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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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眼睛適應了桑皮紙, 光線變的柔和起來，桑皮紙背後，紙質的小人登場, 皮影戲唱的是《梁山伯和祝英臺》, 漁鼓聲鏗鏘--
祝家莊, 玉水河濱, 有一個祝英臺，秀麗聰明。她胸中有大志，要求學杭城……
珍珠坐的位置在靠後面, 桑皮紙幕映過來的光被前面遮擋，在脖頸處割裂，下面一片濃郁的昏暗，垂在椅子側首的手被扣住, 顧修坐在身後一排的椅子上。
從面上看去，顧修的身姿坐的挺直，一派正經，誰也想不到, 昏暗中，他的小手臂伸過來，做著這樣沒規矩的事。
他對上自己的目光, 眼皮略輕佻的眨了一下, 珍珠遲鈍的感知道灼人的熱度，手被一雙大手完全覆蓋著, 包裹住，他的手怎麽這樣熱？
像個火爐。
怎麽男子的手這樣燙人, 珍珠感覺心臟要撐破了，血液在燃燒著的感覺。
匆忙轉回身子, 手想往回抽，卻被他攥的又緊了一些。
溫熱的手掌，貼在手背上，珍珠感覺到他掌心有一層淺薄的汗，常年練武留下的一層薄繭，異常寬大的手勁，輕松鉗制住她，動彈不了。
女孩子的手，居然這樣小，軟的不像話，稍稍一用力，便乖巧的像是小羊似的動彈不了，被她攥在掌心。
顧修眷戀的摩挲著，人像是飄在雲端，就聽見珍珠道：“湘湘姐，你嘗嘗這個雲香酥。”
顧湘目光一轉過來，他懷疑珍珠是故意的，但也只好松了手。
珍珠手終於自由，指尖動了動，手背的溫度似乎還在，考慮到這人的膽大妄為，她身子前傾，朝前頭的人耳語了幾句，貓著腰同前面的人換了位置，換到了曹氏邊上。
顧修：“……”
曹氏唇角無聲勾了勾，幾乎可以想象到兒子此刻的表情，她竟然覺得……有點暢快！
很費力才能壓下心中的笑意，裝作一個完全不知內情的長輩，老神在在的安坐，戲過半，聽見好幾次，族中小輩來同珍珠結伴，她都安安穩穩坐著，微微顫動的肩膀，說明了曹氏憋的辛苦。
眼看著戲曲要結束，陪嫁嬤嬤奉了一碗茶過來，低聲：“夫人，這是二少爺讓我給您上的養顏茶。”
曹氏唇角翹楚一絲隱秘的弧度，故意略大的聲音，使得隔了兩排也能聽見，“沒想到我粗枝大葉的二兒子也細心起來了，我還能吃上他的茶。”
白妧從思緒中抽離出來，目光從桑皮紙上的小人移開，“二公子一直都是細心的孩子，是個省心的好孩子。”
曹氏一手托著茶盞，一手用茶葉蓋子輕輕磨，“你真覺得修兒是個好孩子？”
白妧點點頭：“二公子小小年紀就很穩重，頂天立地的，泊瀾以後能有他一半我就滿意了。”
曹氏想起來好玩的：“他小時候你就特別關註他，喜歡替他說話，我那時候還說呢，幹脆叫修兒認你做個幹娘，也算半個兒子。”
白妧笑：“二公子若是願意，我可是求之不得。”
“你要是願意管，我可求之不得，省的我天天被他腦仁氣的疼。”
曹氏尾音剛落下，陪房又走了過來，手中端了一疊點心，“二公子讓我端過來孝敬您的呢，說是您愛吃的。”
就算自己現在和白妧壓低聲音，曹氏知道，顧修的耳力能聽見。
白妧嗔怪道：“誰家孩子那麽小就能組出商隊，還將生意做成那個成色，多少人都羨慕不來，你就知足吧。”
“你都不知道他小時候多擰，有一次”
“咳，咳咳”身後傳來重重的抵唇咳嗽聲，曹氏腦子裏上過那張冰塊臉此時的樣子，心中好笑，勉強放他一碼，“先看戲吧，看完了再說。”
白妧自然沒有意見。
重新歸於安靜，曹氏又又收到兒子的點心，下面壓了一張字條，只有兩個字：
母親……
