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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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魔域碼頭。
滿載貨物的船隊一字排開, 晃晃悠悠，浩浩湯湯地直奔著天元大陸去了。
武辛目送著船隊離岸，方卸下一口氣。
向來不屑於鉆營那些人情世故的人，感激地給魔主送去了兩箱子靈石, 甕聲甕氣道：“此次多虧魔主出手, 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若不是你聯系上風氏這條渠道, 銷了一批貨物出去，我南城就真的揭不開鍋了。”
秋高氣爽，正是蟹肥時節。
阮眠派人在碼頭不遠處的沙灘上支了涼傘，讓人散開去, 沿著沙灘撿些海貨，烤著吃。
如今在她身邊當差的, 全是從貨船上截下來的苦命孩子。他們平日小心翼翼團在宮裏，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今日終於能在外頭跑一跑，提溜著小桶子巖壁山洞裏到處躥，雖不敢聲張，但別提多高興了。
魔主靠在躺椅中小憩, 對南城城主的奉承並不感冒, 只問：“今日梅若成沒來？”
武辛不擅長應對這樣的局面, 但又不得不放低了姿態，看了一眼坐在魔主身邊, 正給她剝葡萄的小鮫, 幹巴巴應：“他……前陣子被支仟縷打劫了，遺失了幾件相當貴重的物件兒, 氣得很，正想方設法要去找支仟縷的場子呢。”
阮眠冷笑了一聲。
武辛心中一緊, 頓時更為惱火。若不是因為梅若成是他的合作夥伴，他才不想趟這趟渾水，替他撒這個謊呢。
鮫人屍骸的事得罪了魔主最寵愛的小鮫，梅若成害怕自己這個時候露面，會被魔主揪著不放，他又不敢真的去找支仟縷的麻煩。兩邊都得罪不得，他只能先推脫地躲著。
……
魔主隨意問了一嘴，便罷了，沒有深究的意思。
遠遠瞅著船隊已經行到了海天線處，慢慢道：“這一趟的貨物是不是也太多了些？上回交易的靈石，不是足夠你們一兩個月的花銷了麽？多事之秋，雞蛋還是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裏的好，也好分擔風險啊。”
“話是這麽說。”武辛被迫和魔主聊了起來，和她交底，“可這封禁魔域的局面還不知道能維持多久。那南陽皇室孱弱，搞不好會被奪了話語權，風氏也不曉得會不會一直參與其中。我是怕……萬一以後又沒得生意可做了，那可怎麽辦？不如趁著現在有門道，能塞多少貨，就塞多少貨出去，攢些靈石在手中，日後才好應對風險。”
頓了頓，又道：“這也是我與其他兩城城主商量好了的，連支仟縷都沒有意見，還給我們派了一些人隨船，確保這次交易萬無一失。”
魔主聽他這麽說，隨手搖了搖團扇，笑著道：“行吧，既然你們都同意，那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她張嘴吃下小鮫遞過來的葡萄，過了好半晌，歪頭瞥了木頭一般還立在旁邊的武辛一眼，道：“我們今夜要在這邊露營，吃些新鮮的海蟹，武城主可要一起？”
武辛對那些無憂無慮跑在沙灘上的小孩兒更感興趣，口水都要從裂到耳根的唇角處溢出來了。
但他也知道魔主不好這一口，也不喜歡人提，便幹巴巴告辭道：“我對海貨不感興趣。”
阮眠點頭：“城主在碼頭忙碌這麽些日子，也累了，那我就不多留你了。”
武辛甕聲甕氣道：“這批貨事關重大，壓上了我和梅城主的全部身家，我不放心，這幾日預備暫住在離城，想要等到船隊返航了再回去。”
魔主還是一副好商量的語氣：“城主只要別在我離城中吃人，別的都好說。”
武辛肚子發出一連串的抵觸聲“……”
他臉色沈得能滴墨，但不得不老實：“好。”
