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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十八課 姐弟關系在任何家庭裏都可能成為未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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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十八課 姐弟關系在任何家庭裏都可能成為未解之

安各不信鬼, 所以不怕妖魔鬼怪,她怕喪屍災難片、血腥馬賽克和變態殺人狂,因為以上元素都是極有可能存在, 且無法用人力反抗的。

——安洛洛小朋友同理。

她不怕妖魔鬼怪, 因為沒有東西比爸爸更厲害,她不怕血腥馬賽克,因為爸爸往往是制造這些東西的源頭……

可她同樣畏懼精神病,當年媽媽緊張地抓著她看《沈默的羔羊》哇哇大叫,她同樣在媽媽懷裏被嚇得哇哇大叫。

——哪怕母女倆觀影時都用手捂著眼睛。

向爸爸尋求安慰時,他只說:“害怕可以不看, 或者捂眼睛的時候別留出那麽大的指縫。”

究竟是想被嚇呢,還是想被嚇呢。

媽媽:“爸爸沒有心, 快來洛洛寶貝, 我們繼續看《紅龍》, 沒有你媽咪一個人不敢看——”

於是安洛洛小朋友就顛顛跑過去了, 盡管她總在媽媽招呼自己時歡快得像只翹屁股的小老虎,真爬上媽媽的膝蓋後, 卻總會板起臉用爸爸的話嫌棄媽媽:“害怕可以不看。”

然後被媽媽抱著,一起再次捂住眼睛,露出一丟丟指縫,悄悄瞅著看。

……對精神健康、情緒積極、根正苗紅、長這麽大就沒脫離過正確價值觀的安洛洛小朋友而言, “精神不正常的變態瘋子”,真的猶如活在另一個世界的恐怖童話。

為什麽這個家夥要莫名大笑?為什麽那個家夥要揮刀殺人?大家都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不好嗎?為什麽——噫——啊啊啊他竟然把玻璃片紮進自己眼球了好恐怖啊啊!!

沙發後系著圍裙拎著拖把經過的爸爸:“實在害怕就別看。”

媽媽緊攥著她發抖:“啊啊啊可是老婆這個精神病瘋得又可怕又帥的啊啊啊——”

她則一個勁往媽媽身上鉆:“爸爸嗚嗚嗚可是這個男演員長得好帥雖然恐怖嗚嗚嗚——”

爸爸:“……”

嚇成這樣也不忘顏控, 嚇死她們活該。

他默默拖著地板走遠了,半點也不提自己曾經的崢嶸往事。

管你曾經多瘋多破爛, 總歸還是要在家洗碗拖地餵金魚的。

好吧,往事也並非“崢嶸”。

……正如安各有那麽一段想要穿越回去、給自己幾個大耳刮子再把自己送進少管所的不良(弱智)時期, 洛安同樣不齒於自己幼年待在無歸境時的狀態。

成家立業就是更有益於精神穩定的,雖然洛安如今也不算完全精神正常,但……哪怕是他自己評價,也覺得真正處在幼年的白鬥笠小朋友,太瘋太破爛了。

人畜不分,好壞不論,一門心思貫徹著“大家和我一起變成死人吧”的人生理想,拿著把比自己還高的銅剪刀到處哢哢捅人……

雖然他捅的“人”幾乎全是妖魔鬼怪,再不濟也是洛家內部那些試圖對嫡系作祟的邪道,沒有真正捅過“無辜的普通人”。

可洛安相信,以那時自己的精神狀態,不捅“無辜普通人”,只是因為普通人不可能出現在無歸境內。

如果他哢哢清理臟東西時撞見了一個無辜鮮活的普通小孩,估計也會……

因為他真心認為“死亡”是一個人最棒的結局。

唉,年幼不知事時,怎麽看怎麽像是超級英雄電影裏那個一定會蹦跶到最後、然後被主角押進監獄安樂死的反社會反派。

成年的他哪怕精神不穩定也懂得調整克制,可幼年的他……嗯,就差拿刀把嘴角劃開把頭發染綠,再加一句“why so serious”了。

……家主在這方面做出了卓越的貢獻,那時她抽出來的人格修正耳刮子真的特別狠,也從各角度闡明了“要不是你還頂著這張美麗臉蛋你看誰肯管你”的事實,所以他姑且還是沒有把自己搞毀容。

