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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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如此極刑, 在魔域卻起不到一丁點震懾的作用，反倒勾起了圍觀魔修們嗜血啖肉的變態愛好，場面越來越血腥混亂。
阮眠即便早有心理預期，曉得魔域沒有幾個正常人, 瞧著瞧著, 也逐漸有些扛不住, 胃部翻湧，想要作嘔。
武辛再勇猛，那也是重傷垂死之人，被這麽一刀刀剔下來很快抵擋不住, 掙紮的力道弱了下去，眼神開始渙散, 顯然已經開始意識不清了。
阮眠見狀，覺著時機差不多了, 讓魔衛趕開亢奮起來的圍觀的人群，走下主座的臺階，緩慢踱步到了刑臺邊上。
武辛被血水塗汙得混濁不堪的眸子立時僅僅盯住了她，表面的兇戾之中卻悄然添了三分瑟縮。
阮眠很滿意從他臉上看到了畏懼。
小人畏威而不畏德, 雖然他永遠不會為自己的罪孽而感到愧疚, 但能讓他在臨死前感受到受害者的恐懼和苦難, 那也是好的。
擡手按在了武辛幾乎已經成骨架的左肩，近乎溫柔：“何必呢,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柴燒。”
那輕微的觸感遠不及劊子手給他剔肉時帶來的痛楚，卻讓武辛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眼神渙散得更厲害了，嘴唇不自覺地哆嗦起來。
再沒了破口大罵的勇氣, 重覆著：“不、不是我……”
只是他的嗓音早已嘶啞得不成樣子，語不成調，就連站在旁邊的馬堯都聽不清楚。
還以為他又在罵人，害怕武辛狗急跳墻，臨死反撲冒犯魔主，趕忙上前了一步，小聲提醒道：“魔主還是離遠些的好，小心汙血弄臟了您的衣擺。”
阮眠知道以武辛現在的狀態，已經不能拿她如何了：“無礙。”
不退反進，像是要聽清人的呢喃似的，低下身：“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她一開口，興奮分食武辛的眾魔修們頓時安靜下來。
紛紛擡頭望過來，滿臉嗜血，眸光亮得詭異。
武辛嘴唇配合地蠕動了幾下。
進氣多出氣少，拉風箱似的喘息聲遠高於他發出的囈語。
這次連阮眠都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本也不重要。
她假模假樣側耳傾聽了好半晌，直起身來，笑著：“甚好，你肯承認就好。”
……
“魔主莫不是在開玩笑。”
許桑在她主動靠近的時候便覺得事情的走向開始與他的預期重合了，皮笑肉不笑，神情中的懷疑毫不做掩，“武辛真的承認了？他只是暫時神志不清了，並不是死了。”
魔修大都是重度疑心病患者+被迫害妄想癥。
魔主這個操作，給底下眾人看得反應平平，相互打著眼神官司，顯然也是覺得是一場鬧劇的居多。
或許今日魔主擺明了是要武辛的命的，隨便給他安了個窩藏神子的名頭對他下死手，不過是為了面上好看。
他們瞧著，想著，心照不宣當個熱鬧就罷了，武辛的死活跟他們有啥關系呢。
阮眠沒說話，看了一眼馬堯。
馬堯一聲令下，駐守在城中的魔衛軍動了起來。
動作迅速，將離城八座城門一一封閉，結起陣法。
這後續方有些叫人摸不著頭腦了。
有反應快的聰明人已經開始意識到局勢不對，恐怕看個熱鬧看得引火燒身了，立時腳步後撤想要離開刑場。
“別慌，別怕。我今日鎖城，為的乃是一樁天大的好事。”
阮眠出聲制止住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嘴角噙了一抹笑意，“武辛方才說了，新神子已隨他而來，就在這離城之中。”
支仟縷面無表情：“哦？何以證明？”
阮眠卻是心情頗好的模樣，被人接連追問之後的語氣依舊輕松，仿佛感覺不到他的耐心耗盡，“話是武辛說的，你怎麽要我來證明？”
還緩步走到刑場邊沿，面對眾人：“我也想瞧瞧新神子究竟長成什麽模樣，在場人數不過數千人，尚不足萬，一一排查起來也廢不了太大的功夫。”
這話單方面地給離城封閉下了定論。
毫不意外地遭受了眾魔修的抵抗。
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時候，他們自可看戲，一旦被迫卷入其中，誰也清高平靜不起來了。
“要殺武辛直接殺了便是，弄這些花裏胡哨的做什麽？難不成魔主還想殺別的什麽人？”
“就是，一刀了結他得了。”
“為了找個不知存不存在的人，把我們所有都困在這裏，荒謬！”
他們吵嚷著表達不滿，到底顧忌著人家是魔主，略有收斂，沒將話說得太重。
可有些與阿離宮執法隊起過齟齬，或者有過私仇地刺頭們便是真慌了。
魔修們最擅長借題發揮，拿個雞毛當令箭，或許魔主看不上他們這些小蝦米，並不想把他們怎麽著，執法隊的魔衛們難保不會公報私仇。
