個贅婿，只是想著如果以後她有孩子了，其中一個一定要姓“蘭”……臨州重傳統，傳宗接代的觀念根深蒂固刻在上一輩的思想裏，但是父母和弟弟都走了，他們家就剩她一個了……
“……澤大爺基因不錯，你倆以後生的孩子也不會矮。”
閨蜜揶揄的聲音拉回了蘭婉婷的思緒，她面上一燙，剛要開口，就聽外面突然傳來“嘭”的一聲重響。
聲音之大，連電話這頭的歐陽丹都聽見了，“什麽東西掉了？”
“哪有什麽……等等，小澤！”蘭婉婷幾乎一把彈了起來，“我去看看。”
“哎——這就掛了？”看著結束通話的屏幕，歐陽丹搖了搖頭，“嘴硬！還說不喜歡人家，一點風吹草動就緊張成這樣。”
紅燈了，車子緩緩停了下來，駕駛座項啟銘似笑非笑掃了她一眼，“確定嘴硬的只有她嗎？”
霓虹斑斕，男人側臉的輪廓在交錯光線顯得愈發深邃，歐陽丹面上莫名一燙，轉頭避開了他的視線，“無聊。”
下一秒，手上突然被塞了個絨布小盒子，歐陽丹楞楞低頭，等看清之後差點沒把東西扔了。
而男人仿佛察覺到她的驚懼，一只大手隨即覆了上來，緊緊按住她的手，“別再還給我了。”
語氣無奈，帶著些微不易察覺的寵溺，“都能勸你閨蜜，自己卻是個膽小鬼——”
歐陽丹怔楞擡頭，還未等她開口，後腦勺突然被攬住，接著，一個憐惜無比的親吻落在了她額上。
“先不急著拒絕，我等你考慮清楚。”
迎著那兩束專註的視線，歐陽丹神情訥訥的，她張了張嘴，“誰要考慮啊……”
紅了紅臉，最後還是不自在地轉過了頭……
另外一邊，蘭婉婷剛打開門，差點被不遠處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
衛生間門口，一道瘦長的身影跌坐在地，旁邊洗衣桶裏的衣服倒了一地。
她臉都白了，急忙沖上去，“哪裏摔到了？腳疼嗎？怎麽不叫我？”
一邊說一邊上下檢查他身上情況。
小澤扶著門框的手頓了頓，楞楞看著那雙在自己身上到處游走的手，他輕滾了下喉結，耳垂微微泛紅。
蘭婉婷摸著摸著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他不知什麽時候換了件無袖上衣，未幹的頭發時不時滴兩滴水下來，在衣服上面暈開深色水漬。
鼻間充斥著沐浴乳淡淡的薄荷清香，而她的手正覆在他精瘦卻緊實的手臂上，觸感微涼……
他剛洗澡去了？
她臉頰一燙，感覺手跟觸電一樣，急急收了回來。
小澤長睫輕顫，一只手臂撐著門框默默從地上爬起來。
浴室地板濕漉漉的，看著他略顯艱難的樣子，蘭婉婷咬了咬牙，到底還是再次伸出手，“我來吧，小心點。”
“……”
小澤垂眸看她，女孩身形纖細，卻十分努力地撐著他往外走。
“這裏，臺階，慢點。”
蘭婉婷沒看他，嘴裏卻輕聲提醒。
瑩白的側臉被燈籠上一層淡薄的光，溫婉而明媚。
有那麽一瞬，他恍惚看見她穿上了櫥窗裏的那身衣服，漂亮地不可思議……
“你先在這坐著。”
蘭婉婷並不知道他心裏所想，將他扶到沙發上坐好，跑過去把衣服收好放洗衣池，隨後又拿了藥膏和冰塊過來。
“怎麽這個時候想畫畫？”
見他微側著身體伏在旁邊小桌上，她放下東西有些好奇地湊過去，“畫了什——”
後面的話沒說完，她微微瞪大眼睛。
在他面前攤著一幅簡筆畫，雖然還沒完成，卻隱約能看出上面畫的是一個櫥窗，櫥窗裏擺放著一個陳列模特，模特身上穿著一件拖地的婚紗……
僅僅只是幾筆線條勾勒，就將那件拖尾設計的婚紗勾勒的惟妙惟肖，輕盈的裙擺、精巧的剪裁，光是這樣看著，蘭婉婷腦海裏就不由自主回蕩起婚禮進行曲的旋律，仿佛看到自己穿上了那身漂亮的婚紗，而身邊——
她整張臉都漲紅了，“你從哪裏看到的這個？”
男孩指了指櫥窗上的細小標牌——濱溪路36號！
他居然連那麽細致的地方都註意到了，蘭婉婷眼底一道白光閃過，“不對啊，那不就是你們工地對面的財富中心嗎？”
小澤輕點了下頭。
“你就是在看這個時被小汽車撞到的？”蘭婉婷皺眉。
小澤沒否認，腳面隱隱作疼，他現在還記得車輪碾上腳背時的尖銳疼痛……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上那一刻的憧憬。
他們說，結婚的時候要穿漂亮的婚紗，就像這樣。
他提筆飛快描描畫畫，很快落下最後一筆。
一幅完整的畫呈現在蘭婉婷面前。
原本冰冷的模特不知道什麽多了張臉，彎彎的眼睛，笑起來嘴角帶著淺淺的梨渦……
畫上的人，是她！
對著那雙清澈而專註的瞳仁，蘭婉婷眼眶微微一熱。
“你是不是得好好考慮一下……就算那個女生不適合，那以後呢？”腦海裏浮現出閨蜜說的話。
蘭婉婷再次擡頭，男孩依然定定看著她。
黑白分明的瞳仁充斥著真摯、赤誠以及一絲卑微的期待。
她輕咬了下唇，半晌才緩緩開口，“或許，我們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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