……
天色很快黯下來。
殘陽破不開濃厚的雲層，被吞沒得只剩下一縷，孤零零地鋪設在海面之上，有種獨木難支的蒼涼。
碼頭上的幫工們因為知道魔主就在不遠的沙灘上游玩，不敢四處亂跑，下了工便早早回城了。
整個碼頭上只剩下一個守夜人，蜷縮在空無船只的碼頭上，吹著夜風，喝著酒。
那酒是魔主身邊一個小孩兒送過來的，說是瞧他一個老頭子可憐，送他一點酒驅驅寒。
黑暗中，那守夜人閃著幽光的眼神在那小孩兒身上來回掃了一圈，嘴上說著感激，實則不動聲色地朝附近看了兩眼。
瞅見那小孩似乎還有兩個小夥伴不遠不近地跟著，這才洩了氣，由得那只天真的小羔羊蹦蹦跳跳地跑回去了。
守夜人拔開瓶塞，先是聞了一口，確認酒水沒被人動過手腳，才放心地大口喝了下去。
嘴上喃喃：“還是外頭送進來的人好啊，水靈靈的，又不曉得防備人，就是魔主看得太嚴了……”
城主談成了一樁大生意，碼頭中所有的船全都開出去了，他今夜守不守這個夜都無關緊要，多喝幾杯也無妨。
……
阮眠打算趁此海岸線無人的機會，會見一面曾經出現在業城的冰海鮫一族。
皎厭離當時跟駱華說沒什麽，實際回來之後告訴過阮眠，說他知道那群鮫人是為他而來的，且雙方雖然沒有碰面，但也有過簡單的交流。
他們是過來接皎厭離一起回深海的。
鮫人重血脈親情，他們那一支雖然跟皎厭離所在的深淵海族群不是一個，但往上倒騰個幾千年，也是一家。
再往近了說，百年前，兩個族群也有過通婚的案例。只是兩個族群的棲息地相隔太遠，習性逐漸有了差異，不大走動罷了。
他們近年來才得知深淵海那一支被魔主屠殺的消息，憤怒之餘，族內首領派遣了一只隊伍來到深淵海，看能不能找到深淵海鮫人族剩餘的血脈。
他們根據族中秘術的指引，一路尋到了小鮫之所在，甚至驚喜地感知到，他還是鮫皇遺脈！
激動之下，一貫講究的海中貴族們，不忘給皇族血脈撐起應有的排場，紛紛在業城露面。恨不得敲鑼打鼓，列隊高調迎回皇族。
但是小皇子得知情況之後，通過小魚小蝦給他們反饋相當冷淡。
不回，不去。我已經有家了，不會跟你們去冰海，快走快走，你們別再被人發現了。
……
阮眠當時聽說這些，簡直哭笑不得，莫名有種拐走了人家家裏的寶貝的錯覺。
可當她提出要尋找冰海鮫，希望皎厭離能幫忙溝通一下的時候，被拐走的寶貝還老大不樂意：“冰海鮫善戰，但性子孤僻，不喜歡和人接觸，也不管人族的事。他們即便肯過來和你見面，也不會答應幫我們，只會想要帶走我。”
他湊過來，側身躺在沙灘上躺下，枕在她的腿上，直勾勾望著她，認真道：“我這麽說你別不信，冰海鮫可喜歡我們深淵海鮫了。早些年，就是從他們那跑來兩個人，死纏爛打地勾引走了我們兩個族人。追人的時候，他們個個都是體壯如牛的好獵手，力拔山河的。一到確認了關系，又個個孱弱如孩童，瞬間開始對我們深淵海水土不服，病歪歪的，非說只有回冰海才能好。這才將我們族人拐走，心機深得很，我娘親都讓我防著他們呢。”
阮眠：“……”
她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舊事。
忍笑道：“那你的族人，後來就沒回來過嗎？”
“沒有。”小鮫想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其實是我父君不要他們回來的。在冰海比深淵海好些，他們去了外地，就可以不用被鎮守魔域的法則給限制住了。”
等待冰海鮫出現的時間內，兩人坐在沙灘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這麽說，冰海鮫費盡心機拐走你們族人，也不見得是存了‘壞心思’？”
小鮫幽幽望著她，良久，搖搖頭，篤定道：“等你見了他們便知道了，他們就是覬覦我們的美貌。”
