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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課 災難電影臨近結局時似乎總要有人死掉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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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課 災難電影臨近結局時似乎總要有人死掉才算

無歸境邊的詭異風暴終於散去, 一架通體漆黑的運輸機伴著星星點點的指示燈開了過來。

經歷了一夜風雲變換、地動山搖的玄幻體驗,這時再見來自人類都市的現代科技,總是格外安心。

哪怕是天師也一樣——畢竟這個時代的天師已經和許許多多的普通人生活在一起,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貴人”了。

胡令一上機就和衣睡了, 之前駕駛木枷在巨獸與風浪中閃轉騰挪著實耗費了他大半心神,然後給師兄又氣又嚇的耗費了剩餘那點心神……

至於洛梓琪,過來見了被拖上岸的洛安一眼後,她就神色匆匆地離開了。

大概是關於無歸境的善後問題吧,畢竟她是這裏的當家,雖然昨夜早就開啟護族大陣將其餘洛家人困在遙遠的本宅裏, 但紅海和山崖被搞成那樣大約也是要耗費不少功夫修覆的。

即使這場搏鬥是不得不進行的、也算是為了捍衛無歸境的主權,但現場被破壞成那樣, 最好還是送點資源過去修覆, 派幾個人手過去幫幫忙也是好的, 也方便後續她再進入玄學界談合作……如果能順勢和無歸境談合作就更好了……

然而。

安各坐在運輸機裏, 沒有心思再去關註任何別的東西。

走來走去安排接洽的下屬也好,在遠處和衣入睡的同伴也好, 能帶來更大利潤的潛在合作方也好,今晚所暴露出的、還需要搞清楚問清楚的其餘秘密也好……

她無暇去顧及,只是沈默地握著一只手。

那只手傷痕累累,遍布血痕, 唯一稱得上潔凈完整的部分,只有無名指的那枚素戒。

而它的主人依舊昏迷不醒, 他異常安靜地躺在擔架上,唯有檢測屏上穩定波動的心電圖發出了點聲音。

安各握著他的手, 木然地盯著心電圖的起伏。

“……老板,已經聯系過醫院了, 他們說準備幾小時就好……”

這個聲音,是楊秘書。

“但這位先生的情況很穩定,雖然傷口失血過多,卻並沒有很嚴重的骨質挫傷……”

這個聲音,是她讓秘書帶來的隨行醫生。

情況不嚴重?沒傷到骨頭?

安各又想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刀口血洞、成千上萬架無人機轟過去的炮火,她牽強地彎了彎嘴角。

她本意是想露出一個和煦的營業笑臉,但醫生和秘書的聲音都滯了滯,語氣猛地緊繃起來。

“當然了,當然了,運輸機上的物資有限,有些傷情或許被我忽略了,我再檢查一遍……”

“……老板,我可以再聯系一下醫院,催他們立刻空出特護病房……立刻召集團隊進行會診與手術也……”

看來她已經控制不住表情了,這可不好。

安各無端聯想到了自己追星時看過的三流電視劇,皇上總在愛妃病重昏迷後對著請來的太醫大吼大叫,“治不好你們統統給她陪葬”——當初她只是嘎嘎嘲笑皇上“明明是你自己缺乏關心自己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連累女主被毒害”,現在她……

比起“主動確認開火親自把他轟了個稀巴爛”,還不如是“和別人不清不楚連累對象被毒害”呢。

起碼,安各現在深刻地明白了一點。

如果她“和別人不清不楚”了,昏迷的這個破爛大約就算是死了也會精神百倍地爬起來。

……嘖。

明明挺好笑的新發現,卻開心不起來。

感受到其他人的緊張,安各斂下那點勉強的笑意,為了不洩露內裏的慌張與焦急,索性恢覆為面無表情。

面無表情的老板遠比笑嘻嘻的老板可怕,常年在她手下工作的楊秘書已經低下了頭,而被臨時雇來看診的醫生不禁瑟縮了一下。

“那,我再仔細看看……”

安各卻搖了搖頭,擋住了醫生要第二次檢查的動作。

“不必。之前您包紮上藥也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待會我讓秘書送您回醫院。”

楊秘書很敏銳:“那老板,我們就不去……”

“不了。既然不是什麽大傷,沒必要耽誤醫院的特護病房。”

楊秘書楞了一下,因為老板的臉色明顯不覺得這是小傷。

但他聰明地沒多問什麽,只是道:“好,那我立刻聯系您的私人醫生,先開點藥……”

她親眼見到他承受了那麽多恐怖的襲擊、變為巨獸時顯露出的那樣可怖的傷口,可現代的醫療儀器與技術卻連骨折都看不出……可能是有障眼法之類的玄學東西……那西藥想必也是沒什麽大用的。

這時不能隨便找醫生亂動,反而可能會加重他的傷勢。

安各搖頭,心裏已經在回憶裴岑今的手機號碼。

見狀,隨行的醫生小聲試探:“……既然這樣,我想,就先輸點血,讓他多多休息……”

既然只能檢測出“失血過多”導致的昏迷,那輸點血總是不會出錯的。

安各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被提前吩咐過“準備充足的醫療用品”的秘書立刻從運輸機的冰箱裏拿出提前備好的血袋,醫生則迅速找出針管:“先生是什麽血型?”

