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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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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年若薇沒料到自己陰暗狠毒的一面, 這麽快就暴露了,她強裝鎮定,假裝楚楚可憐哽咽問道:“蘇哥哥這是何意?”

“你別再明知故問了!這是王爺的王府!也只有你才敢如此放肆, 讓王爺心甘情願被你算計!讓他明知會被你毒死,還日日吃你做的毒物!”

蘇培盛見小年糕還在裝腔作勢,頓時勃然大怒, 他總覺得小年糕愈發不可理喻,氣的轉身拂袖而去。

年若薇聽到蘇培盛說的話, 頓覺五雷轟頂, 原來那人都知道,知道他日日都在吃她親手下的毒藥, 她錯愕難堪地攥緊了手裏的勺子。

她開始莫名緊張和慌亂, 真不知那人懷著何種心情,明知她想毒死他, 卻日日吃著毒藥,還要對她強顏歡笑。

此時錦秋也忍不住開口,替四爺辯駁。

“年糕, 你總是奢求王爺對你忠貞不渝, 可你與那陳文宴卿卿我我之時,你可曾想起過王爺半分?陳文宴真就如此讓你動心嗎?”

“陳文宴還不是為了家族放棄你,可爺卻從不曾想過放棄你,即便你對他忘恩負義,百般羞辱,可他依舊想著與你長廂廝守。”

“他是皇子, 他不可能隨時盯著後宅的兒女情長, 否則定會被康熙斥責無能,你只顧著小情小愛, 可曾想過王爺的處境?”

“他可是大清的王爺啊!你知道那日在雞鳴山腳下,他究竟懷著如何卑微的心,屈辱的想要成為別人,只是想多靠近你一些,他那日為你傷心落淚了許久,回京的路上,他病了一路!”

“你知道王爺為何這幾日總戴著暖帽嗎?甚至連用膳之時,熱的冒汗都不曾脫下暖帽。”

錦秋忍不住嘆氣,無奈說道:“算了,你只盼著他早死早超生,又怎會關心這些無關緊要之情。”

錦秋說完,就搖著頭離開了小廚房裏。

錦秋唉聲嘆氣的走到廊下,站在正凍得搓手的蘇培盛身側,有些擔憂的看著緊閉的小廚房門。

“能成嗎?”

“雜家也不知道。”

蘇培盛心裏前所未有的沒底,畢竟小年糕看王爺的眼神,全無半點繾綣深情,畢竟她曾是旁人妻,畢竟她在陳家過的比在王府裏明媚快意。

可蘇培盛不甘心,憑什麽王爺就要一生淒苦的成全那二人,所以今日他和錦秋才將話說的滿了些。

此時年若薇枯坐在竈臺前,將這些年來,與那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回憶了一遍,她竟發現四爺從不曾在她面前抱怨過他所受的苦難。

她甚至不知道他每日是不是開心,有沒有在朝堂上受委屈,只一位的將他困在兒女情長中。

........

除夕宮宴結束之後,胤禛本需在宮中陪著汗阿瑪和太後守歲,可他實在不想錯過與年氏重逢的第一個除夕夜,於是借口身子不適,縱馬疾馳趕回王府。

此時他氣喘籲籲來到西苑門口,眉眼間俱是溫柔笑意,擡腿入了西苑。

年氏屋內的燭火通明,她..或許也在等他歸家守歲。

胤禛嘴角綻出笑意,直到看見桌案上的菜肴,他嘴角的笑意有一瞬間凝固。

此時萬家煙火璀璨盛放,二人迎來了康熙三十八年春。

胤禛含笑坐在年氏身側,撚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著她親手做的菜肴。

待到他風卷殘雲吃完之後,卻見年氏面容依舊嚴肅,他忍不住小心翼翼伸手去撫她的手背。

“為什麽要吃我做的菜!”年若薇垂眸忍淚,不敢去看他蒼白清瘦的臉。

“薇兒,今日是你我重逢的第一個守歲之夜,可否如從前那般對我笑眼相對。”

“為什麽!!”年若薇忍不住哽咽的嘶吼道。

“爺只想讓你在爺身邊能開心些。”

“每回爺吃完,你都會對爺笑,今日爺都已吃完這些菜,薇兒可否對爺和顏悅色些?”

“菜裏有毒!你明明知道我想讓你死。”

“爺知道,可我沒有別的辦法再能將你留在身邊,至少在你毒死我之前,你不會離開我,至於爺死後....死了就不難受了...”