這事兒可太常見了。
他們落在人家手中，被困離城，不死也要被扒層皮。
於是一咬牙，反身就開始沖擊守衛在周邊的魔衛。
阮眠正愁沒個好機會清除魔域中那些高罪惡值魔修，完成系統【天啟永續】的主線任務。
見那些刺兒頭們動手，切換視野挑了幾個罪惡值爆表的，幾枚飛針一一從指尖射出，精準點殺。
魔衛們鎮壓起這群刺頭們也絕不手軟，手起刀落間，頭顱亂飛。
猩紅的血液噴撒，濃重的腥氣很快彌漫了整條街道。
反抗聲伴隨著人的慘叫聲，漸次地小了。
匯聚千餘人的廣場之上，在幾個呼吸之間，變得落針可聞。
這是在魔域唯一行之有效的鎮壓方式。
……
魔主殺了人，還要擺出個極度失望的模樣。
轉頭對支仟縷抱怨道：“看來咱們中有人並不想找到新神子，我這麽大動幹戈是為誰呀？既然魔域上下從來不是一條心的，我還替你們找什麽神子呢？”
支仟縷看著漫不經心擦拭指尖上沾染鮮血的魔主，心情詭異地好了起來。
自風荷同那勞什子鮫人在一起後，那婆婆媽媽的模樣，真是讓他倒足了胃口，今日才終於有了點人樣。
也就寬容地不再計較她在這放肆作妖，來了一場劣質表演的事了。
想了想，頷首對身後的影衛道：“去，把北城軍調過來。”
北城支持魔主發癲的態度，讓許桑眼皮子抽了抽，憋了半天沒憋出一個字來。
“罷了，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反倒是魔主先開了口，她笑了一聲，神經質般在刑臺之上圍繞著幾乎昏迷過去的武辛走了半圈，喃喃道，“你看，我在魔域經營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來地大好局面，就被這麽兩個廢物一年之內毀了個幹凈，就一年……”
她輕呼一口氣，“總養著這群廢物，實在無趣得很，不是麽？”
……
這話聽著不妙。
許桑甚至臉色發白地想，她該不會是氣瘋了，想把航道的怒火平等地撒在所有人身上。
用神子的名頭，把人都騙來離城，封禁起來，在這裏搞個大屠殺之類的？
正思忖著魔主的死亡名單中有沒有他和支仟縷，就見魔主用手杖撥弄了一下武辛的腦袋。
武辛甚至沒有抵抗那手杖的力氣，被她挑起下巴，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狼狽不堪的臉，渙散的瞳仁再無一絲狠戾。
忽然話鋒一轉，揚聲：“武辛已廢！”
“今日在場人中，可有武辛的血奴？你們過去身受血契的束縛，不得不聽命於他，今日得了他的血肉，便可自行解開血契，只要出了這離城便是天高海闊！”
阮眠咧嘴笑起來，冷不丁突兀問：“新神子，喜歡我給你做的安排嗎？”
……
“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越來越弄不明白，魔主到底想要幹什麽？”
底層魔修茫然於這前後兩段話的因果關系，幾個大罪仙們和兩大城主卻清楚。
武辛多疑且手段殘忍，若他先得到了新神子，一定會強逼新神子與之締結血契，成為他的血奴，與他同生共死，徹底被他掌控在手心之中。
武辛即便是受不住刑，承認了新神子就在他手中，也絕不肯直接將神子交出來，因為一旦真的教出了人，他的利用價值也就沒了，魔主自不會多一事地留他一命。
於是武辛宣稱神子就在人群中，在場的還有北城和西城之人，三方勢力相互牽制爭奪造成混亂，拖延了時間，才可能會給他最後一點喘息之機。
北城原已經表態站在魔主陣營，許桑還沒來得及說話呢，魔主便是一記釜底抽薪。
利誘神子，想讓神子自己跳出來。
但這一切的猜想，都基於魔主一個人的闡述。
基於神子真的如她所說，曾被武辛以血契控制，如今正在這邢場數千人之中。
許桑對魔主的言論從絕對地懷疑，變得將信將疑起來。
若只是為了殺武辛，魔主大可不必畫蛇添足地演這後半段。
否則話已至此，魔主準備如何收場？
……
驟然嘩然起來的人群中，小赫眼神閃了閃。
與眾人茫然的情緒格格不入，他悄然激動地握緊了手中的一塊血肉，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心臟劇烈跳動。
當初救了他的那個神秘人，莫非就是魔主？
她們的身形的確相似……
在小赫看來，那神秘人之所以會救他這樣無足輕重的小嘍啰一命，不過是因為想利用他對付武辛，而他與武辛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武辛能受到報應，哪怕會遭受武辛的血契反噬而死也心甘情願。
直到剛剛，他趁著人群混亂，意外順利地在馬堯大統領腳邊搶到了武辛的一塊血肉。
他欣喜於自己的幸運。
可難道，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魔主提前策劃好的嗎？
魔主，也就是她的救命恩人，送給了他一個完整的退路？
小赫心中無法遏制地篤定著這個猜想，理智上又覺得匪夷所思，他簡直瘋了才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來！
