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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課 質問有來有回抱抱也可以有來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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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課 質問有來有回抱抱也可以有來有回

……裝睡被發現了, 不知道怎麽被發現的,她明明對自己的演技很有自信。

洛·陰陽眼·安:“是嗎?或許因為這是你第一次裝睡,所以演技還不夠純熟吧?”

安各:“……”

安各本能想辯駁“什麽演技, 我根本沒有演技, 在家的一舉一動可是純天然不摻雜任何謊言的”,對上他的視線,又卡殼了。

那眼神……似乎不是胡亂鬥嘴的時機。

她深夜突然離開又突然回來的丈夫,模樣仿佛正常如初,看著她的眼睛說話時,總微微含著一點笑意。

可安各突然就覺得不對勁。

她還記得今天……不, 昨日淩晨時見到的他,周圍莫名沈著陰冷的氣氛, 連心跳聲也沒有, 輕輕碰一下直覺就在瘋狂預警。

現在看他, 卻沒有這種感覺了。

“怎麽?”

安各眨眨眼。

她默不作聲地撲過去, 耳朵貼緊了他的胸口。

心跳聲……異常鮮明。體溫也……

是因為剛洗過澡嗎?身上帶著溫暖的水汽,所以沒感覺到這幾日的涼意。

那種不對勁, 應該是錯覺吧?

溫熱的體溫,總比陰冷的體溫要好啊。

但是,但是……

安各下意識就摸索上去,手繞過後頸, 摸上肩膀,然後……

洛安動了動, 不著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把自己的後背從她手下移開。

她這樣撲過來亂抱一通時, 總會抓到他的後背。

雖然那塊地方治愈符紙拍了一堆、沖了大雨之後又去沖澡、絕對完全洗去了身上的血腥氣……

但那到底是曾懷了鬼胎的瘋女人揮刀刺出來的傷口。

他之後逗留在居民樓內,獨自調查出的結果也不太妙……

最好, 還是別讓妻子碰到後背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豹豹,已經很晚了。為什麽還不休息呢?”

安各楞了楞,收回自己抓空的手。

“怎……”

洛安沒有給出機會讓她反應過來,他之前已經吸取了足夠的教訓:如果讓妻子察覺自己故意拉開距離,她肯定會極度敏銳地揪著線索往下挖。

她如今對肢體接觸傳遞的潛臺詞這樣敏感,真不知是好是壞。

——沒有後仰,沒有退避,洛安立刻就握住了她即將垂落的手,也主動俯下察看。

“指甲怎麽斷了一截?在家裏摳什麽了?”

丈夫微皺著眉捏了捏她的手指:“有點像是摳金屬利器時弄傷的……豹豹,你怎麽回事,不好好睡覺就算了,又跑去碰了什麽東西?是刀片還是……啤酒開瓶器?”

安各:“……”

安女士敏銳的直覺立刻就縮了回去,“他是不是不想讓我碰他啊”的懷疑完全打消——猛然浮出的心虛感蓋滿腦子。

……怎麽回事,每次對他的質問快到嘴邊了,他就能揭穿一件讓她也無比心虛的破事!

以前的安安老婆有這麽敏銳嗎?安安老婆明明對外就是一片白紙,她隨口糊弄“喝兩口果酒腦子就暈”也立刻相信的小白花!

這些年來他是在外忙著對抗犯罪組織嗎,還是根本就埋伏在家裏、拿著小本本時刻記錄她背著他犯的錯事啊??

“呃……什麽開瓶器,安安老婆,我根本不會喝酒啊,你瞎猜什麽……我就是指甲磕到了……哈哈……哈……”

不會的不會的,怎麽會對她掩藏的事情了如指掌呢,以安安老婆單純保守的個性,光是知道了“追星”,就會立刻跟她吵架翻臉宣告離婚吧……老婆怎麽看也不是那種“默默忍了記在小本本上,等到我自己犯錯時拿出她的錯來頂”類型……

安各縮了縮手,沒縮成功,洛安牢牢握住了她的手指。

這下她最後的疑慮也打消了,因為手指上的力道就和她剛剛的擁抱一樣緊。

“究竟是磕到哪裏了?”

“哈哈哈……那,那什麽……”

丈夫的茶色眼睛比女兒還要透亮很多,帶著疑惑、又夾著關心瞧她時,令安各心裏的愧疚度增添了八|九倍。

“大晚上的到處找酒喝”,怎麽能對這樣明亮的人說這麽沈郁的破事。

“我就是……太困了,不小心磕到,所以才……被門板夾了一下……”

是嗎?我怎麽看怎麽像是被啤酒瓶蓋削斷的。

“就是太困了……你看,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我還沒睡……”

“豹豹。說實話。”

“……”

安各的手指抽動了一下,那一小塊破損的指甲有些尖銳地劃過他的掌心。

“……說實話,我很擔心。”

她停止後退,整個直起身體——

原本就是一個安穩坐著一個半跪在沙發上的姿勢,這一直,讓安各的氣勢也直接高了他一頭。

她甩開被他握緊的手,反伸出去捏住了他的臉:“你深更半夜瞞著我獨自出去,究竟想做什麽?”

動作,措辭,這又有了質問的意思,但很難說她不是為了轉移話題才這樣咄咄逼人。

丈夫的神情很鎮定,似乎沒察覺她的攻擊性:“我沒有瞞著你,我原本打算給你一則電話留言的。”

安各並未被說服,她仰起頭,另一只手“嘭”地越過他的肩膀,摁在他頭另一側的沙發靠墊上。

這是一個標準壁咚姿勢,只除了“咚”的地方是沙發,而咚人者坐在被咚者的膝蓋上。

“如果我沒有中途醒來,給你打電話,你根本就不會主動提起外出的事,對嗎?”

