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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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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六

沈太守氣在頭上, 派人去調查的同時也下了令——若是情況屬實,無需回稟,直接把人給扣押了!

沈太守的人剛到新縣, 傳言也剛好傳到新縣。

新縣知縣聽到那些傳言,前些話心裏雖慌,可不及聽到後邊那些話來得心驚膽戰。

這些話竟然都罵到了太守身上,他如何能獨善其身?!

生怕太守派人來查,立即著手善後之事。

讓那劉富紳收拾好自己的尾巴,別露出紕漏來。把做過的那些事情都抹幹凈了,別到時候被查出來了, 他可保不住他!

劉富紳正在家中掐指算著納小的日子, 算準明日就能把人納了, 心情愉悅才不到一刻, 知縣就遣了幕僚前來。

因是幕僚,劉富紳應對得客氣。

幕僚把來意說明:“大人讓劉爺把所有的雜事都收拾幹凈, 不要留人話柄, 還有餘家的那門親事也給退了,安撫好餘家的人, 不要節外生枝, ”

年紀已然四十八的劉富紳, 因常年縱色/欲與口欲,故而大腹便便,雙腳虛浮, 臉色泛白, 眼袋烏青, 一副被掏空了的模樣。

聽幕僚這麽說,一怔, 問:“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知縣幕僚臉色不大好看的道:“劉爺要強納幼妾之事傳到了郡治太守耳中,不知何人傳著傳著,把劉爺傳成了胡作非為的土皇帝,而大人則成了與劉爺同流合汙的鼠輩。”

聞言,劉富紳一瞪眼,心驚道:“何人造謠!這明顯就是不懷好意的誣陷!”

“大人定是要徹查是誰人傳的,但時下最重要的,是先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好,若是被查出什麽端倪,大人莫說要保劉爺了,就是能不能自保得了都還得另說。”

知縣幕僚心知劉富紳的癖好,也知他如對狗一樣對待賤民的態度,暗道這可不全算是造謠,一查可就完了。

雖然是這麽想的,可現在他和大人都是與這劉富紳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損俱損,故而心底再瞧不起,卻也不想這劉富紳真出事。

劉富紳不蠢,比起納妾,顯然是現在的富貴和性命更加重要!

他神色凝重道:“告訴大人,我立刻就派人去處理餘家的事情。”

知縣幕僚提醒:“知縣大人還讓我告訴劉爺,既然要做就做幹凈一些,不僅僅是餘家,還有劉爺先前納妾收外室鬧出的事情,還有賭場與青樓鬧出的事,所有可能會被問責的事情都得處理得幹凈。”

劉富紳想到自己這麽多年做的事情,不禁露出了難為之色。

“這些事情一時也處理不了幹凈,最少需要幾日時間。”

知縣幕僚眼神暗了暗,不得不緊逼一些:“傳言都已經在郡治傳開了,現在還傳到了新縣,顯然在更早之前就在郡治傳了,說不定太守都派人來查了,所以大人要求劉爺能在兩日能解決所有的事情。”

想了想,又道:“劉爺納幼妾是事實,只要是那些女子都自願的,太守大人也拿劉爺沒辦法,至於旁的事情,沒有證人,只在百姓口中名聲不好,也無大礙。”

名聲是扭轉不了的,也只能放任不管了。

“請轉告知縣大人,讓他寬心,我定會把那些事處理得幹幹凈凈。”最後幾個字,咬字格外的重。

知縣幕僚得了話,也就告辭了。

人走了,一直在聽著的管事擔憂道:“老爺,這兩日時間,壓根就不夠呀。”

劉富紳臉色陰沈難看,眼神□□:“既然時間不夠,那就快刀斬亂麻,錢收買不了,就把人暗中帶走或是騙走,給我養狗一樣養著,若是有人逃跑了,你知道該怎麽做的……”

說到最後的一句話,劉富紳給了管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管事心領神會一頷首,瞇著眼低聲應:“小的知道該怎麽做。”

應聲後,便立刻轉身去安排。

可不過才過去幾個時辰,夜幕降臨之時,管事卻是神色慌張,一路小跑進府,找到了正在用暮食的劉富紳。

劉富紳見管事一臉急色走進來,心下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連忙放下碗箸,把布菜的下人屏退了出去。

膳廳只主仆二人後,管事才壓低聲音開口:“小的本打算白日派人去那些人家踩點,晚上再用迷藥迷倒一家子把人帶走,可卻發現了端倪,那些人家根本沒有人進出,差人去看了一眼,早已人去樓空。”

劉富紳雙目一睜:“都不見了?”

