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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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第43章
蘭婉婷花了一上午時間把店鋪認真打掃了一遍, 那些邊邊角角都積了層厚厚的灰，她抹布換洗了好幾次才擦幹凈。
之後去隔壁水果店借了梯子，又跑去另外一邊的汽修店借扳手和錘子。
這家烘焙店裏面原先只有一個脾氣古怪的老外, 突然換了個年輕勤快的小姑娘，左鄰右舍的街坊都十分好奇，也很願意搭把手。
蘭婉婷很順利借到了想要的工具, 回到店裏，爬上爬下又把門頭擦洗了一遍，把幾個松掉的木塊固定了一下。
搞定這些已經十二點多了。
蘭婉婷早上來的匆忙什麽都沒準備, 連水壺都沒帶更別說吃的。
這條街附近小吃店不少, 於是去對面快餐店隨便打包了點回店裏吃。
結果又是一頓肉疼。
她打了兩個素菜和一份米飯, 雖然湯是免費的, 不過一頓下來也花了八元。
她一邊吃一邊簡單算了筆賬：要是一天三餐按最低的二十元來算，一個月下來就要六百元……這還只是她一個人，如果加上小澤，他倆一個月光夥食費都要花一千多，再加上物業水電燃氣等等各種費用，差不多就要一千五左右, 而她一個月工資才六千，房貸也差不多這個數。
怎麽算都感覺都不夠花，而且她還欠著丹丹的錢。
雖然小澤現在也在賺錢，但畢竟他那工作也不穩定, 她也不想讓他一直那麽辛苦。
也不知道小澤中午吃了什麽？晚餐又要怎麽解決？
蘭婉婷覺得還是要盡量節省夥食這一塊開銷。
吃完快餐，她飛快收拾了下, 才發現一上午過去, 店裏居然一個顧客都沒有。
按理說這條街人流不算少，前面路口有一所小學和一所幼兒園, 不至於生意這麽慘淡。
詹姆斯做的那些甜品，雖然她還不知道口感怎麽樣，但賣相十分精致，幾個小蛋糕甚至比麥克做得還好看。
綜上，大概率還是詹姆斯這位老板太佛系了。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久而久之，顧客都流失了。
她站在門口觀察了下，附近幾家店基本門口都貼了宣傳海報，就詹姆斯這家店空蕩蕩的門口什麽也沒貼。
於是她又厚著臉皮去對面一家文具店借來了馬克筆和膠布，又找來兩張廢廣告紙，用白色背面簡單做了張海報貼到玻璃門上。
她的水平實在有限，只能把今天售賣的產品寫上去，整張海報看著其實就和菜單差不多。
反正先將就著吧，等小澤有空了讓小澤再幫忙畫一個。
蘭婉婷托著下巴正想著，突然感覺身後好像有人。
她轉過頭，身後不知什麽時候站了個五十來歲的阿姨，正好奇地盯著她那張海報看。
蘭婉婷連忙往旁邊讓開些，一邊笑著打招呼，“新鮮的甜品，阿姨又需要可以進店裏看下。”
那阿姨看了會兒，終於自海報上收回視線，“這店居然還開著？”
蘭婉婷扯了抹笑，“當然開著。”
阿姨探頭走了進去，嘴裏嘀咕道，“之前每次經過都看它關著，還以為轉讓了。”
“沒有轉讓。”蘭婉婷笑著遞上早上剛洗過的面包盤和餐夾，“老板原來一個人忙不過來，店是一直開著的。”
“這樣啊。”阿姨打量了眼面前笑容可掬的女孩，“你是新招的店員？”
“是啊。”蘭婉婷臉上笑容不變，“今天第一天上班，阿姨有什麽需要盡管和我說。”
阿姨嗯了聲，“倒是招了個嘴甜的小姑娘，不像那洋老頭，整天黑著張臉，好像人家欠他幾百萬似的。”
呃……蘭婉婷只能笑，“我們老板只是看起來嚴肅了點，其實人不錯，您看這些面包和小蛋糕，都是他自己做的，健康又衛生，阿姨您可以嘗嘗看。”
“看起來還行。”阿姨端著餐盤打量櫥窗裏的烘焙品，“就是東西有點少。”
蘭婉婷忙道，“是少了點，不過這些都是今天現做的，絕對新鮮，阿姨您是……給家裏小孩買的吧？”
“嗯，我孫女就在前面上幼兒園。”阿姨指了指對面，“小家夥平時就喜歡吃這些，我們又怕外面的東西加了什麽添加劑之類的……”
