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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十七課 隔壁的鄰居一家很奇怪但也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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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十七課 隔壁的鄰居一家很奇怪但也很可愛

18棟的業主吳女士今天也在向隔壁鄰居探頭探腦。

她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太太, 雖然兒子掙了不少錢將她接進城裏的小別墅住,但幾乎在山村裏長了一輩子的老太太不太習慣都市的生活,不愛出門, 成天就愛待在屋子裏養養花養養鳥, 還把花園的位置開辟成了田地種菜用……

這個小區的中檔獨棟原本相互之間有著較遙遠的距離,但老太太只想著要種地,又不懂城市人的距離感、更不愛和物業打交道,當年自顧自地抄著鋤頭就自己開墾田地了,便悶頭從自家花園一路鋤到了17棟的花園邊——

“阿姨。”

吳老太太至今還記得,一叢脆嫩的迎春花後探出一張臉來, 對方溫和又禮貌地扶住了她的鋤頭。

“不好意思,這是我家花園。您……在種地?要我幫忙嗎?”

17棟的業主長得那叫一個好看, 比畫上的書上的電視機裏的人都要好看, 站在一片燦爛的春花裏還反襯得後者暗淡無光……好看得吳老太太一把年紀迷迷瞪瞪, 也不知道城裏人是不是都長這樣, 難怪村裏人拼了命想往城裏跑哦……

雖然後來吳老太太意識到了不是所有城裏人都長這樣,但她依舊很喜歡自己的鄰居——相較長相, 這個年輕人有著尋常年輕人沒有的穩重,他還有一個格外好的脾氣,沒罵她亂鋤一通鋤進自己家花園,只是默不作聲地填上了土又教她撥打物業電話, 再後來還幫著她開辟了菜地,逢年過節又時不時地來送點禮, 和她聊聊天。

吳老太太便也時不時地會從自己的菜地擡起頭,瞥一眼遙遙的鄰居家花園有沒有人在忙碌, 如果看見他了,就樂呵呵地揮揮手。

曬被子, 晾衣服,修花枝,打毛線,提菜籃,清掃車道的灰塵……17棟的業主雖然是個年輕人,但生活節奏幾乎與吳老太太同頻,成天在家裏家外忙忙碌碌,勤奮又節儉,真是越看越令人喜歡。

老太太越喜歡一個年輕人就越想拉扯他幫他成家,所以吳老太太有段時間看見他就要問一句——

“小洛啊,你有對象沒啊?阿姨認識好多好姑娘,改天給你介紹……”

洛·已婚數年·安:“……阿姨,我結婚了,而且這棟房子的業主是我妻子,不是我,我只是暫居此處。”

吳老太太並不相信這份解釋,因為她成天只看見小洛頻繁進出、幹活忙碌,卻從來沒看到過另一個女人——不管是陪著買菜還是陪著洗衣服——何況,對在落後山村生活了一輩子的老太太而言,她理所當然地默認一家之主是男人,而男人這樣勤勉地打理家務,肯定是家裏沒有女人幫襯。

洛安當然不可能和八十多歲的鄰居老太太掰扯“我妻子如果在家我才不想讓她早起去買菜做飯”“這就是她的房子她才是業主我還要每月付她房租”“現代人的婚姻觀念和以前不同而她作為首富更加不可能也不需要理睬這種傳統的家務活”……

所以,每次老太太熱情地要給他介紹對象,他就只能打哈哈過去。

老太太看他如此堅定地繼續“我已婚了”的“謊言”,便也不好再勸,好好的一個年輕人幹什麽腦補虛擬對象哦,城裏人都這樣嗎,他這樣的要是在村裏才不愁找不到現實對象,送上門的媳婦能從村西排到村東……

洛安:“……我已婚了,我真的已婚了,我沒有騙人,我也沒有找虛擬對象……”

“那你媳婦人呢?”

“……她工作忙。”

老太太瞬間發出那種廣告裏特有的嘆息:“哦,忙,忙啊,忙點好啊……”

洛安:“……”

我對象真不是幻想出來的透明人,也不要用看癡呆的眼神憐憫我!!