指尖勾起她的手，輕輕攏在手心，小聲，“你可要將我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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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載貨物的船隊一字排開, 晃晃悠悠，浩浩湯湯地直奔著天元大陸去了。
武辛目送著船隊離岸，方卸下一口氣。
向來不屑於鉆營那些人情世故的人，感激地給魔主送去了兩箱子靈石, 甕聲甕氣道：“此次多虧魔主出手, 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若不是你聯系上風氏這條渠道, 銷了一批貨物出去，我南城就真的揭不開鍋了。”
秋高氣爽，正是蟹肥時節。
阮眠派人在碼頭不遠處的沙灘上支了涼傘，讓人散開去, 沿著沙灘撿些海貨，烤著吃。
如今在她身邊當差的, 全是從貨船上截下來的苦命孩子。他們平日小心翼翼團在宮裏，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今日終於能在外頭跑一跑，提溜著小桶子巖壁山洞裏到處躥，雖不敢聲張，但別提多高興了。
魔主靠在躺椅中小憩, 對南城城主的奉承並不感冒, 只問：“今日梅若成沒來？”
武辛不擅長應對這樣的局面, 但又不得不放低了姿態，看了一眼坐在魔主身邊, 正給她剝葡萄的小鮫, 幹巴巴應：“他……前陣子被支仟縷打劫了，遺失了幾件相當貴重的物件兒, 氣得很，正想方設法要去找支仟縷的場子呢。”
阮眠冷笑了一聲。
武辛心中一緊, 頓時更為惱火。若不是因為梅若成是他的合作夥伴，他才不想趟這趟渾水，替他撒這個謊呢。
鮫人屍骸的事得罪了魔主最寵愛的小鮫，梅若成害怕自己這個時候露面，會被魔主揪著不放，他又不敢真的去找支仟縷的麻煩。兩邊都得罪不得，他只能先推脫地躲著。
……
魔主隨意問了一嘴，便罷了，沒有深究的意思。
遠遠瞅著船隊已經行到了海天線處，慢慢道：“這一趟的貨物是不是也太多了些？上回交易的靈石，不是足夠你們一兩個月的花銷了麽？多事之秋，雞蛋還是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裏的好，也好分擔風險啊。”
“話是這麽說。”武辛被迫和魔主聊了起來，和她交底，“可這封禁魔域的局面還不知道能維持多久。那南陽皇室孱弱，搞不好會被奪了話語權，風氏也不曉得會不會一直參與其中。我是怕……萬一以後又沒得生意可做了，那可怎麽辦？不如趁著現在有門道，能塞多少貨，就塞多少貨出去，攢些靈石在手中，日後才好應對風險。”
頓了頓，又道：“這也是我與其他兩城城主商量好了的，連支仟縷都沒有意見，還給我們派了一些人隨船，確保這次交易萬無一失。”
魔主聽他這麽說，隨手搖了搖團扇，笑著道：“行吧，既然你們都同意，那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她張嘴吃下小鮫遞過來的葡萄，過了好半晌，歪頭瞥了木頭一般還立在旁邊的武辛一眼，道：“我們今夜要在這邊露營，吃些新鮮的海蟹，武城主可要一起？”
武辛對那些無憂無慮跑在沙灘上的小孩兒更感興趣，口水都要從裂到耳根的唇角處溢出來了。
但他也知道魔主不好這一口，也不喜歡人提，便幹巴巴告辭道：“我對海貨不感興趣。”
阮眠點頭：“城主在碼頭忙碌這麽些日子，也累了，那我就不多留你了。”
武辛甕聲甕氣道：“這批貨事關重大，壓上了我和梅城主的全部身家，我不放心，這幾日預備暫住在離城，想要等到船隊返航了再回去。”
魔主還是一副好商量的語氣：“城主只要別在我離城中吃人，別的都好說。”
武辛肚子發出一連串的抵觸聲“……”
他臉色沈得能滴墨，但不得不老實：“好。”
……
天色很快黯下來。
殘陽破不開濃厚的雲層，被吞沒得只剩下一縷，孤零零地鋪設在海面之上，有種獨木難支的蒼涼。
