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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十七課 漂流中的驟然跌落也並非預示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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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十七課 漂流中的驟然跌落也並非預示危機

安各在一條被戳穿肚皮的死魚和一條到處甩尾的活魚中呆坐了一會兒, 才反應過來,胡順還跌在船底呢。

她下意識就伸出手去攙扶對方……瞥見船尾靜坐的白鬥笠小朋友後,又收回了手。

算了, 試探歸試探, 能減少肢體接觸就減少。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自己現在必須和胡順保持距離。

不能實際動手,安各姑且擺出了很關心的表情:“胡師傅,你沒事吧?”

胡順的臉色有點難看,當然,對著女人獻殷勤才獻到一半就被突然冒出的熊孩子弄出了洋相, 誰臉色會好看。

而且他只是被魚暫時糊懵了眼躺地上,他又不是死了, 能感覺到那熊孩子扔完魚後還不緊不慢地踩了他的臉。

胡順長這麽大, 還從沒受過這樣的侮辱與欺負, 有那麽一瞬間, 他殺了那熊孩子的心都有了。

是,他當然不是什麽小廚師, 安各第一時間繞過其他房客重點調查他身份,也是早看出了端倪——

哪怕胡順不搞什麽招待宴、不貶低她丈夫,安各也知道這人有問題。

很簡單,一個山村裏長大、在山腳下開旅館的本地小廚師, 他怎麽可能連一箱啤酒都搬得氣喘籲籲,臉上皮膚細嫩能去上電視做“奶油小生”, 手指光潔無疤。

“廚師”這個職位常年在竈前煙熏火燎,那家小旅館的廚房又沒有什麽先進的排油煙機, 安各調查過,那是最樸素的大竈, 胡順不可能養出這一張白裏透紅的“奶狗”臉……

況且,哪怕是她的美麗老婆,手上也有常年持刀的薄繭,還有幾塊據說是他幼時在村裏砍柴燒火留下的淺疤……幹過活的人的手,不可能是胡順那樣的。

這種男人的手,安各看一眼就能辨認出……是富家子弟養尊處優,從沒碰過柴米油鹽的手。

胡順出身,非富即貴,想必是圈子裏的人。

所以安各一開始怎麽也沒想到對方是來“勾引”她,圈子裏的富家少爺往往心高氣傲,如果一個女人不符合他們的口味,哪怕她擁有金山銀山,他們也不可能繞在她身邊獻殷勤……

話又說回來,這樣的少爺本就不會用“獻殷勤”的方式去追求一個女人。

這絕不是單純的追求……

安各斂去眼底的懷疑。

“胡小哥?你沒事吧?”

女人略親近的稱呼緩解了胡順心裏的煩躁。

他剛才差一點就要揪過那熊孩子罵出口了,只是意識到面前的女人和她資料裏的興趣愛好後……

還是扯出一張和氣的笑臉,往“奶乖弟弟”設定上靠了靠。

“沒事沒事,唉,現在的小孩子……”

他坐回安各身邊,試著再次把手放過去,卻被安各塞了一塊毛巾過去。

“擦擦吧,”這個粗線條的女人說話非常直白,“你身上一股魚腥味,怪臭的。”

胡順:“……”

胡順用毛巾猛地蓋住臉,狠狠摩擦,擦掉了自己臉上即將洩露的戾氣。

安各猜他短時間內沒心思繼續勾搭她,便去看了看在船頭晃蕩的安洛洛。

她有意掠過了那個白鬥笠小孩,如果說之前只是覺得他乖巧可憐,現在安各就覺得……他有點古怪。

如果那不是一個幾歲大的小孩,安各會懷疑,他剛才是故意過來,打斷了她試探胡順的舉動。

還是離他遠點吧,反正,看那小孩捉魚的身手,獨自坐著也不會從船上摔下去。

安各可不是傻白甜安洛洛——她對利器、殺氣非常敏感,當初能從洛安用符咒遮掩過的衣服裏嗅出血腥氣,通過身邊餘溫判斷他是否深夜離開……現在就會第一時間對那陌生白鬥笠提高警惕。

一個能用大剪刀瞬間戳穿魚腹的陌生人,在保護好女兒的前提下,她要離他遠點。

……好吧,也有那麽一點點不想承認的原因是,安各有點怕那白衣小孩。

她總覺得他鬥笠下那雙眼睛幽幽地盯著她,看得她後背發毛……

“洛洛,劃到哪了?”