畢竟,那時候他唯一看重的,就是“姐姐”。

姐姐說的話就是對的,姐姐的命令一定會遵從,最喜歡跟在姐姐身後陰暗滑行,如果姐姐抽來人格修正大耳刮子,那就老老實實低頭受著,因為姐姐永遠是對的,哪怕拿出法器把他往死裏打也一定“在做正確的事”。

……呵。

幼年期的他,實在愚蠢,弱小,狹隘又可憐。

洛安不喜歡回憶童年,所有冷血動物的幼崽時期都虛弱可憐,而滿嘴毒牙的蛇硬裝成小狗向人類搖尾乞憐,就更值得唾棄了。

實在惡心。

小床上的女兒蓋著被子睡得正熟,他關上燈,把那塊智能手表放在一邊,又輕輕合緊了女兒臥室的房門。

洛安下了樓,家裏靜悄悄的。

現在是晚上十點,妻子還沒回來,他之前收到朋友消息,說是洛梓琪帶著她去了監管局。

……應當不會被發現吧,那條掛著厲鬼肖像的長廊。

但也難說,妻子直覺敏銳,既然打探到了監管局的存在又特意混進去,肯定是要挖掉什麽東西出來的,除非她遭遇了意外理智清零……

“嘟嘟嘟,嘟。”

家主的聲音突然從放在客廳的手機裏傳出:“出了點事。你最好趕緊來接你老婆。”

洛安知道洛梓琪今晚陪在安各身邊,所以已經把她的通訊設置成了“來電即接”。

前段時間妻子在他的手機上搗鼓了很久,也不知道具體裝了多少黑科技上去……洛安只知道她把自己的通訊設置也改成了“來電即接”,而且他原本正經的“安各”備註也被她改成了“老婆的老婆就是我”這麽離譜的東西……

洛安的手機通訊錄不到一整頁面,就這樣他還時不時遺忘對方姓甚名誰,破爛的目中無人技能即使借助電子設備也無法輕易好轉……於是所有備註清一色地使用真名,沒有例外。

包括安各。

他的確不算有情趣,不是那種會在網絡聊天中換情侶頭像,玩昵稱玩簽名的人。

……可惜妻子就是這麽個性子,他不改她就直接抓過他的手機瞎改,“想換新頭像”“想換新簽名”“想買個新手機殼但是搭你的手機更好看”……理由百花齊放,折騰他手機比玩她自己手機還頻繁。

前幾天她還振振有詞說什麽“我這是必要的查崗行動,為了監督你在外面有沒有小妖精”,洛安覺得她只是睜眼說瞎話,他那不滿一頁面的通訊錄和空蕩蕩的好友列表,能有什麽小妖精。

況且豹豹這人吃什麽也不會吃他的飛醋,她動他手機,可絕不止是做改手機備註換情侶頭像這種可愛的事,洛安不用陰陽眼察看也能保證,現在這部手機裏絕對多出了一堆定位器監聽器。說不定還有針孔攝像頭。

她巴不得讓他全天24小時都在她的監控網絡裏活動。

妻子的控制欲和某著名黑漆漆尖耳朵超級英雄也差不多了吧。

……大貓般的家夥們是不是都有這麽旺盛的控制欲?

沒關系,豹豹想控制就控制吧,反正他真要去幹正事時,一般會把手機留在遠遠的地方……

今晚也是,考慮到前幾天妻子動他手機時可能在裏面裝了監測儀,洛安做事時一直遠遠地將它擺在一邊,不想輕易靠近。

昨夜和紅衣的搏鬥中流血太多,他依靠采陰補陽恢覆了大半傷勢,但很難說會不會被手機裏的黑科技檢測出“貧血”“心跳虛弱”“健康指數低下”之類的問題。

聽到洛梓琪通知“出事了,來接人”時,洛安還沒走到手機前。

……不對啊。

以家主的水平,有她陪護在身邊,去的地方又是相對安全的監管局,豹豹怎麽也不太可能出事。

他昨晚才撕過紅衣,後者的傷勢不可能好得那麽快,接下來應該會老實待在地宮裏,等他主動過去搶身體。

難道又出現了一只新鬼?家主搞不定的等級?直接襲擊了管理局的同時還襲擊了她,管理局裏所有的天師加上家主和對方打了起來,波及到妻子甚至令她受了傷——

洛安立刻掀起外套,往女兒房間外丟了一個保護咒就準備瞬移。

可聽筒那邊又“滋啦滋啦”一陣,一串嚎哭由遠及近地奪回了洛梓琪平靜的敘述。

“哇——嗚嗚——老婆——老婆你拋棄了我一整晚——我嚇死了老婆嗚嗚嗚你為什麽還沒來接我——老婆哇啊啊啊啊老婆快來接我回家!!”