這個省略號引人遐想，曹氏唇角滿意的翹了翹。
平影戲結束，挽留白妧道：“時辰這樣晚了，就別折騰兩個孩子了，在我府上住著。”
珍珠聽見曹氏對白妧的邀約，心臟又砰砰跳起來，目光朝顧修看過去，這人安靜的看著垂著眼皮，手垂在兩側，珍珠居然看出了兩分恭順，十足一個守禮的大好少年樣。
珍珠目光亦轉開，看著天，一會的功夫，聽見白妧同她道：“我們今晚就在這邊安頓吧。”
曹氏自然也將兒子這幅恭順摸樣看在眼裏，眼中染上戲謔，“你們兩姊妹幹脆住一道，省的認床什麽的，也熱鬧一些。”
顧修：“！”
珍珠：“好。”
星語自然更沒意見，挽著妹妹的手離開。
曹氏餘光掃過去，捕捉到兒子看著珍珠背影的幽怨眼神，格外舒暢，亦學著兩個小輩，牽著白妧的手：“自從泊瀾要考國子監，我都兩三年沒好好同你喝酒，我們今夜不醉不歸。”
轉頭吩咐嬤嬤：“去拿最好的梨花釀過來。”
顧修：“！”
顧修捂摸了摸鼻梁，一個人慢吞吞回到院中，找了一壺酒出來，飛上了屋脊，大馬金刀的橫坐在屋檐上，從這裏看去，鎮國公府的所有宅院一覽無遺。
客院的方向，影子放的很大，投在墻上，顧修一眼識別出，左邊那個是珍珠，不知在說著什麽高興的事，腦袋歪了歪。
一會的功夫，影子在墻上晃了晃，徹底消失不見。
他瑉了一口酒，擡眼看去，黛藍色的夜空，星河盛大，閃爍如珍寶，一輪瑯琊月灑下一層如霜質感的清冷光輝。
好一會，甬道上，出現了踏著夜色歸來的顧諾身影。
顧修扔了酒壺，在屋脊上飛檐走壁，帶起一股勁風席卷氣流，顧諾身邊的隨從立刻挺身將顧諾護在身後，卻是顧修落在面前，直裰衣擺垂斂下來。
顧諾：“……”
他捏捏眉心，揮揮手，隨從退到身後，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出了何事？”
顧修面無表情：“沒出事。”
顧諾眼中有讚許目光：“輕功又進步了，學的不錯，倒是沒辜負你師傅一般苦心。”
顧修：“你當年給我找的師傅很不錯。”
難得聽這個弟弟一次說這麽多話，似乎還是拍自己的馬屁，顧諾道：“你若是沒事，我要回去休息了。”
顧修又跨一步橫在他面前：“一點小事。”
顧諾繞過他往自己院子裏的方向走著，“說吧。”
顧修摸摸鼻梁，“怎麽樣能……讓母親高興？”
顧諾腳步頓住，偏頭探究的目光，這個弟弟，熱衷武功，兵法，曹氏不許他學這些的時候，他都沒生出要哄母親的心思。
這會子要哄母親了？！
“為何？”
顧修摸摸鼻梁，不太想說，聽見顧諾道：“不說我不幫你。”
冗長的沈默，顧修抓了抓鬢角的碎發，“……想娶個姑娘。”
顧諾大笑，顧修冰塊一樣的臉染上紅暈，“你幫不幫？”
難得看到這個弟弟的笑話，顧諾還笑：“幫。”
--
宿醉的曹氏起的異常的晚，難得在白日裏見到大兒子，還是這個時辰，“今兒個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顧諾躬身行了個請罪的禮，溫潤道：“近日確實有些忙，沒時間陪母親是我的錯。”
曹氏哪裏舍得責怪，趕忙過來扶著他手臂起來，看見兒子眼底熬的有些紅的血絲，心疼道：“我就隨意說的，沒怪你。”
又想起嬤嬤說的，兒子在這等了她一個時辰，嗔怪道：“知道你忙，日日披星戴月的，扛著一族的前程，還守這虛禮做什麽，有這時辰，自己多睡一會，你保重身子，才是真叫我放心。”
顧諾道：“兒子知道了。”
曹氏趕忙招呼兒子坐下用膳，看見面前一盤有點糊了的煎櫻桃肉，眉頭蹙了蹙，看向身旁布菜的婢子：
“你們這膽子越發大了，大公子來用膳，也敢端這種東西上來應付。”
婢子卻沒有惶恐，笑起來，曹氏莫名，顧諾解釋道：“同婢子無關，這是我拿過來的。”
