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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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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89

除開貞潔問題, 生死也是個大問題。

按照大祭司的說法,種連心蠱的一對男女不得碰過旁人,但大祭司也沒說, 種完蠱之後就可以碰了啊。

大祭司的屍骨早已被扔進樹林裏餵蟲子了,再想翻出來問問也不可能,那就只能按照最保守的方法推測——試試就逝世。

虞楚黛看向姜近謙的眼神越發驚恐。

今晚她要是被姜近謙睡了, 因此引發連心蠱, 暴斃身亡……然後, 高龍啟也受到牽連, 一起死翹翹……

算起來,豈不是他倆都被姜近謙一個人弄死了?

而且還是被……那什麽而亡。

這個死法未免也太太太窩囊了!

屬於等是到了地府,跟別的鬼聊天都不好意思說出口的窩囊。

姜近謙扯住她的手, 將她拉入懷中。

虞楚黛反感至極, 拼命反抗, 一不小心劃到了他臉上,指甲劃破皮膚,留下三道長長的口子。

姜近謙受痛,停下動作,望著她。

虞楚黛縮在床邊的另一頭, 緊緊扯住微亂的領口,左思右想, 急切道:“姜、姜大人,實不相瞞,我侍奉過昭帝,已非完璧之軀。”

南惠對女子的管束十分嚴格, 對“清白”二字,更是看得比女子性命還重。

像姜近謙這種傳統人家出來的公子哥, 對女人的看法,必定綁滿了貞潔牌坊。

他弒君造反,可以說是為蒼生請命,也可以是男兒志向,總歸在男子的世界裏,成王敗寇,說什麽都行。但侍奉他的女子可容不得半分錯漏,必須清清白白。

果然,虞楚黛這話一說出口,姜近謙立即變了臉色,眼神中浮現出痛苦、不可置信……以及想藏卻藏不住的嫌棄。

姜近謙閉上眼,試圖壓制住心底的難受,但仍是難受得連表情都變得扭曲。他一直心存僥幸,虞楚黛並不受寵,說不定高龍啟根本就沒碰過她。

可是,現在虞楚黛卻說得這般直白,打破了他的幻想。

姜近謙質問虞楚黛,“你為何要說出來?只要你不說,我可以當做不知道,我可以原諒你。”

虞楚黛心中暗罵,你算哪根蔥,輪得到你原諒?

但嘴上,她可不敢直接說出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只想刺激下姜近謙,讓他放棄這個念頭,卻並不想找死。

虞楚黛道:“如今,您貴為南惠新君,妾身自知不配侍奉您,不敢有絲毫隱瞞。去北昭不多久,昭帝就——”

“夠了!你住口——”姜近謙打斷虞楚黛,痛苦道,“我不想聽你跟旁人的舊事。”

他心裏想象過無數次的重逢,不該是這樣。

她是他第一眼就喜歡的女子,是他此生求而不得的人。

她應是皎潔無瑕的月光,是他登臨帝位時,加諸於身的璀璨榮光。

而非現在這般,化作灰暗的塵埃。

虞楚黛聽到姜近謙的心聲,很不高興。

罵誰塵埃呢?

她怎麽就得從白月光降成灰撲撲的塵埃了?

經過她允許了嗎?

看著姜近謙在那兒兀自沈默,不斷上演內心戲,虞楚黛忍不住替自己反駁一下,道:“姜大人,我們雖然相過親,但婚約作廢後,就再未相互承諾過什麽。且女子和親,自然得侍奉君主,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也是南惠強制加諸給我的負累,對此,我從不需要任何人原諒,包括你。”

姜近謙擡頭看向虞楚黛,心痛道:“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到底為你付出了多少。姜仲榮那般昏庸,我在他手下蟄伏多年,從來不敢顯露出半分忤逆,為了你,我不惜冒險求他。我雖然頂著皇族姓氏,卻父親早逝,家道中落,家中一切都靠母親支撐,為了你我婚事,我也不得不去忤逆母親,哪怕被她行了家法,我都在求她允你進門。可是,黛黛,你又何嘗為我考慮過半分?”

虞楚黛疑惑,不禁問道:“為你考慮……考慮什麽?”

姜近謙沒想到時至今日,虞楚黛還這般心大,忍不住怨懟道:“當年,但凡你肯稍作讓步,我就能娶你過門。即使一時委屈做妾,卻也不至於有後來這許多事。”

虞楚黛一聽“做妾”這倆字,頓時人都麻了。

他還敢跟她提做妾?

她憑什麽就要對他姜家做小伏低,自甘為妾?

姜近謙當年退婚時,將一切都推給了姜母。她和虞家也只覺得是二人有緣無分,沒想到今日卻能聽到他真正的想法,他自己心底也覺得她活該當妾。

虞楚黛也不再忍讓,反駁道:“姜近謙,當年你我婚事都快定下了,你說得斬釘截鐵一定會娶我,偏偏臨門一腳時,你家卻忽然提出要我做妾,這哪裏是商量?根本是逼迫,是你家不厚道。我本就因落選之事遭人嘲笑,跟你婚事作罷後,越發成為京中笑柄。可我和虞家,何曾拿這件事怨懟過你?你現在一副委屈模樣,做給誰看呢?要說錯處,此事是你有錯,你母親有錯,唯獨我虞家從未有過錯處。”

姜近謙氣急道:“我並非想指責你有錯,而是有些事情,你一個閨閣女子根本不明白其中利害。”

虞楚黛冷笑一下,道:“明白利害?像你那般明白嗎?哼,那我倒是自愧不如。”

姜近謙聽不懂她意指何事,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虞楚黛淡然道:“當然是誇你的意思。我們婚約作廢後,姜大人你也沒閑著,半年後便娶了親,兩年工夫就有了三個孩子……恩愛夫妻都不見得有您這效率,您現在跟我訴什麽苦?”