洛安:“……”

洛安:哦。她單純被嚇到了。

【五分鐘後】

洛安原本還在想,她這一趟背著他單獨去監管局,肯定要挖出點東西來,除非遭遇了意外理智清零。

……“除非”真的應驗了,迅速趕來接人的他一句話還沒說,就被彈射起飛的豹豹撲了個滿懷。

“嗚嗚嗚嗚老婆——”

究竟遇見了什麽。

豹豹哭得太慘太響亮,差點原地變身鳴笛小火車,他也顧不上和站在不遠處的洛梓琪打招呼,趕緊把人抱緊了摸索一番,又用陰陽眼仔細看了看。

沒見到陰氣,也沒見到任何傷痕。

只除了腳上的高跟鞋鞋跟沾了一些……豹豹在監管局裏踩到了什麽不幹凈的臟東西?

但以她的體質和心性,不可能被尋常的鬼怪影響,難道是監管局收押研究的那些……

洛安越揣測心情越糟,雖然臉上還掛著應對妻子時的無害笑臉,但眼底已經漫出了陰暗的冷意。

洛梓琪可太熟悉破爛弟弟發病前的征兆了,見狀她輕咳一聲:“沒什麽大事,她很安全,別多想。安各,你跟他解釋吧,真沒什麽大事。”

安各:“嗚嗚嗚嗚老婆剛才嚇死人了老婆——”

洛梓琪:“……你解釋清楚啊弟媳。”

可是安各解釋不清楚,辛辛苦苦一整晚,一想到自己在開會在訪問在搞情報時老婆卻快快樂樂地帶著女兒玩游樂園,自己被女精神病抱住大腿恐嚇時老婆則抱著女兒開開心心坐摩天輪,這麽晚了自己還沒回家他卻沒個短信沒個電話完完全全地不管她……

威武豹豹放聲大哭。

“老婆——哇——”

洛安:“……”

洛梓琪:“……”

洛梓琪恨不得奪步上前,拽過她的領子晃她。

不是啊!

你倒是趕緊解釋清楚!

剛才在門口等他時不還能鎮定攥著手跟我討論監管局內設病院的管理結構,剛才那個冷靜沈著分析情況的安各去外太空了嗎啊?

你知不知道對面這個破爛是需要仔細解釋的!如果他誤解了情況是會出人命的!!作為陰煞再對監管局公開動手的話後果就——

“哦,我知道了。”

破爛弟弟眼底的陰暗忽然褪去了,那些在黑影裏緩緩豎起的棱角完全柔和下去。

他抱緊她拍了拍:“參觀時遇到了監管局病院裏跑出來的病人嗎?豹豹別怕,已經沒事了。”

安各:“嗚嗚嗚老婆——”

解釋的沖動和拉扯的手伸到一半的洛梓琪:“……”

……你怎麽知道的?那一長串廢話般的嗷嗷大哭裏你是怎麽提取到這種有用信息的?你們夫妻之間是特意開設了一條加密通道交流嗎?

因為豹豹現在這個反應和她呆在家裏看精神變態殺人狂的犯罪片反應一樣啊,很好認。

洛安脫了外套攏住妻子身上略顯單薄的西服外套,半哄半勸地把她拽上了車,扣好安全帶。

趕來時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他急著瞬移過來沒開車,現在正好能把她這輛工作用的黑色轎車開回去。

因為妻子在旁邊看著,洛安還禮貌地問了家主一聲:“您是暫住在市裏的酒店吧,現在太晚,我送您一起回去?”

洛梓琪神情覆雜:“啊,嗯……行。”

他這麽好聲好氣地主動邀請她一起行動,似乎已經是上上個世紀的事了。

……其實,只要是認識洛安另一面的熟人,就知道獨自一人的洛安,和“有妻子在旁邊看著”的洛安有多大的差別。

洛安是個溫柔乖巧的人嗎?

