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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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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改變

一頓暮食,只有喝稀飯的聲音。

伏家祖孫三人已經許久沒有果腹過了,也許久沒有嘗到過有鹽味的吃食了,所以心情覆雜,都沈默地喝著稀飯。

伏安好似哭了,虞瀅也是看破不點破。

伏危品嘗的第一口紅菇粥,楞了一下。

沒有多餘的材料,只有鹽,但入口後卻是滿口的菌鮮。

這也是伏危流放一個多月以來,吃到第一口勉強過得去的吃食。

眾人心思各異,一頓飯,都在無言中慢慢用完了。

不僅紅菇粥吃完了,就是一碟子的野蕨菜也吃得幹幹凈凈。

一吃完,幹活小能手伏安很積極地開始收拾碗筷,待他拿碗筷出去洗的時候,羅氏大概不放心,也摸索著跟著出去了。

虞瀅把桌子挪到了靠墻的位置,看到了一旁的草席,面色多了幾分覆雜。

現在這個家的情況就是伏危睡竹床,她睡在禾稈堆上,然後最老最小的則是睡在地上。

虞瀅沈默了片刻,然後收回了目光。

轉頭看了眼伏危,囑咐了句“雙腿別沾到水”後就出了屋子。

伏危看了眼她的背影,還有跟在她身後的小尾巴,兩息後才收回了沈靜的目光。

虞瀅出了屋子正打算配藥,便發現伏寧小姑娘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她去哪,她就跟到哪。

虞瀅轉頭看了她一眼,她便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著她。

來這裏已經快十天了,虞瀅沒有聽到過這小姑娘說過一個字。

是先天不會說話,還是後天形成的?

這些在文裏都沒有仔細提起過,所以虞瀅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原因,只能等熟悉一些再仔細問一問羅氏了。

伏寧年紀還小,也不會說話,虞瀅對她並未像對旁人那般設防,所以對小姑娘淺淺一笑,然後任由她跟著自己。

虞瀅這幾天采回來的草藥有很多,幾乎曬了一兩天就幹了,就著有的草藥,她配了幾副伏危喝的藥,也配了幾副羅氏喝的草藥。

伏危身體虧空,也是虛寒癥中期,沒有食補的情況之下,只能用溫和的草藥暫時先緩緩調理。

而羅氏則是註重平肝明目,清熱解毒,其次則是夜咳不止的癥狀。

配好了草藥,先熬了羅氏的湯藥,把草藥卷成一紮後塞入了藥罐子中。同時再多煮了一陶罐的熱水,待煮開後,放入一小把的夏枯草燜了一會,再拿起放涼,當做涼茶茶水來飲,可以潤喉止咳。

虞瀅囑咐伏安:“這幾天先喝這個水,能緩和你們晚間咳嗽,以後河邊打來了的水也不能直接喝,燒開放涼後再喝。”

伏安越聽越覺得麻煩,嘀咕道:“有什麽不能喝的,大家夥都是這麽喝的。”

虞瀅平靜的道:“燒開了喝,對身體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羅氏坐在院中,感受著傍晚時分拂來的習習涼風,她開了口,與孫兒道:“以後聽你小嬸的就是了。”

虞瀅看向羅氏。

那聲“小嬸”,總讓她有些不自在。

她戀愛都還沒談過,就直接成了別人的掛名妻子,別人的媳婦,別人的小嬸,怎麽聽怎麽不自在。

但現在她留在伏家的身份,就是以伏危妻子的身份留下來的。

現在分開了住,所以還是相安無事,可等伏危的腳治好了之後呢?

和平和離,亦或者是……嘗試一下與他在一塊?

想到這,虞瀅看向茅草屋,瞧了眼屋中的身影。

她或許可以嘗試接受伏危就這麽把日子過下去,可伏危未必會接受她。

不能成夫妻,到時候或許可以提出認親,認作兄妹,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這,虞瀅連忙止住了這種連影子都沒有的事,晃了晃腦袋,把這種還很久遠的事情晃出了腦外。

回過神來後,虞瀅繼續收拾院子曬著的草藥,再把草藥收回了屋中。

見他們祖孫都在院中站著,便使喚伏安進伏危在的茅草屋搬了兩條竹凳出來。

夜幕降臨,只有淡淡的火光亮著小院,因燒了一些驅趕蚊蟲的草,所以蚊蟲暫且還沒有那麽猖狂。

羅氏還是在大兒子大兒媳去了采礦場之後,第一回入夜後還在院子外邊納涼的。

聽著蟲鳴聲,納著涼風,一時間心頭的陰霾也散去了許多。

祖孫三人都沒有進屋,伏安看著火,伏寧坐在石頭上,只看了一眼滿天亮閃閃的星辰後,就收回了目光,看回查看藥熬好了沒的虞瀅。

天完全黑了,才熬好羅氏的藥,她在藥罐的把手處裹著一塊濕布,慢慢倒入了藥碗之中。

用來替換的襯衣,已然被虞瀅四分五裂的用在了各個地方上。

現在天氣炎熱,她不出去的話,便是一件小衣和一件外衣,若是去鎮上,便會穿上唯一的一件襯衣。

熬好了羅氏的湯藥,洗了藥罐後開始煎伏危的藥。

在等羅氏的湯藥涼至七分的期間,虞瀅拿了一條布,用尚有六分燙的夏枯草茶水沖一下,輕擰了一下,在還燙著的時候,敷到了羅氏的雙眼的眼皮子上。

羅氏仰著頭,讓她隨意捯飭。

熱帕子敷上去時,有些不適,可很快,舒緩的感覺漸漸蔓延開了,很舒服。

虞瀅:“以後每天傍晚都敷一下眼睛,有助於舒緩眼睛疲勞,配合上湯藥,雙眼的視力雖不能痊愈,但視物會逐漸清晰,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白日視野也模糊,也不至於在晚上的時候幾乎看不見。”

聽到還能看得見,本來以為雙眼註定要瞎了的羅氏,暗暗的收緊了手心。

若是能看得見,誰願意成為一個瞎子?