“全部都沒了人,好似提前知道我們會去逮人一般,蹊蹺得很!”管事道。

劉富紳似乎想到了什麽,驀然站起。嘴巴張了又張,一時急得都說不出聲來,好半晌後才道:“壞事了!”

“定是有人要害我,提前在郡治給我造謠,讓太守派人來查我,同時提前給了消息那些個證人,讓他們早早就躲了起來!”

聽到主子的話,管事臉色一白,哆嗦了一下,忙問:“老爺,那現在怎麽辦?”

這還能怎麽辦?!

擺明了有人想要置他於死地,那人什麽都部署好了,他留下來就是等死!

想至此,劉富紳當機立斷道:“趕緊收拾值錢的東西,把鋪子裏邊所有的銀錢都給收回來,天一亮,城門一開我們就立刻離開新縣!”

管事聞言,遲疑的問:“那知縣大人那邊呢?”

劉富紳道:“兔死狗烹,若是出事他自是撇得幹凈,遭禍的只有我,如此誰還能管得了誰?還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等管事去把各種散產收拾,劉富紳立刻轉身回屋,拉出脖子上掛著的鑰匙,再把掛在墻壁上的畫取下,打開暗格。

暗格裏邊還有兩扇鎖著的小門,用鑰匙把鎖打開後,赫然是一櫃子的金條。

弄來了兩個匣子,把金條都往匣子裏邊裝入。

兩個匣子都裝得滿滿當當的。

匣子雖小,可卻裝了足足百來條金條。

百來條金條,兩萬多兩的銀子。

一個匣子六十多斤重,劉富紳搬起來都困難。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管事把賬上能拿的錢都拿了,讓人擡回兩個大箱子回來,全是銅錢,共是二百八十貫。

值錢的古玩珍寶也挑最值錢的收掇。

這些玩意裝了整整三個大箱子,明日他先行,再以暗路,聲稱以搬家離城為由,收買守衛出城。

銀錢方面收拾好了,接著就是人了,後宅女眷眾多,肯定是不能全部都帶走的,為避免節外生枝,他索性一個都不帶。

女人只要有錢有勢,哪都有,沒有什麽舍不得的。

天色還未亮,馬車已經候在了後門。

家仆把裝著金子的匣子搬上了與劉富紳坐的馬車,那兩大箱的銅錢則安排了心腹從暗路帶出去。

為了掩人耳目,不打眼,只得是一輛馬車和兩個身強體壯的家仆。

城門方開,劉宅的馬車便到了城門前,看是劉家的馬車,守衛並未攔下。

劉富紳的馬車很容易就出了城。

劉富紳摸著錢匣子,暗暗松了一口氣,可算安全了。

出了城,往西而去,根本就沒有註意到有人尾隨。

西行了二十裏地,在一座小土地廟停下,等暗路送來錢和珍寶。

過了約莫一個半時辰,幾輛裝有家具和木匣子的馬車,像是搬家的行伍從新縣的方向而來。

大概有十個人護送。

管事看到主子的馬車停在廟前,心頭大石也終於落了地。

眾人匆匆去會合,絲毫沒有防備。

管事匆匆入了山神廟,一入山神廟,就看到了鼻青臉腫的劉富紳被五花大綁著,猛地朝著他搖頭。

管事頓時瞪大了雙眼,等想要後退逃離的時候,已然來不及了,一把泛著寒光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邊上。

且說劉富紳養的打手只會欺男霸女,還真沒怎麽見過真刀真槍,很快就被不知從何而來的一群蒙面漢子給制伏住了。

劉富紳的人都被捆綁了起來。

在不遠的山坡上,有一個男子騎在馬背上,戴著頭巾面巾遮住樣貌的男人。

不多時,一個差不多裝扮的人也騎馬上了山坡,道:“朗哥,新縣知縣的人也帶著人出城追來了,另外,也安排了人吸引沈太守的人,在新縣知縣到了小半個時辰後追來。”

