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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課 生病了就要乖乖躺平把病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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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課 生病了就要乖乖躺平把病養好

似乎是做夢, 因為看見了溫柔美麗的早死老婆。

又或許不是做夢,因為老婆一舉一動尤為真實,別在耳後的長發還有幾縷濕噠噠的黏在一起, 既像是被海水細沙攪亂的, 又像是……

嗯。

安各嚴肅地伸出手指:“我咬的。”

洛安一把拍開她的手指頭:“摟住,小心跌倒。”

——妻子在浴室裏迷迷瞪瞪地瞧了他一眼,但沒反駁,很慢很慢地“哦”了一聲,把手指頭縮回去,重新摟緊了他的脖子, 仿佛是睡午覺時把自己掛在禦用爬架上的大貓。

……去掉仿佛,就是只豹豹。

這頭豹豹是個很能鬧騰的性子, 但, 在特地的情境下, 她其實也可以異常乖巧。

譬如此刻, 被對象抱著洗澡。

……洛安也沒辦法,某人鬧騰一晚, 又是沖吧臺砸拳頭沖凳子踢腳又是穿沙灘拖鞋狂奔三公裏多又是跳海救援的……

如今膝蓋、脖子、乃至手腳均有負傷,幫她處理好大大小小的傷口後,看著那些星羅棋布的紗布和藥膏,總不可能把她直接丟進浴缸裏, 咕嘟嘟放水,任由從頭到尾把包紮好的傷口全部打潮。

沒辦法, 只好親自把人弄進浴室,拿了花灑調整水溫, 然後一只手抱著她調整角度,一只手仔細避開傷口淋水擦洗。

還要小心耳朵、眼睛、鼻子……在藥店時又買了退燒藥和溫度計, 後者證明了他之前的猜測,安各腋溫37度9,差一點點就邁出低燒範圍了。

雖然只差一點點,但看在洛安眼裏直接四舍五入成高燒——直接等於一位急需24小時陪護的超高燒患者,他怎麽也不會放心讓她自己洗澡。

萬一紗布被淋潮、萬一傷口又發炎、萬一海水裏的鹽分沒洗幹凈、萬一她腦袋昏昏在浴缸裏嗆水了……

到家時剛說出“先去洗個澡別著涼”,人還站在玄關裏,腦子裏就閃過一萬個“萬一”,眉一皺再皺。

低燒的安女士兀自歡呼著“好耶我這就去洗香香然後我們去臥室進入正題”開心跑了幾步路,就被再次拎住抱起——沒捏脖子更沒觸碰什麽關鍵部位,並非情人之間的暧昧擁抱,只是舉高高式的抱抱,順便護住腦袋、胳膊與雙腿,相當安全。

這是洛安專門發明出來,對付四歲時不願意從蹦蹦床上下來的安洛洛的。

這個抱法安全又強大,既沒有攻擊性也能直接終止對方手腳的自由活動——防止安洛洛掙脫爬回蹦蹦床,她當初已經在蹦蹦床上面嗨了四小時還不肯吃午飯——也可以用於此刻,防止安各踢腿亂鬧。

抱著的人畢竟不是女兒是妻子,她亂踢幾腳會導致什麽後果,很難說。

……不過萬幸,此時安各已經燒懵了,她沒再作妖。

就像遭遇了一只特制音量遙控器,他一把她抱起來,安各的大聲就下意識變成小聲。

她以為自己依舊說話氣勢十足,實則早就變成了往人肩膀上貼的嗡嗡嗡。

安各真的很喜歡貼對象肩膀。或者以肩膀為起始點亂貼亂爬他其他地方。

“怎麽……了?”

