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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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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47

高龍啟低頭吃下魚肉, 細嚼慢咽。

虞楚黛滿臉期待,急不可耐問他:“味道怎麽樣?”

高龍啟的表情並看不出任何變化,道:“普普通通, 沒感覺有何特殊之處。”

虞楚黛笑容消失,“我這麽好的魚,聞著香, 看著美, 你就給評價一句普普通通?”

他一定是好面子, 故意打壓她, 吝惜誇獎。

她夾起魚背上一大塊沒刺的肉,一口包住,嚼嚼嚼。

一股怪味兒直沖天靈蓋。

虞楚黛將手中盤子筷子塞進高龍啟手裏, 左顧右盼找泔水桶。

在角落裏。

她急吼吼沖過去, 將口中的糖醋魚吐個幹凈。

好惡心的味道, 這輩子沒吃過這麽難吃的東西。

北昭的糖和鹽都是細細的顆粒,她急著展示博大精深的廚藝,將二者弄反了,導致糖醋汁成了鹽醋汁,鹹得發苦, 齁得她舌根發麻,眼睛都被這股怪味刺激得發紅。

虞楚黛吐完後, 跑到高龍啟跟前尋仇。

“你一定是故意的對不對?這麽難吃……你還裝作無事發生,說什麽普普通通,害我吃一大口。要不怎麽說帝王無情,帝王心術, 我又不是故意害你,你卻這樣報覆我。”

高龍啟聽完後捋一捋才弄清虞楚黛的意思, 輕蔑一笑,道:“朕蓄意報覆你?哼,居然還能扯到帝王心術。虞楚黛,你未免想得太多。一道魚的小事,朕才沒這麽無聊。”

虞楚黛看高龍啟神情平靜,細想一下,以他的性格,若是故意坑她,必定會擺出一副驕傲臉,而非否認。

她道:“我不信,除非你再吃一口。”

高龍啟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吃掉。

仍舊面無波瀾。

虞楚黛嚇得嘴角抽搐,這麽難吃……他過分平靜,若是演戲,也太拼了。

難道是鹽沒攪拌均勻?

她拿過高龍啟手裏的筷子,小心翼翼從高龍啟夾過的地方,夾起一小塊試吃。

不出意外,一入口,她再次跑去泔水桶旁吐個幹凈。

絕對難吃。

虞楚黛望向雲淡風輕的高龍啟,他居然還在吃那條魚。

慢悠悠,和吃尋常菜色沒有任何區別。

簡直恐怖。

虞楚黛跑過去,抓住他的手,道:“陛下,您真沒覺得這味道有什麽不對勁?”

高龍啟想想,道:“確實有……才吃了三口就很渴。”

他放下魚,在案臺上找了碗清水喝下。

一碗不夠,再來一碗,越喝越渴。

虞楚黛:“……”

他吃下那麽多鹽,當然會口渴。

高龍啟可不是讓自己受委屈的性子,他能面不改色吃下,還不發脾氣,只能有一個答案。

他沒有味覺。

虞楚黛走到他身旁,決定驗證下自己的猜想。

她拿出糖罐子和鹽罐子,蘸在筷子上,自己先試試,確認無疑。

然後,讓高龍啟分別試試,問他哪次甜,哪次鹹。

高龍啟淡淡道:“這兩個,有任何區別嗎?”

虞楚黛深吸一口氣,確認道:“區別可大了,天壤之別。陛下……難道從沒有人跟你說過此事?你嘗不出味道,你根本沒有味覺?”

高龍啟狐疑道:“朕自小就是如此,沒覺得自己有什麽不舒服。”

虞楚黛懶得同他廢話,又蘸點兒醋給他試試。

果然,在他嘴裏,還是毫無區別。

難怪高龍啟吃飯這麽難伺候,什麽都不愛吃,恐怕不僅是她,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吃得太好才變成挑食怪。

皇帝說不好吃,誰敢質疑?

北昭宮裏的廚子只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可無論廚子們卷得如何登峰造極,在一個沒有味覺的主子面前,他們的菜,永遠都不好吃。

虞楚黛悲憫地望著高龍啟,寬慰道:“陛下也別太傷心。人生總會有一些不圓滿之處。”

高龍啟嫌棄道:“貴妃這是什麽眼神?好像朕有多悲慘似的。”

虞楚黛喜歡吃吃喝喝,有時候吃到極品美味時,甚至覺得哪怕註定短命,能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投胎當回人也值得。

在她看來,沒有味覺絕對是人間慘劇。

吃什麽都味同嚼蠟,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真相來得太突然,也太悲慘。

可看高龍啟毫不在意的模樣,他本人並不對這個新發現有何驚奇。

他跟虞楚黛回到前廳中,仍舊吃著那些味同嚼蠟的東西。

平靜如常,挑食如舊。

他從不知曉何謂味道,也無所謂失去。

* * * * * *

一往情深深幾許。

真愛從不因阻礙而消失,反而往往因遭遇阻撓而越發堅固,瘋狂滋長。

就像……虞楚黛對黑白珍珠的思念。

大家講八卦講到正精彩處,高龍啟半路殺出,嚇跑她的瓜農們,她心癢難耐,飯後等高龍啟一走,便立刻出門,去找黑白珍珠再續前緣。

不知為何,高龍啟似乎很不喜歡黑白珍珠,也不喜歡她跟她們混在一起。

所以,她決定低調行事。

貴妃可以乘坐步輦,她不坐,她只帶上結香和小壽子,低調前往歌舞坊。

黑白珍珠見虞楚黛過來,滿臉高興。

三人很快恢覆熱絡。

剛好織造坊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新做了一批首飾和衣裳,最近會挑選出精品,送到甘泉宮中任虞楚黛挑選。