洛安……運了好幾口氣才壓住暗火,其實他根本不是多麽“尊老愛幼”的大好人,平常走路上看到小孩會嫌煩、看到老人會幻視師父……

起初他和18棟的鄰居和善往來,不過是看她開辟了一塊還不錯的菜園,又佝僂著背想架上葡萄藤。

葡萄藤。

不管是小時候、游學時、下山後,洛安都喜歡在自己長居的地方栽上漂漂亮亮的葡萄藤,看著枝蔓緩緩纏繞過木架、又一點點纏繞著遮住陽光、給他留出有葡萄香味的、大片大片的舒適陰影——繞過孤獨偏僻的小草屋,繞過深幽寂靜的山門,後來又被他特意栽在了與師兄合租的那個老小區——

可惜,結婚後,他就不能再種葡萄藤了。

妻子的花園裏種滿了各式名貴的花種,形成的景觀又花了大筆大筆的錢,似乎是她剛買下房子時找什麽世界級園藝師設計培植的,洛安根本就不敢提出“去掉幾個花叢給我搭葡萄架行嗎”,他只能默默地維持著花園的原樣,然後暗暗眼饞隔壁鄰居的葡萄藤。

鄰居老太太雖然觀念有點陳腐,但總歸是個和善的老太太,和她打好關系時不時能吃到她自家栽種的葡萄,而且她耳背又容易犯困,有時他溜到她家菜園的葡萄藤下坐半小時,她也不會管他只在搖椅上抓著蒲扇打呼嚕……

再後來,老太太的兒子給她送了只貓崽,洛安去鄰居家菜園的葡萄藤閑坐時,甚至還能逗逗貓。

他其實挺喜歡毛茸茸的貓科動物,但妻子那個養誰誰死又成天在外浪的性子,會叫會跑要照顧的寵物還是算了吧。

葡萄藤下,擼擼貓曬曬太陽,不需要做委托的休假時間真舒服,就連在外出差的妻子跟誰誰傳出的緋聞都不是很氣了……

雖然後來洛安手頭愈發闊綽,自己也私下買了自己的梧桐小院種葡萄藤,但到底是比不上直接去隔壁鄰居的菜園方便。

可惜,後來,他成了鬼。

葡萄藤雖然能帶來陰涼,但也是向陽而生的植物,而鬼魂連在白天去花園澆水都做不到……

窗外又是一年春光爛漫,地縛靈只能呆在房子的陰影裏。

而隔壁的吳老太太在自己的菜地旁拄著鋤頭望了好幾個月,也沒見到鄰居的身影。

那個小洛精心打理的花園逐漸枯敗下去,就像是失去了主人,燦爛的陽光下也再看不到晾起的衣服被子……

是搬家了嗎?

也不知道過來道個別,唉,年輕人。

吳老太太遙遙望著那片頹敗的迎春花,無端有些難過。

或許是人老了,見不得花謝吧。

新搬來的業主似乎是個年輕靚麗的女娃,吳老太太開始頻繁瞥見一輛輛五顏六色的誇張跑車飆出去的尾氣,也能時不時看見送外賣送快遞的服務員一波波過來敲響隔壁的門……當然,她所能看到的也只有背影。

老太太擴展的菜園正對著隔壁棟繁茂的花園,她也只能看清花園後方的一扇窗戶,如果當年小洛不是總在室外忙碌、通風換氣晾曬衣物、還會主動過來跟她打招呼——老太太是沒這個眼力看清隔壁棟情況的。

而新鄰居從不接近枯敗的花園,腐朽的花葉下,唯一的一扇窗戶常年緊閉,又遮上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窗簾。

明明是被小洛打理得那麽漂亮的獨棟小樓,卻荒廢下去了。

好可惜……

直到某天。

那扇封鎖的窗戶被輕輕敲動,一層層的窗簾被拽開。

兩團餃子大小的小肉手一點點摸出來,落灰的窗沿邊緩緩探出一張圓圓的小臉。

幾個月大的安洛洛小朋友爬上了媽媽的床頭櫃,對著窗外的花園,扒著窗框,新奇地張望了許久。

然後她一咧嘴,遙遙地沖那邊的吳老太太比出一個比春光更燦爛的笑臉。

——緊接著被爸爸一把拎走,抓著奶瓶追著滿地亂爬的她迅速趕來的爸爸非常痛苦。

“你再亂爬……再亂爬……我警告你,再爬我們倆就同歸於盡……”

“*還沒長牙的咯咯亂笑*”

吳老太太:“……”

不要緊吧,隔壁鄰居家冒出了一個超級可愛的小孩子,然後又“嗖”地一下被怨念深重的黑暗吸走了??

