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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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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滴——

扣除宿主十點功德值。

看到十一的這句話, 阮眠不僅未覺心疼,還樂了一下。

當初她救下蛇女,間接殺死人販子船上的監管者和大餅的時候攏共被扣除三百點功德值。今日是親自直接手刃,功德值反而扣得少得多, 原因便是這白發老耄功德值負了一千一百點, 比先前一幫子人加起來都低。

她用現有的兩組數據在腦中細細計算著, 就知道哪些人是可以下手當任務刷的了——基本上低於一千三百點就可以直接上手。

“能達到這種功德值的惡人,實力大都不弱。”十一悄咪咪提醒她,“而且你今日可不止這十點的花銷,能讓你在功績上直接收支平衡的大惡人本就不多, 更別說你還有其他成本。”

所謂“成本”,就是阮眠氣息瞬間提升至化境期, 擊殺那大惡人的理由了。

剛開支線任務那會兒,阮眠手裏頭攢了兩百多功德, 別無所念一心消費,購入一本《功德》分卷後,額外問了一嘴系統,看它那有沒有短暫提升人修為的丹藥。最好是副作用小一點的, 她好能多一個爆發保命的手段。在魔域這種地方, 純靠虛張聲勢, 或者靠別人保的風險太大了。

且小阮眠那邊還有一大幫子人要保護。

十一沒給她找丹藥,不情不願地說《功德》法決就能有類似的功能, 名為【封神】。只是她買的分卷還沒看到那去所以不知道, 且必須和功德系統配套使用。

使用者可以靠消耗功德值的方式,在一刻鐘內瞬間大幅度提升修為。

雖無副作用, 卻有一定的提升閾值,【封神】技能的閾值一般是使用者現有修為實力的百倍左右。

阮眠現在雖然剛築基, 但魂力是金丹期的,可接納掌控暴漲的靈氣閾值相對較高。

今日直接冒險在系統那沖了個超閾值的頂配,方出其不意,強殺化境期。

且她的修為用不著維持一刻鐘那麽久,也因為靈氣太多,超閾值控制不住。

功德值都花了,這些靈氣返還給系統多浪費,遂以威壓的形勢將靈氣外放出去。結果一次性放得太猛,毫不收斂,竟達到了渡劫期威壓的效果。

此舉對魔侍們的震懾效果可觀。

【封神】超閾值頂配充值的花費也很可觀,足足三百功德。

就這還不是定價,【封神】技能功德值花費的核算得根據消耗靈氣量來,從金丹到化境聽上去跨了三個大階段,好似是天差地別,但提升所用的靈氣量差距遠遠小於後期合體到渡劫僅一個大階段的。

也就是說,【封神】技能用來做低階級的跨境提升,性價比遠高於高階級——顯得你跳級得多,一般人都不會往輔助丹藥的頭上想,只會當場傻眼。

有此技能做依仗,阮眠才敢與梅安翻臉,順水推舟放出自己是廢人的消息,好扮豬吃虎。

她“自己跌下臺階”的行為其實也是為了自保。就算當初沒有風金插手調和,她已經成了廢人,梅若成好歹是一城之主,不會自降身份親自對她動手。

而刺殺謀害風氏嫡系這種事,必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無論他派遣誰來,他的手下都會是有去無回的結局。他又不是個蠢的,想殺人洩憤找回面子,自然會想用最小的代價,派遣過來的死士等級便不會太高,阮眠才會相對更安全。還能虛虛實實地唱個空城計,反過頭去一舉震懾對方。

雖說一次性花了三百功德讓她有點肉痛,但看今日魔侍們精彩紛紜的臉色,眼珠子亂轉、仿佛內心戲極多模樣便知,日後能消停好長一陣子了。

……

魔主在正殿大展神威,威儀之強,讓人不敢直視。

駱華駱年捧著冊子跟著她回正殿,全程腳下都是飄著的,滿腦子全是疑問。

她為何要掩蓋修為?

目的何在?

呼籲大家做善事,包括救下他們,難道真的是在作秀嗎?

他們不敢問,魔主更不會解釋。將他們領到殿前,讓一位掌事長老將名冊接了過去,吩咐道,“宮內近來鬧得很,藏寶閣頻頻失竊,想是人多嘴雜,長老們不好管了。那便裁撤部分魔侍吧,名單上的人留下來,其餘的一律趕出宮去。”

正殿掌事徐榮被點得倉皇跪下來,連連磕頭:“是奴無用,奴立時去辦!”