碼頭上的幫工們因為知道魔主就在不遠的沙灘上游玩，不敢四處亂跑，下了工便早早回城了。
整個碼頭上只剩下一個守夜人，蜷縮在空無船只的碼頭上，吹著夜風，喝著酒。
那酒是魔主身邊一個小孩兒送過來的，說是瞧他一個老頭子可憐，送他一點酒驅驅寒。
黑暗中，那守夜人閃著幽光的眼神在那小孩兒身上來回掃了一圈，嘴上說著感激，實則不動聲色地朝附近看了兩眼。
瞅見那小孩似乎還有兩個小夥伴不遠不近地跟著，這才洩了氣，由得那只天真的小羔羊蹦蹦跳跳地跑回去了。
守夜人拔開瓶塞，先是聞了一口，確認酒水沒被人動過手腳，才放心地大口喝了下去。
嘴上喃喃：“還是外頭送進來的人好啊，水靈靈的，又不曉得防備人，就是魔主看得太嚴了……”
城主談成了一樁大生意，碼頭中所有的船全都開出去了，他今夜守不守這個夜都無關緊要，多喝幾杯也無妨。
……
阮眠打算趁此海岸線無人的機會，會見一面曾經出現在業城的冰海鮫一族。
皎厭離當時跟駱華說沒什麽，實際回來之後告訴過阮眠，說他知道那群鮫人是為他而來的，且雙方雖然沒有碰面，但也有過簡單的交流。
他們是過來接皎厭離一起回深海的。
鮫人重血脈親情，他們那一支雖然跟皎厭離所在的深淵海族群不是一個，但往上倒騰個幾千年，也是一家。
再往近了說，百年前，兩個族群也有過通婚的案例。只是兩個族群的棲息地相隔太遠，習性逐漸有了差異，不大走動罷了。
他們近年來才得知深淵海那一支被魔主屠殺的消息，憤怒之餘，族內首領派遣了一只隊伍來到深淵海，看能不能找到深淵海鮫人族剩餘的血脈。
他們根據族中秘術的指引，一路尋到了小鮫之所在，甚至驚喜地感知到，他還是鮫皇遺脈！
激動之下，一貫講究的海中貴族們，不忘給皇族血脈撐起應有的排場，紛紛在業城露面。恨不得敲鑼打鼓，列隊高調迎回皇族。
但是小皇子得知情況之後，通過小魚小蝦給他們反饋相當冷淡。
不回，不去。我已經有家了，不會跟你們去冰海，快走快走，你們別再被人發現了。
……
阮眠當時聽說這些，簡直哭笑不得，莫名有種拐走了人家家裏的寶貝的錯覺。
可當她提出要尋找冰海鮫，希望皎厭離能幫忙溝通一下的時候，被拐走的寶貝還老大不樂意：“冰海鮫善戰，但性子孤僻，不喜歡和人接觸，也不管人族的事。他們即便肯過來和你見面，也不會答應幫我們，只會想要帶走我。”
他湊過來，側身躺在沙灘上躺下，枕在她的腿上，直勾勾望著她，認真道：“我這麽說你別不信，冰海鮫可喜歡我們深淵海鮫了。早些年，就是從他們那跑來兩個人，死纏爛打地勾引走了我們兩個族人。追人的時候，他們個個都是體壯如牛的好獵手，力拔山河的。一到確認了關系，又個個孱弱如孩童，瞬間開始對我們深淵海水土不服，病歪歪的，非說只有回冰海才能好。這才將我們族人拐走，心機深得很，我娘親都讓我防著他們呢。”
阮眠：“……”
她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舊事。
忍笑道：“那你的族人，後來就沒回來過嗎？”
“沒有。”小鮫想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其實是我父君不要他們回來的。在冰海比深淵海好些，他們去了外地，就可以不用被鎮守魔域的法則給限制住了。”
等待冰海鮫出現的時間內，兩人坐在沙灘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這麽說，冰海鮫費盡心機拐走你們族人，也不見得是存了‘壞心思’？”
小鮫幽幽望著她，良久，搖搖頭，篤定道：“等你見了他們便知道了，他們就是覬覦我們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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