“絕對沒有添加劑，這個我可以向您保證。”
麥克說詹姆斯和他對食品品質的要求差不多，蘭婉婷知道麥克的一貫作風，拍著胸脯道，“您可以看下這些許可證，而且用品用料絕對是最新鮮的，我們老板說了，食品絕不隔夜，店裏賣的都是當天現做的。”
見阿姨還有些遲疑，她笑了笑，拿起櫥窗裏的杯子蛋糕，“或者您可以讓您孫女試下這個，糯糯的，很適合小朋友口感，這個不用錢，就讓她嘗個鮮，好吃再來。”
“你個小姑娘一個月才多少工資。”阿姨笑了笑，“不用你貼錢，幫我拿兩個給我孫女嘗嘗，好吃再來。”
蘭婉婷面上一喜，“謝謝阿姨。”
“嗯，現在的年輕人也不容易。”阿姨打開包包拉鏈，“可以用現金吧？”
想起詹姆斯的話，蘭婉婷心裏遲疑了下，卻還是很快點頭，“當然可以。”
於是阿姨便拿了張十元的鈔票遞給她，“剛好十元對吧？”
“是的。”
蘭婉婷麻利用紙袋子裝好，“您的小蛋糕拿好，好吃的話下次再來啊。”
“好吃肯定再來。”阿姨笑著走了。
阿姨走後沒多久，店裏又來了幾波顧客。
正是放學的時間點，來消費的基本都是接送小孩的老人或者大人，大家和第一個進店的阿姨反應差不多，有的甚至壓根兒不知道這裏有家烘焙店。
雖然大部分顧客都用的手機支付，卻也不乏一些用現金的老人，詹姆斯並沒有給她留零錢，蘭婉婷只能先去旁邊便利店換零錢。
一通手忙腳亂忙碌下來，還不到六點，櫃臺裏的甜品已經所剩無幾了。
最後一波顧客離開，蘭婉婷盤點了一下，臺面上就剩下三個甜甜圈、三個三明治、兩個菠蘿可頌和兩個巧克力蛋糕……這還怎麽撐到晚上九點？
蘭婉婷想想還是給詹姆斯打了電話。
手機鈴聲響了很久，那頭才傳來一道睡意朦朧的聲音，“小屁孩幹嘛？”
呃……這個點居然在睡覺？
蘭婉婷想說我已經二十三了不算小屁孩，不過正事要緊，於是清了清嗓子，“老板，店裏甜品已經賣得差不多了，您看要不要補點貨？”
“賣完？”詹姆斯瞇了瞇眼，“幾點了？”
“五點五十分。”蘭婉婷看了下手機，“還有三個小時左右，但是沒多少東西了。”
說著把剛才盤點的那些和他說了一下，“我們不是還要營業到晚上九點——”
“賣完就賣完了。”詹姆斯不耐打斷她，“關門打烊。”
“啊？現在就打烊？”蘭婉婷愕然。
“讓你早點回家還不樂意？”
不等她回答，那頭已經掛掉了電話。
看著結束通話的屏幕，蘭婉婷忍不住又給他打了一個。
“嘟……嘟……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冰冷的機械女聲自聽筒傳來。
蘭婉婷幾乎要咬牙，這洋老頭是真不想賺錢啊！
雖然氣歸氣，不過她還是堅持等到把剩下的東西都賣完。
到七點半左右，除了一個甜甜圈，剩下的都賣光了。
蘭婉婷算了下當天營業額，總共六百二十八元，扣除成本、房租以及人工費用，大概也賺個兩三百，就這還是基本賣空的情況下，要是像他平常那樣佛系的經營方式，保不齊都是在虧本。
將當天營業額微信轉給詹姆斯，收拾完店鋪衛生差不多已經八點了，反正也餓過頭了，便打算回家煮方便面去。
走之前還是給詹姆斯發了信息。
【今天杯子蛋糕和吐司都賣得不錯，明天再多準備十份，可頌和曲奇餅那些也可以多備些。】
頓了頓，她又發了句【顧客說你做的甜品很好吃哦】，附加一個向日葵的笑臉。
希望他能聽得進去……
最後回頭望了眼店鋪，她和隔壁汽修店和水果店老板打了聲招呼，便騎上電動車走了。
夜色漸濃，霓虹閃爍著斑駁的光亮，絲絲晚風帶來些微涼意。
這兵荒馬亂的一天總算過去，蘭婉婷只想快點回家躺平。
到家才發現小澤還沒回來。
廚房裏幹幹凈凈的，幾個鍋空空如也，冰箱裏的菜也都沒動過。
蘭婉婷估計他這一天都沒回來過，不過算算時間，差不多也快了，便自己先煮了兩包泡面。
她加了娃娃菜、雞蛋和火腿腸，餓到現在她早已饑腸轆轆，煮熟後迫不及待舀了一碗吃起來。
香噴噴的面湯令人食欲大動，一碗泡面很快下肚。
已經九點多了，小澤還沒回來。
