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霧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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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霧045
半夜, 沈津沈到廚房倒水喝，路過客廳時，看見一道黑影坐在沙發上。
給他嚇了一跳, 瞌睡都醒了。
啪，客廳的燈被打開, 光明驅散了黑暗，也讓沙發上落座的人顯出了原形。
沈津沈蹙眉, 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已經過十二點了。
也就是說，沈詞霧的生日過了，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這大半夜了, 你不睡覺, 跑客廳來坐著幹什麽？”沈津沈沒好氣地開口，沖沙發上呆坐著的沈詞霧走過去, “還不開燈，像個鬼似的。”
沈詞霧擡眸看他一眼, 目光還有些渙散, 並沒有回話。
沈津沈略有些訝異，隨後又擔心起她來：“怎麽了, 出什麽事了還是做噩夢了？”
他說話間，已經去廚房倒了兩杯水出來, 走到沈詞霧身邊落座。
沈津沈把其中一杯溫水遞給了沈詞霧：“喝點水回回神。”
在光線照射, 以及沈津沈說話聲下, 沈詞霧總算凝了神思。
她的視線清明了許多, 不再渙散。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混亂的思緒被沖散了些。
“哥，你掐我一下。”沈詞霧開口, 聲音霧蒙蒙的沈悶。
沈津沈狐疑地打量她，語氣意外：“掐你？”
“你確定？沒事讓我掐你幹嘛。”雖然是提出了質疑，但沈津沈同時也有動作，伸手在沈詞霧胳膊上掐了一把。
疼得沈詞霧重重“嘶”了一聲，躲開他，抱著被掐的那一塊皮膚使勁搓揉。
秀眉也蹙得老不高興了：“疼死我了！”
沈津沈：“……”
“這不是你讓我掐的嗎，目的達成了沒？”沈津沈總算察覺到了沈詞霧的不對勁。
她手裏拿著一個黑色雅致的盒子，裏面不知道裝的是什麽。
再看她還披了一件外衫，沈津沈猜想她是不是半夜趁家裏人都睡著了，跑出去了？
腦袋裏靈光一閃，沈津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跑出去了？”
“見你男朋友？”
“男朋友”三個字似小小的刺紮了沈詞霧一下，她不自覺想起了不久前在樓下那株榕樹下，程雪時對她說的話。
心跳不爭氣地變快了，冰涼的臉也開始發燙。
沈詞霧：“沒有……”
她否認得毫無底氣。
沈津沈也壓根兒不信她，直接搶了她手裏抓著的那只盒子：“還沒有，證據都還抓在手上呢！還給我睜眼說瞎話是不？”
說著，他將盒子打開，裏面裝的東西自然也就呈現在了他們兄妹倆眼前。
盒子裏靜靜躺著一只腕表，精致的表盤裏鑲了鉆，表帶低調卻不失華奢。
“好家夥。”沈津沈撇了撇嘴角，看向沈詞霧：“姓程那小子夠喜歡你的啊，送這麽貴重的禮物給你。”
卡地亞的表，估摸得要五位數以上。
對於沈詞霧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雖然算不上多貴重，卻也不是輕易能買得起的。
何況五位數，就買一塊表，他們兄妹倆從不會幹這樣的事。
沈詞霧這才知道，原來程雪時送她的這塊表價值不菲。
心裏又是一番蕩漾，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程雪時趕在她過完生日之前跑來找她，竟然真的只是為了給她送生日禮物……
還是這麽貴重的生日禮物。
