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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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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31

甘泉宮布置奢華, 同破舊的合歡苑,不可同日而語。

木床寬闊,床架雕花精細繁覆。

因在冬日, 萬物蕭瑟黯淡,床幔以朱紅色和杏黃色的絲綢搭配而成,鮮艷明亮。床上被褥枕套等物, 也皆是繡花繁雜、顏色明快的華麗之物。

虞楚黛身著一身淺淡的雲水藍寢衣, 像是落在錦繡堆間的一顆明珠。

淡雅, 溫潤。

與她昨夜在乾華宮中, 身著赤紅牡丹金紋衣裳時的艷麗,迥然不同。

要說有什麽缺點……只有一點,遮得太嚴實。

高龍啟走過去, 手指勾住她腰間系帶。

總是要脫的, 何必穿這麽許多, 還得麻煩他來拆。

系帶是她慣打的蝴蝶結,拉住末端,輕輕一扯就能散開,露出裏面水綠色的小衣。

她肌膚雪白,無論什麽顏色都很襯她, 只是冬日裏穿這種顏色,未免顯得過於清冷獨特。

大概, 她是想取“清水出芙蓉”的雅趣。

獲封貴妃,便急不可耐想耍弄下小心機邀歡……眼瞧宮鬥之路已經沒有希望,發現還是改換賽道取悅他更劃算嗎?

還行,有點開竅了。

他躺到床上, 隨手將她寢衣扯落,扔去一旁, 正要扯去水綠小衣時,她的手臂忽然摟在他腰間,整個人鉆進他懷中。

果然很熱情。

香香軟軟地靠在他懷裏,似乎也不討厭。

高龍啟擡手拂過她的長發,高冷道:“既然貴妃有此意,朕便允許你侍奉。”

她身為妃嬪,該知道如何侍奉君主。

今晚她將他氣得不輕,也該好好補償他,取悅他。

然而,他話音落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懷中之人有任何動作,亦沒有任何聲音。

高龍啟低頭一看,虞楚黛雙目緊閉,呼吸均勻,已然陷入沈睡中。

“貴妃……虞楚黛?”

他坐起來,虞楚黛被他拋到一旁。

她翻滾兩下,但沒醒,依然睡得死沈。她昨晚失眠,今日又一整天沒睡,早就精疲力盡,沾上枕頭就仿佛當場去世般安詳。

清醒著的高龍啟卻氣得厲害。

氣她,更氣他自己。

他居然還能對她有所期待,還以為她是想……他見不得虞楚黛睡得香甜,將她各種揉捏,衣裳亂扯,但絲毫不見她有任何轉醒跡象。

虞楚黛早已在睡夢中來到草原上,沈醉在豚夫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諄諄教誨中。

* * * * * *

甘泉宮外,北風飄寒,枝幹摧折,宮妃跪了滿地。

虞楚黛不在,德妃為群妃之首,在這種時候,也跪在了最靠前的中心位置,眼瞧著虞楚黛的寢宮從燈火輝煌人影成雙,到燈火熄滅,被窩裏成雙。

雖然被窩裏如何,她看不到,但光是想象就足夠磨人。

人家在溫暖的鴛鴦被裏耳鬢廝磨,顛鸞倒鳳,她卻在冷冰冰的風中跪冷冰冰的地板磚。

其中淒苦,誰解其中味。

跪得越久,德妃心中恨意便越深。

虞楚黛恃寵而驕,倨傲自矜。滿宮妃嬪都能看戲吃宴席,偏偏就虞楚黛獨特,非要早早告退,除了皇帝,誰都不放在眼中。

這種人,她身為管理者,處置一二,殺雞儆猴,又何錯之有?