蘭婉婷有些擔心，她記得之前他好像沒這麽晚。
洗了澡和頭發，洗完衣服又等了會兒他還是沒回。
望著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她再也坐不住，匆匆拿起手機準備去工地找人。
結果剛出門，就看見一道瘦長的身影緩緩從樓梯口上來。
“小澤？”蘭婉婷停下換鞋動作，驚訝地望著一身風塵仆仆的男孩，“你回來了？”
小澤也是腳步一頓，沒料到她這麽早就回來了，他記得她說她晚上九點才下班。
他手裏還提著水壺和帽子，蘭婉婷迎上去，“今天怎麽這麽晚？”
見她過來，小澤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怎麽了？”蘭婉婷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下一秒眼睛倏地瞪大，“怎麽這麽臟？”
聞言，男孩表情面上染起幾分局促，低頭看了眼身上，耳根不知不覺紅了。
地上斑斑泥巴，都是他留下的痕跡。
蘭婉婷也是一陣愕然。
這一身可比平時臟多了，幾乎快媲美她剛撿到他那會兒。
其實他骨子裏算是挺愛幹凈的，她之前在望海上班時他每天都把家裏收拾地幹幹凈凈，偷偷去工地幹活也會趕在她回去前把自己打理幹凈，像今天這樣一身臟汙地出現在她面前的情況實屬少見。
白色襯衫皺巴巴地貼在身上，上面貼了不少泥巴，帽子上也染了不少泥，鞋底更是厚厚一層，
“你這是去泥地裏滾了嗎？”蘭婉婷哭笑不得，上前摳下他鼻子上的一小塊泥巴。
小澤面上一窘，他知道她愛幹凈，回來前特地用水洗過臉了，只是工地晚上太暗了，又沒有鏡子，臉上還是留下了不少痕跡。
“這麽多泥巴。”蘭婉婷嘟囔著收起手，“進去洗一下先。”
小澤卻沒有馬上進門，他看著她，從鼓囊囊的口袋抓了一大把錢出來。
“呃？”
蘭婉婷手裏被塞滿了錢，她楞了一下，抽手數了數，“五百？今天怎麽這麽多？”
小澤沒說話，看著她略顯愕然的表情，不覺彎了彎唇。
一天的辛苦勞作在這一刻感覺都值了。
“你今天幹了多少活啊？”
驚訝過後，蘭婉婷心裏一陣泛酸，工地的錢不好賺，平時一天兩百的工錢，今天多了一倍多，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再結合前天他打完架之後大家對他的態度，大概率是他自己攬下來的活。
望著眼前狼狽不堪的男孩，她氣惱又心疼，忍不住拍了下他肩膀，“臭小澤，誰讓你幹那麽多活了，要那麽累幹嘛？好不容易才養好身體，你真是要氣死我。”
小澤毫無防備挨了一掌，他瑟縮了一下，感覺被鋼筋壓久的肩膀火辣辣的，再看女孩微微泛紅的雙眼，於是強壓下那點不適，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蘭婉婷信他才怪，揚了揚手裏鈔票，語帶警告：“明天不許那麽拼，不然以後不讓你去了。”
小澤目光微閃，並沒有馬上回應。
蘭婉婷抽了兩張，剩下全塞回他手裏，“這些你留著吃飯。”
小澤面上一慌，連忙後退了兩步。
蘭婉婷嘖了一聲，“聽話，我接下來可能沒什麽時間做飯……”
小澤還是說什麽也不肯收。
掙紮中，右口袋一個塑料袋子掉了出來。
“這什麽？”蘭婉婷眼尖，連忙上前撿起。
才發現是個沾了點泥土的饅頭，大概是放太久，都已經有些硬了。
“這是……你今天吃的？”
小澤點頭拿了回來，將饅頭上面那點泥土擦幹凈後放回袋子裏。
他中午吃了五個饅頭，晚上吃了四個，後面趕工來不及，就剩下了一個，想著明天還可以吃，便揣兜裏帶了回來。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蘭婉婷張了張嘴，半晌才遞了個鼓勵的笑容，“這饅頭看起來不錯，你自己買的嗎？”
小澤見她不再糾結錢的事，於是輕點了下頭，掏出口袋裏找零的那堆零錢。
蘭婉婷數了數，“你這一天……都只吃饅頭？”