來到船頭就安全多了,遠離了胡順重新靠緊女兒,背後的視線似乎散去不少冷意。

安洛洛小朋友一無所覺,她正抱著槳哼哧哼哧努力:“沒啊,我在捉魚呢!”

安各:“……”

安各低頭看看被女兒拿扇形木槳“嘩啦”“嘩啦”拍混的水,又看看遠處被驚走的魚。

安各:“你較什麽勁呢,洛洛寶貝。”

別折騰這支可憐的小木槳了,好嗎。

安洛洛眼睛一瞪:“媽媽你不相信我嗎?我能捉魚!我也能,隨隨便便往水裏一戳不就——”

你既不是大山裏的妖怪,也不是精通荒野求生的村民,有什麽好比的。

“好啦,洛洛寶貝,我相信你肯定能捉魚,但當務之急是繼續劃……”

安洛洛有點不甘心,小弟能兩下就做到的事情,她怎麽能不會做呢?

媽媽:“乖啊乖啊,洛洛寶貝,和媽媽一起加油劃船吧,我們快快劃到景點勇奪第一,然後就能見到爸爸啦……”

“拿第一”和“見爸爸”無疑是比“通過捉魚向那個白鬥笠證明我能做他老大”更有誘惑力的東西。

安洛洛再大的不甘心也只能消去,她重新揮起小木槳,劃起……好吧,是在媽媽重新拿起的大槳下,配合著媽媽的動作,劃起了一些小水花。

悶聲不吭地努力了一會兒,媽媽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她用大船槳敲了敲她的小船槳,兩只槳親昵撞在一起,共同抵過一枚圓溜溜的鵝卵石。

“怎麽啦?”一句話就說到了心坎上,“這麽想和那個白衣小孩搞好關系?”

安洛洛扁嘴:“也不是搞好關系,就是……媽媽你不想靠他近一點嗎?”

不想。

一個擡手就能把魚戳個對穿的陌生小孩,鬥笠下有著幽幽的眼神,怎麽看怎麽危險,為什麽要靠近。

如果這不是陸地而是橡皮艇裏,她早就帶著洛洛撒腿跑了,然後找下屬調查那個小孩身世來歷,是不是從某種發生重大連環殺人案的孤兒院裏跑出來的……

安各端著輕松的笑臉打哈哈道:“哎呦,媽媽怎麽知道其他小朋友和洛洛之間是怎麽相處的,之前看你和他說話這麽不客氣,媽媽還以為你要欺負他……”

安洛洛:“我才沒有欺負他呢!我那是、那是——”

拉攏他,跟他施壓,用多種厲害手段,誘惑他做我小弟。

媽媽:“哦,那你是看上人家了,試圖通過欺負人家引起對方關註?可以啊洛洛,這個年紀就有這份行動力了,不愧是我女兒,但你這種追求方案低效得堪比小學男生哦,必須要改改。”

安洛洛:“……”

安洛洛:“笨蛋老媽,你不要再說話了。”

“嘿你說誰笨蛋呢——”

安各把安洛洛摁進懷裏打鬧了好一會兒,水花四濺,女兒吵吵嚷嚷地喊著“我是小笨蛋那你就是超級大笨蛋”,而她們倆都很默契地無視了重新過來搭話的胡順。

直到橡皮艇在水下磕出輕微的“吱”聲,猝不及防地撞過一塊隱沒在樹影裏的大石頭,由淺溪導入一段激流。

安各反應很快,她立刻就放開槳抓穩了安洛洛,其實漂流過程中碰上激流加快速度是很正常的事,體感也就是在游樂園裏乘坐“激流勇進”幾分鐘。

但不知怎的,橡皮艇顛簸的程度遠超安各預期,她抱穩了女兒後自己卻沒站穩,小船像被洪水沖襲般“嘭嘭”狂震起來,而安各被安洛洛這多出來的重量往後一壓——

轉瞬之間,她一個仰倒,就掉進了河裏。

這不可能。

安各並不慌亂,心底卻閃過一絲驚異:她提前看過地圖,綠山河谷中全是緩坡,她也體驗過幾十次漂流運動了——小艇根本不可能遭遇這麽激烈的急流,以至於能把一個站穩的成人掀翻下去。