織造坊就在歌舞坊隔壁,虞楚黛便幹脆趁這趟過去看看,坊裏東西更齊全,架子上琳瑯滿目,走在裏頭像逛街似的,比拿去甘泉宮裏挑更有樂趣。

她讓黑白珍珠陪她一起去織造坊。

這地方,高龍啟不愛來,不會再突然冒出來打擾她們了。

三人在織造坊中邊逛邊聊,自在又快樂。

恰巧今日,德妃也來織造坊辦事。

兩路人馬在擺滿珠寶玉翠的庫房中,迎面而遇,狹路相逢。

德妃依舊是慣有的端莊宮裝裝扮,身後跟著數位有資歷的妃嬪。

虞楚黛嫌宮裝過於板正束縛,又不常出甘泉宮與人交際,衣著打扮上就跟端莊不太沾邊,發髻也是時興的流雲髻,身旁也只有黑白珍珠作伴。

不了解的人看去,虞楚黛並不像後宮最高位的寵妃,倒是德妃,頗有皇後氣勢。

可位分在那裏,貴妃就是高於德妃,至於像什麽不像什麽,算不得數。

德妃屈膝福身,行禮道:“妾身參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貴妃妹妹獲封後,妾身一直想去拜訪,只是妹妹身子欠佳,不便見客,故妾身不得前往。如今見妹妹氣色頗好,妾身便安心了。”

她行禮的姿態很好看,望著虞楚黛的眉眼也溫柔和順。

貴妃還真是有點本事,紅顏禍水,竟將陛下迷惑至此。

高洪居然都沒能將這個賤人弄走,反倒輕易被高龍啟斬殺,枉費她一番辛苦籌謀。

虞楚黛讀到德妃心聲,之前埋藏在心中若隱若現的疑竇,終於得到明確解答。

難怪高洪遠在東滄,都能對新晉的虞貴妃了如指掌。

原來,全仰仗宮裏這位德妃推波助瀾。

沒人比德妃更清楚後宮之事,也沒有哪個妃嬪有她這樣的本事,將消息散播出宮。

虞楚黛不明白,為何看上去這般美好的女子,心中想的東西卻陰狠至極。

她不想再與德妃虛與委蛇,也沒這個必要。

虞楚黛道:“德妃,你很恨我嗎?”

恨到一定要奪去她這條命,才能順心如意,高枕無憂。

德妃楞住,旋即笑笑道:“妹妹何出此言?難道有人在背後挑撥你我關系?還是說,妹妹還在介意上次妾身罰抄佛經之事?那次……”

虞楚黛打斷她,道:“你不必裝傻充楞,我也沒心情和時間同你假情假義。高洪遠在東滄,回北昭後馬不停蹄進宮,夜宴上立刻知曉我是虞貴妃,說什麽仰慕盛名已久,仿佛對宮中的一切洞若觀火。德妃,你在背後做過些什麽,你心裏有數。”

德妃仍舊裝傻,“妹妹這話說的……妾身怎麽聽不懂……”

虞楚黛道:“你明知高洪色膽包天。是你處心積慮讓人誇耀散播虞氏美貌,是你把消息遞到高洪耳朵裏,讓他一直對我心懷憧憬。以你對陛下的了解,你就等著高洪向陛下要我,借高洪的手將我從後宮中除掉。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卻不料陛下沒如你設想那般。高洪就是個禽獸,落到他手中是何下場,你比誰都清楚。德妃,我進宮不到一個月,自問從未有何得罪你的地方,你要這樣容不下我?”

德妃的心思全被虞楚黛說中,她不知道為何虞楚黛會知曉這一切,但見虞楚黛今日這興師問罪的架勢,她裝傻是裝不下去,況且,她也不想裝。

她早就對虞楚黛厭惡至深,裝賢惠裝大度,裝得她自己都想吐。

這個南惠賤人,要德行沒德行,要才華沒才華,就憑著一身狐媚本事,跑來迷惑她北昭國君。

她恨虞楚黛,對付虞楚黛,何罪之有?

於私,她是為夫君清狐媚,於公,她是為國除奸佞禍水。

高龍啟為了這麽個外國女子而斬殺重臣高洪,更加佐證了她的想法。

禍國妖姬,死不足惜。

虞楚黛讀到德妃內心這理直氣壯的歪理,氣得堵心。

身為女子,她本就是遭南惠帝逼迫才來和親,面對高龍啟這種瘋子,獲寵和死亡也只在一念之間。

她如今是活得還不錯,可同時來這兒的南惠女子們,早已死得七七八八。

德妃卻對這些死亡熟視無睹,就只覺得,是她虞楚黛專程沖著高龍啟跑來北昭,專程來狐媚惑主。

真夠不要臉,冠冕堂皇,顛倒黑白,無恥至極。

德妃見虞楚黛面含怒意,不甘示弱,站直身子,湊近她,冷笑道:“我就是想你死,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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