不過一場威壓席卷整個阿離宮,頃刻之間所有人的態度都變了。

從敷衍塞責,到誠惶誠恐,簡直是將“欺軟怕硬”這四個字刻在了腦門上。

阮眠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高冷地一甩袖,走路帶風地離開了。

……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行千裏。

魔主變廢人的事一夜之間能傳遍整個阿離宮,她如今翻身,一夕之間重回渡劫境的消息,竟隔了三天,外頭都沒幾個人談起。參與早操的魔侍臉上,個個都是諱莫如深的樣子。

十一道:“你若是廢人,他們既不再忌憚,又樂意落井下石,自然傳得快。若你只是裝的,他們又要忌憚,又要想你故意放出假消息,到底是為何。萬一從他們這漏了陷,無心壞了你的好事,他們豈不成了嘴不嚴的洩密者,免不了會被罰的。”

阮眠心想是這個道理,也無所謂他們傳不傳,該知道的終歸會知道的,這一巴掌或早或晚的都要打回梅若成的臉上。

擡手推開了夏荷院的門。

蓮池內的荷花已經敗光了,光禿禿並且開始枯黃的荷葉不好看,被提前收割清理幹凈,全換上了鮫綃。

池中心的涼亭內,小鮫趴在胡蘿蔔浮木上,捧著甜瓜,一邊啃著,一邊看遠處初升的朝陽。

鮫人的牙齒和人類外表看上去區別不大,但捕獵或者進食的時候會變得尖利,在甜瓜上啃出來的痕跡與人類不同,會留下一道道的清晰齒痕,跟被釘耙劃拉的一樣。

阮眠覺得有意思,盯著看了一會。

皎厭離無端覺著後腦發涼,一回頭才發現站在他身後默默窺視的人。驚得甜瓜險些脫手,尾巴一晃,人便輕巧繞到了涼亭柱子後頭,不給她看。

阮眠:“……?”

她靜思己過,最近三日忙著處理外頭的事,都不太回夏荷院,沒道理得罪了他啊?

……

攘外必先安內,阿離宮內的魔侍沒幾個好玩意兒,亟需整肅。不然外頭的人想整她,隨隨便便使點小手段,家裏就直接亂成了瘋狗場。

阮眠借著這次藏寶庫失竊的風口,對比駱華駱年的名冊,一一親自覆核過他們的功德值,大肆裁撤宮人。

魔侍魔將們面臨連番反轉的變故,被一套組合拳打蒙了,惶恐茫然之下正值最聽話的時候。阮眠趁熱打鐵,一鼓作氣給剩下的宮人們安排了好些實用的活計。

讓魔將們不必領了薪資,整日沒正事幹,光跟在各宮執事、掌事後頭充排場,也上街管管治安。對待外來的鬧事之人該打打該抓抓,順帶收拾收拾路邊的屍體。

魔侍便負責調度宮內積極向上的氣氛,不必她每日監督,做好計劃表,該做操的時候做操,該跑步的時候跑步。

全體宮人跑步路線是在離城的商業區域外繞行一圈,給離城的居民展現他們的好風貌。

一方震懾來離城搗亂的宵小們,一方為呼籲全民跑操奠定群眾基礎。

制定出一套流水線的行程,加強民眾凝聚力,以後才好慢慢擴大日常任務的收入。

……

可她辛辛苦苦在外勞作回來,自以為成就感滿滿,卻突然發現家裏的人不樂意搭理自己了。

十一:“……”

宿主心太大,它不得不提點她:“你別忘了,你在皎厭離那立可是‘廢人’人設,言說需要和他合作抗敵,以示弱的方式騙取的他的信任。如今你突然‘恢覆’了修為,幾日沒給解釋,他不怕你,不想躲著你才怪呢。”

阮眠無奈地揉了揉額角,養只敏感的小鮫可真是不容易。

尋思著去取些他最喜歡的紅豆沙冰,手裏有東西更好哄人,剛往院外走兩步。蓮池中水聲驟起,蕩開層層波瀾。

是皎厭離追了上來。

他頭發濕濡地扶靠在離她最近的岸沿,卻並不是十一口中擔驚受怕的模樣,眼神晶亮,面色紅潤,氣色好得能掐出水兒來,帶著點遺憾地問她:“你又要走嗎?”

這一下給阮眠整不會了:“……”

猶豫片刻,將扒拉在門上的手收回來,小鮫的眼神果然更亮了兩分。

阮眠明白了:“你找我?”

