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喜歡

關燈
喜歡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 我不知道世人如何定義喜歡,之前我喜歡你的方式總也不讓你滿意。但是我知道,我是喜歡你的。”

溫辭怔住, 葉憫微卻伸出雙臂抱緊了他。

視石冰冷的表面擦過溫辭的臉側, 她埋首在他的頸側,心房貼著他的胸膛, 心跳聲熾烈而快速, 仿佛是證言。

“我想擁抱你, 想親吻你, 想要與你歡好, 我對別人卻不會這樣。你生得好看, 但是我並不是第一眼看見你時就動了這些念頭, 不知從何時起, 我開始覺得你是世上最美好的人。”

“我迷惑痛苦時就會想起你。不是想從你這裏得到答案, 只是覺得看見你,我就有力氣想到答案。”

“我不想你傷心, 不想你受傷, 想要一直在你身邊。我希望能彌合你的傷口,讓你因喜歡我而幸福,讓歡喜勝過痛苦。”

“我喜歡你,你總不願意聽我這麽說,或許我還沒能學會你想要的喜歡, 但是我可以慢慢學。”

“溫辭,我可以說無數次,我一輩子都需要你。”

溫辭仿佛一座安靜的塑像, 沈默許久後,他突然伸手捂住葉憫微的嘴, 低聲說道:“不要說了。”

葉憫微溫潤的唇擦過他的掌心:“我真的一輩子都需要你。”

“閉嘴……”

“我喜歡你,溫辭。”

溫辭仿佛不能再聽下去,忽然攬著葉憫微的後背,一個翻身從窗臺上滾下。

轟然一聲,紙張與從夢魘而來的落花一起紛飛,溫辭支起身來看著身下的葉憫微。

她長發散落,視石滾落一邊,仰面躺在畫滿靈脈圖與數符的紙張上,像是漂浮在她那天馬行空的神奇世界之上。

她躺在她曾舍棄一切,全身心沈溺之物上,面對著她曾為之舍棄的溫辭。

溫辭咬牙罵道:“混蛋!混蛋葉憫微,你敢說你喜歡我?你一輩子都需要我?”

他一拳狠狠砸在葉憫微的臉側,紙張脆響,他渾身顫抖,說道:“你對我說這些……你想讓我相信……”

“你喜歡我……”

“你一輩子都需要我……”

“五十年……五十年後又二十一年,你以為我還會相信……”

一滴滴眼淚落在葉憫微的臉上,滴落在她身下的紙張上,暈開墨色,模糊所有數符與圖案。

他緊緊地咬住下唇,仿佛是忍淚忍到渾身顫抖,再也說不出話。

溫辭終於慢慢彎下腰去,伏在葉憫微的頸側悲泣起來。

他似乎有太多的委屈與不甘,只是事事以她為先,總覺得她不會懂得,她抱住他哭泣的時候他都沒有言說。

以至於到今日他已經不知如果不是憤怒,他該何以言說。

葉憫微抱緊溫辭的後背,她說道:“對不起,可我真的很喜歡你,溫辭,我一輩子都需要……”

