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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十四課 編造理由立刻逃跑還不如緊跟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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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十四課 編造理由立刻逃跑還不如緊跟在身旁

洛安在地上倒了好一會兒, 臉色慘白。

……雖說安安老婆原本膚色就很白,能打敗她旗下的女星去代言最白色號粉底液的白——而且假死後再回來時,他比她記憶裏的畫面又白了好幾個度, 仿佛那七年不是作為偵探在外奔波調查風吹日曬, 而是縮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自閉——

可白成這樣,實在有些不正常。

安各起初問他“起不來了嗎”“骨頭這麽脆”只是隨口開玩笑,但數分鐘過去,老婆依舊倒在地上,慘白著臉還吐不出一個字……

安各開始慌亂。

“老婆?安安?不會吧?我、我就推了那麽一小下……我不是故意的,剛才我沒意識到是你啊!”

稱呼從略不正經的“老婆”換成了正經的“安安”, 可見她是真的著急了。

洛安想安撫她說“我沒事,只是摔了一下”, 可被震入超高純度的罡氣的臟腑正逐漸瓦解, 他不敢再輕易開口, 生怕一張嘴就在她面前吐出一口血來。

罡氣是天地之間的正氣凝練所成的存在, 普通人接觸可以延年益壽,天師則用來提升符紙、法器、丹藥的效力。

雖然如今中州玄滅, 傳承丟失後提煉罡氣的方法也消失了,玄學界內再怎麽尋摸也只能以“絲”單位收集自然罡氣——

但僅是收集一絲罡氣就足夠厲害了,寫進符裏就能用朱砂引來天雷,傳說在玄滅時期之前如果灌滿一池罡氣還能用來洗髓伐經、頓悟道法、原地飛升……等等, 總之是絕佳的補品。

洛安活著時壓根沒錢沒資源去搞這種昂貴的奢侈品畫符做法器,那些玩得起罡氣的天師全是背靠大世家, 而他這個一窮二白純天然修煉的要想做到更強,只能搞搞邪門歪道想辦法彎道超車……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 用得起罡氣的家夥就像觸屏手機剛出世時在班級炫耀自己手裏兩部平果的同學,而洛安是班級最角落靠墻邊的那個, 手裏唯一一部諾基亞還是從旁邊垃圾桶裏翻出來的。

……這種情況下,要想比過搖著兩部平果滿臉嘚瑟的同學,只能另辟蹊徑。

譬如挑一個月黑風高殺人夜,然後把手裏的諾基亞扔到他頭上。

嗯,這麽概括一下,洛安活著時幹的事,基本等於“把諾基亞扔到全玄學界人頭上”。

可惜,他活著時沒資源去搞這種好東西,死後……這東西就成了他避之不及的克星。

陽氣,正氣,罡氣,陰邪屬性的怨鬼對這三種東西的畏懼程度是逐個增強的,哪怕天地間夾雜著一絲罡氣的風,也能令怨鬼瑟瑟發抖,趴伏在地上不敢動彈……洛安活著時做過研究,他估測鬼碰到一絲罡氣的感受,就堪比曬上三小時的日光浴。

現在他知道了,估測錯誤,絕不止三小時的日光浴。

……特殊的命格、純陽的體質再加上那顆常人絕無法擁有的堅定之心,妻子就是一個極其蓬勃的“罡氣反應堆”,他這個等級的陰煞僅是挨到餘波就魂魄震蕩、臟腑銷蝕,真要正面對上一通爆發……

他根本沒有“攻擊”以外的防禦手段。

安各雖強,但到底是個活人,陰煞如果倘若懷著同歸於盡的打算正面傷她,看不見敵方的她依舊很可能受傷……結局無非是兩敗俱傷,這麽想,現在他單方面躺平在地,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洛安心情覆雜,但還是要默默安慰自己。

否則,即便物欲寡淡如他,也會克制不住“把妻子關進自己的鬼境,每隔三天就扔個玄學小把戲激怒她,然後在外收集爆發的罡氣,把自己所有的法器符咒從頭到尾升級成金裝”……的想法。