安各加重了捏他臉的力道——從“捏棉花糖”重到“捏軟糖”的程度——誰舍得真正去捏自己老婆的臉啊,捏壞了怎麽辦。

她主要是從氣勢上“加重力道”。咳。

“洛·安,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信任我的能力,所以才瞞著我獨自離開?”

點名道姓了,她真的很嚴肅。

洛安對著妻子兇兇的眼神,不得不壓下了編好的完美謊言。

“我知道你很厲害,豹豹,我當然信任你的能力……只是,昨晚……只有昨晚……你真的不能輕易出門,豹豹。必須只能由我獨自去。而我也毫發無損地回來了,是不是?”

安各輕哼一聲。

“因為是清明?”

“因為是清明。”

“……”

洛安等著她升騰的怒氣,或者臉頰上的痛意。

以往,涉及“時辰不吉利”,她總會怒氣上頭,挑起大吵的。

“……好吧,我接受你的解釋。”

出乎意料的是,妻子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她抿著嘴,皺著眉,一副強壓怒火的模樣,但聲音冷靜又清晰:“既然你認為我不可以在清明晚上出門,這之後,不是清明了,我總可以和你一起行動吧?”

“我要求和你一起行動,只要你晚上接到離開的通知,就必須帶上我。”

“這……”

“你不答應?”

……怎麽可能答應啊,要妻子陪他一起去那些骯臟危險的地方嗎?

“豹豹……你該明白,你有你的工作領域,我也有我的……”

“如果你所謂的‘工作領域’涉及人身安全,那就有必要帶上我。我拒絕尊重能把你拖入險境的事業——如果你管那些總在深更半夜傳喚你去冒生命危險的東西叫事業。你要麽帶上我,要麽帶上我全套的監控設備和衛星定位儀。”

洛安:“……”

洛安望著她,久久沒開口。

當然應該拒絕,一個普通人跟著天師到處跑,太胡鬧了,她白天還有她自己重要的事業呢。

睡眠不夠怎麽辦?遭遇危險怎麽辦?被他嚇到怎麽辦?

但……這是第一次……她沒因為他提及迷信的東西生氣。

她迫切地想從他這裏征得某個強有力的保證,迫切的心情甚至超過了憎恨那些“迷信”嗎。

“我明白了……你的提議,讓我考慮一段時間。我會慎重考慮的。”

這才像話。

安各松開捏他臉頰的手,收起盛氣淩人的質問感。

“安安老婆,”她補償般親了親他剛剛被捏住的那一小塊臉頰:“只要有我在,你就不會受傷的。你是我老婆,一定要學會對我卸下心防,這樣我才能更好地保護你。”

洛安:“……”

所以她為什麽總執著於喊他“老婆”??

“抱歉,豹豹。”他笑著擋開了這人蠢蠢欲動的手——親完之後她就想滑下去解他睡衣扣子了,什麽順暢的流程——

“如果要提‘保護’的論題,我很難相信一個獨自在家時就因為犯困磕斷指甲的冒失鬼。我覺得你應該先保護好自己。”

安各:“……我那是太困了。”

“好,那就回臥室睡覺吧?”

“好啊好啊,你說的是動詞的那種睡覺……”

“名詞的那種。好好休息。”

“……”

於是安各終於結束了自己的“拷問”,跟他回了臥室裏。

而且是如願以償的——被抱進去,雖然姿勢類似大人抱小孩,沒有什麽暧昧的氛圍感。

但很親密,他沒有拉開距離。

安各其實也沒想再做什麽,她覺得自己剛剛的逼問得到了成功的效果,他今晚究竟外出做了什麽,也總能得到答案……而且,最重要的,她抱過他,貼過他,確認過他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任何的血腥氣。

她徹底放下心。

眼皮也徹底累了,慢慢合緊。

“老婆……”

“嗯?”

“安安老婆……”

“又怎麽?”

沒怎麽,就是特別喜歡有聲音在熄燈後的臥室裏回應自己。

安各無聲笑了笑,再次伸出手。

“我們牽著手睡好不好?”

“……”

床的另一邊動了動,他貼了過來。

安各這才意識到,今晚他竟然沒有背對她躺下,雖然依舊和她隔在兩條不一樣的被子裏。

哪怕隔著兩層棉被,安各也能感覺到他身上依舊溫暖的水汽,很令人安心。

“要不要再過來一點?”

似乎是有些害羞,安各聽見他低聲建議:“我怕你依舊睡不著,今晚可以抱在一起。”

……真的嗎?

安各往那邊湊了湊,立刻就感覺到被裹緊。

正面的隔著被子的擁抱,碰不到他的後背,也碰不到什麽肌膚……

但安各能感覺到,不僅僅是牽手,他的手臂橫過來圈緊了她的肩膀,像是要圈緊什麽下一秒就會被太陽奪走的東西。

……比牽手棒多了。

“這樣抱著能睡著嗎?力道要不要松一點?”

“嗯……我已經很困了……就這樣……”

“那太好了,豹豹。……晚安?”

安各在被子裏點點頭,打了一聲哈欠,又仰臉啃了他一口。

“晚安……你在我旁邊,我這次肯定會履行諾言,熬不了夜的……”

“那就快睡吧,豹豹。”

“……晚安……哈欠……”

洛安把昏昏睡去的妻子摟得更緊了些,覺得自踏進那棟小樓後就壓在心裏的某種東西,終於松開了一點。

他們不會是那樣。她不會是那樣。

她是最明亮最堅不可摧的……也是抱起來最暖和,能一並讓他也暖和起來的奇跡。

心情也好,傷口也好。

豹豹真的是抱起來尤為暖和的大貓貓……

破天荒的,洛安也合上了眼睛。

窗外,清明已過,大雨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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