曹氏：“？”
顧諾一臉神秘莫測道：“您要不要先嘗嘗試試？”
對兒子無條件的信任，讓曹氏懷疑這櫻桃煎內有乾坤，難不成是什麽新吃法？
沒有猶豫，拿起著籠上的銀著，小口咬了一口，漿炸中泛著苦澀的糊味道，殷桃本身的酸甜味很弱，難吃的吐在銀缽中，含怨的嗔怪：“大清早的，消遣你母親呢。”
“母親別急，”顧諾笑道：“這是二弟做的。”
曹氏：“？！”
顧諾笑道：“二弟前後做了三次，這一份已經是勉強能下口的了。”
想起來好玩的畫面，顧諾道：“母親是沒見到二弟帶攀脖進鮑廚的樣子，待我有空畫給你，你偷偷藏起來，別叫他知曉。”
嘴裏還有一絲淡淡苦味，曹氏覺得好笑，“這臭小子發什麽抽？”
顧諾道：“有了中意的姑娘，想求您高擡貴手唄。”
曹氏有點吃味，這個兒子半輩子都同自己不對付，為了珍珠，倒是舍得放低自己的身段了！
有了媳婦忘了娘，真是一點都沒說錯，她更想折磨折磨這臭小子了。
不過珍珠這姑娘確實也好看，又陽光，她看了也開心。
這門親事她心裏早同意了，就是想看看兒子多吃癟。
“沒想攔他，”曹氏覆又夾起一塊櫻桃煎，擱進顧諾碗中，自己也夾起一塊，“苦一點的殷桃煎，比對著他的冰山臉好多了。”
顧諾笑：“……也是。”
他的確是幫了，也不算失言吧？
曹氏又詢問了好一會顧修下廚的摸樣，笑了好一會，“你下次喊我去看。”
顧諾：“二弟那性子，您偷偷看合適。”
曹氏又在心裏想了挺多折騰兒子的方法，難得這兒子順毛，為什麽不多使喚？
邊和大兒子討論，邊胃口大開：“也好。”
氣氛難得如此好，一頓飯接近尾聲，曹氏想起來正題：“說起來，你還是當哥哥的，你弟弟的婚事都有著落，沒道理你還單著。”
“那件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謀到的，不若你還是先成個婚吧，挑個不沾皇親國戚的純臣就是。”
顧諾當即擱了筷子，準備起溜：“過一陣再說。”
曹氏幽怨的看了大兒子的背影，怎麽大兒子就沒心動的姑娘~~
書院。
珍珠這邊剛坐下來，同顧修的專屬聊天本子就塞過來，“滿意嗎？”
珍珠玩玩唇，再下頭寫上回覆：“滿意。”
寫完又給塗了，覺得不能讓這個人太驕傲。
從桌肚裏拿出一本新的本子，“還行。”
剛要塞過去，又覺得自己有點矯情，萬一他誤會怎麽辦。
糾結了好一會，撕了頁面，寫下“很喜歡”遞過去。
顧修看這三個字一會，在後面寫上一個你字。
另起一行回過去：“第二個條件……”
【很喜歡你】
珍珠看著意思大改的一行字燒起來，充血一般的鮮紅，這人臉皮好厚！
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裝作沒看見。
她陷入為難，她怎麽知道第二個條件是什麽？
她什麽都不缺，要什麽有什麽。
竭盡腦汁搜索一圈，還是沒什麽靈感，想的有點煩躁，她一煩躁的時候就喜歡吃東西。
隨手從桌肚的盒子裏拿出來一塊糕點，是外層裹了一曾糖霜的絲絨雲糕，鮮甜的糖霜味。
忽然想起來，小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吃糖，控制孩子吃糖，幾乎是每個家長都會做的事。
每天放學，顧修都會帶她去集市上買一只大大的糖畫，現在還能想起來那種滋味。
“要一只糖畫吧。”
很快，這次顧修回過來，【下學等我，帶你去吃。】
珍珠臉一熱，指尖顫了顫，整個手背都燒起來，那種被大手包裹的感覺又席卷在手心。
回道：【今晚有事。】