即使她承認懷有些許私心,借此公報私仇,但因忌憚高龍啟,也僅僅是讓虞楚黛抄寫三次經文而已。

此等微末懲罰,倒是給了虞楚黛可乘之機,想想也知道這狐媚子是如何跟高龍啟哭鬧裝可憐,竟還真讓她成功求得貴妃之位。

甚至連貴妃的冊封禮都沒過,就急不可耐讓高龍啟整治全宮嬪妃,替自己出氣立威。

好大的場面,好狠的陣仗,生怕眾人不知道如今她在皇帝面前有多春風得意。

高龍啟這般放縱她,助長其氣焰,難怪她囂張至此。

三個時辰熬過去,天色都已發白。

眾妃嬪紛紛捂住膝蓋,各自艱難回宮,有些身體弱暈倒的,便由宮人擡走。

德妃撐著丁香的手,緩緩起身,被小太監扶到步輦上坐下。還好她有步輦,用不著狼狽不堪地一瘸一拐走回長春宮。

姜慶和就沒德妃的好運氣,只能一瘸一拐跟在德妃步輦後。她先前的杖責傷還未好全,這回罰跪,雪上加霜,等走回長春宮,她整個人的下半身都快廢了。

姜慶和將自己遭受的所有痛苦,歸咎於虞楚黛。她隨在德妃步輦旁,一路上都在罵虞氏禍水。

德妃一路上一言未發,回到長春宮後,宮門剛關上,她便一巴掌扇在姜慶和臉上。

完全不夠解氣。

“啪啪啪”又是三巴掌。

扇得姜慶和眼冒金星,摔倒在地。

姜慶和捂住臉,“娘娘,妾、妾身說錯什麽了嗎?”

德妃氣得厲害,胸口來回起伏,“你還有臉問本宮。要不是你一直拱火,本宮能去處罰虞楚黛?如今失態發展成這樣,弄得如此狼狽。你身為公主,自己無能留不住陛下,讓手底下的人爬上去,禍害到本宮。你說你該不該打?”

從張泰田當著眾妃嬪面,宣旨虞楚黛升為貴妃那一刻起,德妃心裏就紮進一根刺,通過三個時辰的滋長,這根刺已長成一片荊棘從林。

人前她要註意體面,只能隱忍不發,這個姜慶和卻一而再再而三喋喋不休,生怕她不夠難受。

姜慶和自是一般辯解,將虞楚黛一頓罵,“娘娘,您生氣打妾身,妾身不敢有話。可冤有頭債有主,虞楚黛勾引陛下也非妾身所願,妾身比任何人都恨她,巴不得將她剝皮抽筋。只是如今她有陛下這個靠山,莫說是妾身……恐怕娘娘您都難動她。”

德妃已冷靜些許,道:“本宮罰她抄寫三次經文,她就讓陛下罰我們跪三個時辰,明擺著狐假虎威,報仇雪恨呢。都這般打明牌了,本宮自然動不了她。若再惹惱陛下,區區罰跪,可絕對無法了事。”

她在宮中多年,高龍啟的手段多毒,她比誰都清楚。因此她每次對付妃嬪,都是慢慢試探,由淺入深。

幸虧這次她還是保持著謹慎的習慣,從罰抄開始試探,要是一開始動靜就太大,保不齊高龍啟對新寵正上頭,會狠狠對付她。

經此一事,她絕不能再自己出面對付虞楚黛,得想其他辦法。

姜慶和不服氣,“難道咱們就任由虞楚黛興風作浪嗎?娘娘,後宮姐妹們都對您心悅誠服,唯您馬首是瞻。如今她憑空當個貴妃,生生壓您一頭,您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德妃道:“本宮當然咽不下這口氣。會有時機的,且,時機很快便會到來。”

她看向丁香,問道:“東滄國還有多久到達臨京?先前說是半個多月,本宮都等不及了。”

丁香道:“娘娘莫急,應該還有十天左右。此次東滄國秀女們由高洪將軍親自護送入宮,行程很快,最遲半個月內定會進宮面聖。”

“很好。”德妃點頭微笑,靠近丁香耳畔,“你抓緊時間,去找人幫本宮做件事……”

