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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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天青色
接到雲瓷電話時, 蔣嶼渡正在一個飯局上。
這次來臨市，目的在敲定一項合同，下午雙方見面開了三小時的會議，初步達成基本意見, 晚上, 對面老總請客, 應酬不好推脫, 蔣嶼渡坐在裝橫豪華的包間, 看桌上眾人推杯換盞, 堆著笑祝詞換了一遍又一遍。
開始時他意思意思喝了一杯，之後便再沒拿起酒杯。
不需要任何理由，對方老總不敢勉強。
酒過三巡，助理開口提起明日的安排, 就合同條款的繼續商榷商量時間。
雲瓷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來的。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蔣嶼渡拿出來，看見屏幕上的備註後起身, 同眾人微微頷首，去了走廊。
剛喊了聲雲瓷的名字，那邊就傳來壓抑的哽咽。
聽她說完大致發生的事, 蔣嶼渡立刻轉身回了包間，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抱歉各位，突發急事需要去處理。”
告辭很匆忙, 對面老總沒明白是怎樣的狀況，站起身表情疑惑, 蔣嶼渡的助理短暫楞怔後迅速反應過來，雖然還不清楚小蔣總因何緣故離開, 但既然不是因為對合作方不滿，那工作就得照常推行下去。
他安撫了對面老總，待對方坐下，繼續商量時間安排。
從臨市到西城的最後一班高鐵還剩幾張票，輾轉再到古鎮所在的雲縣，短短幾小時因為見不到雲瓷，確認不了她的具體情況而變得異常漫長。
好些天前聽她說過要和社團成員一起到外地采景，那時他問她有沒有和父母商量。
說啦，我說是去拍視頻準備比賽，有經驗豐富的學長學姐一起，他們才同意的。小叔我這次可沒瞞著哦，光明正大的呢！
脆生生、躍然憧憬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一個嬌嬌柔柔的小姑娘，碰上幾個不務正業的醉鬼男人...
這樣心懸在半空的感覺，有多久沒體驗過了。
蔣嶼渡望了眼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喉結上下微滾，手機握得很緊。
雲縣人民醫院。
和警察說完情況，雲瓷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手冰涼冰涼，麻麻的。
她低頭盯著膝蓋，大腦有些空白。
手機響了，鈴聲在空曠寂靜的走廊顯得格外突兀。
她滑了兩下才接聽成功，“...餵？”
“在幾樓？幾號房間？”蔣嶼渡低沈的嗓音傳到耳裏。
她遲鈍擡起頭，看病房門上的門牌號，“503。”
蔣嶼渡說了聲好，並沒有掛斷電話，雲瓷也保持手機抵在耳旁，聽見那邊隱約電梯門關閉又打開的聲音，還有他不甚明顯的呼吸聲。
直到手機裏的腳步聲和走廊上的重合，雲瓷擡頭，看見蔣嶼渡朝自己走來，冷灰色調襯衫外一件黑色大衣，清俊挺拔，風塵仆仆。
驚恐無措了一整個晚上，此刻見到熟悉的人，雲瓷緊繃的弦一下子松掉，鼻子發酸，“小叔...”
蔣嶼渡在她跟前蹲下，上下檢查，“有沒有哪裏受傷？”
“...我，我還好的，沒被打到什麽，學姐比較嚴重，打架的時候她一直護著我，身上有好多青紅的地方，小腿也骨折了，”雲瓷說著又啪嗒掉了一滴淚，砸在手背上，“醫生替她打了石膏，她現在睡著了，警察說等明天她狀態好點再來做筆錄...”
力量懸殊的原因，那醉鬼一推，雲瓷和況敏都摔在地上，還沒緩過來那人就開始踢...
幸好當時就在民宿門口，路上有行人，一有動靜就有人趕來拉開那幾個男的，不然學姐可能傷得更嚴重。
蔣嶼渡用指腹抹去她手背上的淚，註意到掌內的白色紗布，握住柔嫩小手翻過來。
“這裏怎麽回事？”
“摔地上的時候，擦到了，”雲瓷小聲答，“醫生幫我把石頭粒取出來了，消毒擦了藥，已經沒問題了...等等，小叔...”