沈詞霧心裏酥酥麻麻的，不禁開始回憶起今晚的程雪時來。
“詞詞，事到如今我還是要申明一下，我可沒有要棒打鴛鴦的意思。”
“你之前說遲早要和那個姓程的分手，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他的原因吧？”沈津沈多問了一句。
主要是想到沈詞霧剛才獨自一人魂不守舍地坐在客廳裏，有點擔心她。
沈詞霧看著他，沒說話。
沈津沈有些不自在了，感覺自己像是說中了似的：“你別這麽看著我啊，我雖然不喜歡那小子，但也沒有阻止你們在一起的意思。”
“何況你的事，我什麽時候做得了主過？”
話落，沈津沈沈眸皺眉，嘟囔道：“說來也奇怪，我跟那小子好像八字不合似的，看見他就不舒服。”
“他看我好像也不順眼，是不？”
沈詞霧沒有回答，只是想起了什麽，打量沈津沈的眼神帶了幾分鄙夷。
沈津沈：“？？？”
他不明白自家妹妹幹嘛用那種嫌棄的眼神看著自己。
沈詞霧沒再看他，端起水杯，將裏面的水喝光。
然後起身拿過了表盒，上樓去。
留下沈津沈在那兒懷疑人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沈詞霧走了兩步，還是覺得應該提醒沈津沈一句：“你以後玩游戲別玩女號了，也別用我的名字起名。”
就程雪時所言，關於沈津沈的所作所為，真的很像渣女在游戲裏傍大款的行為。
還是個男扮女裝的渣滓。
也難怪程雪時不待見他了，換了沈詞霧要是遭遇過那樣的欺騙，肯定也會想方設法報覆對方的。
沈詞霧說完就上樓去了，頭也沒回。
沙發上的沈津沈一臉茫然莫名，不知道沈詞霧怎麽突然說起玩游戲的事情。
他玩游戲就喜歡玩女號怎麽了？女號多好看啊，養了個女兒似的，隨便自己怎麽打扮。
主要是女號的裝飾多啊，而且玩游戲的時候女號也比較受人關照，能省不少事呢。
-
沈詞霧回到房間後，人才徹底恢覆了正常。
她記得是程雪時牽著她的手，把她送到家門口的。
走的時候還從另一邊褲兜裏摸出什麽，塞到了沈詞霧外衫的口袋裏。
當時走廊裏感應燈的光落在他發頂，沈詞霧沒敢看他的臉，只聽見他低磁的聲音帶了些溫柔：“給你寫了信，睡醒了看。”
男生頓了頓，後來又低聲補了一句：“來的太急，路上也沒遇到還開著的花店。”
“所以……明天見面的時候再送你花。”
沈詞霧回想起來，還是覺得程雪時當時的語氣很溫柔，前所未有的溫柔。
有種春回大地，冰雪初融的感覺。
思緒回籠，沈詞霧又將表盒打開看了一陣，倒是很喜歡程雪時送她的這塊表。
只是它太貴了，是沈詞霧今年收到的最貴重的生日禮物。
她覺得有點燙手。
想了想，沈詞霧從外衫裏摸出那封信。
是粉色的包裝，紅色火印，信封規整精美，不難想象寫信的人對它有多重視。
沈詞霧觀摩了一陣，心跳快得有些嚇人。
她就像是面臨一道鴻溝，猶豫著要不要跨過去，看看對面的風景。
沈詞霧心裏很糾結，她隱約明白，程雪時今晚說的那些話，是變相地告白。
他終於喜歡上她了……
偏偏在她決定要放下他的時候。
沈詞霧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是堅定地分手，還是嘗試著和程雪時談一場正兒八經的戀愛。
這對於沈詞霧而言，是一個世紀性難題。
程雪時讓她回家後好好睡一覺，可她怎麽睡得著？
哪怕沒有拆開那封信，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海裏也會不自覺地閃過他的臉。
好不容易睡著了，程雪時也會來她t夢裏折騰她。
所以這一晚，沈詞霧根本沒睡好。
早上七點，便自己醒了，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燈回味了好久夢境。
過了一會兒，沈詞霧坐起身，朝梳妝臺上看了一眼。
那只表盒還在。
也就是說，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