……
臺上的魔主自然沒有給過他一個眼神，更沒有打算給聽得越發迷茫的魔修們一句解釋。
依舊是面朝眾人，舉起一根手指，淡淡：“我只有一個要求，替我減刑。只要你能讓我離開魔域，我立刻便開啟城門，讓你安然無恙地離開離城。”
她表情寡淡，無論利誘還是威脅，自始至終都保持著讓人背脊發涼的冷笑：“如若不然，明日，你便會和武辛一樣躺在這裏，被千人分食。”
魔主雙手交疊，搭在手杖之上：“自己選吧。”
……
話音落，滿場寂靜無聲。
沒有人跳出來抱怨魔主為一己之私“放走”神子。
恰恰相反，她許諾放走神子，才是對魔域眾勢力最大的利好。
魔主在航道的挫敗中失去了往日的雄心，只要一次減刑地機會，就放棄可以用以掌控整個魔域的新神子。
這難道還不是好事？
只要，那神子真的在！
所有人都暫時拋卻了滿心的懷疑，竟至於誠心祈禱起魔主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
萬眾矚目之中，魔主靜靜地站在臺上。
一息，兩息……
足足半刻鐘過去，離城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地翹首等待著，只有一雙雙眼珠子四處亂轉，隨時留意著周邊所有人的動向。
這場面著實荒謬極了。
原本半信半疑的許桑臉色發沈，又開始搖擺起來，覺得魔主興許只是在發癲，故意戲弄人。
正要開口，就聽到魔主輕輕“嗯？”了一聲。
刷刷刷！
數千道視線立時凝聚過來。
魔主沒有說話，只是瞳孔驟然一縮，嘴角慢慢勾起。
顯然感覺到了什麽。
……
眾所周知，神子施展咒法的時候，普通人是看不見那些天道規則勾畫出的符咒的。
咒印也將直接烙印在人的靈魂深處，讓其被魔域的結界所鎮壓。
神子施展咒法無需花裏胡哨的前搖，最簡單的，拿著人的生辰八字以及相關物品，能對上號就行，甚至都不用見上面。
在座的都是經歷過那場面的，天啟元年大亂初定，好些窮兇極惡的魔修都是稀裏糊塗被天道法則傳送到了魔域，才知道自己已經被打上了罪仙印記。小阮眠當初改掉巫樂的咒印，也不過是隨口一句話而已。
只是現在神子不像當年，一年到頭也沒幾個要動用他們出手處刑的魔修，所以得空整的那些儀式流程，主要是為了給普通人一點視覺上的震撼，營造一點氛圍。
沒有那點儀式，普通人難免會覺得沒有實感，不知該怎麽確定，一如現在的情況。
沒關系，那點視覺沖擊，阮眠自會滿足他們。
……
嘩啦！
法器風雷羽翅自其背後展開，烏黑的羽翼之上流轉著青藍色的弧光。
魔主略一振翅，瞬間騰飛而起，速度極快直奔天際而去。
馬堯堪堪反應過來，臉色大變：“魔主！！！”
魔域之上就是結界，那自帶天雷的結界蘊藏著天道法則，魔修但凡有心擅闖，便是十死無生，絕不可能逃離。
許桑和支仟縷皆不自覺擡起了頭，眸光死死盯住天空中極速飛掠的人影。
許桑喃喃：“快觸到了。”
身為在魔域住了上百年的人，誰能不知結界的具體高度呢。
眾目睽睽。
魔主半點沒有阻礙地沖出了結界，有力的雙翅一展，直接懸停在結界之上，俯瞰眾生。
滿意地笑了：“唔，不錯！”
支仟縷第一次失態地站了起來，許桑更是一瞬間眼球充血。
神子。
真的有神子給予了魔主減刑！
“哇！！”
“這，這居然是真的！！！”
……
阮眠看著底下幾乎陷入狂熱狀態中的魔域眾人，嘴角的笑容是真心實意的輕松。
武辛自然是不能替她減刑的，阮眠自己也不能在這個關頭把小阮眠運到魔域來，裝神弄鬼地弄個什麽新神子出來給他們看。
妙就妙在，風荷身上原本就沒有罪仙印記，現如今整好找個由頭將這個事兒翻到明面上來。
想來可真是天道循環，當初的風荷利用自己沒有罪仙咒印這一點，騙取了鮫人的信任，將之屠殺殆盡。
如今她便準備再次利用這一點，騙取眾魔修的信任，力爭抹殺掉魔域所有罪大惡極之人。
她演了一回精神不穩定的瘋批，不在乎演技的好壞，看似拙劣。
但起手越是荒謬，越讓人一眼鑒假，冷不丁掏出個“實證”來，才能極具沖擊力地將人當頭砸懵。
全然忽略了從頭到尾，那新神子都沒有露過面。
那已經不是阮眠需要操心的事了。
眾魔修日後即便是要將離城翻個底朝天，互相殘殺，殺得血流成河，都自會將神子“找”出來的。
……
魔主如她所言，在飛出結界之際就解除了離城的封鎖結界。
隨後直接振翅飛往了海岸線，瞧著像是頭也不回地要離開魔域了。
重刑犯刑滿釋放，誰還會留在監牢之中呢？
馬堯一路目送魔主的身形消失在天際，面色不變，稍稍擡手，撤離了離城城門的守衛，指揮他們有序退入了阿離宮中。
無人看守了，在場卻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因為知道這會兒亂動註定就是一個死字。
北城軍和西城軍很快趕到，接手了離城。
人手變動的混亂之中，沒有一個人在乎受了重刑的武辛，只以為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將他推下了邢臺，一名西城軍的魔衛不小心從他的胸骨上踩過。