當然不是,他遇見安各之前的整個人生都與這些詞南轅北轍。

不論是作為聽話的弟弟服從姐姐的命令,還是作為可靠的二師兄照看同門師弟師妹……

他服從家族,照看小輩,其實也做了許多值得信賴的事情,並非是遇到安各之後才“洗手作羹湯”——小時候的破爛弟弟剛能下廚後就時不時給訓練結束的她送糕點吃,二師兄年年負責掌勺全師門年夜飯,在大山裏包攬一串嘴巴的三餐——

可熟識他的人,或多或少的,依舊恐懼他。

哪怕年三十時山外爆竹聲不斷,師父和師兄蹲在山頭丟符紙造陀螺玩,小師妹牽著小師弟的手偷偷探進廚房想要紅包,對上正站在大鐵鍋旁低著頭包餃子的二師兄……

也覺得,有些不敢靠近。

盡管他已經不再握著那把滴血的銅剪刀,他手裏只是筷子和沾了水的餃子皮。

可洛安周圍那種似人非人的距離感,並非手指沾上面粉就能消除的東西。

即使他最終還是會給師弟師妹們包紅包,雖然他包完餃子後也會對他們微笑摸他們的頭……

孩子們靠近他,歡快的聲音會自然而然低下去,然後退回最恭敬的態度。

陰冷就像洛安的影子,伴他自幼至今,而洛梓琪,她從不敢說自己“與弟弟一同長大”。

一個人骨子裏根深蒂固的東西絕不會輕易改變,“成家立業”本身也不可能修正人格——可安各,這個人卻令洛安各方面“柔化”了。

不僅是愛情濾鏡這種東西,洛梓琪去看,裴岑今去看,吳媛圓去看——

大家用眼睛用心去仔仔細細看,都能看出,站在自己妻子身後的“洛安”,他再也沒有陰冷的距離感。

他會主動開口幫助別人,會溫和地提出最可靠的建議,提供最有安全感的方法,仿佛他真心在意周圍每個路人的財產與生命,走路被別人撞了肩膀都會輕聲細語地說對不起……

可他真的在意嗎?

他什麽時候會真心在意洛梓琪吃沒吃晚飯,能不能走夜路,這麽晚回酒店是否方便——他什麽時候會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需要呵護的姐姐”對待?

不。

洛梓琪很清楚,自己和他,經歷了那一切後,再也回不到小時候那麽單純的姐弟關系。

這個人柔和下去,學著用“乖巧體貼好弟弟”的身份對待自己,只是在安各身邊特定套上的偽裝。

因為他太看重這個人,他沒有爪牙能把她抓在手心,又不敢噴出半點毒液,只能盡全力扮演出最柔和無害的姿態,誘惑她靠近自己、再靠近自己。

唉……

洛梓琪坐上了後駕駛座,前方的弟弟甚至回過頭來,問她之前有沒有受驚,這趟路回去經過一家限定深夜營業的網紅甜品店,要不要順路去給她買點冰激淩。

洛梓琪剛想拒絕,副駕駛座上的安各抽一聲鼻子:“我要吃。冰激淩。”

於是車子直接開去店裏,十分鐘後洛梓琪手裏多了一大杯奧利奧碎草莓冰激淩,前排的安各拿著青提葡萄味的吃得格外起勁。

洛梓琪:“……”

所以問不問我有區別嗎,反正你主要是為了給她買冰激淩,走個形式意思意思是吧。

我又沒有受驚後吃冰激淩的習慣……不,我堂堂無歸境洛家家主,怎麽可能見到一個精神病就嚇得要吞冰激淩!!

前排的弟弟還在問:“葡萄味的吃得慣嗎,豹豹?我明明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奧利奧碎加草莓醬的,總說葡萄味的很怪……要不要和家主換?”

語罷他又對她說:“我記得家主不愛吃冰激淩,對吧?”

是的,比起冰激淩,她還是更喜歡溫熱精巧的甜品。

最好還能用幹凈的白棉布包著放在竹編的小籃子裏,由小孩一路吭哧吭哧提上陡峭的山崖,掀開之後擺著一顆顆憨態可掬的兔子造型,內陷隨著白面飄出來的花蜜香能穿透崖頂又濃又冷的霧氣。

可洛梓琪再也吃不到那籃子糕點了。

把他的名字從家譜上燒掉,把他的供奉從祖祠裏摔走,把他關在家門外,呵斥他滾得越遠越好,說自己從見到他的第一天起就不可能承認他是她的弟弟,一個破破爛爛的私生子,別再舔著臉和洛家攀關系,跟在自己身後叫再多聲姐姐,也只會令她惡心。

原本就不是溫良乖巧的犬科動物,何必裝狗在門外,用手撓了一天一夜求她放他進來呢。

聽得人心煩。

她走過去命令他滾蛋,於是他聽從她的命令,停止敲門,停止呼喚,安靜地離開了。

……原本是多麽睚眥必報的惡劣家夥,被那樣驅逐出去後,卻也真的沒再報覆回來。

多奇怪。

“家主,冰激淩如果不吃,還是給……”

洛梓琪抱緊了手裏的冰激淩。

她冷冷道:“這是買給我的,我就要吃,關你什麽事。”

洛安:所以偌大一個無歸境還差你這一口冰激淩吃啊。家族寶庫裏堆著的金山銀山全燒光了嗎?