小洛天師剛入行時真的很饞罡氣這奢侈品啊,就像小白鬥笠饞年三十夜的祈福字帖,家庭煮夫饞超市商品頁上某品牌限定推出的雪白鑄鐵鍋。

平常心,平常心,她是豹豹,是自己的妻子,不能羨慕嫉妒恨,也不能故意刺激她提取罡氣……唉。

但這時候要點傷情賠償金不過分吧?他真的很想要那口手感極好的鑄鐵鍋,但今年夏季限定發售,價格實在太貴了……

洛安已經發散思維到了本月家庭賬本上,安各發覺他眼神渙散,心裏更慌了。

“你怎麽了?到底怎麽了?安安你說句話啊!”

得不到答覆,她急得不行,手足無措地在旁邊轉了好幾圈,想伸手把他扶起來,意識到什麽又趕緊收回手——

“是骨折了嗎?說不了話,肋骨壓到氣管了?還是胸腔?我、我不敢碰你,萬一骨頭錯位——我找救護車吧?”

洛安費力咳嗽了一聲,喉嚨中的血塊總算回湧,感覺差不多了。

多虧了前段時間直接拿正氣和生氣轉換鬼魂狀態的自己,鍛煉出了非凡的抗性,又正處在祭日前的關鍵時期,陰煞的鬼身與活人的肉身兩相融合……

被融化的臟腑重新長回來,錯落的魂魄再次穩定。

他和尋常陰煞到底不同,罡氣是克星,也是補品。

……就是消化起來太痛苦了些。

“我沒事。”

這句話太沙啞。

洛安頓了頓,再開口時又刻意調整了嗓音。

“我沒事,豹豹。”

安各並不相信,她已經焦慮地在他身邊轉完第二十八圈,聞言拿起手機就要撥打120。

洛安趕緊伸手攔住她,他的手臂終於恢覆自如了。

“我沒有骨折,豹豹,你剛才只是推了一下……我自己沒站穩,摔地上了而已。”

“真的沒骨折嗎?你究竟摔哪兒了?安安,你剛才的臉色一點也不像是沒事,你現在看上去也——”

洛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在她緊張又懷疑的視線中,控制著體內的血氣湧上臉頰,讓過於慘白的面色堪堪回到活人“健康”的標準內。

陰煞的鬼身,就這點方便了,覆原快得很。

“我沒事。”

洛安輕咳幾聲,意識到偽裝成“毫發無損”是不可能了,又佯裝虛弱地坐在街邊的長椅上。

“我沒事,豹豹……但我想喝點水。你能給我買杯水嗎?”

安各皺眉,還想說什麽,但洛安再次咳嗽起來——這一次是假咳。

“……行,你在這裏坐好,我去給你弄杯水來。”

這片街區異常荒涼,洛安早瞄準了左鄰右舍緊閉生銹的卷簾門,認為她在這附近拿不到什麽水,只能快速離開,拐去之前那家咖啡店的後門買水。

他想把她盡可能地支遠一些,這樣就能從接下來可能的審問中脫身……

安各向右轉身,疾跑三步,靠近標有“鮮榨果汁”的攤車,“邦”一聲用酒瓶敲開玻璃,然後伸手掏了杯橙汁出來。

果決又利落,用時不到三分鐘,而且全程沒把眼睛從他身上挪開。

洛安:“……”

安各緊盯著對象,騰騰騰幾步倒退回來,飲料杯往前一懟:“水來了。喝。”

然後就站在他面前繼續緊盯,活脫脫一只草叢裏盯獵物後腿的大貓。

洛安:“……”

審問還沒有開始,氣勢已經碾過來了。

他還想試著把她支開,故意裝作猶豫不決:“不是,豹豹,破壞別人的財物不太好吧,晚上如果攤主來出攤發現損失……”