年若薇已然淚流滿面,她正在伸手擦眼淚,忽而眼前多出一個小方巾,四爺將包裹嚴實的方巾一層層拆開,露出方巾內包裹的廣寒糕。

“回來之時,爺看見前門大街有賣廣寒糕,從前不知道你喜歡吃廣寒糕,只記得你喜歡吃豬蹄和芙蓉糕,對不起,是爺疏忽了。”

“爺放在懷裏藏了一路,有些燙,你慢些吃。”

胤禛撚起一塊尚且冒著熱氣的廣寒糕,輕輕吹涼些,這才小心翼翼遞到年氏嘴邊,可她卻並不接受。

他頓時失落的收回手,沈沈道:“薇兒,可否只今日,對爺和顏悅色些。”

忽而指尖傳來一陣輕微痛感,胤禛詫異凝眉,竟看見年氏淚流滿面的含著他的手和糕點。

年若薇咬著四爺的指尖泣不成聲,她忽而又皺眉伸手掀開了他的暖帽。

但見他的腦門上,赫然纏繞著染血的紗布,許是因為時常用暖帽捂著,她掀開暖帽那一瞬,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直撲面門。

年若薇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趕忙解開了被血染紅的紗布。

“為何會受傷!”

紗布揭開之後,她看見一道半寸長的殷紅傷痕,恰好落在四爺從前那道因求娶她為側福晉之時,被盛怒的康熙爺用鎮紙砸的舊傷疤上,眼前新傷舊痕交疊,她忍不住心疼落淚。

“無妨。”胤禛小心翼翼的伸手摟緊年氏的腰,沒有感覺到她僵硬的抗拒,險些喜極而泣。

他又試著將她攬入懷中,眸中忍不住蘊著薄薄的水霧,親昵的在她懷裏蹭了蹭。

“到底怎麽回事!”年若薇哽咽道。

“今後你我都需對彼此坦誠,否則爺不必再費心哄我了。”

“好!”胤禛急的應允,深怕年氏改了主意。

“是太子砸的,太子要清算八弟朋黨,陳家首當其沖,爺替陳家求情,太子酒後失態用酒杯砸了爺。”

“爺不想讓你擔心,所以遮掩了傷口,小傷而已,過幾日就好了。”

聽到四爺這句雲淡風輕的話,年若薇一顆心揪得生疼,嗚咽著貼緊他的臉頰。

他明明知道她心懷鬼胎,絕不會對他產生絲毫關懷,卻仍是小心翼翼的不讓她擔心,可她一心只想讓他死。

如此濃烈的血腥氣息,她早該聞到了,可她卻被怨恨包圍,選擇視而不見。

“薇兒,新春大吉。”

“爺…新春大吉。”年若薇哽咽回應道,她甚至沒有準備任何禮物給四爺。

“薇兒,可否..也喚我一聲夫君。”

聽到四爺這句可憐巴巴的話,年若薇頓時哭笑不得,他還真是睚眥必報。

“不要,你們滿人沒這規矩!”年若薇踮起腳尖啄了啄他的喉結,感覺到他渾身都在隱忍的顫栗,又含羞伸手環抱他的腰。

情到濃時,四爺既將占據她那一瞬,年若薇忽而俏皮的咬著他的耳朵呢喃:“爺不嫌棄嗎?我曾是臣子妻。”

“爺從不曾嫌棄過,向來都是你嫌棄爺。”胤禛迫不及待吻著年氏。

“我騙你的,我只有爺一個男人。”

“薇兒,爺說了不在乎,都過去了。”胤禛並不在乎從前那些事情,如今他重新得到年氏的心,定不會再讓旁人有機可乘。

當時他甚至萬念俱灰之下,動過荒唐的念頭,想與那陳文宴...共侍一妻。

當他知道年氏用一生的幸福殉葬,淪為陳文宴的工具,忍不住心疼落淚,他慶幸自己沒有錯過此生摯愛。

此刻他動作愈發極盡溫柔而有力的與心愛之人纏綿,恨不能生生世世與她揉在一起。

耳鬢廝磨間,年若薇聽到四爺竟然萌生出為愛當三的荒唐念頭,頓時心疼的撫著他的臉,主動朝他挪了挪。

“薇兒別再動了...”胤禛悶哼一聲,沒忍住渾身顫栗起來。

年若薇勾緊四爺的脖子,被他宣洩那一瞬,驚得嚶嚀出聲。

守在門外的蘇培盛和錦秋二人聽著屋內傳來小年糕一聲聲繾綣低呼四爺的名諱,忍不住眸中含淚,爺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四爺只隱忍的要了她兩回,就將她抱到了血棺材裏歇息,四爺擔心她泡在湯藥裏許久會凍著,刻意將血棺材放在了鋪著溫暖地龍的密室內。

當年與四爺新婚夜之時,他就曾說過,他督造了新府邸,特意留了密道和密室防身,還說要帶她認清楚王府裏每一處密道和密室,讓她作防身之用。

可四爺還沒來得及帶她來密室,她就出事了。

此時年若薇軟著身子,有些疲累的泡在血棺材裏打著哈欠。

眼見四爺褪去衣衫,準備與她一道泡入藥湯中,她頓時嚇得伸手去推他。

“此藥的藥性霸道,只適合重塑根骨的病人,你不準來!”