見他點頭，她唇角動了動，喉頭莫名有些發堵。
她今早走得急，沒有設身處地考慮過他的情況……
別說去餐館吃飯，能去買饅頭大概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
“挺好的。”壓下心口酸澀，她盡量若無其事笑道，“我煮了泡面，我剛吃過了，你先去洗下再吃點？”
小澤也聞見了屋裏的香味，他眸光微亮，擡腳正要上前，突然想起什麽，低頭瞟了眼自己這一身的臟汙……
“沒事，先進來吧。”蘭婉婷不由分說拉他進門。
趁小澤洗澡的功夫，她收拾了下被弄臟的地板，把鍋裏的面條熱了一下，最後把他脫下來的臟衣服也洗了……
折騰一通，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了。
昏昏欲睡窩在沙發上，一直熬到他出來蘭婉婷才勉強掀開眼皮，“面在鍋裏，快去吃吧。”
小澤晚上確實沒吃飽，自己乖乖去廚房拿碗打面。
放久了的泡面有些軟辣了，面湯也所剩無幾，但小澤還是吃得很香，連吃了兩大碗，把剩下部分全部解決了。
刷完鍋碗又收拾了下廚房，出來時才發現她已經幫他把衣服洗完了。
那麽臟的衣服，她那麽愛幹凈的一個人，他幾乎不敢想象她洗衣服時有多嫌棄。
窘迫了會兒，最後自己默默把內褲洗了。
終於搞定一切，回到客廳發現她還在等他。
“過來。”蘭婉婷拍了拍身側沙發，他再不來她眼皮都快睜不開了。
小澤楞了下，還是聽話走了過去。
沙發微陷，男孩身上清爽的沐浴乳氣息隨之傳來，一下趕跑了蘭婉婷的瞌睡蟲。
明明用的都是同款，為什麽聞起來感覺不一樣？
在耳畔扇了扇風，蘭婉婷壓下胸口莫名悸動，“你把衣服脫了。”
小澤一呆。
“快脫，別以為我沒看見。”蘭婉婷指了指茶幾上的紅花油，“給你揉一揉。”
小澤：“……”
默然片刻，還是撩著衣服下擺脫掉了T恤。
蘭婉婷抽了口氣。
面前傷疤縱橫的背部曝露在燈光之下，結實的肌理上添了幾道重物壓迫所呆滯的淤青，包括肩膀上那些，大概都是他今天的戰績。
這傻孩子。
胸口悶悶的，她拿濕毛巾擦他後背。
小澤身體一僵，正要側頭，就聽她沒好氣數落道，“你要是再這麽拼，以後就乖乖呆在家裏。”
“……”
他頓時不敢再動。
“不聽話是吧？”蘭婉婷蘸了紅花油，一邊揉一邊念叨，“我比你大，賺錢的事交給我，你在家裏已經幫了我很多忙，真想掙錢，等你身份證出來了再說……”
小澤：“……”
“以後不許再這麽拼了，知道不……”
女孩柔軟的小手在他後背上塗塗揉揉，小澤漸漸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身體有些發熱，連耳尖都紅透了。
“熱嗎？”
蘭婉婷揉著揉著覺得奇怪，男孩緊繃的肌肉不知什麽時候溢出了細密的汗，他很熱嗎？不會是著涼感冒了吧？
湊過去看他臉色，擡手碰了碰他額頭。
“還好，不燙。”想起他之前高燒不退的場景，她現在還心有餘悸，氣得又拍了下他肩膀，“臭小澤，乖乖聽話知道不？”
這一下，軟軟的沒什麽力氣。
倒是呼出的鼻息落他脖頸，有些甜，有些香，有些癢……
小澤渾身肌肉都跟著緊繃了起來，左胸腔的心臟激越跳動著，仿佛有一只小野獸叫囂著告訴他，靠近她，抱住她……
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他想起之前在電視上無意中看見的鏡頭。
漆黑的瞳仁越發暗沈，或者，應該重重親她……
蘭婉婷突然手臂一緊，感覺一只鐵似的大手箍住了她，力氣大得驚人。
她垂眸看見捏握著自己的那只手，骨節分明的手背上隱有青筋浮現。
她呆呆擡頭，卻望見男孩清雋的臉，正朝她緩緩靠近……
“噗通、噗通、噗通……”
她整個人仿佛被釘住了似的，完全動彈不得。