“太危險了。抱你去洗澡。”

“……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安各乖乖地被抱去洗了澡,被毛巾擦擦又被吹風機吹幹,然後換上長袖睡衣套裝,放進床上。

盡管她如今沒什麽腦容量跟他爭辯“我前往家裏的浴室能產生什麽危險”,但,“既然被抱起來了就不要開口表示反抗,白送的為什麽不要”,低燒患者還是有一些商人的精明的。

她全程很安靜,除了傻笑、傻笑以及伸指頭重覆“我的”,就是在他替她沖洗頭發上的泡沫時來了一句,“我要用香氛手工皂洗澡”。

家裏根本沒有什麽香氛皂,只有女兒的小老虎牌泡泡沐浴露,洛安權當她燒暈了,在說胡話。

畢竟她這些年根本沒講究過日常洗護用品,洗臉洗身體用的都是最樸素的清潔皂,工作忙得兩眼發黑時還直接把薄荷牙膏抹到臉上當眼霜,還是洛安看她睡著後拿著熱毛巾給她抹下來的。

一番折騰終於送她上床後,洛安便轉身離開,去了趟地下室給妻子拿了些調補身體的藥材,開火煮上後,又把藥店裏買的東西放進醫藥箱——當然沒買安各抽瘋抖了人家一櫃臺的花花綠綠產品,他現在完全沒那種心思——

轉了一圈又不放心回臥室看了看,發現妻子果然蹬開了被子。

她火氣旺,發燒時尤其嫌熱,這個蹬被子的小毛病十年了也沒好,被他發現時還在蹬旁邊的毯子。

……毯子其實搭在床腳,就是稍微攏了攏,也沒真搭在她身上,不知道怎麽惹她了。

平時亂蹬無所謂,但她今天腳上纏了紗布,全是傷……

於是洛安又拿過了那對豹子家居襪,坐到床邊,給她套上。

他套襪子的動作很小心,只註意著纏好的紗布,也依舊沒想什麽別的。

但安各卻被這個動作打攪了,她睜開眼睛,歪過腦袋盯著他,蹭了蹭微汗的額角。

這個凝視和之前在海灘上時的凝視一樣,只不過洛安之前完全沒註意到。

安各又沖他笑了笑:“你好亮。”

洛安楞了一下,不知該怎麽回答。

一只埋在漆黑怨氣裏的陰煞,有什麽能稱之為“亮”的地方?

“你好亮……”安各伸出手指,在空中虛虛劃了幾道:“好亮……”

洛安有點擔心她是不是燒得溫度上升了,便坐過去一點,手背貼上她的額頭。

安各輕哼了一聲,埋在枕頭裏的半邊臉順勢挪了挪,直接倒進他掌心,軟乎乎的。

“舒服……”

洛安第一反應是抽回自己的手,因為有陰氣,會傷到她的。

……第二反應是意識到自己如今暫且轉換成了活人的狀態,觸碰不會沾上怨氣,身軀也並非凝結了陰影。

慢了數拍後,才猛然驚醒。

對啊。

能碰到……?

現在,原來能碰到她了嗎?

——之前幫人洗澡換衣服都完全沒有的心思終於呼嘯而來,像山崩海嘯。

洛安下意識就把視線下挪,他知道她嫌熱蹬被子時也會下意識掙開幾顆扣子,此時冒出薄汗後風景應當會非常——可又被妻子脖子上刺眼的白紗布止住了。

那是紙人在海底勒出的淤痕,他熬的藥就在廚房爐竈上,待會兒等她睡著了,還要掐訣替她做徹底的檢查,用法器幫她祛除影響。

……是了。現在情況特殊。

不可以讓她再疼了。

紛亂洶湧的心思再次被強制壓攏,就像壓攏那些被粗暴填入軀殼的生氣引起的疼痛……

洛安垂下眼睛,收斂了不合時宜的沖動,只放在她額頭上試溫的手僵在那裏沒動。

安各便動動頭,兩邊臉頰挨個轉著蹭了一圈,又伸出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左手握著小拇指,右手握著大拇指,臉緊緊貼著掌心,仿佛不抓緊會跑一樣。

切實抓緊了,安各彎彎眼睛,露出一個比她額頭還要燙得多的笑。

……很亮很亮的表情,哪怕低著頭從指縫看過去,也亮得有些驚人了。

洛安抿了抿嘴角,雖然徹底壓下了那些心思,他也沒有再試圖抽手。

或許她是要對我說什麽重要的事。

“安安……我很想要……”

洛安維持著平靜的表情,但輕輕顫了下睫毛。

妻子抓著他的手,在他的指縫裏亮晶晶地說:“我想要用香氛手工皂洗澡!”