“爺把軟榻搬到我身邊來陪我可好?”

“好。”胤禛轉身搬來軟榻,側躺著扣緊年氏的手。

幾場情事之後,二人都有些困乏,漸漸沈沈入睡。

第二日一早,年若薇身為側福晉,循例要跟著四爺和四福晉一道入宮拜年,可四福晉那拉氏卻提早入了紫禁城。

年若薇對心狠手辣的那拉氏反感至極,聽到那拉氏提早入宮,她忍不住忐忑攥緊了四爺的手。

“爺,四福晉會不會又要與太後聯手折磨我?”年若薇對當年太後和四福晉沆瀣一氣,殺人奪子一事始終無法釋懷。

“薇兒別怕,她只是去給太後侍疾而已。”

“太後又病了?那我們還需去給太後請安嗎?”

胤禛將懷中的小阿哥抱給蘇培盛,扣緊年氏的手,與她一道入了馬車。

直到二人入了馬車內,他才寒聲說道:“不必,免得你過了病氣,那老毒婦熬不過這兩日。”

“爺,是不是你..”年若薇嚇得抱緊了四爺。

“是!”胤禛在年氏面前坦然道。

“都過去了,如今我和孩子都好好活著,爺別再冒險了,若萬歲爺知道該如何是好!”年若薇嚇得渾身都在發顫。

“呵..汗阿瑪已經老了。”胤禛勾唇冷笑道。

“爺,不管你想做什麽,我和孩子都陪著你。”年若薇感覺到四爺強烈的奪嫡之心,只堅定的表達了自己與他榮辱與共的決心。

馬車入了紫禁城之後,就來到了乾西四所,在乾西四所內,年若薇看到了四福晉身邊的奴才們。

一早就提前來乾西四所打點的蘇培盛看出小年糕不大高興,趕忙走到小年糕身側,壓低聲音說道:“四福晉早早的就去伺候太後了。”

年若薇感激的朝蘇培盛遞過去一個眼神,就跟著四爺一道入了前院。

看守前院的奴才高大威武,一看就是練家子,年若薇換好了側福晉的吉服出了房門,此時四爺和小阿哥也換好了吉服,正站在門口等她。

一家三口出了乾西四所那一瞬,年若薇謹慎的往後退了兩步,乖巧的跟在四爺身後。

紫禁城裏不比王府的家裏。她是雍親王側福晉,絕對不能壞了規矩,僭越的與四爺並肩而行。

可她並不覺得委屈,四爺要走的路滿是荊棘,她絕對不能再給四爺拖後腿。

她穿著花盆底恨天高繡鞋,在錦秋的攙扶下,緊緊的跟在四爺和小阿哥身後。

父子二人時不時默契的轉頭看向她,見她離得遠了,四爺的腳步就開始放慢了許多。

年若薇在四爺父子二人頻頻回頭之中,漲紅了臉,趕忙讓蘇培盛去提醒四爺,這是在紫禁城裏,要守規矩。

四爺頭一站帶她來到了承乾宮。

自貴妃鈕祜鈕氏去歲薨逝之後,如今執掌六宮的是貴妃佟佳氏,佟貴妃是孝懿皇後的庶妹,如今儼然是後宮第一人。

入了承乾宮之後,年若薇看著一樹梨花開,有一瞬間的恍惚,不禁感慨物是人非。

貴妃佟佳氏只比孝懿皇後小三歲,被佟佳一族待字閨中多年,成為了老姑奶奶,為的就是接替孝懿皇後入主後宮。

聽說她以三十歲高齡入宮,一入宮就封了妃,緊接著在沒有子嗣的情況下,又一躍被封為了貴妃。

孝懿皇後在世之時,她曾經見過佟貴妃兩回,貴妃看著似乎是和善之人,否則四爺定不會對貴妃如此尊敬,今日精心挑選了好些禮物獻給貴妃娘娘。

此時耳畔傳來一陣婉轉的呼喚:“四哥哥新春大吉。”