她說話間，蔣嶼渡去挽她的袖口，雲瓷縮手躲，他握住她的手不讓動，不容置疑撈起袖子。
這一看，蔣嶼渡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更沈。
手肘處烏青烏青的，連帶著一大塊淤青，關節處應該是直接撞到了地上。
撞成這個樣子，手臂彎一下都疼，不知道緩了多久。
蔣嶼渡盯著看了許久，半晌，輕輕替她放下袖子。
“還有沒有哪裏受傷？”他輕聲問。
其實腿上還有，不過就一點點淤青。
雲瓷搖搖頭，“沒，沒什麽嚴重的了。”
她無意識往裏縮了縮腳，被蔣嶼渡察覺。
平日裏他對她再怎麽縱容，再怎麽尊重她的自由空間，現在卻容不得她任何隱瞞，挽起她微喇牛仔褲，查看她腿上的傷勢。
“有沒有做全身檢查？”他問。
“做了，”小腿被骨節分明的手輕松環住，掌間熱源傳遞到肌膚裏，雲瓷看著他頭頂的發旋，覺得自己好像在噩夢之後跌入了另一個不現實的夢境，“...醫生說沒有其他問題，傷的就是這些地方，擦擦藥就可以恢覆了。”
蔣嶼渡替她理好褲腳，擡起頭看她。
明明剛才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哭，眼淚才落一滴，這會兒不知怎的又忍回去了。
她是被家人嬌養著長大的，哪裏經歷過今天的事，哪裏受過這樣的驚嚇和委屈。
明明心裏和身體上都很難受，卻不想讓他擔心，所以把情緒都憋回去。
他不想她這樣懂事。
這樣會更讓人心疼。
胸口壓著說不出的滋味。
明明先前聽她說過要參加這個活動，如果多問一句，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
隔得這麽近他都不知道。
蔣嶼渡緩緩起身，坐在她身邊。
已經是淩晨三點，雲瓷疲憊得腦袋無比沈重，但她不放心留況敏學姐一個人在醫院，事發後不久她和學姐父母取得了聯系，做父母聽說女兒被人打受傷了急得不行，立馬搶了機票過來。
淩晨四點，況敏學姐的爸爸媽媽到醫院了。
他們謝謝雲瓷幫忙照看況敏，同樣是經歷了這樣一遭糟糕的事，他們關心了雲瓷的情況，然後讓她趕緊去休息，守床就交給他們。
蔣嶼渡帶雲瓷離開醫院。
之前的民宿不可能再回去了，蔣嶼渡選了縣城裏唯一一家四星級酒店。
酒店大堂一片寂靜，前臺打著哈欠說請出示身份證。
蔣嶼渡將兩張身份證遞過去，當他說訂兩間房時，感覺到衣角被輕輕拽住。
“小叔，”雲瓷低著頭，聲音很小，“我不想一個人住。”
她怕做噩夢。
她現在對酒店民宿這些都快有應激反應了，一閉眼就想起那天晚上三個男人打牌時的哄笑，嘈嘈雜雜的噪音持續一整夜。
她怕再遇到類似的人，怕被醉醺醺的男人盯上，怕再次聽到那些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
蔣嶼渡見她唇色蒼白，緊了緊她身上的大衣。
他能理解她在怕什麽。
但雙人間到底不方便，短暫思慮後，他讓前臺開了間套房。
套房裏兩個臥室，蔣嶼渡把大的那間給了雲瓷。
“我就在你隔壁，有任何事隨時過來找我，”蔣嶼渡接了杯溫水遞給雲瓷，看了眼時間，再過兩個小時就天亮了，“先睡嗎，還有沒有精力洗澡？”
雲瓷說想洗個澡。
蔣嶼渡提醒她，“註意別碰著傷口。”
雲瓷點頭。
今晚太六神無主太匆忙，行李還在原先住的地方，只有白天去拿。幸好酒店有浴袍，雲瓷換上後從浴室裏出來。
她坐在床邊，正發呆，聽見敲門聲。
蔣嶼渡在問方不方便進來。
“可以的，小叔直接進來好了。”
蔣嶼渡手裏拿著藥膏，“把藥塗了再睡。”
雲瓷伸手去接，可蔣嶼渡卻讓她坐到床上去。
“把被子拉過來蓋著，小心著涼，”他說著，扭開藥膏，在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先塗手臂，伸過來。”
雲瓷頓了下，聽話把手伸過去。
藥膏很清涼，他動作很溫柔，時不時問她疼不疼。
他帶來的安全感讓雲瓷卸下所有防備。
心一旦松下來，困意鋪天蓋地襲來。
蔣嶼渡塗完一邊手臂，擡頭一看，發現雲瓷靠著床頭，已經睡著了。
呼吸輕而均勻，長卷的睫毛安靜投下一片陰影。
他動作輕緩給她另一只手臂上藥。
掀開被子一角塗小腿，浴袍太長，蔣嶼渡將衣角往上移。
這動作屬實是有些過界了，是他事先考慮不周，如果她還沒睡，這裏應該她自己來最好。
但他不忍心把人叫醒，微嘆口氣，清心寡欲給人上藥。