“白日的話,用布蒙著雙眼,以免強烈的日光傷了眼。”說著,看向火竈旁的伏安,說道:“以後你給你奶奶綁上布條,明天白天我拿給你。”

一直註意她說話的伏安,依舊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像是敷衍的應:“你說什麽就什麽。”

多日相處,虞瀅也知道伏安不過是愛嘴硬,但該做的還是一樣沒落下。

敷了大概半刻後,虞瀅才拿掉已經沒有什麽溫度的布巾,把已經涼了許多的藥端給羅氏。

“藥喝了,差不多就可以去就寢了。”

羅氏很是配合,半句拒絕的話都沒有。

作為醫者,最喜的就是這種配合的病患了。

待伏危的藥熬好,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熬好的藥略微燙手,也不放心伏安端進去,虞瀅便自己端進了屋中。

摸黑入了屋中,緊靠著些許月光走到了床邊,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模糊身影,虞瀅語聲輕緩的道:“若要治,便把這藥喝了,若不治,我便端出去倒掉。”

昏暗中,伏危看著床外的身影,伏危沈默了片刻,開了口:“我確實有了死志,但到現在為止我還繼續硬撐活著,是因與我被調換了身份之人曾托斷我雙腿的人轉述給我的一句話。”

虞瀅微楞,從沒想過他會忽然和她敞開心扉。

想了想,她還是順著他的話問了出來:“說了什麽話?”

伏危忽然一笑,在黑暗之中,笑得可悲,嗓音低緩:“我若自尋短見,伏家五口將會給我陪葬。”

虞瀅心下一驚,臉色震驚,半晌後她轉頭看向窗戶外的院子,轉回頭壓低了聲音:“可那也是與他做了二十年家人的人!他怎就狠得下心?!”

“個中原因,你若想知道,便去尋我的生母。”

說罷,他緩聲繼續道:“他能斷我一次腿,便會斷第二次,他不會讓我有翻身之日的。”

最可悲的,便是他喊了二十一年的父親,到頭來卻因他被抱錯了,冷臉相對,縱容親子對他所做的一切。

虞瀅聽出了他的語氣中有種太多的無奈了。

他父親被陷害,伏家被冤屈的事情,自有他發現的契機,這些契機環環相扣,絕不能經她的口中說出來,若她說了,將來之事發生改變,一切就不再可控。

靜默半晌,虞瀅說:“那看來你舍不下伏家,所以才活著,既然活著,那就以一個健全人的身份活著,大不了先瞞雙腿的事情,等你想到辦法的時候再捅破。”

伏危伸出手,準確無誤的在黑暗之中接過了她手中的湯藥,緩緩啟口:“正有此意。”

虞瀅不清楚伏危為什麽忽然改變了想法,但也算是好的一個開始了。

她嘴角微彎,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

一夜過去,清晨第一縷陽光從草簾的縫隙鉆入了窄小的茅草屋中,虞瀅從禾稈床上起來。

拿出木梳把長發梳順,再用荊釵把長發絞成了單髻,整理了衣服後,才去把草簾卷了上去,讓熹暖晨陽照射入屋中,散去了昏暗。

雖小卻幹凈整齊的茅草屋頓時亮堂了起來。

柴火被整整齊齊地收拾到了角落中,在柴火上邊,是曬得半幹的草藥。

虞瀅做好一切後,便從屋中出去,才掀開草簾,便見伏寧小姑娘蹲在門外巴巴的看著屋門。

虞瀅看到她的時候,楞了一下,把她扶了起來,訝異的問:“你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

伏寧沒有說話,只輕輕捏著虞瀅的袖子。

虞瀅見她這樣,也不知她是怎麽了,只能隨她了。

羅氏在屋外坐著,伏安不知去哪了。

虞瀅帶著個小尾巴洗漱,洗漱後轉頭看向小姑娘沒洗幹凈的臉,便取來了水給她抹了一把臉,小姑娘倒是很乖巧地把臉擡了起來,配合得不得了。

擦了之後,汙漬總算洗幹凈了,她的膚色因營養不良而發黃。同時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因臉小而顯得很大。

虞瀅給她洗了臉後,看了眼她那亂糟糟的長頭發,翻了翻,並沒有發現跳蚤。

還算幹凈,只是頭發實在太亂了。

虞瀅問她:“要不要我給你編個漂亮的小辮子?”

伏寧猶豫了一下,然後怯怯地點了點頭。

虞瀅便也就把她帶入了屋中,用梳子慢慢的把她那細軟的長發梳順了後,才從頭頂上方一撮一撮頭發的編了下來,編到發尾後,才用自己先前束發的布帶子綁住了她的發尾。

綁好了後,小姑娘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上了自己頭上的辮子,眉眼頓時一彎,頓時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意。

虞瀅溫聲道:“好了,出去玩吧。”

小姑娘一小步一小步地往門口而去,生怕走得快了,就會把自己的小辮子給弄散了。

待她從屋中出去,伏安也打水回來了,看到妹妹煥然一新的模樣,瞪大了眼,驚道:“妹妹,你頭上那亂糟糟的小雞窩去哪了?”

被哥哥取笑過頭發像雞窩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不開心地鼓起了臉頰,氣鼓鼓地跑去祖母那處,似乎不想搭理哥哥了。

虞瀅從屋中出來時,剛好看見小姑娘這生氣模樣,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與前些天的呆滯的模樣相比,小姑娘的臉上似乎多了一絲鮮活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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