想是小鮫心裏沒底,焦急地想要攔下她,早日問個清楚吧。

皎厭離似乎迷茫了一下,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問,隨後搖了搖頭。

想她剛回院沒多久,掉頭就往外走,可能是有什麽著急的事。在岸邊游蕩著看了她幾眼,便垂著眼皮,搖搖尾巴又潛回池心亭了。

阮眠:?

幹啥呢?

她問十一:“你不是說他怕我?”

十一訕訕:“我只能看到你腦子裏的想法,看不到他的。對於他心情的猜想,只是基於對鮫人這個種群敏感嬌弱性格的大數據做出的判斷而已。”

阮眠撇撇嘴:“那你的大數據不太準確啊。”

……

阮眠還是去取了紅豆沙冰,又叫來剛起,預備上課的駱年駱華兩兄弟,四個人圍在涼亭邊上吃早飯。

如今阿離宮內部差不多收拾幹凈,四處蟄伏的宵小不敢隨意出手,小阮眠那邊也靠了岸,她不必再三頭惦記,終於有空閑和心思好好和家裏人處處關系了。

可兩兄弟哪敢同她同桌,弓著身子上前,抓起兩個最素的饅頭便起身站遠了些,全程與她沒有視線上的交流。

小鮫雖然也怕她,但或許是自身的實力更強一些,又或許是更放得開些,偶爾敢在她的眼前晃悠,今日吃完自己的紅豆沙冰之後竟然沒走,靠在岸邊用大尾巴逗弄新養的錦鯉玩。

他甚至背對著她。

愛吃什麽喜歡什麽,該展示不該展示的,通通給她知道了。

阮眠有些疑惑,這在動物界,難道不算是一種信任的體現?

反觀與她同族的駱年駱華兩兄弟,雖然態度更恭順,但拘謹地始終正面朝向她,時刻留意著她的動向。

一直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性格,連話都不多說一句,活得像是兩個假人。

阮眠細細思量,得出一個結論:鮫人可真好騙啊。

但駱華和駱年是她想要著重培養的對象,雙方之間的關系不能一直如此僵持著,都半個多月了,始終無法建立羈絆可怎麽行。

於是她招招手,讓兩兄弟過來些:“糕點還多,多吃點?”

無人應答,駱華駱年並不覺得魔主是在對自己說話。

小鮫拿起堆放在岸邊來不及收拾的蓮桿,捅咕呆楞住的讓人兩下,見他們始終沒有答話的意思,不客氣地舉起手,說要吃軟酪。

阮眠:“……”

駱年便上前,取了一碟子軟酪遞給他,還細心地囑咐他:“這個裏頭有點燙,你別一口吞了。”

皎厭離乖乖點頭,用手掰了一點嘗了下,眼神明亮:“好吃!”

遞還給他一大半:“你也吃?”

駱年回過頭看看阮眠,又看看饞嘴的弟弟,終於接回去和駱華分了那一半的軟酪。

阮眠算是看懂了,合著就她一個人多餘。他們三人同窗半個多月,感情不知道多好呢。

十一:“小鮫的性格,討人喜歡是正常的。”

阮眠酸了:“合著我就不討人喜歡了?我之前在我們村兒,在我的小夥伴裏可是最受歡迎的!”

要怪就怪魔主這個身份,不太好和人親近。

……

人不就她,她便去就人。

端著兩碟桂花糕過去加入他們,同他們炫耀道:“阿離宮內的魔侍和魔將們現在安分多了,你們以後就算想出院子走動走動,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駱華想說話,被駱年在袖下捏住手,攔住了,回了個拘謹的:“是。”

皎厭離依舊努力地給她熱場,問:“為什麽,你找到方法恢覆修為了?”