沈詞霧捧住臉，用力拍了拍，讓自己徹底醒過神來。
她想起昨晚程雪時讓她醒了以後聯系他，便拿起了手機。
可下一秒沈詞霧又把手機放下了，心跳太快，感覺自己根本沒辦法聯系程雪時。
所以最終沈詞霧選擇起床洗t漱，先平覆一下自己的心境。
她盡可能像往常一樣，沒在父母面前表現出一絲不對勁。
早飯後，沈佳明帶宋蕓去市醫院做檢查，沈津沈出門趕飛機，家裏便只剩下沈詞霧。
她回到自己房間，糾結了很久，還是拆開了那封信。
晨風從窗外吹進來，沈詞霧感覺信封裏飄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像玫瑰的甜香。
她有些詫異，拿起信紙細細嗅了嗅，確定是信紙上的味道。
應該是經過特殊工藝處理過的信紙，香香的，讓人心情莫名變得很好。
沈詞霧不覺間勾起了唇角，對這封信越發珍視，連打開閱覽時，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信紙展開後，沈詞霧朝落地窗那邊挪步，打算迎著晨風和陽光查看。
程雪時的字跡很好看，力透紙背，鐵畫銀鉤，字跡線條柔順流暢。
清冷中透著些許的溫柔。
像昨晚的他。
沈詞霧靜心屏氣，視線落在信紙開端。
被那句“親愛的冬霧”燙了心。
-
程雪時是理科生，寫信並沒有太多修飾詞。
他只是用精簡的文字，告訴沈詞霧他想說的話。
一上來，他先祝她生日快樂，然後說明了寫信的用意。
程雪時自白，在她之前沒有喜歡過誰，更沒有談過戀愛，所以在表白、追人這種事上，可以說是零經驗。
所以他請教了身邊的人，制定了一個表白計劃。
這封情書和欠她的玫瑰便是計劃中兩大重要的東西，希望通過這封信，能讓沈詞霧感受到他的真心。
信裏，程雪時將他當初在游戲裏對她主動的理由做了簡單說明，以及之前向沈詞霧解釋過的那些，又以文字的形式解釋了一遍。
希望能夠獲得沈詞霧的原諒。
更希望她讀完信以後，能夠給他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程雪時說沈詞霧是一場籠了他的冬霧。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對她動心的，他很抱歉，沒能第一時間看清自己的心。
希望這封信來得不算晚，希望這場冬霧能繼續籠著他。
在信的末尾，程雪時向沈詞霧明確地表達了喜歡。
那句“我喜歡你”，深深刻進了沈詞霧心裏。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程雪時會對她說這句話。
而且程雪時的意思很明確，他想和她談一次正兒八經的戀愛，奔著往後餘生。
他不止想和沈詞霧做戀人，談戀愛。
還想在未來某個合適的時刻，和她一起步入婚姻，組成家庭……白首與共。
程雪時對他們的未來做了美好的設想，最後又怕沈詞霧覺得他想太多太遠，向她表明並非是要捆綁她一輩子的意思。
只是希望她能感受到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的這份決心。
……
這封信很長，一共三頁紙。
字裏行間，都是程雪時掏心掏肺的證明。
這封信就像一條通往程雪時心裏的暗道，只讓沈詞霧一個人知曉了它的存在，引領著她一步步走進了程雪時的心裏。
如他所希望的那般，沈詞霧看見了他快要溢出信紙的情意。
也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都是小心翼翼的喜歡、追求。
沈詞霧第一次覺得，程雪時也沒那麽遙不可及。
他已經從神壇走了下來，走到她面前，捧出一顆心來給她看。
極力想要向她證明，他也懂了愛。