溫辭嘲笑一聲,突然俯下身吻住她的唇,她的聲音驟然消失。

他的吻裏摻著淚,辛鹹苦澀,從他們的唇齒間流入咽喉,不知是釀了多少年,已經打算帶進棺材裏陪葬的苦酒。

葉憫微仰起下巴,擡手摟住溫辭的脖頸,他因激動皮膚泛紅,身上溫熱而香氣四溢,尤其動人心魄。

這是她的溫辭,葉憫微的溫辭,萬象之宗的摯友、仇敵,和愛人。

氣息交纏間他們便裹著魘術召來的花瓣,從地上翻起又落在床上。

溫辭低頭咬破葉憫微的唇t角,她因刺痛而吸氣,血珠滾落床榻暈開,紗幔隨之落下擋住床上之人的身影。

溫辭覺得自己怕是失心瘋了。他被一種孤註一擲的偏執所操縱,被失衡的愛恨所淹沒,一切舉動都不受控制,頭腦警鐘作響,心卻只覺得痛快。

他解起葉憫微的衣帶,夏夜燥熱,再未有人說過一句話,唯有衣衫一件件落在地面白紙墨色上,掩住那些覆雜難懂的符文。

他們太久沒有肌膚相親,手指一觸碰到光滑裸露的皮膚,便像是上癮一般,欲望驟然間灼燒得熾烈。

溫辭知道,葉憫微一向喜歡他的身體,從前他待葉憫微總是無比疼惜,今日卻著了魔一樣想讓她疼。

他並不溫柔,像是狼一般噬咬她,令她抽氣痛呼,仿佛不肯讓她太暢快,而想要讓她銘記。

葉憫微則像個求知若渴的學生,也緊緊摟住他,指甲劃開他的皮膚,照著溫辭的樣子將他咬出血來。

他們像是在互相撕咬搏鬥的野獸,互相傷害又舔舐傷口。

又有人哭了,不知是誰在哭,不知是為什麽而哭。

而後又有人哭著哭著笑了,不知是誰在笑,不知是為什麽而笑。

竹簾被風掀起,紙張隨風飄飛,床幔顫動,滿室花香。

而此刻天上城的另一邊街道上,卻是人聲鼎沸,人流洶湧。

謝玉珠捧著一只白色小鳥,左看右看。

她疑惑道:“這不是大師父的紙鳥嗎?你怎麽不飛呢,你該帶我找大師父吧?”

她話音剛落,便見那白鳥嘩啦一下,變回了紙鳥。

謝玉珠沈默片刻,奇道:“大師父到底在幹什麽呢?”

他們怎麽放出紙鳥找她,找到一半又不找了?

“謝小姐。”

謝玉珠只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她回過頭去,只見街中人來人往間站著一個身材高大頎長的黑衣身影。

他面戴一枚彩繪獅紋面具負手而立,笑意深深,身上光影斑斕,和謝玉珠在寧裕的金神節中第一次遇見他時一模一樣。

謝玉珠楞了楞,便見衛淵邁步走向她,問道:“謝小姐怎麽獨自在此處?我師姐與夢墟主人又去了哪裏?”

“我……跟他們走散了。”

衛淵微微一笑,揶揄道:“謝小姐怎麽總是與人走散呢?”

按理說謝玉珠此時遇見衛淵,正是見到了救星——沒人比他更熟悉天上城,她該請他帶她去找兩位師父。

然而最近謝玉珠一見衛淵就覺得心中酸澀,以至於沒給他好臉色:“我怎麽樣與你何幹?倒是你,怎麽每次都在我落單的時候來見我。”

衛淵正要答話,卻見謝玉珠豎起手掌,說道:“你等等。”

只見她轉身從乾坤袋裏唰得拎出一個鳥籠,這鳥籠用木條子編成,簡單卻不失精巧,籠子裏關著一只黑不溜秋的小鳥。

她將那鳥籠提在手裏,對衛淵說道:“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

嘲雀陡然見到光,在籠子裏慌亂地上下撲騰。

衛淵瞥了那籠子一眼,似笑非笑道:“好巧每次謝小姐落單時都能與衛某相遇,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緣分吧?”

那嘲雀瞬間跳起來,喊道:“假的!假的!”

謝玉珠挑挑眉,以眼神警告衛淵。

衛淵倒也不窘迫或惱怒,仿佛猜想得到了驗證,從容道:“這果然是一件有趣的法寶。”

頓了頓,他又說道:“前面幾次相見確實是偶遇,不過今日我是見謝小姐難得獨行,特意來找謝小姐的。”

嘲雀貼著欄桿,這次倒是安安靜靜。

衛淵側過身舉手做請的姿勢,道:“不知道衛某有沒有這個榮幸,陪謝小姐游覽天上城。”

謝玉珠抿抿唇,提著鳥籠對他說道:“好吧,走吧。”

衛淵與謝玉珠於是並肩而行,漫步於天上城明亮熱鬧的街頭。

“想來最初相遇時,謝小姐尚且叫我一聲公子、衛大人,如今除了一聲‘你’之外,衛某卻什麽也聽不著了。難不成是我最近做了什麽事,得罪了謝小姐?”

謝玉珠板著一張臉:“城主大人有話快說,小女子趕時間。”

衛淵倒也不介意,只是轉頭看向這熱鬧的客棧、店鋪與攤販,笑道:“當日我答應謝小姐鬼市會安然無恙,拿這座天上城來換鬼市。謝小姐今日見到天上城,感覺如何?”

