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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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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66

在高龍啟出現的那一刻, 虞楚黛腦海中所有的淒慘幻想瞬間化為齏粉。

他還在。

此刻,就在她眼前。

高龍啟朝她走來,“貴妃看到朕, 這般驚異做甚?朕說過,一個月內會回來接你,算至今天, 共二十九日。朕說到做到。”

虞楚黛才不想管到底過了多少天, 她走過去, 仰臉望著他。

除了眼底那片青黑更深了些, 他絲毫未變。

良久,她擡手抱住他。

即使隔著鎧甲,也能感受到她抱得有多緊。

這回輪到高龍啟微微驚訝。

貴妃熱情得不同尋常。

以他對她的了解, 她只有犯錯或在有求於他時, 才會有意撒嬌討好, 無事時自顧自躺倒,絕對不會主動獻殷勤。

高龍啟任由她抱著,道:“貴妃,你實話說,到底闖了什麽禍?”

行宮沒見著被火燒過的痕跡, 應當也闖不了什麽更大的禍事才對。

虞楚黛本來還陷在小團子高龍啟受虐的悲情氛圍中,但他本人一開口, 悲情氛圍頓時維持不下去了。

她輕輕咳嗽兩聲,道:“……暴打太後算嗎?”

高龍啟:“……”

虞楚黛將他離開那晚,太後來行刺的事情告訴他。

高龍啟聽後,立即叫來墨鷹。

墨鷹跪下, 稟明前因後果,道:“卑職失職, 如今陛下已事成歸來,卑職自請認罪,求陛下責罰,卑職願以死謝罪。”

高龍啟知曉其中內情,當時那些探子為高氏宗族所派,專程來尋找他的蹤跡,意圖設計行刺,若是沒有及時清理幹凈,即使找不到他,那些人發現虞楚黛後,也必定會圍剿行宮,捉拿她後用以威脅。

墨鷹等暗影侍衛都是從小作為死士養在莊園中,對早已淪為陳跡的皇家私隱絲毫不知,因此才對太後欠缺防備,他一時不察,著實有錯,但罪不至死。

高龍啟命道:“回王宮後,你自行去暴房領受鞭刑。”

墨鷹謝過高龍啟,絕無二話。他犯下如此大錯,此番免除死罪,已是主子寬宥。

虞楚黛見高龍啟提及太後時,神色並無改變,心中不禁越發覺得陛下在故作堅強。

她自小在家人的關愛中長大,對高龍啟的悲慘童年,便格外痛惜,換做是她,她恐怕早已承受不住。

墨鷹退下後,高龍啟發覺虞楚黛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

居然給他一種……頗為憐愛的感覺。

他叱咤戰場,戎馬一生,從沒人用這種眼神看他。

高龍啟問道:“太後跟你說過什麽嗎?”

虞楚黛思索下,覺得將那些悲情故事說出來,無異於撕開高龍啟的傷疤,便只是糊弄著說幾句。

然而,高龍啟將她一眼看穿。

他毫不猶豫裝了把脆弱,果然引得虞楚黛同情心起,忍不住將太後怒斥一番,安慰他要走出陰霾。

高龍啟聽完後,猶疑道:“你說的是朕?朕竟然不知,原來自己如此悲慘。”

虞楚黛面露迷茫,啞然道:“這難道還不夠慘?”

高龍啟不在意地笑了下,道:“你所述的事情大概沒錯,但朕從未覺得自己有何悲慘之處。朕既得常人之所難得,必能承受常人所不能忍。至於太後,她從未將朕視為親子,於朕而言,她亦只為陌路,談不上愛恨。算起來,她與朕已十一年未見。”

虞楚黛驚訝,“十一年沒見過?”

高龍啟道:“是。朕十二歲那年,太後就被高洄遣來此處。朕繼位後,宮人每年會來稟報一次太後狀況,聽說她逐漸消沈,身體也大不如前。沒想到,她還能遷怒於你。”

虞楚黛悶悶道:“妾身也沒想到,你家的人,全都能動手就絕不動口。暴躁得要命。”

高龍啟笑出聲來,道:“貴妃這次也不遑多讓。方才墨鷹還說,你贏多輸少。朕記得你從前,最不喜歡跟人動手,如今這是何說法?”