安各從兜裏抓了張支票唰唰唰簽好,直接從破開的洞扔進果汁攤車。

“賠過了,攤主可以再開一家果汁店。”

洛安:“……”

“事急從權,”安各皺了皺眉,“你都虛弱成這樣了,我不可能把你單獨放在這跑遠了找水。你喝吧,別管這些。”

就是希望你跑遠一點,這樣也能方便我跑遠。

洛安不得不再次咳嗽起來:“可是這杯橙汁是冰鎮的,我……”

“如果你沒有骨折,沒有重大傷口,”安各打斷他,再次仰頭望了望烈陽,“剛才臉色這麽差,還倒在地上起不來,我只能推斷你是中暑了。中暑時喝點冰鎮橙汁正好,如果你想要熱開水……剛才就不是中暑,你到底犯了什麽病?內臟問題?”

洛安:“……”

山窮水盡。

洛安只好低頭,一口悶完冰橙汁以示自己口渴,剛才是真的中暑而已,沒有犯別的病。

喝完後他甚至對她亮了亮杯底。

安各默默檢查完,打消了“喉管破裂”“內臟出血”等猜測,他的動作神情都在逐漸恢覆正常,似乎真的只是頂不住今天的大太陽……

等等,太陽?

安各仰起頭。

酷暑,高溫,依舊是那輪熾熱得令人煩躁的大太陽,只不過它的角度變了變,從正上方變成了東南方向。

上午九點左右的正常偏向……她回到了“正常”的天時嗎?

可之前那個叫戚延庭的嘴裏說“下雨”,還打著一把傘,安安也和他一樣打著傘……

想到什麽,安各再次低頭,可長椅上已經空空蕩蕩。

安各:“……”

安各狂怒扭頭:“洛·安——”

站在果汁攤車旁、正拿著空杯子的洛安,猶疑著點了點頭。

“怎麽了,豹豹?”

安各:“……你跑哪去了?你身體難受還亂跑什麽?我是讓你在長椅上老實坐著,我讓你跑去這麽遠的地方了嗎?!”

洛安衡量了一下他們之間僅三步遠的距離,乖覺地“哦”了一聲。

“我沒想跑,”其實我的確想跑,但你低頭的速度太快了,“我只是想把這只喝空的杯子放回攤車裏,物歸原位。”

擔憂、慌亂、焦慮、後怕與懷疑,安各盯著他,心中的負面情緒似乎被太陽融成一團,就快破籠而出。

對著他,自己最親近的人,她太擅長把覆雜的心情表達為帶著攻擊性的憤怒——

“你,”低吼裏的怒氣幾乎控制不住,“倒在地上時,究竟為什麽不答覆我?聾了?還是啞巴了?!”

他楞了一下,後知後覺般,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又仔細打量她幾乎漲到赤紅色的脖頸。

狂躁,狂怒,失控……暴走?

洛安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她緊攥的拳頭。

“剛才我也算是被你推倒的,所以……”

冰涼的指尖摁過她掛汗的掌心,他一點點扣緊了,嗓音和手指傳遞著相同冷靜的安撫之意。

“所以,我之前不和你說話,是不想和你說話。你推了我,我很疼,所以生你氣了。”

安各:“……”

安各:“啊?你生氣是這種反應?”

“可是看你越來越著急,我又不忍心繼續生氣……”洛安鎮定地打補丁,“所以自己決定要和好,這才開口和你說話。對不起。”

安各:“……”

“對不起,豹豹,我剛才太生你氣,竟然讓你擔心了。你能原諒我嗎?”

安各:“……”

柴火點起之前就被提前澆了一盆冷水,大概就是這樣吧。

可澆冷水的感覺很難受,不像他主動牽過她的手……又主動勾了勾,拉近了僅三步的距離。

愜意的涼爽,被遮擋住的太陽,旁邊人沈穩中帶著溫柔的語氣比一百杯冰鎮橙汁還解暑氣。

“豹豹,”他輕聲說,“你原諒我,再牽著我,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吧。”

安各:“……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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