他用“恢覆”這個詞,大概這幾日,他私下裏是這麽說服自己的。

阮眠挺驚訝他居然沒有對她起疑心,沒如系統所說,覺著她崩人設,騙了他。

不過這事兒不太好直說。

小鮫情況特殊另算,駱華駱年兄弟雖然經過了系統的背調,能確認是兩個好孩子,但他們尚未與她交心,態度搖擺模糊,她也不敢太早將自己的老底揭給他們看。

含糊地透露一半:“算是吧,好一陣壞一陣的。”

皎厭離似乎對這個回答早有預料,沒有繼續追問。扭過身,仰面朝天,看了眼自己的尾巴:“可我暫時還出不去。”

阮眠今日受了他幾次好意,頗為感動,也不忍將他一直困在這裏:“等你修為再高些,我便將假山那頭的暗道打通,以後你就能通過暗渠,游過整個阿離宮乃至離城了。”

皎厭離脖子縮了縮,單邊唇角上揚,嫌棄地露出一點小虎牙,“我不想在那麽臟的水裏待著。”

阮眠:“……”

絕非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小鮫明顯開朗了幾分,情緒更加外露了。

應該是她的陪伴療法起到了作用,駱年駱華兄弟倆明顯對他百般縱容。又都是心地善良的小少年,他們之間有著共同的話題,自然相談甚歡。

大概她之前只時不時過來蹭課,要不就是在他難過的時候陪著吃吃東西,鮮少有機會和他聊天,心思總在別處,故而直到今日才註意到這點。

她忽然有種長姐的欣慰,沒忍住失笑著摸了摸他氣色水嫩,白裏透紅的臉蛋:“那你想怎麽辦?”

……

入手的觸感比想象中還要軟嫩肉感一些。

因他總泡在水裏,體溫比人體低得多,冰冰涼涼的,在初秋尚還有些炎熱的艷陽天,碰上去格外的舒服。

皎厭離被摸得呆住了。

阮眠從他震驚的眼神中緩過神來,卻沒慌慌張張地收回手,而是定在那裏,想看看他的反應。

她上次犯錯過後,可是惡補了一番鮫人的習性。

這樣觸碰臉頰的行為雖然於人類而言相對親昵,在鮫人中卻是種示好的體現。長輩表達愛護晚輩的時候,經常會摸摸臉,但不可以摸頭。

水面漣漪泛濫不止。

皎厭離瞧她久久沒收回手,便明白了這不是和上次一樣的失誤,耳根微紅地垂下了眸,尾巴和脖子僵得都不能動了。

如此僵持,阮眠品出了一絲婉拒的意思。

鮫人相比委婉矜持的人類,性格更加奔放,一旦確認心思,便極不吝嗇於示愛。他沒有直接逃避,多半是要給她留一分顏面。

阮眠並不氣餒,現在要他回饋什麽還太早,風銀還沒死,他還沒完全信任她呢。

恰好院門處傳來馬堯叩門的聲響,於是趁機收回了手。

她先調轉的視線,註意力也隨之挪開。

並未能註意到小鮫最後放軟姿態,隨水波晃動般往前靠了靠,輕輕在她掌心蹭的那一下。

只在迎過馬堯之後,低頭對小鮫一笑:“要好好學習。”

“……”

皎厭離被觸碰的臉頰如今已經是緋紅的一片,視線在她的指尖上一觸即離,溫順地點點頭:“嗯。”

駱華和駱年兩兄弟相視,面色均有一絲覆雜。

……

今日馬堯上的是天元大陸臨海散修城鎮相關的人文課,阮眠對那一片老熟了,便不再旁聽,另尋了個靜室去修行。

十一看著她賬面上一千一百四十點的功德值,搓著手手提醒她:“宿主,你這《功德》三、四卷都兌換了,用兩三個月綽綽有餘。震懾住宮人之後,短時間內更無需再用【封神】,就不必留這麽多功德值在手邊攢著了吧?咱們先前說的主線任務,你看要不要開一下?”

阮眠:“哈?”

所謂主線任務需要一千功德值的意思,不是累滿一千,而是得繳納一千功德值?

她本來就不想做什麽主線任務,功德系統的主線任務不外乎救國救民,這天元大陸上都打成一鍋粥了,要做這種任務,她一個小築基能幹什麽?多思無益,就沒特地打聽。

更以為會像是聖徳光環一樣,滿足條件自動給她開啟呢。

沒想到十一厚顏無恥地應了:“是滴~得繳。”

阮眠:聽聽,這是人話嗎?