他搖搖頭,不再開口,便這麽一路把她送到了酒店。

看似失智坐在副駕駛嗚嗚吃葡萄冰激淩的安各轉轉眼睛,等到洛梓琪默不作聲地下了車,他們駛在回家的路上,離家門就差一個紅綠燈的時候……

安各開口:“你跟你姐到底是什麽關系?”

洛安看她一眼:“姐弟關系。”

“……別說廢話,你知道我在問什麽吧?”

當然。

紅燈變綠燈,洛安踩下油門:“你可以放心和家主接觸,她是個可靠優秀的好人,性格穩重細致,沒做過什麽錯事,會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這話她用來評價自己的商業合作夥伴也可以,未免太官方了點吧。

安各直覺這不像是正常姐弟之間的評語,但她又沒幾個關系正常的親人,只能撓了撓頭。

“那我怎麽總覺得,琪琪美女有時看你的眼神怪怪的……對你的態度也有點怪。”

“她的態度很正常,也很容易理解。”

閑聊間已經到家了,洛安駛進停車場,陰影逐漸蓋住他臉上所有的表情。

安各聽見他平靜道:“因為我是小三的兒子,我的母親是她母親完美婚姻的插足者。她的母親臨死前,我的母親還闖進去大吵大鬧,各種辱罵,直接把家主的母親氣得咽了氣……所以我母親也算是間接逼死她母親的兇手吧。”

安各:“……什麽?”

“所以她對我的態度或好或壞,都天經地義,沒什麽不正常的。我們之間不過是正常的姐弟關系而已。當然了……可能會稍顯冷淡,但這是人之常情,家主沒有做任何錯事,反而是我虧欠她許多。”

停車場的自動感應燈打開,他的表情重新出現在亮光下。

和以往的老婆沒有任何不同,掛著淡淡的笑臉,眼神裏含著關切。

“走吧,豹豹,我們上樓回家。”

可安各沒動彈。

她覺得他剛才向自己吐露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是她從未見過的“洛安”的真實的一部分——她覺得他或許需要一些安慰,她應該立刻拋下手裏的冰激淩去擁抱他。

可洛安已經開了車門出去,安各抱著冰激淩,反應慢了半拍才追上去——

他們一起進了直通家門的電梯,她望望他又望望手裏的冰激淩,幾次欲言又止。

抱著冰激淩怎麽抱他呢,這附近也沒有垃圾桶。

老婆突然低低笑了一聲,這一聲笑很真實,然後他伸手過來端走了那碗冰得她手心發涼的冰激淩,又扣住了她的手掌。

“沒關系,”他像是知道她在心裏想什麽似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我快不記得了,也沒往心裏去。”

安各心想信你就有鬼了,你被怎麽對待都會說沒關系,誰知道以這種身份在大家族長大的小孩具體會經歷什麽。

也許一個擁抱還不夠,被牽著手的她看著他平靜的側臉暗暗想,我應該親一口。

“叮”一聲,電梯門開啟,他向前一步,拿出門鑰匙。

安各蠢蠢欲動地踮起腳尖……

“爸爸爸爸!!爸爸嗚嗚嗚——媽咪你回來啦——哇嗷嗷嗷我做噩夢了好可怕!!”

安各:“……”

蠢蠢欲動的安各放平了腳尖。

安洛洛小朋友一個彈射起飛撲過來,眼淚鼻涕全部蹭在爸爸的衣服上:“爸爸爸嗚嗚嗚我做夢夢見了一個好恐怖的精神病嗚嗚嗚你去哪裏了爸爸——冰激淩是買給我的嗎?我要吃我要吃!!”

安各:“……”

老婆立刻就松開了牽她的手,他抱著大哭的女兒走遠了,一邊哄女兒一邊餵冰激淩,安各還聽見他低聲說什麽“洛洛做噩夢不要怕,今晚要不要跟爸爸媽媽睡一起”。

得到擁抱和安撫、又塞滿一大口冰激淩的安洛洛小朋友舉起雙手,瘋狂點頭。

“好的好的,我要和爸爸媽媽一起睡,精神病太可怕啦!”

安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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