這份情意洶湧如海，沈詞霧讀完信時，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已經被其吞沒了。
一顆心撲通撲通瘋狂跳動著，被程雪時字裏行間的愛意燙熱。
心裏早早種下的那顆苗，好像也感受到了細雨微陽，拼命地鉆出來，小心翼翼的生長。
-
上午十點多，沈詞霧換衣服出門了。
半個小時前她給程雪時發了一條微信消息，告訴他，她醒了。
消息發過去後，沈詞霧沒來得及放下手機，便收到了回覆。
這般神速，狠狠驚到了沈詞霧。
她看了眼消息。
程雪時說他在樓下，她下樓就能看見他。
後來，又補了一條消息：[不用著急，我哪兒也不會去。]
沈詞霧看見消息時，嘴角已經不受控地上揚起來。
一腔深情有了回響，誰又能不開心呢。
何況好哄本就是女孩子的天性，只要情緒價值給到位，非原則性的問題，也沒什麽不可原諒的。
沈詞霧笑著，給程雪時回消息：[那你等我半個小時。]
她本想立刻下樓的，但轉念一想，還是淺淺化個妝，正式一點比較好。
程雪時應了，沒有問她原因。
沈詞霧樂呵呵去搗騰，半道在微信群裏被孟今夏瘋狂@，追問她昨晚程雪時是不是去找她了。
沈詞霧有些詫異，好奇孟今夏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們程雪時表白的事呢。
孟今夏：[學校論壇都炸開鍋了！]
孟今夏：[程校草的室友，沈乘風你知道吧？他今天一早在學校論壇發帖，曬了一張圖，說昨天陪著程校草去鄰市跑了一天，就為了一份生日禮物……]
孟今夏將論壇上的照片覆制到群裏。
沈詞霧看了一眼，是高鐵車票的照片，以及卡地亞手表的手提袋照片。
照片裏拎著袋子的人露了一只手，指節修長，腕骨突出，獨一無二的漂亮。
確定是程雪時的手無疑。
時桐冒泡：[我剛去看了眼帖子，他們回南春好像很晚了，看來為了這份生日禮物能及時送到某人手裏，程雪時費了不少功夫啊。]
夏黎：[所以生日禮物是給詞詞準備的嗎？詞詞，你收到了嗎？@沈詞霧]
沈詞霧半晌沒在群裏回應。
她跑去學校論壇看沈乘風發的帖子了。
一路看下來，沈詞霧總算明白，為什麽程雪時昨晚十一點多才給她打電話約她出去。
他為她準備的這份生日禮物來遲了，為了能夠趕在她過完生日前把禮物送到她手裏，他和沈乘風經歷了一天的顛簸。
這也是程雪時說沒來得及給她買花的原因吧。
他和沈乘風回到南春市後，第一時間從高鐵站趕來見她，路上並沒有遇到還在營業的花店。
所以，他昨晚沒能送她花。
沈詞霧心裏突然湧起密密麻麻的酸澀，眼眶熱乎乎的。
……怎麽能不感動呢。
很喜歡的男生，在生日這天，悶聲不響為自己做了這麽多。
要不是沈津沈說那塊表價格不菲，沈詞霧根本不會知道。
她對奢侈品沒什麽概念，也不敏感。
只知道程雪時送了她一塊手表，不知道他為了這份禮物付出了多少金錢和時間。
如果說，沈詞霧此前還對程雪時突如其來的喜歡抱有一絲防備和懷疑。
那她此刻，便是完完全全的淪陷其中了。
相信程雪時是真的喜歡上了她，所以才會一改之前清冷態度，如此精心準備送個她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愛情是可以具象化的。
喜歡與否，當事人一定能感受得到。
比如沈詞霧，從昨晚到現在，她將程雪時對她的喜歡，已經感受得淋漓盡致。
-
沈詞霧踩著時間出門的，沒讓程雪時多等一秒。
出門前，她在宿舍群裏冒了頭，打了很久的腹稿。
才敢發消息：[姐妹們，說件事。清嗓.jpg]
[我決定繼續喜歡程雪時了，認真的！]
[我要和他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不留任何遺憾的那種！]
[這一次不是我戀愛腦，舍不得跟他分手，繼續單相思哦。]
[是程雪時說喜歡我的，所以……我打算給他一次機會。]
沈詞霧捧著手機發了很多，沒什麽邏輯可言，說的都是心裏話。
期間還有些忐忑，怕夏黎她們說她不堅定。