洛安:“……”

洛安:“哦。”

他開始往外抽手:“藥在爐子上,我出去看看。”

“我想要用……葡萄味的香皂……”

明明就很討厭葡萄味,也沒怎麽用過香氛類產品。

“你在說胡話,豹豹,我去給你端藥。”

“我沒有……我要用香皂!”

妻子貼著他掌心皺起鼻子:“我也要……身上香香的……”

跟那個暗戀你的漂亮美女一樣香。不,要比那個美女還香!

洛安不明所以,但她皺起的鼻子是表示認真在鬧情緒,於是便多問了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

“……因為你回來啦。”

安各鼻子又不皺了,她抓著他的手繼續傻笑,仿佛說出那幾個字就很開心似的。

“因為你回來啦。我要重新香香軟軟的,變得很適合被親被抱。”

她頓了頓,車軲轆又轉回去:“所以我要用香氛手工皂洗澡……”

噢。

洛安也彎起眼睛,仿佛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很耐心地試圖理解她約會裝醉時顛三倒四的閑聊:“為什麽會覺得你不適合被親被抱?”

“我……不是那種類型……”

“那你覺得自己是什麽類型?”

“我……”

安各吸了吸鼻子,沒再說話了。

她躲在他手指下的眼睛很亮很亮,也濕漉漉的,不知道是因為起燒,還是因為剛洗了澡。

……或者,因為要哭了?

洛安突然產生了一點好奇。

過去七年,妻子一次也沒有哭過——可明明那三年在他面前,她是特別容易掉眼淚的人了。

本以為這是因為他不在時她慢慢成長、成熟、追求瀟灑帥氣的生活方式,又或者,終於自由了不扮乖扮嗲露出粗獷真面目……

怎麽現如今,還會說著說著就掉眼淚呢?

神智不清連路都走不穩,總不可能還記得在他面前偽裝。

所以,不是偽裝嗎?

於是洛安輕輕搖了搖手指,作出要抽離的意思。

安各只覺得緊抓的東西晃了晃,又要抽開——她的眼淚立刻呼呼冒出來,輕而易舉的——

“我!就是!不適合被親被抱!”

車軲轆再度轉回去,安各哽咽著攥緊了他的手掌,仿佛抓著一罐糖果哭著強調自己要買下整座糖果店的小朋友:“我要變成香香的——”

洛安被她逗笑了。

受傷病人是會有點情緒化的,說話是有點顛三倒四的笨拙,他家豹豹的愛哭屬性,好像也是真的。

只針對他出現的屬性嗎,真好。

不逗了,他俯身隔著指縫,吻了吻她流淚的眼睛。

“哪裏要分什麽適不適合的類型,我只養了一只豹豹,只有你可以被親被抱。”

安各立刻就不哭了。她也立刻撒開緊抓的手,去摟他脖子,想把他拉下床,討到更多的吻。

商人本色,相當精明。

洛安笑笑,卻側過臉,避開了她的亂貼,淺淺親掉了剛才淌到臉頰的淚痕。

安各有點不滿意,但臉頰親親也是很開心的。

她一邊繼續往上貼一邊確認:“真的嗎?”

“真的……”

洛安這次果斷把她手拉了下來,又把她摁住,掖進了被子。

“但現在,早點睡,把病養好。”

安各嘟噥:“把病養好又沒好處……”

“把病養好就有親親抱抱。”

很好,安各立刻老實地閉上了眼睛,還用被子裹緊了自己容易亂蹬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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