虞楚黛不說話。

高龍啟繼續逼近,低聲道:“貴妃這般暴躁,是為自己鳴不平,還是為朕?”

虞楚黛被他問得窘迫,越發不肯吭聲。

眼前的高龍啟過於強大,讓她對自己這段時間的援護產生出一股自作多情的尷尬感來。

眼見他眼裏的得意越來越濃,她轉移話題道:“陛下這次回來,之後打算如何?是要帶妾身去鄉下避難嗎?”

黑白珍珠都被林城安置在鄉下,想來她亦是。

高龍啟頓時得意全無,眼中燃起一絲怒意,道:“貴妃未免太看不起朕。朕初繼位那會兒,各方叛亂比這次不知嚴重多少倍,朕都能安然平息。如今朕來見你,當然是接你回宮。既是貴妃,豈有流落村野之理。”

虞楚黛又被高龍啟裝到,但內心還是有點不相信,“這麽大的叛亂,一個月就能收覆失地?”

高龍啟將她抱去床上,扣在懷中,不容置疑道:“朕的一切,不想讓人奪去,旁人就別想觸動分毫。”

他對自己的實力,毫不擔心。

只是從前他身後空無一人,無論做什麽,他都任性狂妄。

他沒想到在大殿上時,虞楚黛會選擇留下,也沒想過,他慣有的肆意,會連累到她。

這回,她讓他處處失算。

“朕早說過,不會很久。”

高龍啟將她往懷中帶帶,埋在她脖頸間,深吸一口氣。為了及時回來,他消滅叛軍主力後,日夜兼程趕往行宮。現在人在懷中,所有疲倦便一起襲來,令他困倦不堪。

虞楚黛知曉他累極,不再說話,靜靜抱住他,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安心。

躺了好一會兒後,她恍然大悟。

他說,不會很久……

那時候他的話,是這個意思。

原來他早已承諾過,只是當時她沒有領會到。

******

次日,高龍啟清點行宮人馬,準備班師回朝。

太後則被高龍啟繼續禁足於行宮中,並加強看守。母子二人早已此生不覆相見,如今也沒有再見的必要。

之前放任太後的宮人們,皆依宮規,杖責處置。

墨鷹被撤職,如今的暗影首領名喚赤梟,由他率領暗影們隨行護送。

一行人剛離開行宮範疇,便見林城率軍而來,迎接高龍啟回宮。

虞楚黛這才當真對高龍啟的實力有所實感。

高龍啟天賦異稟,打起仗來可以不眠不休,而且行軍詭譎,還擅長操控人心。

這次各地動亂打出誅殺暴君和妖妃的幌子,高龍啟就派人也放出個好聽的名號,聲稱各個世家大族是尾大不掉,他意圖建立軍功爵制廣納人才,才會遭遇既得利益的舊貴族們反叛。

高龍啟在軍中威望極高,本來就有堅實基礎,又肯拿出重賞來招兵買馬,很快便讓原來擁護叛軍的民間草莽們倒戈相向,轉而擁護他,一舉反攻。

短短一個月,高龍啟不僅收覆了王城,還將有異心的世家大族們連根鏟除,培養出一批新貴族來取而代之。

虞楚黛由此徹底明白了南惠帝對高龍啟的恐懼,難怪南惠帝每年冬天都派人鑿冰,就怕他打過去。

他能戰善戰至此,再怎麽作死都能死灰覆燃,著實可怖。

******

高龍啟平覆叛亂後,一路順暢,一行人很快回到北昭王宮。

剛到乾華宮裏,虞楚黛就看到張泰田和碧芳。

這段時間,她一直擔心他們。

張泰田笑道:“奴才知曉密道,早已跟碧芳逃出去了。至於其他宮人們,無論是誰占據王宮,都得有人伺候,有些宮人逃了,有些則繼續留在宮中,各司其職。”

碧芳知曉虞楚黛記掛著伺候過自己的宮人,道:“小壽子和結香找奴婢庇護,奴婢就將他們安排去了鄉下,過幾天便會回來。貴妃不必擔心。”