這世上居然還有讓人交錢做任務的事。

十一便道:“主線任務的獎勵值數額之大,可不是支線和普通救贖任務能比的。”

阮眠眼皮跳了跳,有一絲心動:“那種大任務,以我現在的修為能做?你可別騙我。”

“能的。”十一斬釘截鐵,“而且宜早不宜遲,提前接,提前做籌劃絕對是更優的選擇。”

阮眠本能的懷疑,但想他可是功德系統啊。

鑒於小阮眠一行已經上了岸,留一手頂配【封神】所需的三百功德的底牌在手上會更穩妥,仔細算了算後道:“行,那就五日之後開一個吧。”

……

東城,城主府。

粗長的蛇尾筆直地懸垂在房梁之上,朱黑色的血順著蛇尾尖一滴一滴緩慢地淌下來。

在夕陽沒入海平面的那一瞬間,流淌的血液終於幹涸,不再滴落了。

若非親眼所見,阿四怎麽都不會想到,昔日最受主君喜愛的梅安小公子,會被主君親手處以五十鞭刑,吊在梁上,然後平靜地看著他掙紮痛苦而死。

而這一切的起因,是離城傳來了消息,說魔主並非廢人。

她渡劫成功,已是渡劫境。

齊叔命牌碎裂,就是鐵證。她被魔主一劍擊殺,不少人都看到了。

梅若成倚躺在主座之上,華貴艷麗的綢衫松垮地半掛在肩膀上,露出胸膛大片的肌肉,容貌雖然精致,狹長的丹鳳眼卻過分嫵媚陰柔,藏著幾分狠戾。

他輕描淡寫地擡擡手:“把他的蛇皮剝了,給魔主送過去,當做賠罪。哦,臉皮留下來,我喜歡,掛在我的書房。”

阿四通體發寒,但盡量讓自己顯出心如止水的模樣,克制住微微哆嗦的手,將死狀淒慘的梅安從房梁上取了下來。

“還有那個……風銀。”

背後追上來明顯寒了幾度的聲音,阿四不敢背對主君回話,立時轉回來,弓下身。

梅若成舔了下唇邊被濺到的血,“他竟敢拿假消息糊弄我。把他抓過來,斷掉手腳,廢掉修為後一並給魔主送過去。”

“是!”

……

風銀因身處魔域之外而暫時躲過一劫,梅若成的“禮”便因此暫時未能送到阿離宮。

阮眠卻莫名收到了一條系統的彈幕:扣除功德值 兩點。

十一沒解釋這是間接傷害梅成導致的,阮眠就當是因為剛剛小阮眠看到小夥伴不小心跌進了糞坑,笑得前仰後合,幾近嘔吐,太過缺德的懲罰。

默默讓小阮眠閉上了嘴。

……

五日之後。

滴——

主線任務開啟。

阮眠盤膝坐在靜室之內,看到眼前緩緩浮現的主線任務,前前後後看過三遍,沈默了足足一刻鐘。

整個人都炸了:“艹!十一,你是不是有病啊?!!這任務是人做的嗎?!!”

【主線任務:天啟永續。】

【任務內容:天啟兩百年,混亂年代中被驅逐至魔域的極惡罪仙們刑期結束,將被統一釋放,為禍天元大陸。請宿主盡量在天啟兩百年前,解決這一隱患。】

【任務獎勵:二十萬功德。】

阮眠小手搖成殘影:解決不了,這個真解決不了。

且不說四大城主都是渡劫期,魔域之中其實還有很多低調的真惡魔,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光是她前世聽說過的,就有兩位大乘期。

她一個築基,九年之內,拿什麽阻止人家?

二十萬功德就是塊純虛幻的大餅,能有什麽用,區區兩條人命根本不夠她填。

史書上都說了,有些變態的惡魔魔修甚至愛好吞噬人的靈魂,縱然這對人並無好處。

“哪有兩位,明明只有一位,另一個早坐化了。”

十一弱弱辯駁著,“可這任務要是不能在天啟兩百年之前完成,一旦他們散入天元大陸,那就是放虎歸山,會引發腥風血雨,造就人間煉獄……不僅抓起來難,遭難的可是全大陸的老百姓,你還記得他們是為何被判兩百年的吧?”

吃人,屠城,無惡不作。

阮眠:“我可謝謝你特地提醒了,你放心,我記得很清楚,所以我才怕成這副狗樣子。”

十一:“……”

阮眠不懂了:“魔域的事,不是一向由天賜的神子們來管轄麽?若魔域中人真的還有餘罪未贖清,或者並沒有悔悟,就該由他們過來把那些惡人再送回魔域啊。”

十一嘆息著答: “天啟元年之時,因為罪仙太多,法不責眾。初代的神子怕一下子處罰得太過,會適得其反地引起狗急跳墻,故而將最高的刑期定做兩百。那不過是權宜之計,當初那群人放在今日,全該是要被處死的。且他們大多數在魔域照樣毫無悔過,以殺人取樂,實不能放出去……”

“而人族近些年不斷的內耗,大乘期修為者只餘五人,各自為政,幾乎不可能共同抗敵。連神子都被卷入其中,不僅權威大不如前,連一個大乘期的都沒有,如何敢來魔域給當初那批人延長刑罰?不然魔域的事不至於惡化至此始終無人管理,風荷也不能如此順利地開拓魔域通道了……”

阮眠臉都白了:“意思說,沒人管。皇族不管,神子不管,就我管?”