小澤耳垂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看著那兩瓣花朵似的嘴唇，他本能的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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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蘭婉婷花了一上午時間把店鋪認真打掃了一遍, 那些邊邊角角都積了層厚厚的灰，她抹布換洗了好幾次才擦幹凈。
之後去隔壁水果店借了梯子，又跑去另外一邊的汽修店借扳手和錘子。
這家烘焙店裏面原先只有一個脾氣古怪的老外, 突然換了個年輕勤快的小姑娘，左鄰右舍的街坊都十分好奇，也很願意搭把手。
蘭婉婷很順利借到了想要的工具, 回到店裏，爬上爬下又把門頭擦洗了一遍，把幾個松掉的木塊固定了一下。
搞定這些已經十二點多了。
蘭婉婷早上來的匆忙什麽都沒準備, 連水壺都沒帶更別說吃的。
這條街附近小吃店不少, 於是去對面快餐店隨便打包了點回店裏吃。
結果又是一頓肉疼。
她打了兩個素菜和一份米飯, 雖然湯是免費的, 不過一頓下來也花了八元。
她一邊吃一邊簡單算了筆賬：要是一天三餐按最低的二十元來算，一個月下來就要六百元……這還只是她一個人，如果加上小澤，他倆一個月光夥食費都要花一千多，再加上物業水電燃氣等等各種費用，差不多就要一千五左右, 而她一個月工資才六千，房貸也差不多這個數。
怎麽算都感覺都不夠花，而且她還欠著丹丹的錢。
雖然小澤現在也在賺錢，但畢竟他那工作也不穩定, 她也不想讓他一直那麽辛苦。
也不知道小澤中午吃了什麽？晚餐又要怎麽解決？
蘭婉婷覺得還是要盡量節省夥食這一塊開銷。
吃完快餐，她飛快收拾了下, 才發現一上午過去, 店裏居然一個顧客都沒有。
按理說這條街人流不算少，前面路口有一所小學和一所幼兒園, 不至於生意這麽慘淡。
詹姆斯做的那些甜品，雖然她還不知道口感怎麽樣，但賣相十分精致，幾個小蛋糕甚至比麥克做得還好看。
綜上，大概率還是詹姆斯這位老板太佛系了。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久而久之，顧客都流失了。
她站在門口觀察了下，附近幾家店基本門口都貼了宣傳海報，就詹姆斯這家店空蕩蕩的門口什麽也沒貼。
於是她又厚著臉皮去對面一家文具店借來了馬克筆和膠布，又找來兩張廢廣告紙，用白色背面簡單做了張海報貼到玻璃門上。
她的水平實在有限，只能把今天售賣的產品寫上去，整張海報看著其實就和菜單差不多。
反正先將就著吧，等小澤有空了讓小澤再幫忙畫一個。
蘭婉婷托著下巴正想著，突然感覺身後好像有人。
她轉過頭，身後不知什麽時候站了個五十來歲的阿姨，正好奇地盯著她那張海報看。
蘭婉婷連忙往旁邊讓開些，一邊笑著打招呼，“新鮮的甜品，阿姨又需要可以進店裏看下。”
那阿姨看了會兒，終於自海報上收回視線，“這店居然還開著？”
蘭婉婷扯了抹笑，“當然開著。”
阿姨探頭走了進去，嘴裏嘀咕道，“之前每次經過都看它關著，還以為轉讓了。”
“沒有轉讓。”蘭婉婷笑著遞上早上剛洗過的面包盤和餐夾，“老板原來一個人忙不過來，店是一直開著的。”
“這樣啊。”阿姨打量了眼面前笑容可掬的女孩，“你是新招的店員？”
“是啊。”蘭婉婷臉上笑容不變，“今天第一天上班，阿姨有什麽需要盡管和我說。”
阿姨嗯了聲，“倒是招了個嘴甜的小姑娘，不像那洋老頭，整天黑著張臉，好像人家欠他幾百萬似的。”
呃……蘭婉婷只能笑，“我們老板只是看起來嚴肅了點，其實人不錯，您看這些面包和小蛋糕，都是他自己做的，健康又衛生，阿姨您可以嘗嘗看。”
“看起來還行。”阿姨端著餐盤打量櫥窗裏的烘焙品，“就是東西有點少。”
蘭婉婷忙道，“是少了點，不過這些都是今天現做的，絕對新鮮，阿姨您是……給家裏小孩買的吧？”
“嗯，我孫女就在前面上幼兒園。”阿姨指了指對面，“小家夥平時就喜歡吃這些，我們又怕外面的東西加了什麽添加劑之類的……”