修長白皙的腿上一塊塊淤青，看著揪心。
上好藥，他給人掖好被子。
手機響了，還在臨市的助理今晚也沒怎麽睡，一面穩住合作方一面和律師核對合約條款，有幾個問題要請蔣嶼渡定奪，還得問問小蔣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嚴不嚴重，什麽時候可以回去。
“我現在在雲縣，”客房沒有衛生間，蔣嶼渡在這邊洗漱，關上門低聲，“大方向已經定了，剩下的具體情況由你負責，遇到什麽問題隨時聯系我，我這邊暫時走不開。”
今天到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警察沒見到，幾個肇事者如何處置還沒有結果。
天亮了要去一趟公安局，那幾個人絕對不能輕松放過。
交代了幾句，蔣嶼渡聽到浴室外雲瓷好像醒了，似乎在說話。
他掛了電話出去，雲瓷睡得不安穩，翻了個身，將醒未醒。
可能也是他說話聲打擾到了她。
被子滑到床下，蔣嶼渡過去，重新替她蓋好，把露在外面的手放進去。
大概是感受到有人在動自己，雲瓷蹙起眉，掙紮，“不要不要...”
“不要碰我...嗚，快放開，別打了...”她果然是做噩夢了，掙紮得厲害，淚從眼角流出來。
蔣嶼渡摸著她的腦袋，喚著她的名字安撫。
雲瓷半夢半醒間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有人在溫柔哄她，她偏過頭，看見蔣嶼渡清俊的五官。
頭腦混沌，夢境與現實混淆成一團，雲瓷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鴉羽般的睫毛眨了眨，杏眼裏淚光盈盈。
她吸了吸鼻子，兩只手環住蔣嶼渡脖子，抱住他，帶著哭腔，“小叔。”
蔣嶼渡沒想那麽多，直接把人攬進懷裏，輕輕拍著背。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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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任何理由，對方老總不敢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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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天前聽她說過要和社團成員一起到外地采景，那時他問她有沒有和父母商量。
說啦，我說是去拍視頻準備比賽，有經驗豐富的學長學姐一起，他們才同意的。小叔我這次可沒瞞著哦，光明正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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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個嬌嬌柔柔的小姑娘，碰上幾個不務正業的醉鬼男人...
這樣心懸在半空的感覺，有多久沒體驗過了。
蔣嶼渡望了眼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喉結上下微滾，手機握得很緊。
雲縣人民醫院。
和警察說完情況，雲瓷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手冰涼冰涼，麻麻的。
她低頭盯著膝蓋，大腦有些空白。
手機響了，鈴聲在空曠寂靜的走廊顯得格外突兀。
她滑了兩下才接聽成功，“...餵？”
“在幾樓？幾號房間？”蔣嶼渡低沈的嗓音傳到耳裏。
她遲鈍擡起頭，看病房門上的門牌號，“503。”
蔣嶼渡說了聲好，並沒有掛斷電話，雲瓷也保持手機抵在耳旁，聽見那邊隱約電梯門關閉又打開的聲音，還有他不甚明顯的呼吸聲。
直到手機裏的腳步聲和走廊上的重合，雲瓷擡頭，看見蔣嶼渡朝自己走來，冷灰色調襯衫外一件黑色大衣，清俊挺拔，風塵仆仆。
驚恐無措了一整個晚上，此刻見到熟悉的人，雲瓷緊繃的弦一下子松掉，鼻子發酸，“小叔...”
