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芭蕉惹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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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芭蕉惹驟雨
蔣嶼渡趕到的時候, 雲瓷正和朋友們在路邊小吃攤吃夜宵，顧晶認識的那男生把他那幾個兄弟也喊了過來，七八個人將倆小桌子拼在一起，鬧哄哄正聊得起勁兒。
接到蔣嶼渡電話, 雲瓷聽他說了一兩句後, 轉頭望向馬路對面, 看見熟悉的那輛黑色奔馳, 打著雙閃停在路邊。
雲瓷拿好小挎包起身, “我小叔來啦, 先走咯。”
“來了？好快，”顧晶扭頭，“那你快去吧，明早我們給你發日出照片哈。”
雲瓷嗯嗯兩聲, 朝他們揮手告別，轉身過馬路。
晚風在耳畔吹，她心裏越來越輕快, 望著那輛車不由加快腳步，小跑起來。
打開副駕駛的門，她笑瞇瞇往裏探, 蔣嶼渡微沈的嗓音傳來，“馬路上跑什麽？叮囑你的註意安全一點兒也沒聽進去。”
她是過了馬路才開始跑的嘛。
不過雲瓷沒跟他辯, 吐了吐舌頭，坐好後朝他微微一笑。
“小叔, 辛苦你啦，這麽晚還來接我。”
她笑得溫溫軟軟, 蔣嶼渡沈下去的那點兒情緒無從發作。
最終屈指在她額頭上敲了下，以示懲戒, “下次註意。”
雲瓷小雞啄米式點頭。
汽車調了個頭，雲瓷降下車窗，經過小吃攤的時候跟薛禾他們揮了揮手。
蔣嶼渡瞥了眼窗外，“他們今晚去哪兒？”
“爬山啊，”雲瓷回過頭，把車窗升上去，理理吹亂的頭發，“王臨說到山頂大概三四個小時，休息一下就可以看日出了。”
雲瓷的幾個室友都有給蔣嶼渡提過，而這個名字實在陌生。
“就是剛才坐在邊上的男生，”雲瓷解釋，“他們之前去過，很有經驗的。”
蔣嶼渡聲音淡淡的，“你認識他？”
雲瓷搖搖頭。
“不認識就想著跟人走？”他面色看著是平靜的，語氣也是平平的，卻能讓人察覺到心情不是那麽愉快，“山頂有沒有休息的地方，熬通宵身體能不能吃得消，這些問題你在答應前有沒有想過？”
“哎呀，小叔，你就別訓啦，”雲瓷低著頭，撥弄小挎包的帶子，委屈巴巴嘟囔，“從一上車你就這麽嚴肅，都沒有問我今天玩得開不開心。”
蔣嶼渡想說什麽，雲瓷又興沖沖擡頭，“我很開心噢！如果小叔可以不再訓我，我就更開心了。”
蔣嶼渡好笑又好氣，“雲瓷。”
他哪裏在訓斥，不過是擔心。
雲瓷嬌俏一扭頭，“小叔別叫我全名，好嚴肅。”
她今晚的話術讓他不知如何作答。
他好像看見了她在她父母面前那種肆無忌憚的驕縱，她似乎有底氣他不會拿她怎麽樣。
他面上露出輕微無奈的笑意，“那你說說，怎樣才不算嚴肅。”
“和我親近點的親人朋友一般都不叫我全名，”雲瓷望著車窗，從裏面悄悄瞄了眼他的側影，倏而收回目光，唇角微翹，愉悅的語氣稍揚，故意帶著質問，“小叔一邊這樣生疏地叫我，一邊又像最親近的人一樣關心我人身安全，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
紅綠燈處，汽車緩緩停下。
蔣嶼渡側頭，看著雲瓷用後腦勺對著他。
一個稱呼而已，被小姑娘當成了義正言辭譴責他的理由。
大概是方才說她幾句真惹了人家不高興，逮個由頭說他的不是。
他輕輕一笑，縱著她的脾氣打算讓一步。
回想以前秦影蘭對她的稱呼，他思緒流轉，望著扭頭朝窗外的雲瓷，緩慢低聲。
“葭葭？”
方才還氣鼓鼓的小姑娘，這會兒顴骨肉眼可見上升。
“我在！”
她回過頭，面上帶笑，甜甜應。
蔣嶼渡註視著她水潤的雙眸，良久，忽然笑了下。
“這就高興了？”他淺淺調侃，“還以為要再哄上幾句。”
聽他這麽說，雲瓷臉一熱，有點懊悔。
她若無其事拿起中控臺上放的水，擰的時候輕哼一聲，不甘心補充，“以後都要這麽叫！”
綠燈行，汽車緩慢起步，蔣嶼渡不置可否，唇邊浮現若有若無的笑意。
抵達公寓的時候已是淩晨。
這裏一直都是蔣嶼渡一個人住，客房常年空著，沒有鋪床。
找了條新的浴袍遞給雲瓷，蔣嶼渡讓她先去浴室洗漱。
等雲瓷出來後，客房裏的一切都收拾好了。
深藍色的床單，幹凈整潔。
路邊的小吃太鹹了，雲瓷到現在還口渴，她到客廳取了水壺，接了水撥了按鈕。