“絕對沒有添加劑，這個我可以向您保證。”
麥克說詹姆斯和他對食品品質的要求差不多，蘭婉婷知道麥克的一貫作風，拍著胸脯道，“您可以看下這些許可證，而且用品用料絕對是最新鮮的，我們老板說了，食品絕不隔夜，店裏賣的都是當天現做的。”
見阿姨還有些遲疑，她笑了笑，拿起櫥窗裏的杯子蛋糕，“或者您可以讓您孫女試下這個，糯糯的，很適合小朋友口感，這個不用錢，就讓她嘗個鮮，好吃再來。”
“你個小姑娘一個月才多少工資。”阿姨笑了笑，“不用你貼錢，幫我拿兩個給我孫女嘗嘗，好吃再來。”
蘭婉婷面上一喜，“謝謝阿姨。”
“嗯，現在的年輕人也不容易。”阿姨打開包包拉鏈，“可以用現金吧？”
想起詹姆斯的話，蘭婉婷心裏遲疑了下，卻還是很快點頭，“當然可以。”
於是阿姨便拿了張十元的鈔票遞給她，“剛好十元對吧？”
“是的。”
蘭婉婷麻利用紙袋子裝好，“您的小蛋糕拿好，好吃的話下次再來啊。”
“好吃肯定再來。”阿姨笑著走了。
阿姨走後沒多久，店裏又來了幾波顧客。
正是放學的時間點，來消費的基本都是接送小孩的老人或者大人，大家和第一個進店的阿姨反應差不多，有的甚至壓根兒不知道這裏有家烘焙店。
雖然大部分顧客都用的手機支付，卻也不乏一些用現金的老人，詹姆斯並沒有給她留零錢，蘭婉婷只能先去旁邊便利店換零錢。
一通手忙腳亂忙碌下來，還不到六點，櫃臺裏的甜品已經所剩無幾了。
最後一波顧客離開，蘭婉婷盤點了一下，臺面上就剩下三個甜甜圈、三個三明治、兩個菠蘿可頌和兩個巧克力蛋糕……這還怎麽撐到晚上九點？
蘭婉婷想想還是給詹姆斯打了電話。
手機鈴聲響了很久，那頭才傳來一道睡意朦朧的聲音，“小屁孩幹嘛？”
呃……這個點居然在睡覺？
蘭婉婷想說我已經二十三了不算小屁孩，不過正事要緊，於是清了清嗓子，“老板，店裏甜品已經賣得差不多了，您看要不要補點貨？”
“賣完？”詹姆斯瞇了瞇眼，“幾點了？”
“五點五十分。”蘭婉婷看了下手機，“還有三個小時左右，但是沒多少東西了。”
說著把剛才盤點的那些和他說了一下，“我們不是還要營業到晚上九點——”
“賣完就賣完了。”詹姆斯不耐打斷她，“關門打烊。”
“啊？現在就打烊？”蘭婉婷愕然。
“讓你早點回家還不樂意？”
不等她回答，那頭已經掛掉了電話。
看著結束通話的屏幕，蘭婉婷忍不住又給他打了一個。
“嘟……嘟……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冰冷的機械女聲自聽筒傳來。
蘭婉婷幾乎要咬牙，這洋老頭是真不想賺錢啊！
雖然氣歸氣，不過她還是堅持等到把剩下的東西都賣完。
到七點半左右，除了一個甜甜圈，剩下的都賣光了。
蘭婉婷算了下當天營業額，總共六百二十八元，扣除成本、房租以及人工費用，大概也賺個兩三百，就這還是基本賣空的情況下，要是像他平常那樣佛系的經營方式，保不齊都是在虧本。
將當天營業額微信轉給詹姆斯，收拾完店鋪衛生差不多已經八點了，反正也餓過頭了，便打算回家煮方便面去。
走之前還是給詹姆斯發了信息。
【今天杯子蛋糕和吐司都賣得不錯，明天再多準備十份，可頌和曲奇餅那些也可以多備些。】
頓了頓，她又發了句【顧客說你做的甜品很好吃哦】，附加一個向日葵的笑臉。
希望他能聽得進去……
最後回頭望了眼店鋪，她和隔壁汽修店和水果店老板打了聲招呼，便騎上電動車走了。
夜色漸濃，霓虹閃爍著斑駁的光亮，絲絲晚風帶來些微涼意。
這兵荒馬亂的一天總算過去，蘭婉婷只想快點回家躺平。
到家才發現小澤還沒回來。
廚房裏幹幹凈凈的，幾個鍋空空如也，冰箱裏的菜也都沒動過。
蘭婉婷估計他這一天都沒回來過，不過算算時間，差不多也快了，便自己先煮了兩包泡面。
她加了娃娃菜、雞蛋和火腿腸，餓到現在她早已饑腸轆轆，煮熟後迫不及待舀了一碗吃起來。
香噴噴的面湯令人食欲大動，一碗泡面很快下肚。
已經九點多了，小澤還沒回來。