姜近謙無奈道:“那是我母親逼我娶的。我不喜歡她,可是人生世間,各有各的難處……她父親兵權在握,我不拉攏,等別人拉攏後,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虞楚黛道:“哦。那不久之後,你又納了房出身青樓的妾室,怎麽說?”

為了事業當贅婿且放在一旁,妾室總不至於是人家拿著青樓勢力脅迫他娶進門的吧。

姜近謙看著她的眼睛,深情款款,道:“她長得很像你,尤其是眼睛……我喜歡的,並不是她。你明白嗎?黛黛,我喜歡的人,自始至終,從來只有你一個。”

他突如其來的直白和惡心,讓虞楚黛差點笑出來。

她忍住道:“哦哦,明白。妻妾你都不喜歡,你都是跟她們做恨,一邊做一邊恨……”

說完,她憋不住,終是笑出聲來。

這笑聽到姜近謙耳中,盡是嘲諷,他怒斥道:“虞楚黛——你身為女子,竟如此口無遮攔!”

虞楚黛聞之斂笑。

當年婚約作罷後,雙方好聚好散,她並未對姜近謙有過半分怨恨。

在被迫和親北昭的路上,風雪交加,路途艱辛,前途又有個瘋帝等候,九死一生,絕望中,甚至她也忍不住幻想,能像話本中那樣,出現一個蓋世英雄將她救走。

在她認識的所有人裏,只有姜近謙跟英雄沾點邊。

可是,他沒有來。

沒有人救她,她唯獨只能依靠自己,前往未知的命運。

而在她存活下來的現在,姜近謙卻要來譴責她,真真是可笑至極。

虞楚黛冷冷道:“你做得,我還說不得了?姜近謙,大丈夫要敢作敢當,你的每一步都是權衡利弊後做出的選擇,娶誰娶幾個,都是你自己的事,別把責任推到我頭上。我和你之間,早已涇渭分明,毫無瓜葛。”

姜近謙向來覺得虞楚黛是個溫婉性子,本以為跟她說出這些,她會好生哄哄他,認個錯,卻沒想到,今日她竟然如此剛硬,說話毫不退讓。

他心中積攢多年的壓抑頓時噴薄而出,跟虞楚黛翻起舊賬來,將自己這些年的不易全都傾盆倒出,責怪虞楚黛不理解自己。

他仿佛是前半生太過憋屈,一傾訴起來就沒完沒了,將母親的辛苦和自己的忍辱負重來來回回說。

聽得虞楚黛直打呵欠,心緒全飄向了不知身在何處的高龍啟。

忽然好想他。

高龍啟就從不會像姜近謙這般聒噪煩人。

若論起苦痛,姜近謙的母親雖然嚴厲愛掌控,可至少沒有虐待過他。

至於說父親,攤上高洄那麽個變態老爹,和慈父早逝……二者相較而言,恐怕還不如選擇後者。

可是高龍啟從未跟她抱怨過自己的辛苦,甚至在他們剛回北昭王宮那會兒,她因為太後之事而想多照顧安慰他時,他只說她用不著如此。

因為,他童年的苦難不是她施加給他的,那些過往同她無關,她無需替他背負那份沈重。

她只需要好好待在他身邊,僅此而已。

虞楚黛嘆口氣,心軟軟,對陛下更加憐愛了呢。

然而,擡眼一看,姜近謙苦大仇深的哀怨臉近在眼前,他還在說著姜母如何給他縫補衣裳,她作為女子,應當理解他母親的不易……

虞楚黛的心頓時又硬朗了。

她平日裏只是懶,卻並不傻,姜近謙說那麽多,核心意思就是,姜母的好大兒妄圖孝心外包,嫁給他的女人必須賢良淑德。

虞楚黛不禁再次慶幸,幸虧當年沒嫁給姜近謙,否則即使不被他家吃幹抹凈磋磨死,也得被他這人天天在耳朵旁念叨,活活給吵死。

她懶得跟姜近謙吵。

看他現在這破防樣,不會有心思睡她。

只要不碰她,其他事隨便他吧。

她又打個呵欠,靠在床架上。

姜近謙喋喋不休,虞楚黛昏昏欲睡。

外頭忽然進來個侍衛,稟報姜近謙,道:“將軍,急報,有人要見你,就在門外。”

侍衛湊近說話,但虞楚黛有讀心術,輕而易舉竊聽到,來人竟是慶和公主。

姜慶和與姜近謙是同族中人,算起來,姜慶和還該叫他一聲哥哥,但是從前姜近謙身份低微,姜慶和並不把這位族兄放在眼中。

姜近謙也不明白姜慶和為何會忽然出現,但她在北昭許久,說不定能套出點有用情報來,便讓人將她帶來。

姜慶和進來,一看到虞楚黛,驚愕道:“虞楚黛,你怎會在此?”

虞楚黛心叫不妙。

不出所料,姜慶和下一句就朝姜近謙喊起來,笑道:“這妖妃竟然落在了你手上,哈哈哈,真是報應,太好了!”

姜近謙眼神震驚,“妖妃?”

他跟姜慶和說起餘氏來,姜慶和道:“我在北昭宮中許久,還能弄錯不成?高龍啟寵愛的妖妃,就是虞楚黛。還什麽餘氏,哥,你被虞楚黛騙了。”

虞楚黛默默再往床架上縮一縮,企圖被忽視掉。

然而,姜氏二人的眼神牢牢盯住她。

哦豁,完蛋。

妖妃虞楚黛,瞞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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