虞楚黛點點頭,心中的石頭算是落下。

如張泰田所言,尚在宮裏的宮人們很快恢覆井然有序的狀態,各司其職。

用過晚膳後,虞楚黛才離開乾華宮,回到甘泉宮中看看。

高龍啟跟她一起過去。

甘泉宮院中一切如故,走到宮殿裏頭,卻是一片狼藉。

她宮裏的貴重物品太多,慘遭賊人翻箱倒櫃,洗劫一空。

連掛在床幔上的那些寶石珠串都被人扯了個幹幹凈凈,床幔千瘡百孔,破破爛爛。

虞楚黛心痛道:“都是我辛辛苦苦親自串的,現在全沒了。”

高龍啟將搭拉在床上的破床幔扔到地上,看了眼,那些人洗劫得夠幹凈,一串都沒給虞楚黛剩下。

他道:“不著急,大批量的官家財物,不難追繳回來,時日問題而已。你喜歡的話,以後朕會給你更多。”

其實上回串珠後,虞楚黛對寶石已經玩得膩煩,只是心疼自己的成果被人劫去罷了。

說到串珠,她忽然想起來一事。

虞楚黛掀開遮擋住床底的破舊床幔,朝裏面鉆去,伸長手,四處摸摸。

她指尖摸到硬硬涼涼的東西,心中驚喜,果然,這串還幸存著。

她握住串珠,爬出床底。

高龍啟看她將自己弄得臟兮兮,面露嫌棄,手卻拿過一旁的帕子,替她擦拭。

虞楚黛張開掌心,獻寶似的朝他笑笑。

一串由黑、紅、金三種顏色的珠子穿成的珠鏈,展現在她掌中。

看尺寸,像是戴在腕上的手串。

高龍啟道:“這是?”

虞楚黛道:“那時候,我給太監宮女們都串了很多手串,陛下可還記得。”

高龍啟嗯了一聲。

他當然記得。

連那頭蠢黑虎都有份,就只有他,等了幾天,都沒等到貴妃的禮物。

只是這事,他斷然不會承認。

虞楚黛見高龍啟神情莫測,不由得心裏打鼓,她向來猜不透他的心思。可如今她一沖動,東西都從床底下扒拉出來了,也不能不繼續說下去。

她道:“那時候,其實妾身也給陛下準備了這條手串。只是妾身沒見過陛下戴任何首飾,陛下還說,這些是累贅之物。妾身就沒送給你。”

她擡眼,高龍啟盯著自己,她正好和他對視。

她匆忙避開眼神,找補道:“陛下若是不喜歡,不收便是。妾、妾身也就是隨手串著玩兒的,”

才不是隨手串著玩,從配色到選珠寶,她都做得可用心了。

但若他不喜歡,這份用心就只會顯得格外尷尬。

她握住手串,大不了收回來,只當沒這回事。

他阻止她的動作,將手串從她掌心取出,戴到自己腕上。

尺寸剛好合適。

高龍啟打量著手串,這三樣配色,和他的日常衣著一致,寶石珠子顆顆圓潤,大小相同,一看就是仔細挑選過。

明明很用心。

他的貴妃,也學會口是心非了。

高龍啟看她一眼,想起個問題,道:“貴妃心靈手巧,可還送過他人這種禮物?”

虞楚黛道:“送過啊,宮人們都有,陛下你都知道。”

高龍啟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朕是指……男子。”

才子佳人們的故事裏,永遠少不得此等定情信物。貴妃頗愛這些調調,早年間,送過那位夫子,也未可知。念此,他大好的心情驟然減退,直勾勾盯著她看,等待她的答案。

虞楚黛想都不用想,道:“這種私密之物,當然不可能隨便送給男子。陛下問得真奇怪。”

高龍啟眼神微狹,對虞楚黛的答覆很滿意,不管那位夫子來得多早,現在看來,他都勝出一籌。

虞楚黛見他得意,轉念一想,故意氣他道:“不過,如果陛下再敢像這次這般胡來,妾身可是再不奉陪。到時候,妾身一定會串上一百串,送給一百個不同的男子。反正陛下也說過,妾身——唔——”

她話還未盡,唇已被他堵住。

他的吻又兇又狠,直到她透不過氣來,才終於松動些。

他的喘息,縈繞在她耳畔,低沈沙啞。

“貴妃這輩子,怕是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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