想到這個人的霸道，放了學，慌忙收拾書籠，跑的比兔子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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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坐的位置在靠後面, 桑皮紙幕映過來的光被前面遮擋，在脖頸處割裂，下面一片濃郁的昏暗，垂在椅子側首的手被扣住, 顧修坐在身後一排的椅子上。
從面上看去，顧修的身姿坐的挺直，一派正經，誰也想不到, 昏暗中，他的小手臂伸過來，做著這樣沒規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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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火爐。
怎麽男子的手這樣燙人, 珍珠感覺心臟要撐破了，血液在燃燒著的感覺。
匆忙轉回身子, 手想往回抽，卻被他攥的又緊了一些。
溫熱的手掌，貼在手背上，珍珠感覺到他掌心有一層淺薄的汗，常年練武留下的一層薄繭，異常寬大的手勁，輕松鉗制住她，動彈不了。
女孩子的手，居然這樣小，軟的不像話，稍稍一用力，便乖巧的像是小羊似的動彈不了，被她攥在掌心。
顧修眷戀的摩挲著，人像是飄在雲端，就聽見珍珠道：“湘湘姐，你嘗嘗這個雲香酥。”
顧湘目光一轉過來，他懷疑珍珠是故意的，但也只好松了手。
珍珠手終於自由，指尖動了動，手背的溫度似乎還在，考慮到這人的膽大妄為，她身子前傾，朝前頭的人耳語了幾句，貓著腰同前面的人換了位置，換到了曹氏邊上。
顧修：“……”
曹氏唇角無聲勾了勾，幾乎可以想象到兒子此刻的表情，她竟然覺得……有點暢快！
很費力才能壓下心中的笑意，裝作一個完全不知內情的長輩，老神在在的安坐，戲過半，聽見好幾次，族中小輩來同珍珠結伴，她都安安穩穩坐著，微微顫動的肩膀，說明了曹氏憋的辛苦。
眼看著戲曲要結束，陪嫁嬤嬤奉了一碗茶過來，低聲：“夫人，這是二少爺讓我給您上的養顏茶。”
曹氏唇角翹楚一絲隱秘的弧度，故意略大的聲音，使得隔了兩排也能聽見，“沒想到我粗枝大葉的二兒子也細心起來了，我還能吃上他的茶。”
白妧從思緒中抽離出來，目光從桑皮紙上的小人移開，“二公子一直都是細心的孩子，是個省心的好孩子。”
曹氏一手托著茶盞，一手用茶葉蓋子輕輕磨，“你真覺得修兒是個好孩子？”
白妧點點頭：“二公子小小年紀就很穩重，頂天立地的，泊瀾以後能有他一半我就滿意了。”
曹氏想起來好玩的：“他小時候你就特別關註他，喜歡替他說話，我那時候還說呢，幹脆叫修兒認你做個幹娘，也算半個兒子。”
白妧笑：“二公子若是願意，我可是求之不得。”
“你要是願意管，我可求之不得，省的我天天被他腦仁氣的疼。”
曹氏尾音剛落下，陪房又走了過來，手中端了一疊點心，“二公子讓我端過來孝敬您的呢，說是您愛吃的。”
就算自己現在和白妧壓低聲音，曹氏知道，顧修的耳力能聽見。
白妧嗔怪道：“誰家孩子那麽小就能組出商隊，還將生意做成那個成色，多少人都羨慕不來，你就知足吧。”
“你都不知道他小時候多擰，有一次”
“咳，咳咳”身後傳來重重的抵唇咳嗽聲，曹氏腦子裏上過那張冰塊臉此時的樣子，心中好笑，勉強放他一碼，“先看戲吧，看完了再說。”
白妧自然沒有意見。
重新歸於安靜，曹氏又又收到兒子的點心，下面壓了一張字條，只有兩個字：
母親……
這個省略號引人遐想，曹氏唇角滿意的翹了翹。
平影戲結束，挽留白妧道：“時辰這樣晚了，就別折騰兩個孩子了，在我府上住著。”