踏到了心臟上，碾碎了一半。
“咦？這裏還有受刑的人？臉都沒了一半，血肉模糊的，誰啊？”
“不知道，死了就死了吧。”
許桑遠遠看了這邊一眼，沒有時間搭理，轉頭去審人去了。
視人命如螻蟻之人，最終似螻蟻一般死去。
馬堯輕輕搖頭，收起了魔主的影石，同樣撤回了阿離宮中。
離城完全封閉。
血色的陣法像是一團縈繞在離城上空的血霧，將整個離城都籠罩在死亡的陰霾之下。
現在還肯乖乖配合檢測的眾魔修們不會知道，多方勢力交織的封閉之城，一個怎麽找都不可能找出神子，會造成多慘烈的災禍。
……
【間接擊殺罪孽深重罪仙，功德+50】
【間接擊殺罪孽深重罪仙，功德+50】
【滴，天啟永續任務完成度百分之八十。】
【恭喜宿主，魔域危險值極速下降，罪仙為天元大陸帶來滅世災禍的可能性降低至百分之十！】
阮眠在深淵海的小舟之上飄了五天，耳邊聽著系統時不時就要響兩聲的播報，尋思著大家動作可真快啊。
這才五天，生生把她的任務推到百分之八十了，
“也許再過不久她任務就自動完成了呢。”
系統十一這幾天開心地像過年，馬屁不要錢似地往阮眠身上砸：“宿主你可太強啦，鋌而走險演這麽一出，可算是一勞永逸。”
生性多疑的魔修們陷入了一個無休止死亡螺旋，直到死都以為只是別的勢力動了手腳，將神子藏了起來。
它若有手，這會兒數著堆山碼海湧進來的功德值，必然要手舞足蹈起來：“你說咱們這金蟬已經成功脫殼，要不然直接去找皎厭離？實在不行看他兩眼再走。”
阮眠閉眼躺在小舟之上，靜靜地抱著一團由小鮫親自織出來、臨別時送給她的鮫綃被。
被褥柔軟，輕盈。
仿佛還殘留著某種說不出來的淡淡香味，和小鮫身上的味道有點相似。
阮眠無意識地在臉頰上蹭了蹭：“不行。”
事已至此，她無需為了多見人一面，在這種關頭拿皎厭離的安全做賭註，根本不值當。
竟然比系統還穩得住些：“半場開席是大忌，任務不還差百分之二十進度麽。你是不是忘了，魔域還有兩位大乘期的罪仙沒露面，還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被離城的動靜引出山，加入紛爭之中。”
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的十一便道：“餌丟出了，無論能上多大的魚咱們都是賺的。既然咱們不準備回魔域了，就早點回到天元大陸上唄，又不是沒有行舟，花幾塊靈石的事兒。今兒高興，我送你幾個寶貝，你自拿去好好揮霍，慶祝慶祝！總躺在這小舟上，在海裏飄著算怎麽回事？”
阮眠聽出來這系統多半幹了這麽多年，第一次拿這麽好的成績，很有些飄了。
從善如流地笑納了寶貝之後，慢慢道：“不是坐不了行舟，而是小舟更有性價比，一會自有人來接咱們。”
系統：“啥？”
話音未落，便見海岸線那頭出現了一艘小型行舟，速度極快，朝這邊飛掠而來。
行舟造型精致，廊下掛一燈籠。
燈籠上寫“風”字，還有一形似祥雲的圖騰。
阮眠溫吞吞拂袖爬起身。
看著那行舟由遠及近，降下速來，穩穩停在她跟前。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迎上前：“恭迎少主回族。”
阮眠從系統給的，原主風荷的記憶影像中認出來，這位是她母親身邊的心腹，渡劫後期。
忍不住心尖發緊。
風氏，天元大陸上頂級世家之一，強者林立。
她能偽裝魔主騙過魔域的所有人，能騙過原主的母親和族人嗎？
十一見此狀況有些大驚失色：“他們怎麽這麽快來了？”
阮眠反倒要給它解釋：“馮成文效忠於風氏而不是我，恐怕一聽說新神子的消息，就即刻派人去通知風氏了。風氏得知消息，自然會派遣人來，一方面顧看我，一方面打聽新神子的消息。”
風氏這個隱患，遲早得要解決。
十一不是不知道齊老來的原因，而是震驚他來的速度。
宿主剛從一個副本跳出來，還沒休息幾天呢，又要刷另一個艱難本了，如此勤勉，它身為系統自然要給阮眠提供一些情緒價值，幫她罵人：“嘖，蒼蠅逐糞一樣惹人厭惡！”
阮眠：“……”
我謝謝你。
他們好像是追著她來的吧。
……
“齊老。”
阮眠淡淡沖人點頭招呼了一聲，便大步往行舟內走，一點沒有面對強者尊崇的模樣。
齊老搖了搖頭，早習慣了少主驕縱肆意的姿態，半點沒脾氣地跟在了她的身後：“少主，您走慢些吧，等等老頭子我。哎呀，其實今日來迎您的，並非只有我一人……”
“嗯？”
不待阮眠詳問，答案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行舟從外面看著不大，內裏自有乾坤，除開連通出入口的小廳，另有有三間房間。
此時其中一間房間的門正敞開著，裏頭有人抱著琴緩步走出來。
一襲素紗青衣，玉冠高束，清雅非凡。
冷不丁和阮眠打了個照面，似乎格外意外一般睜大了眼，隨即眸光晶亮，笑起來露出一個小梨渦：“風荷仙子？久仰大名。”
阮眠：“……”
這人怎麽一股茶味。