蔣嶼渡在她跟前蹲下，上下檢查，“有沒有哪裏受傷？”
“...我，我還好的，沒被打到什麽，學姐比較嚴重，打架的時候她一直護著我，身上有好多青紅的地方，小腿也骨折了，”雲瓷說著又啪嗒掉了一滴淚，砸在手背上，“醫生替她打了石膏，她現在睡著了，警察說等明天她狀態好點再來做筆錄...”
力量懸殊的原因，那醉鬼一推，雲瓷和況敏都摔在地上，還沒緩過來那人就開始踢...
幸好當時就在民宿門口，路上有行人，一有動靜就有人趕來拉開那幾個男的，不然學姐可能傷得更嚴重。
蔣嶼渡用指腹抹去她手背上的淚，註意到掌內的白色紗布，握住柔嫩小手翻過來。
“這裏怎麽回事？”
“摔地上的時候，擦到了，”雲瓷小聲答，“醫生幫我把石頭粒取出來了，消毒擦了藥，已經沒問題了...等等，小叔...”
她說話間，蔣嶼渡去挽她的袖口，雲瓷縮手躲，他握住她的手不讓動，不容置疑撈起袖子。
這一看，蔣嶼渡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更沈。
手肘處烏青烏青的，連帶著一大塊淤青，關節處應該是直接撞到了地上。
撞成這個樣子，手臂彎一下都疼，不知道緩了多久。
蔣嶼渡盯著看了許久，半晌，輕輕替她放下袖子。
“還有沒有哪裏受傷？”他輕聲問。
其實腿上還有，不過就一點點淤青。
雲瓷搖搖頭，“沒，沒什麽嚴重的了。”
她無意識往裏縮了縮腳，被蔣嶼渡察覺。
平日裏他對她再怎麽縱容，再怎麽尊重她的自由空間，現在卻容不得她任何隱瞞，挽起她微喇牛仔褲，查看她腿上的傷勢。
“有沒有做全身檢查？”他問。
“做了，”小腿被骨節分明的手輕松環住，掌間熱源傳遞到肌膚裏，雲瓷看著他頭頂的發旋，覺得自己好像在噩夢之後跌入了另一個不現實的夢境，“...醫生說沒有其他問題，傷的就是這些地方，擦擦藥就可以恢覆了。”
蔣嶼渡替她理好褲腳，擡起頭看她。
明明剛才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哭，眼淚才落一滴，這會兒不知怎的又忍回去了。
她是被家人嬌養著長大的，哪裏經歷過今天的事，哪裏受過這樣的驚嚇和委屈。
明明心裏和身體上都很難受，卻不想讓他擔心，所以把情緒都憋回去。
他不想她這樣懂事。
這樣會更讓人心疼。
胸口壓著說不出的滋味。
明明先前聽她說過要參加這個活動，如果多問一句，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
隔得這麽近他都不知道。
蔣嶼渡緩緩起身，坐在她身邊。
已經是淩晨三點，雲瓷疲憊得腦袋無比沈重，但她不放心留況敏學姐一個人在醫院，事發後不久她和學姐父母取得了聯系，做父母聽說女兒被人打受傷了急得不行，立馬搶了機票過來。
淩晨四點，況敏學姐的爸爸媽媽到醫院了。
他們謝謝雲瓷幫忙照看況敏，同樣是經歷了這樣一遭糟糕的事，他們關心了雲瓷的情況，然後讓她趕緊去休息，守床就交給他們。
蔣嶼渡帶雲瓷離開醫院。
之前的民宿不可能再回去了，蔣嶼渡選了縣城裏唯一一家四星級酒店。
酒店大堂一片寂靜，前臺打著哈欠說請出示身份證。
蔣嶼渡將兩張身份證遞過去，當他說訂兩間房時，感覺到衣角被輕輕拽住。
“小叔，”雲瓷低著頭，聲音很小，“我不想一個人住。”
她怕做噩夢。
她現在對酒店民宿這些都快有應激反應了，一閉眼就想起那天晚上三個男人打牌時的哄笑，嘈嘈雜雜的噪音持續一整夜。
她怕再遇到類似的人，怕被醉醺醺的男人盯上，怕再次聽到那些不堪入耳的汙言穢語...