……什麽血型?

安各楞了一下。

她記得……洛安的血型是……等等。

他幾乎從沒有去過醫院體檢……更沒查過血型……就算有,她也沒看過他的體檢報告書。

從沒有。

拼命努力回憶,只能想起十年前相互交換的婚前體檢報告書——各項指標都記不清了,當時也只是隨手翻了翻確認有無常規疾病——從女兒身上推導血型也沒用,洛洛是O型血,她也是O型血,那他A型B型O型血都有可能——

眼見老板一言不發,楊秘書小心地試探了一句:“老板,要不,聯系一下這位先生的親人?或者家屬?”

老板擡起頭。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齒間擠出來的。

“他的家屬就是我。”

【那您怎麽連對方血型是啥也不知道】——這明顯是個雷點,楊秘書默默閉了嘴。

洛安被擡上運輸機時的樣子幾乎是泡在血裏,別說臉了手指都模糊一片,現在是淩晨,運輸機內的照明又不算強烈,所以楊秘書根本沒看清他是誰,壓根就沒把老板這顏控和這個重傷的男人想到一起去,只覺得老板是在樂於助人。

現在想想,哪有樂於助人時手牽手守在旁邊的。熬夜加班果然容易令腦子熬壞。

“……別輸血了,先拿點補血的中成藥給我。然後緊急采購一批補血的藥材送來,再給我一部手機……不,李秘書呢?讓她直接過來借我用下手機。”

竟然連“童童美女”都不叫了,老板心情超級差啊。

楊秘書急忙轉身聯絡,原本在機艙另一邊打電話的李欣童被迅速拉了過來。

“老板?”

安各沒心思扯別的,單刀直入:“裴岑今聯絡你了嗎?他手機借給我用了,但想必還有其他的聯絡手段……”

“有是有,”李欣童也有些納悶,“大約十幾分鐘前,他給我打了通電話,說原定的宵夜計劃要延遲半小時……接到老板之後您不是說讓我休息五分鐘嗎,我本來想趁這機會回撥過去問問他什麽情況……”

十幾分鐘前?

安各拿過李欣童手機,很快就明白了她的困惑。

十幾分鐘前,打到李欣童手機上的通話記錄,顯示的備註名是【老板娘】。

十幾分鐘前,白蛇現身與猩紅的巨人纏鬥,而裴岑今卻不知在哪裏拿著洛安的手機,打給女朋友說“延遲半小時”……

可洛安事先告知她的計劃,只到“我負責掩護你負責空襲”這裏。

那團可怕的馬賽克怪物不是被撕碎了嗎,到這裏應該就結束了……不是嗎?

安各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她立刻伸手摸索洛安身上的外套——

別說手機了,他出門必帶的零錢包,小本子,家門鑰匙——還有那盒出發之前引起她怒火的薄荷圖案藥盒,他確認止疼片被她當作薄荷糖吃光後就隨手把紙盒放進口袋了,安各當時盯著他氣得呼哧呼哧喘氣,所以記得非常非常清楚——

然而,此刻,他的口袋裏空空如也。

再仔細看看,雖然身上全是傷,但外套口袋卻沒有被劃破的痕跡,那種程度的打架為什麽還會保有完整的衣服——

安各俯身,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頰。

沒有動靜。

心電圖依舊穩定,穩定祥和得有些虛假。

“老板?你怎麽了?”

她怎麽了?

該問的是,他怎麽了。

安各突然強力錘出一拳,砸向機艙內壁——

拳頭破了皮,拳峰溢出一點血來,就和之前在海裏砸鱗片一樣。

然而、然而……

這一次,靜靜躺著的男人,並沒有響應到什麽似的,睜開眼睛。

他依舊閉目躺在那裏。

虛假又安靜。

安各猛地站起,一把摘下了他手上那枚素戒,舉到強光下端詳。內圈的刻字,樸素的花紋,自己訂制的款式,沒有端倪。

是真貨。

他絕不可能容忍自己贈送的婚戒戴在其他人手上。

那麽,這應當也是他真實的身體。

但是……但是……

“老板——我們突然失去視野了,無歸境的白霧圍攏了——”

電光火石間,安各擡起頭。

明明早就出了無歸境。

衛星顯示圖裏,他們已經回到了城市附近。

可是,即便風暴停歇……

周邊的白霧,依舊,鋪天蓋地。

駕駛艙閃起紅燈,駕駛員慌亂地聯系著不知何時失去信號的總部,秘書們似乎撲向了電子操控屏,上面原本滑動的數據突然被一幕幕雪花片侵襲,斷線感連帶著侵襲了整輛運輸機……

可安各站在原地,神色明滅不定。

半晌後,她箭一般奔出去,一把拉開艙門,向下俯瞰——

萬丈高空,無邊白霧,明明已經來到城市上空,卻似乎依舊站在了無歸境的懸崖上。

事情還沒有結束。

原定的計劃出現了變數。

而他的意識,魂魄,或別的什麽……

肯定就在變數那裏。

拖著重傷,冒著計劃外的風險,是隨機應變也是沒有提前判斷到的緊急狀況——

“洛·安。你……在哪裏?”

【與此同時,首都,某棟小樓】

安洛洛睡在小床上。

猩紅色的鬼爪無聲貼上了她臥室的窗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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