年若薇循聲望去,就看見佟佳毓琳裊裊婷婷的站在大殿門口。

佟佳毓琳今年剛滿十六,前幾年因病缺席了秀女遴選,今年秋需參加選秀。

以她的家世,無論賜給哪個皇子,都會讓康熙爺不安心,畢竟佟家已然是大清第一外戚,更有佟半朝的聲望,康熙爺絕對不允許佟家與任何一位皇子勾聯。

年若薇猜測,佟佳毓琳若不入後宮為妃,大概率會被康熙爺賜給蒙軍旗的貴族為王妃,以此籠絡人心。

此時見佟佳毓琳對四爺言笑晏晏,年若薇趕忙垂下腦袋,默不作聲的跟在四爺身後。

胤禛用眼角餘光察覺到年氏醋了,於是朝著小表妹頷首示意,就疾步入了大殿內請安。

貴妃佟佳氏這幾日因小產怏怏不樂,她已然年過三十,入宮後也曾懷過兩回孩子,可不知為何,龍嗣總是莫名其妙的保不住,年若薇猜想定是康熙爺與貴妃是近親,所以繁衍子嗣困難些。

此時貴妃見到雍親王這個長姐膝下的養子,頓時心內五味雜陳,長姐都尚且有養子承歡膝下,可她年過三十,卻無兒無女。

死氣沈沈的承乾宮裏傳來小孩子的嬉笑聲,悶悶不樂許久的佟貴妃忍不住跟著小阿哥一道嬉戲。

佟佳毓琳只嫻靜站在一旁伺候,可眼角餘光始終追逐著四哥哥俊逸的身姿。

她已然稱病躲過一次選秀,今年絕對不能再推脫了,否則就成老姑娘了。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她今年都必須嫁給四哥哥。

待到送別四哥哥之後,佟佳毓琳親自攙扶著貴妃姑母入了正殿內。

“姑母,如今毓慶宮那位舉止行徑愈發無狀,我們佟佳一族需提前開始籌謀了,未來的新帝若是雍親王,佟家必定能再續榮耀。”

“琳兒,你還在惦記嫁給雍親王?”

“本宮勸你死了這條心!萬歲爺絕對不允許佟佳一族的嫡女與任何皇子聯姻。”

“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萬歲爺早有意將你賜給科爾沁吳克善親王的嫡曾孫為王妃,估摸著選秀結束,賜婚的聖旨也會頒布。”

“姑母!萬歲爺再無適齡公主遠嫁撫蒙,才會讓我入那火坑,您救救我可好?”

佟佳毓琳一想到要去科爾沁那鬼地方吃沙子,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嫁給四哥哥。

“你糊塗!如今雍親王已有嫡福晉,你嫁過去最多當他的側福晉,我們佟佳一族的嫡女再不濟,也只能給帝王當妃妾,你莫要再提給家族蒙羞之事。”

佟貴妃這幾日有些懨懨,她還沒機會懷上皇子,今年的選秀又在即,春花般開不盡的秀女們即將入宮,萬歲爺愈發想不起她這個花殘粉褪之人了。

佟佳毓琳已然不知被姑母拒絕了多少回,可只要她愛慕四哥哥,就算暫時淪為側福晉又如何?

倘若四哥哥今後登基為帝,憑著她與四哥哥青梅竹馬的情份,她定能入主中宮,母儀天下。

如今整個家族都鼠目寸光,阻攔她追尋幸福,她只能鋌而走險,破釜沈舟。

......

在承乾宮拜年之後,年若薇跟著四爺在榮妃和惠妃這兩個年長有子的妃子處拜了年,就來到了德妃所居的永和宮。

都說永和宮出戰神,翊坤宮出情種,德妃不愧為康熙後宮的終極戰神,她大年初一還不忘親自給康熙爺最喜歡吃的鰣魚挑刺。

年已十二的十四阿哥似乎與四爺有些生疏,只喚了句四哥來了,就坐到了額娘身側。

“胤禛,過兩年你十四弟也該到朝堂上歷練了,你有空之時多教教你十四弟。”

“不必了,額娘,八哥和九哥十哥近來都在殫精竭慮的教導兒臣。”

“小十四,你四哥才是你一母同胞,你少和老八混在一起,否則遲早有一日,你額娘也會被萬歲爺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罵成辛者庫賤奴!”

德妃烏雅氏想起萬歲爺竟然狠絕的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訓斥老八為辛者庫賤奴所出,還褫奪了良嬪封妃的聖旨,簡直讓人寒心。

良嬪衛氏這些時日,更是被兒子連累的在後宮都擡不起頭來,昨兒更是一病不起,真真是可憐。

“知道了!”十四阿哥隨口應了一句。

“你這孩子!一會留在額娘宮中,額娘要好好教訓你這小調皮蛋!”