十一:“目前的情況來看……對。”

阮眠可去他丫的。

這不是主觀意願的問題,是客觀事實上的做不到。

十一小聲補充道:“不過這個任務不是做完才結的,你做了多少於任務目的有用的事,一分一毫也好,都能領獎勵。”

這倒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她就是想過點安生修仙的日子,怎麽就這麽難呢。

阮眠咬牙切齒:“你就欺負我人太好,始終心懷天下吧!”

她也不想自己和小夥伴們與那群窮兇極惡的惡魔同處一片藍天之下,日日膽戰心驚。

十一難得沒有反駁這句話,愧疚而諂媚地在她眼前,打出一個大拇指的圖畫:“宿主棒棒。”

阮眠:“……”

懶得理它。

……

阮眠被這個主線任務劇透到了未來,壓力如山,沒日沒夜地在靜室苦讀修行了一個月。

修行之人閉關一關幾個月乃至幾十年,都是常有的事。

得知魔主閉關,駱年駱華兩兄弟這日子過得仿佛過年一般,最畏懼的人不在,只與親和的好友和好脾氣的夫子相處,過著平靜的日子,簡直夢寐所求!人都變得愛笑了。

夏荷院中,只有小鮫時常會凝神細聽院外的動靜,猜是不是阮眠回來了。

無意識地掰著手指算,在本子上記,算她閉關了多少天。

……

日子就這樣匆匆過去了一個月。

馬夫子今日上的課程,皎厭離很喜歡。

他沒再說太多現實而殘忍的事,而是給他們看了一些山水畫,以及一沓紙張泛黃,字跡略顯青澀嬌憨的信件。

每一封信件開頭都寫著:給敬愛的爹爹。

馬夫子撫摸著它們的時候,神情前所未有的寧靜溫和,“這是我女兒的親筆信,她最喜歡四處游歷,然後記錄下來當地的人文風情,講述給我聽。我身在魔域,能清楚知曉外面的境況便全靠它了。”

小鮫很是感動:“這麽多信,她每周都給你寫嗎?”

馬堯面容上浮現出一絲笑:“嗯,從未間斷過。”

駱華的手指頭擦過那念著親昵的“爹爹”二字之上,只有深深的羨慕:“真好呀。”

唯獨駱年笑不出來。

每周一封信,也許將他綁來的船只上就載著這其中某一封。

他隱約猜出馬夫子這樣還存著一息善念的人,為何會願意給魔主做牛做馬了,內心百味陳雜。

馬堯特地在課堂上,給駱年駱華展示這些珍藏的信件其實是有私心的。

魔主擺明了要栽培兩兄弟,且他們不是魔修,不會被魔域結界所限制,或許哪一天就會被魔主放出去辦事。

他與駱年駱華姑且算有半師之誼,若他們肯結善緣,搭把手,幫扶幫扶與他那孤苦伶仃的女兒,他日後也不必如此受制於魔主了。

伴君如伴虎啊,尤其如今的魔主性情多變,想法奇怪,實難讓人琢磨。

他心裏沒底得很,全部所求不過是女兒可以無憂無慮,安全快樂地活一輩子罷了。

……

小鮫看不懂他們暗下的交鋒,專註而好奇地翻閱信件。

信內偶爾會夾雜一些罕見而奇特的花葉標本,米白的紙頁上殘留著淺淡的花香。

皎厭離湊上去嗅了嗅,欣喜又遺憾。

欣喜於這樣的美好被人精心留存。

遺憾於夏荷盛開的時候自己不知珍惜,若也能取一朵最漂亮的保留下來,該有多好。

他看得仔細,不知不覺翻到了最後一封,瞬間被兩個並不顯眼的字奪去了視線,呼吸一滯。

楞了半晌之後,喃喃將這一段話讀了出來。

“對了,爹爹,我近來還交了一個好朋友,她的名字叫阮眠~”

“爹爹,她的名字是不是很好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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