昨晚還信誓旦旦說今天一定要跟程雪時分手，現在又說要給他一次機會，繼續交往下去。
沈詞霧接連發了幾條消息後，群裏沒什麽動靜。
她快要到樓下了，孟今夏才冒頭：[歐耶歐耶歐耶！我磕的cp成真了！嗚嗚嗚！開心撒花轉圈圈！]
緊接著是時桐：[行吧，看在程雪時為了t給你準備生日禮物跑去鄰市折騰了一天的份上，這門親事我這個娘家人同意了！]
夏黎發了一個“捂嘴笑”的表情包，然後：[恭喜詞詞達成所願，和程校草好好的！]
沈詞霧也笑了，暗暗松了一口氣。
至少夏黎他們的反應足以證明，她的決定和選擇沒有錯。
如果身邊人都覺得她不應該給程雪時這次機會，那她可能真的會轉身回去，再慎重考慮一下。
怕自己太戀愛腦了，失去了清醒思考的能力，做出什麽錯誤的選擇。
還好，她的選擇也是大部分人的t選擇。
思緒回籠的那一刻，沈詞霧走出了單元樓。
上午的陽光艷麗，晃得她下意識瞇眼，擡手擋在額前。
而視線裏，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從樹蔭下出來，長腿闊步，堅定地朝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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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 沈津沈到廚房倒水喝，路過客廳時，看見一道黑影坐在沙發上。
給他嚇了一跳, 瞌睡都醒了。
啪，客廳的燈被打開, 光明驅散了黑暗，也讓沙發上落座的人顯出了原形。
沈津沈蹙眉, 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已經過十二點了。
也就是說，沈詞霧的生日過了，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這大半夜了, 你不睡覺, 跑客廳來坐著幹什麽？”沈津沈沒好氣地開口，沖沙發上呆坐著的沈詞霧走過去, “還不開燈，像個鬼似的。”
沈詞霧擡眸看他一眼, 目光還有些渙散, 並沒有回話。
沈津沈略有些訝異，隨後又擔心起她來：“怎麽了, 出什麽事了還是做噩夢了？”
他說話間，已經去廚房倒了兩杯水出來, 走到沈詞霧身邊落座。
沈津沈把其中一杯溫水遞給了沈詞霧：“喝點水回回神。”
在光線照射, 以及沈津沈說話聲下, 沈詞霧總算凝了神思。
她的視線清明了許多, 不再渙散。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混亂的思緒被沖散了些。
“哥，你掐我一下。”沈詞霧開口, 聲音霧蒙蒙的沈悶。
沈津沈狐疑地打量她，語氣意外：“掐你？”
“你確定？沒事讓我掐你幹嘛。”雖然是提出了質疑，但沈津沈同時也有動作，伸手在沈詞霧胳膊上掐了一把。
疼得沈詞霧重重“嘶”了一聲，躲開他，抱著被掐的那一塊皮膚使勁搓揉。
秀眉也蹙得老不高興了：“疼死我了！”
沈津沈：“……”
“這不是你讓我掐的嗎，目的達成了沒？”沈津沈總算察覺到了沈詞霧的不對勁。
她手裏拿著一個黑色雅致的盒子，裏面不知道裝的是什麽。
再看她還披了一件外衫，沈津沈猜想她是不是半夜趁家裏人都睡著了，跑出去了？
腦袋裏靈光一閃，沈津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跑出去了？”
“見你男朋友？”
“男朋友”三個字似小小的刺紮了沈詞霧一下，她不自覺想起了不久前在樓下那株榕樹下，程雪時對她說的話。
心跳不爭氣地變快了，冰涼的臉也開始發燙。
沈詞霧：“沒有……”
她否認得毫無底氣。
沈津沈也壓根兒不信她，直接搶了她手裏抓著的那只盒子：“還沒有，證據都還抓在手上呢！還給我睜眼說瞎話是不？”