德妃嘴上雖然說要教訓小十四,卻忍不住取了帕子,仔細擦拭小十四方才因練劍而沁出腦門的薄汗。

年若薇坐在四爺身側,心中為四爺鳴不平,明明他的至親此時都在他身邊,他卻依舊顯得孤寂落寞。

年若薇悄悄垂下左手,輕輕的拍了拍四爺的腿。

忽而覺得掌心一暖,四爺握緊了她的手,在她掌心繾綣摩挲許久,才松開她的手。

永和宮裏的家宴吃的讓人心寒,年若薇跟著四爺才踏出永和宮大門,忽而聽到十四阿哥雀躍的笑聲。

不用猜都知道德妃單獨將十四阿哥留下,並非是她所說的訓誡,而是悄悄留了什麽好東西,只讓十四阿哥獨享。

而十四阿哥素來與四爺不和,方才定是故意發出笑聲,趁機對四爺炫耀羞辱一番。

直到踏上歸家的馬車,年若薇抱緊累得睡著了的小阿哥,悄然坐在了情緒低落的四爺懷裏。

“爺,你還有我和孩子,今後我們會有更多的孩子,爺定不會孤獨。”

“好。”胤禛啞著嗓子,將年氏母子二人擁入懷中,在年氏腮邊啄吻著。

“我義父葉天士說,這些時日我調理得當,下個月初就可痊愈,只是跑跳還需等兩年,但...孕育子嗣無妨,爺再一個月即可。”

她這幾個月其實被四爺照顧的很好,四爺特意將葉天士帶回了王府,從前連陳家都尋不到的天材地寶,四爺甚至不惜用強權湊齊了。

加上她其實除了與四爺置氣,其餘時間都有小阿哥陪伴在側,心情舒暢許多,血郁之癥不藥而愈,身子骨恢覆的神速。

她不想讓四爺因為子嗣單薄這麽荒謬的理由,而被康熙爺排除在儲君人選之列,而且...她想要與心愛之人延續血脈,讓四爺有更多的至親陪伴在側。

“薇兒,謝謝你,沒有放棄爺。”

“爺,你我夫妻本是一體,你離不開我,我亦是如此,別說謝謝這種生疏的話。”

“好。”胤禛眸中含淚,為著妻兒,他愈發想要盡快抵達那個位置,即便不擇手段,他也要殺上皇位。

待他君臨天下,定冊封心愛的女人為母儀天下的皇後,以天下供養她和孩子。

“明日爺帶你和孩子回娘家探親,你弟弟年後將外放至從二品四川巡撫,這幾日已回京述職。”

“爺,我弟弟年羹堯性子率真,您多擔待些。”

年若薇一想到未來她弟弟年羹堯因狂妄自大,被四爺貶黜為杭州城門卒,後被賜死,就嚇得開始提前替弟弟求情。

“都是自家人,爺難道還提拔外人?你弟弟今後定會是爺的左膀右臂。”

“爺...”年若薇知道四爺是因為愛她,才會對她的家人愛屋及烏,愈發不知該如何報答他的一腔深情。

於是她忍不住主動將唇送到他嘴邊,與他忘情擁吻,二人正吻的癡纏之時,忽而馬車外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年糕!!我回來了!”

聽到皇姐榮憲鬼魅般的笑聲,胤禛緊張的蹙眉,忍不住將年氏緊緊摟在懷裏,深怕皇姐繼續在他和年氏之間挑撥離間,教唆年氏離開他。

“爺,我想與公主見面,我與公主多年未見,甚是想念公主。”年若薇含淚伸手輕輕揉開四爺緊鎖的眉頭。

“不準被她挑撥離間,與爺生分。”胤禛板著臉叮囑道。

已然坐在馬車前頭的榮憲聽到四弟小家子氣的話,頓時捂嘴偷笑,忍不住揶揄道:“四弟你放心吧,年糕回來還會愛你的。”

“公主不準欺負我家王爺!”

年若薇匆忙在四爺唇上吻了一下,這才掀開馬車簾子。

榮憲公主此時還穿著一身蒙古袍子,戴著蒙軍旗貴族寬大的牛角帽,見她來了,於是脫下了沈甸甸的牛角帽,伸手輕輕敲了敲小年糕的腦袋。

“年糕你怎麽愈發輕減了?是不是四弟養不起你,讓你吃不飽飯?”榮憲眸中忍淚,緊緊攥著小年糕纖細的讓人心疼的手腕。

“皇姐!慎言慎行!”胤禛氣得寒聲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榮憲牽起小年糕的手,就輕車熟路的入了小年糕所居的西苑。

“哎呀小年糕,我一路上風塵仆仆的趕回京城,第一站就來你家瞧你了,我早就餓得眼冒金星,快把胤禛府邸最貴最好的酒菜擺滿一桌,容我先填飽肚子再說。”

年若薇看到公主朝她齜牙咧嘴,頓時忍俊不禁,趕忙讓人準備公主喜歡吃的酒菜來,她則親自伺候公主沐浴。

此時榮憲和她二人在浴池內一道沐浴,年若薇看到公主滿臉怒容的盯著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頓時轉到公主身後替她擦背。

“年糕,你想不想與我一道回草原?如今整個科爾沁和漠南都唯我馬首是瞻,你與我共享尊榮!定無人膽敢欺負你半分!”