珍珠聽見曹氏對白妧的邀約，心臟又砰砰跳起來，目光朝顧修看過去，這人安靜的看著垂著眼皮，手垂在兩側，珍珠居然看出了兩分恭順，十足一個守禮的大好少年樣。
珍珠目光亦轉開，看著天，一會的功夫，聽見白妧同她道：“我們今晚就在這邊安頓吧。”
曹氏自然也將兒子這幅恭順摸樣看在眼裏，眼中染上戲謔，“你們兩姊妹幹脆住一道，省的認床什麽的，也熱鬧一些。”
顧修：“！”
珍珠：“好。”
星語自然更沒意見，挽著妹妹的手離開。
曹氏餘光掃過去，捕捉到兒子看著珍珠背影的幽怨眼神，格外舒暢，亦學著兩個小輩，牽著白妧的手：“自從泊瀾要考國子監，我都兩三年沒好好同你喝酒，我們今夜不醉不歸。”
轉頭吩咐嬤嬤：“去拿最好的梨花釀過來。”
顧修：“！”
顧修捂摸了摸鼻梁，一個人慢吞吞回到院中，找了一壺酒出來，飛上了屋脊，大馬金刀的橫坐在屋檐上，從這裏看去，鎮國公府的所有宅院一覽無遺。
客院的方向，影子放的很大，投在墻上，顧修一眼識別出，左邊那個是珍珠，不知在說著什麽高興的事，腦袋歪了歪。
一會的功夫，影子在墻上晃了晃，徹底消失不見。
他瑉了一口酒，擡眼看去，黛藍色的夜空，星河盛大，閃爍如珍寶，一輪瑯琊月灑下一層如霜質感的清冷光輝。
好一會，甬道上，出現了踏著夜色歸來的顧諾身影。
顧修扔了酒壺，在屋脊上飛檐走壁，帶起一股勁風席卷氣流，顧諾身邊的隨從立刻挺身將顧諾護在身後，卻是顧修落在面前，直裰衣擺垂斂下來。
顧諾：“……”
他捏捏眉心，揮揮手，隨從退到身後，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覺，出了何事？”
顧修面無表情：“沒出事。”
顧諾眼中有讚許目光：“輕功又進步了，學的不錯，倒是沒辜負你師傅一般苦心。”
顧修：“你當年給我找的師傅很不錯。”
難得聽這個弟弟一次說這麽多話，似乎還是拍自己的馬屁，顧諾道：“你若是沒事，我要回去休息了。”
顧修又跨一步橫在他面前：“一點小事。”
顧諾繞過他往自己院子裏的方向走著，“說吧。”
顧修摸摸鼻梁，“怎麽樣能……讓母親高興？”
顧諾腳步頓住，偏頭探究的目光，這個弟弟，熱衷武功，兵法，曹氏不許他學這些的時候，他都沒生出要哄母親的心思。
這會子要哄母親了？！
“為何？”
顧修摸摸鼻梁，不太想說，聽見顧諾道：“不說我不幫你。”
冗長的沈默，顧修抓了抓鬢角的碎發，“……想娶個姑娘。”
顧諾大笑，顧修冰塊一樣的臉染上紅暈，“你幫不幫？”
難得看到這個弟弟的笑話，顧諾還笑：“幫。”
--
宿醉的曹氏起的異常的晚，難得在白日裏見到大兒子，還是這個時辰，“今兒個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
顧諾躬身行了個請罪的禮，溫潤道：“近日確實有些忙，沒時間陪母親是我的錯。”
曹氏哪裏舍得責怪，趕忙過來扶著他手臂起來，看見兒子眼底熬的有些紅的血絲，心疼道：“我就隨意說的，沒怪你。”
又想起嬤嬤說的，兒子在這等了她一個時辰，嗔怪道：“知道你忙，日日披星戴月的，扛著一族的前程，還守這虛禮做什麽，有這時辰，自己多睡一會，你保重身子，才是真叫我放心。”
顧諾道：“兒子知道了。”
曹氏趕忙招呼兒子坐下用膳，看見面前一盤有點糊了的煎櫻桃肉，眉頭蹙了蹙，看向身旁布菜的婢子：
“你們這膽子越發大了，大公子來用膳，也敢端這種東西上來應付。”
