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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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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第七章

鄭嬤嬤把看到的一切稟報給了岑氏,岑氏詫異不已,“雖說主君因著恩情把寧離帶回來,但實則都是歲檀在管她,歲檀我是放心的,只是那小蹄子我不放心。”

鄭嬤嬤安撫她:“夫人倒也不必太為難,大郎那性子他若不喜,誰能逼得了他,且等大郎成了婚,那小娘子自然死了心。”,岑氏嘆了口氣。

翌日,寧離坐在院子裏作畫,回來那日是孟老太太的壽辰,她沒有奉上賀禮,難免給人留下把柄,而她又不想用孟府給她的月銀,便只能自己動手。

素手提著纖細的狼毫,對著前面新栽的玉蘭樹雙鉤,線描流暢,落筆穩重,實入虛收。

只是手心的痛卻叫她好些日子不得安寧,哪怕藥膏塗上也難以止疼,這三日一直在抄寫家規,手上的傷愈發的難忍,痛的她整夜睡不著。

寧離忍著手心的疼,描完了一副獻壽圖,她擅長細筆,一手靈巧的丹青技法是小時候爹爹教她的,來了孟府後孟歲檀也沒讓她荒廢,請了老師來一直教。

只是她已經有些時日沒動筆,到底有些手生。

“走吧,把畫裱起給老太太送去。”,她呼出一口氣,吩咐阿喜,順帶心疼的看了看自己還有些淤青的手心,真疼。

她若是不準備壽禮,定會又叫那些人尋了短處找她的茬兒,但她如今吃的喝的均是孟府所出,哪還有閑錢來準備別的,只能用這還算看的過去的丹青來充數。

寧離抱著畫去了壽安堂,屋內聽著有笑聲,孟老太太大約正在堂屋裏同客人閑聊,寧離抱著賀禮規矩的在外頭請了安,待餘嬤嬤通報後才進了屋,少女一襲素色衣裙,發髻旁簪了一朵霜色的玉蘭,露出來的那一截瑩白手腕帶著一串佛珠,寧離擡眸一瞧,岑氏和孟令臻也在,不巧的是,老太太身旁坐著謝妙瑛。

謝妙瑛並不算傳統芳姿秀美的女子,眉宇間溫婉大氣,一行一動頗具穩重嫻雅,重點是,大家族裏出來的姑娘,心氣兒手腕也不是尋常女子比得的。

寧離低眉順眼,“前幾日祖母壽辰,未能及時奉上賀禮是寧離的錯,今日作丹青一副,還望孟祖母莫要嫌棄寧離技法生疏。”

孟老太太自年輕時便喜歡詩啊畫的,這樣一聽,神色也愉悅了起來,一時心癢難耐,當即就叫人展了開,是一副麻姑獻壽細筆圖,畫中可窺得執筆之人行雲流暢,松林流泉描繪的格外生動繁茂。

筆法疏密有度,色彩或重或輕,層次多變,該實的地方實,該虛的地方虛,可見下筆之人功底深厚。

屋內霎時陷入了寂靜,在場眾人皆是面色微微一變,饒是謝妙瑛也不自覺身子前傾視線細細的打量著這副圖,半響她掩唇訝異:“這是……徐老的技法。”

岑氏面容有些詫異,真是巧的很,竟與當時妙瑛送的是一樣的丹青。

孟老太太神色淡了些,孟令臻心直口快:“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好意思拿來獻醜,可別拍馬屁拍到了馬蹄上,沒有謝家姊姊這般功夫,還是莫要汙了祖母的眼睛了。”

寧離楞了楞,謝妙瑛送的也是丹青?

謝妙瑛淡笑:“臻妹可擡舉我了,我技法稚嫩,不過是圖一個愛好罷了,倒是寧妹妹……我知徐老的丹青一向受人尊崇歡迎,只是這般公然模仿,豈不失了靈氣。”

孟令臻咬著唇本原本有些忿忿,聽謝妙瑛這般說,便急急問:“阿姊這般說來,這寧離可是仿畫?”

孟老太太神色已然沈了下去,謝妙瑛罕見的沒有出言,徐老的技法實在罕見,且早就避世已久,坊間不乏倒賣和仿制徐老的丹青,丹青技法重在創新,私下裏拿大家的丹青臨摹誰都有過,可若是拿臨摹的丹青作為壽禮,謝妙瑛覺得這女子頗為投機取巧了。

“妙瑛不才,家師正是徐老先生門下行二弟子,徐老先生乃是妙瑛師祖。”

寧離眸中劃過一絲詫異,隨即有些似笑非笑。

“寧離投機取巧慣了,此事讓妙瑛見笑了。”,岑氏頭昏腦脹,她知道寧離向來喜歡投機取巧,耍小聰明,沒想到之前的跪祠堂和打手板根本沒讓她長記性,如今還敢重蹈覆轍。

寧離蹙起了眉頭,想插嘴解釋時,餘嬤嬤進來通報:“郎君過來了。”

說話間孟歲檀進了屋,一襲靛藍圓領襕衫,風姿皎然,風塵仆仆的模樣儼然是剛剛下值,看見滿屋子的人氣憤凝肅,又見寧離垂著頭坐在一邊不自覺擰起了眉頭。

孟令臻拱火:“兄長來的正好,你快來瞧瞧,寧離竟拿了仿畫來給祖母。”