“公主,王府就是我的家,我要守在四爺和小阿哥身邊,多謝公主美意。”

站在耳房門口伺候的錦秋,聽到小年糕婉拒公主,頓時松了一口氣。

“你啊你!別被胤禛那狼崽子誆騙了去,他並非良人,對了,今晚我就在你這歇息吧,明兒一早我需入宮去給太後侍疾。”

“公主,王爺已命人準備了最奢華的廂房給您歇息。”錦秋忙不疊的打斷公主挑撥離間詆毀王爺的話。

“年糕,我許久都沒與你說體己話了,你快些讓胤禛的奴才滾遠些,聒噪死了。”榮憲忍不住朝著躲在門外盯梢的奴婢翻白眼。

年若薇點點頭,趕忙朝著門外喚道:“姑姑,你們都下去吧,我來伺候公主即可。”

錦秋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退到了臥房門外伺候,卻仍是忍不住支著耳朵偷聽屋內動靜。

榮憲耳聰目明,自然感覺到胤禛的奴婢仍在附近,於是又催著小年糕讓奴才們統統退到了廊下伺候,轉而讓她的貼身奴才老周太監和素心嬤嬤守在房門前伺候。

待到胤禛的耳目離開之後,榮憲才真正開始與小年糕說體己話。

“年糕,太後快撐不住了,蒙軍旗的勳貴們近來愈發蠢蠢欲動,汗阿瑪後宮並無蒙軍旗貴族出身的高位嬪妃,前些年,汗阿瑪還將兩個蒙軍旗嬪妃驅逐回草原,惹得蒙軍四十九旗對此頗有微詞。”

“如今撫蒙重擔只能落在我和恪靜身上,這些時日我與那些勳貴周旋,著實疲累。”

“公主,是不是草原出什麽大事了?”

榮憲有些疲憊的揉著眉心,啞然道:“估摸著快打起來了,如今出自科爾沁部血統的太後,是汗阿瑪與蒙軍旗勳貴們最後的緩沖,我都不敢想太後若崩逝,草原將會如何翻天覆地。”

“萬歲爺後宮嬪妃眾多,倘若趁著今年秀女遴選,多挑選幾個蒙軍旗勳貴秀女,定能緩和萬歲爺與草原各部的關系。”

“不可能,我汗瑪法好不容易將蒙軍旗在後宮的勢力壓下,汗阿瑪更是寧願寵幸身世卑微的滿軍旗包衣宮女,甚至寵幸漢軍旗嬪妃,都不願意後宮再出蒙軍旗寵妃,就是為了彈壓草原的氣焰。”

年若薇仔細回憶了紫禁城內不下五十個嬪妃的出身,還真沒想起哪一位嬪妃出自蒙軍旗。

她唯一有印象的是曾聽人說過,早年間科爾沁三等公吉阿郁錫之女博爾濟吉特氏,曾幼年被選入宮,可尚未冊封,就於康熙九年薨逝。

康熙爺特渝禮部,追封年幼的博爾濟吉特氏為慧妃。

“今年的秀女甄選的確有幾名身世顯赫的蒙軍旗勳貴之女,其中最為尊貴的是博爾濟吉特氏,她是科爾沁達爾汗親王和塔之女,也是世祖順治爺悼妃的侄女,算是汗阿瑪的表妹。”

“萬歲爺定會將博爾濟吉特氏納入後宮為妃吧。”年若薇記得歷史上,康熙爺後宮的確有一位籍籍無名的宣妃,正出自博爾濟吉特一族。

她鮮少看到公主如此愁眉不展,頓時憂心忡忡。

“會,但於汗阿瑪而言,他貴為天子卻是被蒙古王公貴族逼著納妃,簡直是奇恥大辱,汗阿瑪定不會善罷甘休。”

“汗阿瑪這些年來不曾在冊立皇後,外頭都在傳汗阿瑪是因為克妻,才遲遲不冊立第四位皇後,其實是這些年來汗阿瑪始終在與太後博弈,他決不允許他的後宮再出現博爾濟吉特血統的皇後。”

“啊?那無論是否納妃,勢必都會激化萬歲爺和草原的矛盾,這該如何是好?”年若薇只覺得頭疼欲裂。

“汗阿瑪自有決斷,走吧走吧,我真餓扁了!”