婢子卻沒有惶恐，笑起來，曹氏莫名，顧諾解釋道：“同婢子無關，這是我拿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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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別急，”顧諾笑道：“這是二弟做的。”
曹氏：“？！”
顧諾笑道：“二弟前後做了三次，這一份已經是勉強能下口的了。”
想起來好玩的畫面，顧諾道：“母親是沒見到二弟帶攀脖進鮑廚的樣子，待我有空畫給你，你偷偷藏起來，別叫他知曉。”
嘴裏還有一絲淡淡苦味，曹氏覺得好笑，“這臭小子發什麽抽？”
顧諾道：“有了中意的姑娘，想求您高擡貴手唄。”
曹氏有點吃味，這個兒子半輩子都同自己不對付，為了珍珠，倒是舍得放低自己的身段了！
有了媳婦忘了娘，真是一點都沒說錯，她更想折磨折磨這臭小子了。
不過珍珠這姑娘確實也好看，又陽光，她看了也開心。
這門親事她心裏早同意了，就是想看看兒子多吃癟。
“沒想攔他，”曹氏覆又夾起一塊櫻桃煎，擱進顧諾碗中，自己也夾起一塊，“苦一點的殷桃煎，比對著他的冰山臉好多了。”
顧諾笑：“……也是。”
他的確是幫了，也不算失言吧？
曹氏又詢問了好一會顧修下廚的摸樣，笑了好一會，“你下次喊我去看。”
顧諾：“二弟那性子，您偷偷看合適。”
曹氏又在心裏想了挺多折騰兒子的方法，難得這兒子順毛，為什麽不多使喚？
邊和大兒子討論，邊胃口大開：“也好。”
氣氛難得如此好，一頓飯接近尾聲，曹氏想起來正題：“說起來，你還是當哥哥的，你弟弟的婚事都有著落，沒道理你還單著。”
“那件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謀到的，不若你還是先成個婚吧，挑個不沾皇親國戚的純臣就是。”
顧諾當即擱了筷子，準備起溜：“過一陣再說。”
曹氏幽怨的看了大兒子的背影，怎麽大兒子就沒心動的姑娘~~
書院。
珍珠這邊剛坐下來，同顧修的專屬聊天本子就塞過來，“滿意嗎？”
珍珠玩玩唇，再下頭寫上回覆：“滿意。”
寫完又給塗了，覺得不能讓這個人太驕傲。
從桌肚裏拿出一本新的本子，“還行。”
剛要塞過去，又覺得自己有點矯情，萬一他誤會怎麽辦。
糾結了好一會，撕了頁面，寫下“很喜歡”遞過去。
顧修看這三個字一會，在後面寫上一個你字。
另起一行回過去：“第二個條件……”
【很喜歡你】
珍珠看著意思大改的一行字燒起來，充血一般的鮮紅，這人臉皮好厚！
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裝作沒看見。
她陷入為難，她怎麽知道第二個條件是什麽？
她什麽都不缺，要什麽有什麽。
竭盡腦汁搜索一圈，還是沒什麽靈感，想的有點煩躁，她一煩躁的時候就喜歡吃東西。
隨手從桌肚的盒子裏拿出來一塊糕點，是外層裹了一曾糖霜的絲絨雲糕，鮮甜的糖霜味。
忽然想起來，小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吃糖，控制孩子吃糖，幾乎是每個家長都會做的事。
每天放學，顧修都會帶她去集市上買一只大大的糖畫，現在還能想起來那種滋味。
“要一只糖畫吧。”
很快，這次顧修回過來，【下學等我，帶你去吃。】
珍珠臉一熱，指尖顫了顫，整個手背都燒起來，那種被大手包裹的感覺又席卷在手心。
回道：【今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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