表演痕跡怪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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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極刑, 在魔域卻起不到一丁點震懾的作用，反倒勾起了圍觀魔修們嗜血啖肉的變態愛好，場面越來越血腥混亂。
阮眠即便早有心理預期，曉得魔域沒有幾個正常人, 瞧著瞧著, 也逐漸有些扛不住, 胃部翻湧，想要作嘔。
武辛再勇猛，那也是重傷垂死之人，被這麽一刀刀剔下來很快抵擋不住, 掙紮的力道弱了下去，眼神開始渙散, 顯然已經開始意識不清了。
阮眠見狀，覺著時機差不多了, 讓魔衛趕開亢奮起來的圍觀的人群，走下主座的臺階，緩慢踱步到了刑臺邊上。
武辛被血水塗汙得混濁不堪的眸子立時僅僅盯住了她，表面的兇戾之中卻悄然添了三分瑟縮。
阮眠很滿意從他臉上看到了畏懼。
小人畏威而不畏德, 雖然他永遠不會為自己的罪孽而感到愧疚, 但能讓他在臨死前感受到受害者的恐懼和苦難, 那也是好的。
擡手按在了武辛幾乎已經成骨架的左肩，近乎溫柔：“何必呢,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沒柴燒。”
那輕微的觸感遠不及劊子手給他剔肉時帶來的痛楚，卻讓武辛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眼神渙散得更厲害了，嘴唇不自覺地哆嗦起來。
再沒了破口大罵的勇氣, 重覆著：“不、不是我……”
只是他的嗓音早已嘶啞得不成樣子，語不成調，就連站在旁邊的馬堯都聽不清楚。
還以為他又在罵人，害怕武辛狗急跳墻，臨死反撲冒犯魔主，趕忙上前了一步，小聲提醒道：“魔主還是離遠些的好，小心汙血弄臟了您的衣擺。”
阮眠知道以武辛現在的狀態，已經不能拿她如何了：“無礙。”
不退反進，像是要聽清人的呢喃似的，低下身：“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她一開口，興奮分食武辛的眾魔修們頓時安靜下來。
紛紛擡頭望過來，滿臉嗜血，眸光亮得詭異。
武辛嘴唇配合地蠕動了幾下。
進氣多出氣少，拉風箱似的喘息聲遠高於他發出的囈語。
這次連阮眠都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本也不重要。
她假模假樣側耳傾聽了好半晌，直起身來，笑著：“甚好，你肯承認就好。”
……
“魔主莫不是在開玩笑。”
許桑在她主動靠近的時候便覺得事情的走向開始與他的預期重合了，皮笑肉不笑，神情中的懷疑毫不做掩，“武辛真的承認了？他只是暫時神志不清了，並不是死了。”
魔修大都是重度疑心病患者+被迫害妄想癥。
魔主這個操作，給底下眾人看得反應平平，相互打著眼神官司，顯然也是覺得是一場鬧劇的居多。
或許今日魔主擺明了是要武辛的命的，隨便給他安了個窩藏神子的名頭對他下死手，不過是為了面上好看。
他們瞧著，想著，心照不宣當個熱鬧就罷了，武辛的死活跟他們有啥關系呢。
阮眠沒說話，看了一眼馬堯。
馬堯一聲令下，駐守在城中的魔衛軍動了起來。
動作迅速，將離城八座城門一一封閉，結起陣法。
這後續方有些叫人摸不著頭腦了。
有反應快的聰明人已經開始意識到局勢不對，恐怕看個熱鬧看得引火燒身了，立時腳步後撤想要離開刑場。
“別慌，別怕。我今日鎖城，為的乃是一樁天大的好事。”
阮眠出聲制止住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嘴角噙了一抹笑意，“武辛方才說了，新神子已隨他而來，就在這離城之中。”
支仟縷面無表情：“哦？何以證明？”
阮眠卻是心情頗好的模樣，被人接連追問之後的語氣依舊輕松，仿佛感覺不到他的耐心耗盡，“話是武辛說的，你怎麽要我來證明？”
還緩步走到刑場邊沿，面對眾人：“我也想瞧瞧新神子究竟長成什麽模樣，在場人數不過數千人，尚不足萬，一一排查起來也廢不了太大的功夫。”
這話單方面地給離城封閉下了定論。
毫不意外地遭受了眾魔修的抵抗。
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時候，他們自可看戲，一旦被迫卷入其中，誰也清高平靜不起來了。
“要殺武辛直接殺了便是，弄這些花裏胡哨的做什麽？難不成魔主還想殺別的什麽人？”
“就是，一刀了結他得了。”
“為了找個不知存不存在的人，把我們所有都困在這裏，荒謬！”
他們吵嚷著表達不滿，到底顧忌著人家是魔主，略有收斂，沒將話說得太重。
可有些與阿離宮執法隊起過齟齬，或者有過私仇地刺頭們便是真慌了。
魔修們最擅長借題發揮，拿個雞毛當令箭，或許魔主看不上他們這些小蝦米，並不想把他們怎麽著，執法隊的魔衛們難保不會公報私仇。
這事兒可太常見了。
他們落在人家手中，被困離城，不死也要被扒層皮。