蔣嶼渡從主臥出來，見隔壁房間沒人，走到客廳，發現雲瓷坐在沙發上，剪輯演唱會上錄的視頻。
他走過去，“還不困？”
“有一點，”雲瓷一邊搗鼓手機一邊答，“等水燒好了我就進去睡了。”
剪好一個視頻，她擡頭，剛好蔣嶼渡彎腰，從茶幾上拿起充電器。
他好像穿什麽都好看，即使只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黑色家居服。
雲瓷看著他，“小叔今晚還有事要嗎？”
蔣嶼渡說沒有。
“那你坐過來好不好，”她拍拍身邊的位子，眼睛亮亮的，“我給你看我拍的視頻。”
蔣嶼渡瞧她興致勃勃，勾了下唇，慢慢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
雲瓷斷了藍牙，將音量調到合適。
天王火了這麽多年，歌曲經久不衰，有幸能到現場圓自己一場青春的夢，對於許多人來說都彌足珍貴。
一曲畢，雲瓷握著手機，意猶未盡，“初中的時候我就許願有朝一日要去聽周董的演唱會，今年終於實現了。”
她扭頭問蔣嶼渡，“小叔，你最喜歡他的哪一首啊？”
歌手演員方面，蔣嶼渡倒還沒特別關註過誰。
他想了想，“青花瓷吧。”
雲瓷微楞，隨即了然，“噢，這首啊。”
“為什麽呢？”
壺裏的水快沸了，在深濃的夜裏發出輕微響動。
蔣嶼渡低眸，漫不經心看了眼雲瓷手裏依舊亮著的屏幕，視頻播完又回到開頭，中間顯示一個三角暫停鍵。
說不上什麽原因，她隨口一問，他腦海裏恰好想起這首歌的名字，就答了。
“歌詞很不錯。”他說。
用詞雅麗深婉，言情隱約曲折，字句間盡是中國風式的浪漫。
雲瓷不自知地，深深凝視著他。
如果他記得這首歌的歌曲，如果他知道“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
那他是否了然被她私藏起來的心事，是否了然她濃淡相錯的惦記，是否了然墨色深處被隱去的秘密。
青石板街，細雨綿綿，門環惹銅綠。
該怎麽形容此刻她的心境呢。
大概是簾外逗惹驟雨的芭蕉吧，淅淅瀝瀝，滴滴答答，搖搖晃晃的芭蕉葉是她跳動難抑的心，每滴雨水是她難以訴說的情思。
水燒開了。
水壺發出滴的一聲後，空氣裏恢覆寂靜。
“我也最喜歡這首歌，”雲瓷站起身，朝他笑笑，“下次再有機會，我們一起去聽演唱會好不好？”
她說著，握住水壺柄，倒滿兩杯水。
因為是臨時過來，隨身沒有帶換洗衣物，她身上穿著他給的浴袍。成年男人的衣碼太大，衣尾垂到她皎白的腳踝。
分明全身遮得嚴實，卻總讓人覺得有一絲微妙。
蔣嶼渡眸裏情緒難測，倏而，默不作聲移開視線。
雲瓷將其中一杯熱水推至他面前的茶幾。
“我回房睡覺啦，”她握著水杯，笑，“小叔也早點休息。”
-
六月初，氣溫驟升，蟬鳴漸起。
蔣家一合作夥伴嫁女，訂婚宴辦得隆重，給蔣家發了邀請帖。
他們與雲家也有生意上的往來，得知雲家女兒也在京市，特意囑咐請令千金代全家屆時到場。
先前秦姨送了雲瓷好幾件高定禮服，這會兒正派上用場，雲瓷挑了件喜歡的，當天做好妝發坐車去了華輝公館。
蔣嶼渡晚六點到達宴會廳。
迎賓處顧家家主看見他，笑著迎上去，“小蔣總來了——蔣總和蔣夫人呢？”
“兄長與兄嫂臨時有事去了國外，”蔣嶼渡向他表示歉意，“沒能親臨訂婚宴現場，他們十分惋惜，讓我代為轉達祝福，改日會登門祝賀。”
顧董和他握手，笑著點頭，“蔣總費心了。小蔣總今日能來也是令這裏蓬蓽生輝啊，快快，快進去。”
顧董親自送蔣嶼渡往裏走，路上交談不斷。
蔣嶼渡和他說著話，擡手接過侍者送來的香檳。
宴會廳裝橫輝煌，水晶吊頂燈奢麗華貴，廳內人來人往，三兩聚在一塊兒交談。
蔣嶼渡瞥見一個落單的小身影。
“雲瓷。”
正猶豫要不要再吃一個杯子蛋糕的雲瓷聽到有人喊，轉頭，看清人後彎眉一笑，提著裙擺，往這邊來。
她今日和平時很不一樣。
紅色的絲絨抹胸長裙，烏發低挽，臉側幾縷發絲，化了妝的緣故，原本精致的五官越發明艷。
乖巧溫軟的小女孩，忽然有了成熟女人的模樣。
“小叔？”
雲瓷停在他面前，伸手晃了晃。
蔣嶼渡回過神來。
“什麽時候到的？”
“剛到，沒多久。”她也就進來才轉了一圈。
旁邊的顧董認得雲家千金，和藹問她甜點酒水是否還符合心意，需要什麽，盡管向侍者吩咐。
雲瓷禮貌說好。
她見他們還有事要說，沒多打擾，告了辭，往一邊去。
正兒八經穿高跟鞋的時候不多，站了會兒雲瓷有點乏了，她找了地兒坐下歇一歇。