她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覺得自己是不是該換老花鏡了才會看見——

但吳老太太之後拄著拐去商場換了副新老花鏡,再看向隔壁鄰居家,卻依舊能看見那小孩。

安洛洛小朋友一學會爬就開始滿地亂爬,一學會走便滿地亂走,一學會跑那就……

上躥下跳、旋轉騰挪,霍霍她媽的衣櫃首飾大車庫,也霍霍她爸的頭發衣服與精神狀態。

腳踩小蘑菇,牙咬迎春花,手抓籬笆墻,然後飛到秋千上到處晃悠,冒險精神和嘴裏的小虎牙一起閃爍。

陽光燦爛的時候盡情玩耍,然後,太陽消失了,就在無光的陰雲下愉快地停下動作,向屋內不知名的陰影張開手臂。

吳老太太依舊揮著鋤頭種地,也依舊時不時停下動作,跟鄰居家的可愛小孩揮揮手。

安洛洛很喜歡鄰居家的老太太,上幼兒園前、兩三歲時她總會背著水壺嗒嗒嗒跑過去,也會戴著大大的遮陽帽蹲在地上,抓蟲子玩泥巴,偶爾給老太太帶去一把自家花園重新開放的迎春花。

因為小小孩就是很愛泥土、鮮花和頭頂像是罩下另一個世界的葡萄藤架。

而吳老太太也非常非常喜歡她,這個新來的小姑娘也有一雙淺茶色的眼睛,也會用喜愛的眼神打量她菜園裏的葡萄藤,有時候,她會錯覺那棟房子的前主人根本沒有搬家,就站在小女孩側後一點點的位置,陽光找不到的屋檐陰影下。

只是,可可愛愛的小娃娃很快就去上幼兒園了,周六周日也是被媽媽帶著到處出門玩耍,她這個只能在下午種種地的老婆子看到她的機會再次減少……

一年又一年,吳老太太繼續在下午的陽光下蹣跚著走進自己的菜地,繼續時不時瞥一眼鄰居家的小花園。

要是能看見小洛又站在那裏就好了。

要是能看見小姑娘在花叢裏玩也不錯。

要是……

懷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一年年的,她從八十多的老太太變成九十多的老太太,身體竟然一直還算硬朗。

人老了就會覺得,花謝了總有再開的一天,再大的遺憾也總有覆過去的一天。

而隔壁那棟曾被打理得格外漂亮的房子——

“啪!!!”

一聲巨響,像是車尾氣的轟鳴。

小孩不經意摸開後重新鎖上的窗,又一次,被錘開了。

錘開的。用成年人的力氣,爬上窗框的是成年人的手指,根根分明。

一個陌生的女人爬上了窗戶。

花叢中,她頭發亂蓬蓬的,穿著一件松垮垮的浴袍,臉色格外紅潤、鮮活,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往外爬,手腳並用又特別拼命——就像是某種從土裏刨出洞來的小動物。

她先把一紙袋方塊包裝的小東西窸窸窣窣倒進了花園,又呼哧呼哧地爬過窗沿。

吳老太太推推老花鏡。

她放下鋤頭,伸出手,揮了揮。

“你好啊——是洛洛媽媽吧——”

女人的臉色一僵,她飛快擡頭看來,神情窘迫又無助。

吳老太太的老花鏡看不見她浴袍下淒淒慘慘的狀態,也看不清任何能從她神情看出的細節。

她只看到一個試圖從窗戶往花園爬的年輕姑娘。

說來奇怪,這還是這些年來第一次,她看清了這家女主人的正面呢……

“你好——我是隔壁的鄰居——要來我的菜地坐坐嗎?啊,對了——”

老太太又高舉起手揮動,每一絲皺紋都舒展開了。

“小洛,你也好啊,好久不見!”

“……嗯,吳阿姨,您好。好久不見。”

手臂壓過來,窗內的陰影露出半張臉。

很久沒見的鄰居在陽光下沖她點了點頭。

他微笑介紹:“這是我妻子。”

然後收緊了手臂。

——僵在窗框邊的安各一個激靈,迅速手腳並用嗖嗖嗖往窗下爬去,但晚了,她的後腰再次被摟過去,出現在她背後的某人飛快將她抱回臥室——

窗戶“嘭”一聲關緊,打招呼的鄰居老太太有些迷茫地放下了手。

半晌,想起什麽,她又笑著重新舉起了鋤頭。

年輕人啊,多久以前的誤會了,還惦記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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