於是一咬牙，反身就開始沖擊守衛在周邊的魔衛。
阮眠正愁沒個好機會清除魔域中那些高罪惡值魔修，完成系統【天啟永續】的主線任務。
見那些刺兒頭們動手，切換視野挑了幾個罪惡值爆表的，幾枚飛針一一從指尖射出，精準點殺。
魔衛們鎮壓起這群刺頭們也絕不手軟，手起刀落間，頭顱亂飛。
猩紅的血液噴撒，濃重的腥氣很快彌漫了整條街道。
反抗聲伴隨著人的慘叫聲，漸次地小了。
匯聚千餘人的廣場之上，在幾個呼吸之間，變得落針可聞。
這是在魔域唯一行之有效的鎮壓方式。
……
魔主殺了人，還要擺出個極度失望的模樣。
轉頭對支仟縷抱怨道：“看來咱們中有人並不想找到新神子，我這麽大動幹戈是為誰呀？既然魔域上下從來不是一條心的，我還替你們找什麽神子呢？”
支仟縷看著漫不經心擦拭指尖上沾染鮮血的魔主，心情詭異地好了起來。
自風荷同那勞什子鮫人在一起後，那婆婆媽媽的模樣，真是讓他倒足了胃口，今日才終於有了點人樣。
也就寬容地不再計較她在這放肆作妖，來了一場劣質表演的事了。
想了想，頷首對身後的影衛道：“去，把北城軍調過來。”
北城支持魔主發癲的態度，讓許桑眼皮子抽了抽，憋了半天沒憋出一個字來。
“罷了，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反倒是魔主先開了口，她笑了一聲，神經質般在刑臺之上圍繞著幾乎昏迷過去的武辛走了半圈，喃喃道，“你看，我在魔域經營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來地大好局面，就被這麽兩個廢物一年之內毀了個幹凈，就一年……”
她輕呼一口氣，“總養著這群廢物，實在無趣得很，不是麽？”
……
這話聽著不妙。
許桑甚至臉色發白地想，她該不會是氣瘋了，想把航道的怒火平等地撒在所有人身上。
用神子的名頭，把人都騙來離城，封禁起來，在這裏搞個大屠殺之類的？
正思忖著魔主的死亡名單中有沒有他和支仟縷，就見魔主用手杖撥弄了一下武辛的腦袋。
武辛甚至沒有抵抗那手杖的力氣，被她挑起下巴，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狼狽不堪的臉，渙散的瞳仁再無一絲狠戾。
忽然話鋒一轉，揚聲：“武辛已廢！”
“今日在場人中，可有武辛的血奴？你們過去身受血契的束縛，不得不聽命於他，今日得了他的血肉，便可自行解開血契，只要出了這離城便是天高海闊！”
阮眠咧嘴笑起來，冷不丁突兀問：“新神子，喜歡我給你做的安排嗎？”
……
“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越來越弄不明白，魔主到底想要幹什麽？”
底層魔修茫然於這前後兩段話的因果關系，幾個大罪仙們和兩大城主卻清楚。
武辛多疑且手段殘忍，若他先得到了新神子，一定會強逼新神子與之締結血契，成為他的血奴，與他同生共死，徹底被他掌控在手心之中。
武辛即便是受不住刑，承認了新神子就在他手中，也絕不肯直接將神子交出來，因為一旦真的教出了人，他的利用價值也就沒了，魔主自不會多一事地留他一命。
於是武辛宣稱神子就在人群中，在場的還有北城和西城之人，三方勢力相互牽制爭奪造成混亂，拖延了時間，才可能會給他最後一點喘息之機。
北城原已經表態站在魔主陣營，許桑還沒來得及說話呢，魔主便是一記釜底抽薪。
利誘神子，想讓神子自己跳出來。
但這一切的猜想，都基於魔主一個人的闡述。
基於神子真的如她所說，曾被武辛以血契控制，如今正在這邢場數千人之中。
許桑對魔主的言論從絕對地懷疑，變得將信將疑起來。
若只是為了殺武辛，魔主大可不必畫蛇添足地演這後半段。
否則話已至此，魔主準備如何收場？
……
驟然嘩然起來的人群中，小赫眼神閃了閃。
與眾人茫然的情緒格格不入，他悄然激動地握緊了手中的一塊血肉，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心臟劇烈跳動。
當初救了他的那個神秘人，莫非就是魔主？
她們的身形的確相似……
在小赫看來，那神秘人之所以會救他這樣無足輕重的小嘍啰一命，不過是因為想利用他對付武辛，而他與武辛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武辛能受到報應，哪怕會遭受武辛的血契反噬而死也心甘情願。
直到剛剛，他趁著人群混亂，意外順利地在馬堯大統領腳邊搶到了武辛的一塊血肉。
他欣喜於自己的幸運。
可難道，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魔主提前策劃好的嗎？
魔主，也就是她的救命恩人，送給了他一個完整的退路？
小赫心中無法遏制地篤定著這個猜想，理智上又覺得匪夷所思，他簡直瘋了才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來！
……