她在侍者那兒拿了杯香檳，刷了會兒手機。
過了一會兒，擡頭往原先蔣嶼渡所在的方位望去。
顧董不知什麽時候走了，與蔣嶼渡相對而立的，竟然換成了個年輕女人。
女人二十五上下，橘色魚尾裙，一頭波浪卷，舉著酒杯與蔣嶼渡聊笑，巧笑倩兮。
雲瓷盯著那兩人，蹙起了眉。
一會兒沒註意，怎麽就被人給勾搭上了。
她鼓起臉頰，解鎖手機，打開與蔣嶼渡的聊天框。
【速速過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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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嶼渡瞥了眼窗外，“他們今晚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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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叔，你就別訓啦，”雲瓷低著頭，撥弄小挎包的帶子，委屈巴巴嘟囔，“從一上車你就這麽嚴肅，都沒有問我今天玩得開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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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葭？”
方才還氣鼓鼓的小姑娘，這會兒顴骨肉眼可見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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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過頭，面上帶笑，甜甜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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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高興了？”他淺淺調侃，“還以為要再哄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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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瓷看著他，“小叔今晚還有事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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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頭問蔣嶼渡，“小叔，你最喜歡他的哪一首啊？”
歌手演員方面，蔣嶼渡倒還沒特別關註過誰。
他想了想，“青花瓷吧。”
雲瓷微楞，隨即了然，“噢，這首啊。”
“為什麽呢？”
壺裏的水快沸了，在深濃的夜裏發出輕微響動。
蔣嶼渡低眸，漫不經心看了眼雲瓷手裏依舊亮著的屏幕，視頻播完又回到開頭，中間顯示一個三角暫停鍵。
說不上什麽原因，她隨口一問，他腦海裏恰好想起這首歌的名字，就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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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瓷不自知地，深深凝視著他。