年若薇應了一聲,就與公主更衣,一道來到了飯廳裏。

此時榮幸看到四弟父子二人一板一眼的坐在飯桌前,就像羅剎國的套娃似的,頓時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小阿哥的臉蛋。

“快叫姑母~”榮憲笑呵呵的取出一副做工精致長命鎖,掛在了小阿哥的脖子上。

“姑母!”暉兒脆生生的喚了一聲,忽而想起來方才蘇安達提醒他的話,忙不疊的又補了一句:“暉兒今晚要和阿瑪額娘一塊歇息。”

榮憲被小家夥說的話噎住,忍不住白了一眼小心眼的四弟。

“暉兒乖,今晚你和阿瑪在前院歇息,額娘和你姑母要好好說說體己話。”

年若薇悄悄的將左手垂到飯桌下,握緊了四爺的手。

可四爺似乎在生悶氣,握緊她的手不肯松開,年若薇頓時漲紅臉。

“嘖嘖,四弟你怎麽窮的大過年都穿不起新衣衫?可要皇姐借你些銀子~~”

榮憲早將小年糕和四弟之間如膠似漆,眉來眼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心中歡喜之餘,依舊忍不住開始譏諷她的好四弟。

年若薇方才就看見四爺換了一身常服,那身衣衫是她多年前親手做的,他這些年來似乎經常穿,袖口都磨出了毛邊。

她與四爺置氣之時,只做了暉兒的過年的新衣衫,並未給他做,他這是在暗戳戳的表達自己的委屈呢。

“是我疏忽了,沒給我們家爺做新衫。”

年若薇看到四爺委屈的擡眸看了她一眼,趕忙在某人手臂上繾綣摩挲許久,這才聽到四爺不悅的冷哼一聲。

晚膳之後,公主將她和暉兒母子二人一起拐跑了,年若薇看到四爺垂頭喪氣可憐兮兮的坐在飯桌前,心疼的頻頻回眸,與他深情對視。

臥房內,榮憲看著沈睡的小阿哥那與四弟酷似,容易招爛桃花的俊俏臉龐,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了撫小家夥的臉蛋:“你可別學你阿瑪那般,對人尖酸刻薄!”

“公主,不準再說我家爺了!”年若薇聽到公主在嫌棄四爺,忍不住嗔怒道。

“嘖嘖嘖,我的好白菜都被豬拱跑了,傷心傷心,你瞧瞧你整晚輾轉反側的思春模樣,恐怕魂早飛到四弟身邊去了,你快去尋他得了。”

榮憲公主說著,就起身將小年糕拽起來,將她推出了門外。

年若薇知道公主體恤她的相思之苦,趕忙笑著裹緊披風,轉身疾步就去前院尋四爺。

她心急如焚入了前院,這個時辰他定在書房誦經祈福,她躡手躡腳的來到了書房,果然聽到四爺清冽的聲音,正在誦經祈福。

可她才靠近書房門口,卻嗅到一陣嗆人的酒氣。

此時蘇培盛見小年糕來了,頓時覺得救星來了,趕忙咧嘴笑著打開了書房門:“哎呀小年糕你可算來了!”

年若薇皺著眉頭踏入書房內,此時四爺正背對著她在誦經,似乎剛結束,她正要上前抱住他,忽而看到四爺拿起放在手邊的酒壇子豪飲起來。

年若薇疾步上前,揚手奪過四爺手裏的酒壇子,卻忍不住又想起四爺不喜歡她幹預他的事,她還記得當年她私自替換了四爺指名的菜肴,他就大發雷霆。

此時她有些瑟縮囁喏的楞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是妾身僭越了,妾身沒資格管王爺,您...您請恕罪。”她有些惶恐的看向四爺。

“你是爺的妻,自然要管爺,薇兒是不是又想不要我了,才不願再管我?別聽皇姐挑撥離間可好?”

四爺此刻說話的語氣,都帶著恐懼的顫音,年若薇被四爺緊緊的揉進懷裏,有些手足無措的伸手輕輕撫著四爺微微顫動的背。

“從前我特意給你準備養生的藥膳,爺氣的掀了桌子,我以為爺討厭我幹預爺的任何事情。”

“對不起,從前...是爺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胤禛只覺得愧疚萬分,無地自容,從前他只想讓年氏淪為他的附庸,即便將她視作妻子,他依舊不允許任何人幹預他對權柄的絕對掌控。

可直到年氏‘慘死’於紅螺山,他才發現他擁有的一切,若沒有年氏,統統變得一文不值。

“爺難道就不怕被人笑話成妻奴...唔...”