臺上的魔主自然沒有給過他一個眼神，更沒有打算給聽得越發迷茫的魔修們一句解釋。
依舊是面朝眾人，舉起一根手指，淡淡：“我只有一個要求，替我減刑。只要你能讓我離開魔域，我立刻便開啟城門，讓你安然無恙地離開離城。”
她表情寡淡，無論利誘還是威脅，自始至終都保持著讓人背脊發涼的冷笑：“如若不然，明日，你便會和武辛一樣躺在這裏，被千人分食。”
魔主雙手交疊，搭在手杖之上：“自己選吧。”
……
話音落，滿場寂靜無聲。
沒有人跳出來抱怨魔主為一己之私“放走”神子。
恰恰相反，她許諾放走神子，才是對魔域眾勢力最大的利好。
魔主在航道的挫敗中失去了往日的雄心，只要一次減刑地機會，就放棄可以用以掌控整個魔域的新神子。
這難道還不是好事？
只要，那神子真的在！
所有人都暫時拋卻了滿心的懷疑，竟至於誠心祈禱起魔主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
萬眾矚目之中，魔主靜靜地站在臺上。
一息，兩息……
足足半刻鐘過去，離城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人都在屏氣凝神地翹首等待著，只有一雙雙眼珠子四處亂轉，隨時留意著周邊所有人的動向。
這場面著實荒謬極了。
原本半信半疑的許桑臉色發沈，又開始搖擺起來，覺得魔主興許只是在發癲，故意戲弄人。
正要開口，就聽到魔主輕輕“嗯？”了一聲。
刷刷刷！
數千道視線立時凝聚過來。
魔主沒有說話，只是瞳孔驟然一縮，嘴角慢慢勾起。
顯然感覺到了什麽。
……
眾所周知，神子施展咒法的時候，普通人是看不見那些天道規則勾畫出的符咒的。
咒印也將直接烙印在人的靈魂深處，讓其被魔域的結界所鎮壓。
神子施展咒法無需花裏胡哨的前搖，最簡單的，拿著人的生辰八字以及相關物品，能對上號就行，甚至都不用見上面。
在座的都是經歷過那場面的，天啟元年大亂初定，好些窮兇極惡的魔修都是稀裏糊塗被天道法則傳送到了魔域，才知道自己已經被打上了罪仙印記。小阮眠當初改掉巫樂的咒印，也不過是隨口一句話而已。
只是現在神子不像當年，一年到頭也沒幾個要動用他們出手處刑的魔修，所以得空整的那些儀式流程，主要是為了給普通人一點視覺上的震撼，營造一點氛圍。
沒有那點儀式，普通人難免會覺得沒有實感，不知該怎麽確定，一如現在的情況。
沒關系，那點視覺沖擊，阮眠自會滿足他們。
……
嘩啦！
法器風雷羽翅自其背後展開，烏黑的羽翼之上流轉著青藍色的弧光。
魔主略一振翅，瞬間騰飛而起，速度極快直奔天際而去。
馬堯堪堪反應過來，臉色大變：“魔主！！！”
魔域之上就是結界，那自帶天雷的結界蘊藏著天道法則，魔修但凡有心擅闖，便是十死無生，絕不可能逃離。
許桑和支仟縷皆不自覺擡起了頭，眸光死死盯住天空中極速飛掠的人影。
許桑喃喃：“快觸到了。”
身為在魔域住了上百年的人，誰能不知結界的具體高度呢。
眾目睽睽。
魔主半點沒有阻礙地沖出了結界，有力的雙翅一展，直接懸停在結界之上，俯瞰眾生。
滿意地笑了：“唔，不錯！”
支仟縷第一次失態地站了起來，許桑更是一瞬間眼球充血。
神子。
真的有神子給予了魔主減刑！
“哇！！”
“這，這居然是真的！！！”
……
阮眠看著底下幾乎陷入狂熱狀態中的魔域眾人，嘴角的笑容是真心實意的輕松。
武辛自然是不能替她減刑的，阮眠自己也不能在這個關頭把小阮眠運到魔域來，裝神弄鬼地弄個什麽新神子出來給他們看。
妙就妙在，風荷身上原本就沒有罪仙印記，現如今整好找個由頭將這個事兒翻到明面上來。
想來可真是天道循環，當初的風荷利用自己沒有罪仙咒印這一點，騙取了鮫人的信任，將之屠殺殆盡。
如今她便準備再次利用這一點，騙取眾魔修的信任，力爭抹殺掉魔域所有罪大惡極之人。
她演了一回精神不穩定的瘋批，不在乎演技的好壞，看似拙劣。
但起手越是荒謬，越讓人一眼鑒假，冷不丁掏出個“實證”來，才能極具沖擊力地將人當頭砸懵。
全然忽略了從頭到尾，那新神子都沒有露過面。
那已經不是阮眠需要操心的事了。
眾魔修日後即便是要將離城翻個底朝天，互相殘殺，殺得血流成河，都自會將神子“找”出來的。
……
魔主如她所言，在飛出結界之際就解除了離城的封鎖結界。
隨後直接振翅飛往了海岸線，瞧著像是頭也不回地要離開魔域了。
重刑犯刑滿釋放，誰還會留在監牢之中呢？
馬堯一路目送魔主的身形消失在天際，面色不變，稍稍擡手，撤離了離城城門的守衛，指揮他們有序退入了阿離宮中。
無人看守了，在場卻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因為知道這會兒亂動註定就是一個死字。
北城軍和西城軍很快趕到，接手了離城。
人手變動的混亂之中，沒有一個人在乎受了重刑的武辛，只以為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將他推下了邢臺，一名西城軍的魔衛不小心從他的胸骨上踩過。
踏到了心臟上，碾碎了一半。