如果他記得這首歌的歌曲，如果他知道“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
那他是否了然被她私藏起來的心事，是否了然她濃淡相錯的惦記，是否了然墨色深處被隱去的秘密。
青石板街，細雨綿綿，門環惹銅綠。
該怎麽形容此刻她的心境呢。
大概是簾外逗惹驟雨的芭蕉吧，淅淅瀝瀝，滴滴答答，搖搖晃晃的芭蕉葉是她跳動難抑的心，每滴雨水是她難以訴說的情思。
水燒開了。
水壺發出滴的一聲後，空氣裏恢覆寂靜。
“我也最喜歡這首歌，”雲瓷站起身，朝他笑笑，“下次再有機會，我們一起去聽演唱會好不好？”
她說著，握住水壺柄，倒滿兩杯水。
因為是臨時過來，隨身沒有帶換洗衣物，她身上穿著他給的浴袍。成年男人的衣碼太大，衣尾垂到她皎白的腳踝。
分明全身遮得嚴實，卻總讓人覺得有一絲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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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房睡覺啦，”她握著水杯，笑，“小叔也早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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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氣溫驟升，蟬鳴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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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與雲家也有生意上的往來，得知雲家女兒也在京市，特意囑咐請令千金代全家屆時到場。
先前秦姨送了雲瓷好幾件高定禮服，這會兒正派上用場，雲瓷挑了件喜歡的，當天做好妝發坐車去了華輝公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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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與兄嫂臨時有事去了國外，”蔣嶼渡向他表示歉意，“沒能親臨訂婚宴現場，他們十分惋惜，讓我代為轉達祝福，改日會登門祝賀。”
顧董和他握手，笑著點頭，“蔣總費心了。小蔣總今日能來也是令這裏蓬蓽生輝啊，快快，快進去。”
顧董親自送蔣嶼渡往裏走，路上交談不斷。
蔣嶼渡和他說著話，擡手接過侍者送來的香檳。
宴會廳裝橫輝煌，水晶吊頂燈奢麗華貴，廳內人來人往，三兩聚在一塊兒交談。
蔣嶼渡瞥見一個落單的小身影。
“雲瓷。”
正猶豫要不要再吃一個杯子蛋糕的雲瓷聽到有人喊，轉頭，看清人後彎眉一笑，提著裙擺，往這邊來。
她今日和平時很不一樣。
紅色的絲絨抹胸長裙，烏發低挽，臉側幾縷發絲，化了妝的緣故，原本精致的五官越發明艷。
乖巧溫軟的小女孩，忽然有了成熟女人的模樣。
“小叔？”
雲瓷停在他面前，伸手晃了晃。
蔣嶼渡回過神來。
“什麽時候到的？”
“剛到，沒多久。”她也就進來才轉了一圈。
旁邊的顧董認得雲家千金，和藹問她甜點酒水是否還符合心意，需要什麽，盡管向侍者吩咐。
雲瓷禮貌說好。
她見他們還有事要說，沒多打擾，告了辭，往一邊去。
正兒八經穿高跟鞋的時候不多，站了會兒雲瓷有點乏了，她找了地兒坐下歇一歇。
她在侍者那兒拿了杯香檳，刷了會兒手機。
過了一會兒，擡頭往原先蔣嶼渡所在的方位望去。
顧董不知什麽時候走了，與蔣嶼渡相對而立的，竟然換成了個年輕女人。
女人二十五上下，橘色魚尾裙，一頭波浪卷，舉著酒杯與蔣嶼渡聊笑，巧笑倩兮。
雲瓷盯著那兩人，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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