遮住面容的莫朗點了一下頭:“讓人把那些值錢的都帶走,在新縣知縣和沈太守的人來之前,留幾個人在暗處盯著,以防有意外。”

安排好後,驅趕劉富紳的馬車,把所有值錢的都帶走了。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停下了行伍,讓人把所有的箱子都打開。

看到金燦燦的金子,大家夥都眼前一亮,顯然是沒想到會有這麽個意外之喜。

*

十一月底,又快要到收賦稅之際。

重賦之下,百姓苦不堪言。

伏危從縣衙出來,一路上所見,百姓都是耷拉在腦袋,猶如行屍走肉,毫無生氣,卻也依舊在為活著而奔波。

收回目光,正打算家去,擡頭時卻見前邊捧著一個匣子的莫朗站在前方。

莫朗朝著街道旁的食肆看了眼,隨後擡腳往酒樓走去。

伏危略一沈吟,也擡腳往朝著酒樓走了進去。

看到莫朗上了二樓,他與跑堂小二說約了人後,徑直往樓上走去。

入了包間後,才發現已經點了一桌子菜。

坐在桌旁的莫朗暼了眼門口:“先把門闔上。”

伏危闔上門,徑直走了過去,坐到了飯桌旁。

莫朗站起,殷勤地給他倒了一杯酒水。

伏危似乎明白了什麽,一笑:“似乎是事成了。”

莫朗坐了下來,端起酒杯敬他:“托你的福,咱們牧雲山得了一筆意外之財。”

伏危:“是我托你幫忙,得意外之財,我也要收取報酬,無需向我答謝。”

莫朗把酒水一飲而盡,道:“怎能不道謝?若不是你們夫妻,沈太守怎會派人去新縣調查。若不是你出主意,讓我們的人把那些被劉惡霸所殘害過的人先轉移匿藏了起來,導致劉惡霸慌了神,選擇攜萬貫家財逃跑,我們又怎麽能得這筆意外之處?”

說著,他又倒了一杯酒水:“你信上說劉惡霸會舍不得家財,但不能太招搖,必然會先輕車出行,再暗中把家財運出去,途中會停留。”

“先讓他逃跑,再劫他財,最後把劫財之事嫁禍給晚小半個時辰來的新縣知縣。”

“沈太守的人接踵而至,劉家財產空了,必然不會懷疑到牧雲山,只會懷疑是新縣知縣暗中轉移了劉家財產,如此也能省下牧雲山的麻煩,你所言,沒有半分偏差,如何能不言謝!”

在虞瀅去了郡治後,伏危也聯絡上了莫朗,讓他與自己做一單大買賣。

他出主意,莫朗出力。

伏危放下酒杯,淺笑:“那這言謝我也就收下了。”

莫朗給他的酒杯再斟滿了酒,放下酒壺後,把桌子上的匣子打開,是一匣子的金子。

“劉惡霸帶走的家財,三成。其他物件較多,我們會暗中出手,只用金子來折算,這裏是六十八條金條,一金條一斤重。”

一斤重,便是十六兩,折銀一萬零八百八十兩。

查過劉惡霸的底細,伏危自然知道為何是小縣城的富紳,卻也能賺得這麽多的銀錢。

新縣靠近邊境,劉惡霸便暗中走私,什麽買賣都做,有玉石珠寶,有異域美人。

且除卻郡治和玉縣外,在好幾個縣都開設了賭坊,妓院,多年經營,也就有了這些家底。

自然,膽子才會越發的大。

沒有在郡治開,因是地頭蛇有太守做靠,不好惹。

在其他縣開設這樣的場所,是對當地知縣有所孝敬。

沒有在玉縣開,則是先前的知縣就是貪汙被拉下馬了,一是風頭剛過,不好冒頭,二是對幾年前新上任的不了解,也就耽擱了。

莫朗闔上匣子,上鎖後,把鑰匙和匣子一同推到了伏危的面前:“給你。”

伏危看了眼匣子,神色自若:“替我多謝你們寨主。”

莫朗忽然一笑:“巧了,寨主還與我說,替他也多謝你。”

二人相視一笑。

伏危膽笑不語,姿態雅致端起酒杯朝他推去。

莫朗也拿起杯盞,與他碰了個杯,把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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