“咦？這裏還有受刑的人？臉都沒了一半，血肉模糊的，誰啊？”
“不知道，死了就死了吧。”
許桑遠遠看了這邊一眼，沒有時間搭理，轉頭去審人去了。
視人命如螻蟻之人，最終似螻蟻一般死去。
馬堯輕輕搖頭，收起了魔主的影石，同樣撤回了阿離宮中。
離城完全封閉。
血色的陣法像是一團縈繞在離城上空的血霧，將整個離城都籠罩在死亡的陰霾之下。
現在還肯乖乖配合檢測的眾魔修們不會知道，多方勢力交織的封閉之城，一個怎麽找都不可能找出神子，會造成多慘烈的災禍。
……
【間接擊殺罪孽深重罪仙，功德+50】
【間接擊殺罪孽深重罪仙，功德+50】
【滴，天啟永續任務完成度百分之八十。】
【恭喜宿主，魔域危險值極速下降，罪仙為天元大陸帶來滅世災禍的可能性降低至百分之十！】
阮眠在深淵海的小舟之上飄了五天，耳邊聽著系統時不時就要響兩聲的播報，尋思著大家動作可真快啊。
這才五天，生生把她的任務推到百分之八十了，
“也許再過不久她任務就自動完成了呢。”
系統十一這幾天開心地像過年，馬屁不要錢似地往阮眠身上砸：“宿主你可太強啦，鋌而走險演這麽一出，可算是一勞永逸。”
生性多疑的魔修們陷入了一個無休止死亡螺旋，直到死都以為只是別的勢力動了手腳，將神子藏了起來。
它若有手，這會兒數著堆山碼海湧進來的功德值，必然要手舞足蹈起來：“你說咱們這金蟬已經成功脫殼，要不然直接去找皎厭離？實在不行看他兩眼再走。”
阮眠閉眼躺在小舟之上，靜靜地抱著一團由小鮫親自織出來、臨別時送給她的鮫綃被。
被褥柔軟，輕盈。
仿佛還殘留著某種說不出來的淡淡香味，和小鮫身上的味道有點相似。
阮眠無意識地在臉頰上蹭了蹭：“不行。”
事已至此，她無需為了多見人一面，在這種關頭拿皎厭離的安全做賭註，根本不值當。
竟然比系統還穩得住些：“半場開席是大忌，任務不還差百分之二十進度麽。你是不是忘了，魔域還有兩位大乘期的罪仙沒露面，還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被離城的動靜引出山，加入紛爭之中。”
被勝利沖昏了頭腦的十一便道：“餌丟出了，無論能上多大的魚咱們都是賺的。既然咱們不準備回魔域了，就早點回到天元大陸上唄，又不是沒有行舟，花幾塊靈石的事兒。今兒高興，我送你幾個寶貝，你自拿去好好揮霍，慶祝慶祝！總躺在這小舟上，在海裏飄著算怎麽回事？”
阮眠聽出來這系統多半幹了這麽多年，第一次拿這麽好的成績，很有些飄了。
從善如流地笑納了寶貝之後，慢慢道：“不是坐不了行舟，而是小舟更有性價比，一會自有人來接咱們。”
系統：“啥？”
話音未落，便見海岸線那頭出現了一艘小型行舟，速度極快，朝這邊飛掠而來。
行舟造型精致，廊下掛一燈籠。
燈籠上寫“風”字，還有一形似祥雲的圖騰。
阮眠溫吞吞拂袖爬起身。
看著那行舟由遠及近，降下速來，穩穩停在她跟前。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迎上前：“恭迎少主回族。”
阮眠從系統給的，原主風荷的記憶影像中認出來，這位是她母親身邊的心腹，渡劫後期。
忍不住心尖發緊。
風氏，天元大陸上頂級世家之一，強者林立。
她能偽裝魔主騙過魔域的所有人，能騙過原主的母親和族人嗎？
十一見此狀況有些大驚失色：“他們怎麽這麽快來了？”
阮眠反倒要給它解釋：“馮成文效忠於風氏而不是我，恐怕一聽說新神子的消息，就即刻派人去通知風氏了。風氏得知消息，自然會派遣人來，一方面顧看我，一方面打聽新神子的消息。”
風氏這個隱患，遲早得要解決。
十一不是不知道齊老來的原因，而是震驚他來的速度。
宿主剛從一個副本跳出來，還沒休息幾天呢，又要刷另一個艱難本了，如此勤勉，它身為系統自然要給阮眠提供一些情緒價值，幫她罵人：“嘖，蒼蠅逐糞一樣惹人厭惡！”
阮眠：“……”
我謝謝你。
他們好像是追著她來的吧。
……
“齊老。”
阮眠淡淡沖人點頭招呼了一聲，便大步往行舟內走，一點沒有面對強者尊崇的模樣。
齊老搖了搖頭，早習慣了少主驕縱肆意的姿態，半點沒脾氣地跟在了她的身後：“少主，您走慢些吧，等等老頭子我。哎呀，其實今日來迎您的，並非只有我一人……”
“嗯？”
不待阮眠詳問，答案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行舟從外面看著不大，內裏自有乾坤，除開連通出入口的小廳，另有有三間房間。
此時其中一間房間的門正敞開著，裏頭有人抱著琴緩步走出來。
一襲素紗青衣，玉冠高束，清雅非凡。
冷不丁和阮眠打了個照面，似乎格外意外一般睜大了眼，隨即眸光晶亮，笑起來露出一個小梨渦：“風荷仙子？久仰大名。”
阮眠：“……”
這人怎麽一股茶味。
表演痕跡怪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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