四爺俯身吻住她的嘴唇,清冽的酒香通過四爺炙烈的吻,在她口中彌漫開,二人一路擁吻著入了四爺的臥房內。

四爺臥房內的梳妝臺上,再次擺滿了她喜歡的胭脂水粉,和玲瑯滿目的華貴釵環。

他酒後愈發孟浪,竟抱著她在落地鍍銀鏡前纏綿。

她在鏡前清晰的看著他為她動情的每一個繾綣的表情和動作。

“薇兒,你是我的...”

“好。”

年若薇羞澀的靠近二人相接處,竟讓他臉頰微微泛紅,愈發失控的情難自持。

.......

大年初二一早,年若薇坐在梳妝臺前,由著四爺親自替她描眉畫眼。

“爺快些,我爹娘該等著急了。”

昨兒夜裏她與四爺荒唐了好幾回,今日竟渾身酸軟的起不來床,眼看著已日上三竿,她頓時急的火燒眉毛。

“爺今後不準啃脖子了,我爹娘瞧見會笑話的!”此時她用脂粉著急的掩蓋脖頸上的歡愛痕跡,氣的伸手戳了戳四爺。

她透過鍍銀玻璃鏡,看見他脖頸上的紅痕,忍不住紅著臉起身,將他的領子扯高些。

話到最後,她自己繃不住嬌羞的笑了,二人情到濃時,只恨不得將彼此烙印入骨,又如何能克制?

二人匆匆忙忙的梳洗之後,就踏上了回娘家的馬車。

此時年若薇走路都有些雙腳發軟,只依偎在四爺懷裏緩緩入了馬車內,她冷不丁瞧見他唇上還印著些許她的口脂,趕忙伸手擦幹凈。

許久沒有見到家人,她此時有些近家情怯,可一切思家之情,在看到她娘親趙氏懷中抱著粉雕玉砌的小女孩之時,瞬間粉碎。

她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娘親趙氏懷裏抱著的一歲小女孩,未來將是她此生摯愛命定的愛人。

她將會成為四爺的心尖寵,她的妹妹,才是連歷史都承認被雍正帝偏寵的女子。

“薇兒,這是你妹妹若蓁。”

“嗯,妹妹眉眼生的秀麗,今後定是傾國傾城的美人胚子。”年若薇強忍著恐懼和絕望,訥訥地誇讚著。

“王爺您說呢?”她忍不住看向四爺,她瘋狂的想知道四爺對未來寵妃的看法。

“煞是可愛。”胤禛眉眼間滿是溫柔笑意,覺得年氏今後若能為他誕育的小格格,定也如眼前的小家夥般可愛。

此時小若蓁忽而朝著四爺咯咯咯的燦笑起來,竟不怕生的朝著四爺殷勤的張開雙臂,索求擁抱。

眼看著四爺滿眼笑意,朝著他命定的愛人伸出手,年若薇忍不住閃身擋在二人之間。

小若蓁一看見她這個親姐姐,竟然當場嚎哭起來。

“薇兒,你妹妹喜歡王爺,你瞧瞧方才她笑得多開心。”

趙氏滿眼笑意,將早已朝著雍親王探出半個身子的小女兒,再次抱入雍親王懷中。

“娘,妹妹年歲尚小,別沖撞了王爺。”年若薇的語氣有些著急,可四爺卻笑著將他未來的寵妃抱在了懷裏。

眼前的畫面很詭異,年若薇忍不住鼻子發酸,她真是瘋了,竟然在吃一歲小孩的醋。

可一想到她的妹妹將來會奪走四爺的心,她頓時忍不住潸然淚下。

胤禛用眼角餘光看見年氏正痛苦凝眉落淚,頓時寒著臉,將手裏的小姨子還給了趙氏。

“可是身子不舒服?”

“沒,只是有些想念親人。”年若薇哽咽的撲進了爹爹年遐齡的懷裏放聲大哭。

“女兒你是不是受委屈了?”年遐齡伸手輕輕拍著女兒輕顫的肩,柔聲細語安慰著。

“我只是想家了,嗚嗚嗚嗚...”年若薇控制不住自己想起年貴妃,哭得愈發傷心欲絕。

“今兒是一家團聚的日子,哭不得。”趙氏將孩子報給一旁伺候的乳母,就挽著女兒的手,一道入了府內。

蘇培盛跟在王爺身後,方才小年糕看著小年氏的眼神滿是敵意和醋意,爺靠近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娃娃,都能讓她失控的落淚,他頓時郁悶的皺眉。

小年糕善妒已然到病態扭曲的地步,今後定會惹出禍端,這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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