蔣嶼渡見她唇色蒼白，緊了緊她身上的大衣。
他能理解她在怕什麽。
但雙人間到底不方便，短暫思慮後，他讓前臺開了間套房。
套房裏兩個臥室，蔣嶼渡把大的那間給了雲瓷。
“我就在你隔壁，有任何事隨時過來找我，”蔣嶼渡接了杯溫水遞給雲瓷，看了眼時間，再過兩個小時就天亮了，“先睡嗎，還有沒有精力洗澡？”
雲瓷說想洗個澡。
蔣嶼渡提醒她，“註意別碰著傷口。”
雲瓷點頭。
今晚太六神無主太匆忙，行李還在原先住的地方，只有白天去拿。幸好酒店有浴袍，雲瓷換上後從浴室裏出來。
她坐在床邊，正發呆，聽見敲門聲。
蔣嶼渡在問方不方便進來。
“可以的，小叔直接進來好了。”
蔣嶼渡手裏拿著藥膏，“把藥塗了再睡。”
雲瓷伸手去接，可蔣嶼渡卻讓她坐到床上去。
“把被子拉過來蓋著，小心著涼，”他說著，扭開藥膏，在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先塗手臂，伸過來。”
雲瓷頓了下，聽話把手伸過去。
藥膏很清涼，他動作很溫柔，時不時問她疼不疼。
他帶來的安全感讓雲瓷卸下所有防備。
心一旦松下來，困意鋪天蓋地襲來。
蔣嶼渡塗完一邊手臂，擡頭一看，發現雲瓷靠著床頭，已經睡著了。
呼吸輕而均勻，長卷的睫毛安靜投下一片陰影。
他動作輕緩給她另一只手臂上藥。
掀開被子一角塗小腿，浴袍太長，蔣嶼渡將衣角往上移。
這動作屬實是有些過界了，是他事先考慮不周，如果她還沒睡，這裏應該她自己來最好。
但他不忍心把人叫醒，微嘆口氣，清心寡欲給人上藥。
修長白皙的腿上一塊塊淤青，看著揪心。
上好藥，他給人掖好被子。
手機響了，還在臨市的助理今晚也沒怎麽睡，一面穩住合作方一面和律師核對合約條款，有幾個問題要請蔣嶼渡定奪，還得問問小蔣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嚴不嚴重，什麽時候可以回去。
“我現在在雲縣，”客房沒有衛生間，蔣嶼渡在這邊洗漱，關上門低聲，“大方向已經定了，剩下的具體情況由你負責，遇到什麽問題隨時聯系我，我這邊暫時走不開。”
今天到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警察沒見到，幾個肇事者如何處置還沒有結果。
天亮了要去一趟公安局，那幾個人絕對不能輕松放過。
交代了幾句，蔣嶼渡聽到浴室外雲瓷好像醒了，似乎在說話。
他掛了電話出去，雲瓷睡得不安穩，翻了個身，將醒未醒。
可能也是他說話聲打擾到了她。
被子滑到床下，蔣嶼渡過去，重新替她蓋好，把露在外面的手放進去。
大概是感受到有人在動自己，雲瓷蹙起眉，掙紮，“不要不要...”
“不要碰我...嗚，快放開，別打了...”她果然是做噩夢了，掙紮得厲害，淚從眼角流出來。
蔣嶼渡摸著她的腦袋，喚著她的名字安撫。
雲瓷半夢半醒間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有人在溫柔哄她，她偏過頭，看見蔣嶼渡清俊的五官。
頭腦混沌，夢境與現實混淆成一團，雲瓷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鴉羽般的睫毛眨了眨，杏眼裏淚光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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