“徐老這般風骨峭峻,幸而今日被謝阿姊給看出來了,不然被這樣一個小女郎玷汙了名聲,傳出去我們孟氏門楣的清譽還如何維持。”

謝妙瑛聞言不免露出輕蔑之色,輕掩著袖子垂眸,原以為被孟歲檀放在心頭的表妹是怎樣的人物,如此看來,就是個裝腔作勢、愚不可及的女子。

岑氏暗自氣惱,痛罵孟祭酒,都是他幹的好事幹的好事,好心把這禍害叫回家來,可瞧見了,分明就是個小白眼狼,絲毫不顧念孟府養育之情,耍的小聰明頗有手段。

莫不是想借著徐老的名聲,謀求名譽,今日是試探,若是沒人瞧得出日後豈不是愈發猖狂,岑氏忿忿斥語,深覺寧離就是個禍患。

寧離面對千夫所指,覺得有些荒唐,準備開口解釋,孟歲檀卻蹙眉睨了孟令臻一眼,呵斥:“行了,越發的不積口德了,都是一家人,這般擺弄口舌是非,還有沒有規矩了。”

孟歲檀的斥責直指孟令臻,他方才在門口自然是聽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有些頭脹,他眼裏自來容不得沙子,處理這種事倒算得上剛阿不正,孟令臻臉色一白,萬沒想到兄長會把矛頭對準她。

“本來就是寧離做的不對,還不許說了。”,孟令臻有些不情願,仗著祖母和母親在頂撞了孟歲檀一句。

“孟令臻。”,孟歲檀警告性的看著她。

“臻兒心直口快,你這是做甚,謝娘子還在,倒是擺起臉色來了,為著一個外人,有必要嗎?”,岑氏忍不住嗆道,在外人面前不給自家人臉面這還是頭一次。

“就算寧離有錯,孟家也不允許同輩互相敵視。”孟歲檀淡淡回視,他坐在那兒,身軀挺直,眉眼下壓,淩厲肅然的氣勢很容易讓人忽略他華美的外表,岑氏自然嗆不過帝師,她也不止一次被自己兒子下臉面,聞言有些訕訕。

而寧離心跳聲有些咚咚,她不想給自己期望,孟歲檀只是本性如此,並不是在為她說話。

但孟歲檀並未看她,只是凝視著孟令臻和孟令安,淡淡的不容置疑:“同寧離道歉。”

這話一出,饒是寧離也楞了楞,偏頭看了過去,男人眉眼剛肅,儼然一副不偏不倚的模樣,叫她恍恍的憶起了曾經他擋在自己身前的模樣,高大挺拔,像一堵墻。

孟令臻面色一變,大喊:“憑什麽。”

謝妙瑛也掛不住笑,站出來打圓場:“都是女郎間的齟齬,孟郎何必摻和,許是過兩日就和好了,何必鬧得這般嚴重。”

“女郎間的齟齬,難道就是奔著毀掉對方名聲去的?今日是在自家人面前,那明日呢?去了外人面前也是這般?這般行事不考慮後果,我是對你管教太松。”

謝妙瑛聽著他把自己劃為了自家人,心頭一悅,便不自覺附和:“孟郎說的也有理。”

“想來母親和祖母為了日後孟家的臉面,應當不會埋怨歲檀管教他們罷。”孟歲檀眼皮一撩,無差別攻擊。

孟令臻眼裏已經含了淚花,聞言不可置信的看著謝妙瑛,轉而看向孟老太太和岑氏:“母親、祖母。”,她期望有人給她做主,但對上了孟歲檀的視線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為什麽,明明兄長已經厭棄她了,還是要為她說話。

孟老太太面色沈沈,她這個孫兒,翅膀早就硬了,大道理一通一通,這是在點誰,不言而喻,孟老太太是個不服老的人,她喜歡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裏,他的兒子自小便依著她來,直到被孟歲檀打破,她既欣慰孟歲檀的成長,又不滿他的羽翼過豐。

“歲檀說的有理。”,孟老太太沈沈吐了口氣,眉眼淡淡:“就聽你兄長的話。”

孟令令臻垂頭恨恨:“寧離阿姊,是我的錯。”

寧離心裏說不上什麽感覺,眼眶中酸酸澀澀的飽脹漫了開來,她緊緊攥著被紗布包裹著的手,如樹枝被劈開的痛意讓她生生轉移了註意。

她提醒自己,她是他妹妹,這樣就好了,一輩子當兄妹起碼能保住這份情誼。

“那既然此事已了,是否也該問問寧離妹妹何故用仿畫,對是對,錯是錯,孟郎可不能偏心了。”,謝妙瑛眼神示意他,外人瞧來像是二人在眉眼傳情。

寧離心裏一緊,期待的轉頭看著孟歲檀,他知道真相的,她沒有做這種事,她希望他能開口給自己解釋。

“錯便是錯了,寧離缺少教導,此事我也有責任,便罰她閉門思過五日,抄寫家規三次,我會在祠堂罰跪一日。”,孟歲檀淡淡道。

好似什麽東西轟然倒塌了一般,寧離腦袋一片空白,遲鈍的反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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