* * * * * *

一夜安眠,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虞楚黛睜開眼,見高龍啟正盯著自己看,心裏跳了下,旋即平穩,不滿道:“陛下這是做什麽,嚇到妾身了。”

高龍啟冷笑,“嚇到你?哼,朕都盯了你一夜,也沒見你醒過一時半刻,睡得跟死了一樣。”

“瞧您這話說的,多不吉利。”虞楚黛睡得好,心情便自然而然好上許多,不同他置氣,“妾身睡眠質量向來挺好,這是福氣。”

高龍啟頂著雙黑眼圈,仰躺在床上。昨晚,他幾次三番將手放在她脖子上,終究沒掐下去,來回折騰,反倒把自己弄得越發疲憊。

虞楚黛同他周旋久,看得出他心情又不好,雖不明就裏,但本能地上去哄他,按按他的額角,再揉揉肩,業務熟練。

高龍啟枕在她腿上,面色稍緩。

虞楚黛睡飽後,腦子清醒不少,便不由得擔憂起一些問題。

“陛下,昨晚妾身困乏,沒太註意……依稀記得,您是不是隨晉封旨意一起還下過一道旨,讓後宮妃嬪在甘泉宮外跪了三個時辰啊?”

高龍啟嗯一聲。

虞楚黛手上動作停滯。

高龍啟睜眼,不悅道:“怎麽了?”

虞楚黛驚恐道:“你、你這樣做,那些妃嬪肯定會以為是我給你吹枕邊風,讓你罰她們的。但這明明是你的主意,合著黑鍋全讓我背了?拉仇恨也不是這個拉法,全宮女人都得恨死我。”

高龍啟見她驚恐,笑起來,“哦?恨又如何,不是很有意思嗎?朕倒想看看她們能將你怎樣。天下間恨朕的人多了去,朕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虞楚黛道:“我能跟你一樣嗎?最壞的情況下,你還能一刀砍死一個,我不能啊。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還天天跟她們待在同一個宮裏,低頭不見擡頭見。”

高龍啟不以為然,“小人畏威不畏德,她們不敢。再說,你是貴妃,大不了每天輪流杖責,打到她們不敢為止。若是杖責太單一,朕可以將暴房借給你用用。”

暴房為宮內監獄,傳統上是專門用以對付犯錯的宮人以及妃嬪。

而在高龍啟的建設下,這個暴房得以升級,連前朝罪犯都能扔進去審訊,恐怖程度可見一斑。

虞楚黛:“……”

總覺得跟他說不通,她只想好好偏居一隅,而他永遠看熱鬧不嫌事大。

見虞楚黛不說話,高龍啟坐起來,“這般擔憂,難不成還真怕了她們?”

虞楚黛嘴硬,“才不是。”

眼神卻是。

她並不擅長同人打交道。

昨晚得以晉封,她只顧著高興,就沒想太多。

現在冷靜下來,問題便隨之層出不窮。

她如今是貴妃,壓德妃一級,也就意味著她成為了新的後宮之首,得掌管後宮之人,打理後宮之事。

這一切,她都一竅不通。

總不能真如高龍啟所言,但凡遇到點兒不順,就將人往暴房裏一扔吧。

高龍啟捏住她臉頰,“沒說實話。”

他湊近她,笑道:“貴妃總愛如此,心口不一。其實,貴妃如果足夠聰明,就該知道,後宮妃嬪再多,再可怕,終究都是朕說了算。你與其為她們憂心,不如將這份心思都放在朕身上。”

虞楚黛望著高龍啟,道:“陛下這話說得,好像在鼓勵妾身邀寵?可妾身怎麽記得,之前您殺過妃嬪,還最恨人家邀寵?”

高龍啟把玩她小衣上的系帶,道:“時移世易,人心易變。”

她沒這份心思,他就偏偏想讓她動這份心,看看她能做到何種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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