她這一瞬的思考極快,甚至在倒進水裏之前,猛地把懷裏的安洛洛推回了小艇的安全帶裏。

感覺就像是數月前,深夜,她在那棟大廈上的墜落。

哪怕是血肉模糊的異常物砸破陽臺,要把她變成一團肉泥……

安各也並不慌亂。她冷靜到了極點。

沒什麽好怕的,這不是離地數百米高的大廈,她還穿著救生衣。

之前地圖中標出了每一段漂流區域的詳情,其他游客或許只是匆匆一瞥,挑出幾塊有趣的淺灘記一記,但安各在大巴車上翻閱時就記住了所有水域的廣度、深淺——

這片水域很安全,以她的身高來測算,其深度也不過堪堪沒過頭頂,而且水底還墊滿了沙礫與鵝卵石,只要站穩就能重新上去了。

況且,安各水性極好。

“嘩啦”——

她徹底落入水中,屏息,閉氣。

接下來,只要慢慢調整姿勢,重新浮上水面……

安各睜眼,卻看到了胡順。

他正跳下來,向她這裏伸出手,嘴角有一抹奇異的笑容——安各入水後睜眼太快,她迅速就捕捉到了。

……啊。

是這東西搞的鬼。

驚慌失足,意外落水,然後……英雄救美嗎?

真是老套無聊的手腕。

安各彎腰,屈膝,拉開手肘,在水底站穩了,沖胡順也露出一個奇異的笑容。

後者露出錯愕的表情,但那已來不及了。

那女人腳一蹬沙地,飛一般沖過來,擡手狠狠摁下他的腦袋,然後,借力屈肘,一個猛竄——

只半分鐘,安各就重新破開水面,她像一頭捕獵的豹子,雙臂死死摁著水下錯愕的獵物。

水上則沒有傳來任何慌亂的問詢聲、尖叫聲,安各正要轉頭,就見一把巨大的、亮閃閃的銅剪刀遞了過來。

白鬥笠的童音依舊冷冷的:“給你。”

安各一楞,立刻接過銅剪刀,往水中狠狠一紮——

胡順發出一聲慘叫,掙紮的力度減弱,而安各成功反剪了他的胳膊,將那把剪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你究竟是誰,接近我有什麽目的?!”

胡順驚怒交加:“安小姐,你怎麽——”

豹子沒有給出他任何狡辯的機會,她手一用力,再次把對方摁下去,任由水裏“噗嚕噗嚕”響出泡泡。

白鬥笠則立在一旁打量了他們一會兒,註意到安洛洛好奇地湊過來往下看的舉動,便在船頭坐下,不知從哪掏出一把笛子,悠悠吹了起來。

文雅的笛聲飄過小艇,遮住了安洛洛悄悄豎起試圖打聽消息的耳朵,也遮蓋了胡順在水底裏所有的叫喊聲與怒罵。

安各一手抓著剪刀,一手揪著人胳膊,兇神惡煞地把他往水裏按,拉起,再往水裏按,直到胡順慘叫著回答“我說我說”,她才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放開揪人胳膊的手。

“你,老實呆著。”

安各想到要先安撫女兒,總不能讓她聽見媽媽和壞人打交道吧,也不能讓女兒看見這種不太和諧的“逼供”畫面……

於是她踢了胡順膝蓋一腳,確定他短時間內沒法在水中站直,就先爬上了小艇,對安洛洛說:“洛洛你先坐到旁邊,把耳罩……”

“怎麽——噗嚕噗嚕噗嚕!!”

……在女兒驚異的視線下,安各轉頭看去,就見那個靜靜呆在船頭的白鬥笠,再次把胡順摁進了水裏。

用那把文雅的笛子,他直接穿了對方的肩膀,又釘在了卵石中。

安各:“……”

安各:“小朋友,殺人是犯法的……”

白鬥笠沒有動彈,他默默蹲在船頭,似乎等著水底的掙紮消失。

而“噗嚕噗嚕噗嚕”的泡泡也的確越來越微弱了。

安各:“……餵!餵!能聽見我的話嗎小鬼?多少留條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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