謝玉珠心想,衛淵應當早就想向世人展示這座天上城了。他掐好時機拿此事作為交易的籌碼,順水推舟,真是無本萬利。

“這裏當真是鬼斧神工的奇跡,它的未來將會如何呢?仙門不會放過天上城吧。”

衛淵答道:“如今仙門內部對天上城的態度大有分歧。有人大為震撼,希望接納天上城做出改革;有人意圖摧毀天上城,恢覆仙門舊日榮光;有人試圖將天上城據為己有,圈為仙門私地。如今眾說紛紜,莫衷一是,逍遙門或許會為此重開大論道。”

“若朝廷與仙門兵戈相向,以術法為刃,天下當生靈塗炭,伏屍百裏,血流成河,便如淮北。”

“衛某真希望能有一位靠得住的領袖站出來,代表改革一派說服眾仙門,帶領仙門與朝廷、天上城合作。摘去靈匪之名,將太清壇會的法令與朝廷法律合二為一,從此接受靈器在世上的流通,將術法用於民生,重造人間。”

“如此天下免去戰亂,再歸於安定。”

衛淵侃侃而談,仿佛只是在同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訴說一番尋常願景。

嘲雀並未發出一絲聲響,謝玉珠沈默片刻,說道:“你這些話是對我說的,還是對策玉師君說的?”

衛淵勾起唇角,道:“兼而有之。”

“你希望我變回策玉師君。”

“沒錯。”

“既然如此,你為何在豫鈞城開解我,又在鬼市救我?”

“衛某希望的策玉師君,是以謝玉珠的身份歷經人情世態,以謝玉珠的眼睛見過天上城後的策玉師君。”

他要謝玉珠的信念存在於策玉師君的身體裏。

謝玉珠嘁了一聲,道:“說什麽只管燒自己的命,何需照耀世人。那果然不是你的真心話。”

衛淵理所當然道:“道理自然是正反怎麽說都說得通,語言只是手段罷了。”

謝玉珠沈默地捏緊了拳頭,鳥籠裏的嘲雀似乎感覺到某種壓力,在籠子裏不安地上下跳躍。

衛淵並不標榜光明磊落,他自然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所做之事並不光彩。但是這座天上城,還有他的目的,卻又如此合乎情理,以至於無私。

謝玉珠盯著衛淵,在某種無聲的,隱而不發的憤怒與無力的目光中,她突然指著衛淵說道:“那你為什麽還要勾引我!”

衛淵似真似假的笑容褪去,露出真誠的驚訝神情來。

謝玉珠仿佛是滿心窒悶無處釋放,索性破罐破摔道:“是啊,就是你!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模樣這個氣質的男人!我打小聽說書看畫冊,魏蜀吳裏喜歡曹操,封神裏喜歡申公豹!我就是這個癖好,我見色起意不行嗎?”

她知道這個人很危險,原本也把這種淺薄的心動克制得很好。結果在鬼市她絕望慌張之際,這個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叫她只管做她想做之事,自己會為她兜底。

這殺千刀的家夥耍什麽帥?

她這淺薄的心動就在那一刻,一發不可收拾,變成難以抑制的心動了。

“所以我這幾天才老躲著你,不對你說好話還趕你走,你巴巴地上來找我說這說那幹什麽?想讓我早點變回策玉師君,你就別來勾我啊!難道我不知道我註定要消失嗎?你上趕著給我增添遺憾幹什麽!”

謝玉珠越說越憤怒,越說越委屈,竟然把自己給說哭了。

她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不管不顧地嚷了一通,繼而淚眼婆娑,路過的人紛紛駐足圍觀,對她面前的衛淵指指點點。

衛城主驚訝地楞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伸手想接過謝玉珠手裏的鳥籠,她一只手抹著眼淚,攥著鳥籠的這只手還不肯放。

“我幫你提著,一會兒還給你。”衛淵哭笑不得。

謝玉珠這才松了手。

他牽起謝玉珠的手腕向旁邊走去,謝玉珠這次倒是沒抗拒,松開腳步跟他走了。

衛淵只覺手裏握著的手腕冰涼,身後的姑娘抽噎著,低聲說:“……徒增遺憾……人最難忘的就是遺憾……我就是沒見過世面還沒喜歡過人而已……倒黴催的鬼迷心竅了……”

衛淵沒忍住笑出聲來,又不想繼續惹怒謝玉珠,忍著笑說道:“謝小姐,你可是見過大世面的t人。”

謝玉珠癟了癟嘴,似乎再次萬分不甘,她道:“是啊我見了那麽多世面,遇到那麽多人,怎麽就不能多挑幾個人動心呢?挑個不錯的人,轟轟烈烈愛他一場然後再消失那也好啊!”

“你方才所說欣賞的對象,都不是什麽‘不錯’的人吶。”

“就是說啊!還有你,都是些不安好心的家夥!”

衛淵沈默片刻,回過頭來看著身後淚流滿面的姑娘,說道:“衛某明明是被人表白情意,怎麽感覺倒像是被罵了一通?”

謝玉珠甩開他的手,指著他道:“你不該罵嗎!”

“我為什麽該罵?”

“你不該罵嗎!?”

“……好,衛某該罵。”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