蘭婉婷有些擔心，她記得之前他好像沒這麽晚。
洗了澡和頭發，洗完衣服又等了會兒他還是沒回。
望著外面黑漆漆的夜色，她再也坐不住，匆匆拿起手機準備去工地找人。
結果剛出門，就看見一道瘦長的身影緩緩從樓梯口上來。
“小澤？”蘭婉婷停下換鞋動作，驚訝地望著一身風塵仆仆的男孩，“你回來了？”
小澤也是腳步一頓，沒料到她這麽早就回來了，他記得她說她晚上九點才下班。
他手裏還提著水壺和帽子，蘭婉婷迎上去，“今天怎麽這麽晚？”
見她過來，小澤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怎麽了？”蘭婉婷有些奇怪地看著他，下一秒眼睛倏地瞪大，“怎麽這麽臟？”
聞言，男孩表情面上染起幾分局促，低頭看了眼身上，耳根不知不覺紅了。
地上斑斑泥巴，都是他留下的痕跡。
蘭婉婷也是一陣愕然。
這一身可比平時臟多了，幾乎快媲美她剛撿到他那會兒。
其實他骨子裏算是挺愛幹凈的，她之前在望海上班時他每天都把家裏收拾地幹幹凈凈，偷偷去工地幹活也會趕在她回去前把自己打理幹凈，像今天這樣一身臟汙地出現在她面前的情況實屬少見。
白色襯衫皺巴巴地貼在身上，上面貼了不少泥巴，帽子上也染了不少泥，鞋底更是厚厚一層，
“你這是去泥地裏滾了嗎？”蘭婉婷哭笑不得，上前摳下他鼻子上的一小塊泥巴。
小澤面上一窘，他知道她愛幹凈，回來前特地用水洗過臉了，只是工地晚上太暗了，又沒有鏡子，臉上還是留下了不少痕跡。
“這麽多泥巴。”蘭婉婷嘟囔著收起手，“進去洗一下先。”
小澤卻沒有馬上進門，他看著她，從鼓囊囊的口袋抓了一大把錢出來。
“呃？”
蘭婉婷手裏被塞滿了錢，她楞了一下，抽手數了數，“五百？今天怎麽這麽多？”
小澤沒說話，看著她略顯愕然的表情，不覺彎了彎唇。
一天的辛苦勞作在這一刻感覺都值了。
“你今天幹了多少活啊？”
驚訝過後，蘭婉婷心裏一陣泛酸，工地的錢不好賺，平時一天兩百的工錢，今天多了一倍多，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再結合前天他打完架之後大家對他的態度，大概率是他自己攬下來的活。
望著眼前狼狽不堪的男孩，她氣惱又心疼，忍不住拍了下他肩膀，“臭小澤，誰讓你幹那麽多活了，要那麽累幹嘛？好不容易才養好身體，你真是要氣死我。”
小澤毫無防備挨了一掌，他瑟縮了一下，感覺被鋼筋壓久的肩膀火辣辣的，再看女孩微微泛紅的雙眼，於是強壓下那點不適，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蘭婉婷信他才怪，揚了揚手裏鈔票，語帶警告：“明天不許那麽拼，不然以後不讓你去了。”
小澤目光微閃，並沒有馬上回應。
蘭婉婷抽了兩張，剩下全塞回他手裏，“這些你留著吃飯。”
小澤面上一慌，連忙後退了兩步。
蘭婉婷嘖了一聲，“聽話，我接下來可能沒什麽時間做飯……”
小澤還是說什麽也不肯收。
掙紮中，右口袋一個塑料袋子掉了出來。
“這什麽？”蘭婉婷眼尖，連忙上前撿起。
才發現是個沾了點泥土的饅頭，大概是放太久，都已經有些硬了。
“這是……你今天吃的？”
小澤點頭拿了回來，將饅頭上面那點泥土擦幹凈後放回袋子裏。
他中午吃了五個饅頭，晚上吃了四個，後面趕工來不及，就剩下了一個，想著明天還可以吃，便揣兜裏帶了回來。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蘭婉婷張了張嘴，半晌才遞了個鼓勵的笑容，“這饅頭看起來不錯，你自己買的嗎？”
小澤見她不再糾結錢的事，於是輕點了下頭，掏出口袋裏找零的那堆零錢。
蘭婉婷數了數，“你這一天……都只吃饅頭？”
見他點頭，她唇角動了動，喉頭莫名有些發堵。
她今早走得急，沒有設身處地考慮過他的情況……
別說去餐館吃飯，能去買饅頭大概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
“挺好的。”壓下心口酸澀，她盡量若無其事笑道，“我煮了泡面，我剛吃過了，你先去洗下再吃點？”
小澤也聞見了屋裏的香味，他眸光微亮，擡腳正要上前，突然想起什麽，低頭瞟了眼自己這一身的臟汙……
“沒事，先進來吧。”蘭婉婷不由分說拉他進門。
趁小澤洗澡的功夫，她收拾了下被弄臟的地板，把鍋裏的面條熱了一下，最後把他脫下來的臟衣服也洗了……
折騰一通，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了。
昏昏欲睡窩在沙發上，一直熬到他出來蘭婉婷才勉強掀開眼皮，“面在鍋裏，快去吃吧。”
小澤晚上確實沒吃飽，自己乖乖去廚房拿碗打面。
放久了的泡面有些軟辣了，面湯也所剩無幾，但小澤還是吃得很香，連吃了兩大碗，把剩下部分全部解決了。
刷完鍋碗又收拾了下廚房，出來時才發現她已經幫他把衣服洗完了。
那麽臟的衣服，她那麽愛幹凈的一個人，他幾乎不敢想象她洗衣服時有多嫌棄。
窘迫了會兒，最後自己默默把內褲洗了。
終於搞定一切，回到客廳發現她還在等他。
“過來。”蘭婉婷拍了拍身側沙發，他再不來她眼皮都快睜不開了。
小澤楞了下，還是聽話走了過去。
沙發微陷，男孩身上清爽的沐浴乳氣息隨之傳來，一下趕跑了蘭婉婷的瞌睡蟲。
明明用的都是同款，為什麽聞起來感覺不一樣？
在耳畔扇了扇風，蘭婉婷壓下胸口莫名悸動，“你把衣服脫了。”
小澤一呆。
“快脫，別以為我沒看見。”蘭婉婷指了指茶幾上的紅花油，“給你揉一揉。”
小澤：“……”
默然片刻，還是撩著衣服下擺脫掉了T恤。
蘭婉婷抽了口氣。
面前傷疤縱橫的背部曝露在燈光之下，結實的肌理上添了幾道重物壓迫所呆滯的淤青，包括肩膀上那些，大概都是他今天的戰績。
這傻孩子。
胸口悶悶的，她拿濕毛巾擦他後背。
小澤身體一僵，正要側頭，就聽她沒好氣數落道，“你要是再這麽拼，以後就乖乖呆在家裏。”
“……”
他頓時不敢再動。
“不聽話是吧？”蘭婉婷蘸了紅花油，一邊揉一邊念叨，“我比你大，賺錢的事交給我，你在家裏已經幫了我很多忙，真想掙錢，等你身份證出來了再說……”
小澤：“……”
“以後不許再這麽拼了，知道不……”
女孩柔軟的小手在他後背上塗塗揉揉，小澤漸漸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身體有些發熱，連耳尖都紅透了。
“熱嗎？”
蘭婉婷揉著揉著覺得奇怪，男孩緊繃的肌肉不知什麽時候溢出了細密的汗，他很熱嗎？不會是著涼感冒了吧？
湊過去看他臉色，擡手碰了碰他額頭。
“還好，不燙。”想起他之前高燒不退的場景，她現在還心有餘悸，氣得又拍了下他肩膀，“臭小澤，乖乖聽話知道不？”
這一下，軟軟的沒什麽力氣。
倒是呼出的鼻息落他脖頸，有些甜，有些香，有些癢……
小澤渾身肌肉都跟著緊繃了起來，左胸腔的心臟激越跳動著，仿佛有一只小野獸叫囂著告訴他，靠近她，抱住她……
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他想起之前在電視上無意中看見的鏡頭。
漆黑的瞳仁越發暗沈，或者，應該重重親她……
蘭婉婷突然手臂一緊，感覺一只鐵似的大手箍住了她，力氣大得驚人。
她垂眸看見捏握著自己的那只手，骨節分明的手背上隱有青筋浮現。
她呆呆擡頭，卻望見男孩清雋的臉，正朝她緩緩靠近……
“噗通、噗通、噗通……”
她整個人仿佛被釘住了似的，完全動彈不得。
小澤耳垂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看著那兩瓣花朵似的嘴唇，他本能的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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