說著，他將盒子打開，裏面裝的東西自然也就呈現在了他們兄妹倆眼前。
盒子裏靜靜躺著一只腕表，精致的表盤裏鑲了鉆，表帶低調卻不失華奢。
“好家夥。”沈津沈撇了撇嘴角，看向沈詞霧：“姓程那小子夠喜歡你的啊，送這麽貴重的禮物給你。”
卡地亞的表，估摸得要五位數以上。
對於沈詞霧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雖然算不上多貴重，卻也不是輕易能買得起的。
何況五位數，就買一塊表，他們兄妹倆從不會幹這樣的事。
沈詞霧這才知道，原來程雪時送她的這塊表價值不菲。
心裏又是一番蕩漾，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程雪時趕在她過完生日之前跑來找她，竟然真的只是為了給她送生日禮物……
還是這麽貴重的生日禮物。
沈詞霧心裏酥酥麻麻的，不禁開始回憶起今晚的程雪時來。
“詞詞，事到如今我還是要申明一下，我可沒有要棒打鴛鴦的意思。”
“你之前說遲早要和那個姓程的分手，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他的原因吧？”沈津沈多問了一句。
主要是想到沈詞霧剛才獨自一人魂不守舍地坐在客廳裏，有點擔心她。
沈詞霧看著他，沒說話。
沈津沈有些不自在了，感覺自己像是說中了似的：“你別這麽看著我啊，我雖然不喜歡那小子，但也沒有阻止你們在一起的意思。”
“何況你的事，我什麽時候做得了主過？”
話落，沈津沈沈眸皺眉，嘟囔道：“說來也奇怪，我跟那小子好像八字不合似的，看見他就不舒服。”
“他看我好像也不順眼，是不？”
沈詞霧沒有回答，只是想起了什麽，打量沈津沈的眼神帶了幾分鄙夷。
沈津沈：“？？？”
他不明白自家妹妹幹嘛用那種嫌棄的眼神看著自己。
沈詞霧沒再看他，端起水杯，將裏面的水喝光。
然後起身拿過了表盒，上樓去。
留下沈津沈在那兒懷疑人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沈詞霧走了兩步，還是覺得應該提醒沈津沈一句：“你以後玩游戲別玩女號了，也別用我的名字起名。”
就程雪時所言，關於沈津沈的所作所為，真的很像渣女在游戲裏傍大款的行為。
還是個男扮女裝的渣滓。
也難怪程雪時不待見他了，換了沈詞霧要是遭遇過那樣的欺騙，肯定也會想方設法報覆對方的。
沈詞霧說完就上樓去了，頭也沒回。
沙發上的沈津沈一臉茫然莫名，不知道沈詞霧怎麽突然說起玩游戲的事情。
他玩游戲就喜歡玩女號怎麽了？女號多好看啊，養了個女兒似的，隨便自己怎麽打扮。
主要是女號的裝飾多啊，而且玩游戲的時候女號也比較受人關照，能省不少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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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詞霧回到房間後，人才徹底恢覆了正常。
她記得是程雪時牽著她的手，把她送到家門口的。
走的時候還從另一邊褲兜裏摸出什麽，塞到了沈詞霧外衫的口袋裏。
當時走廊裏感應燈的光落在他發頂，沈詞霧沒敢看他的臉，只聽見他低磁的聲音帶了些溫柔：“給你寫了信，睡醒了看。”
男生頓了頓，後來又低聲補了一句：“來的太急，路上也沒遇到還開著的花店。”
“所以……明天見面的時候再送你花。”
沈詞霧回想起來，還是覺得程雪時當時的語氣很溫柔，前所未有的溫柔。
有種春回大地，冰雪初融的感覺。
思緒回籠，沈詞霧又將表盒打開看了一陣，倒是很喜歡程雪時送她的這塊表。
只是它太貴了，是沈詞霧今年收到的最貴重的生日禮物。
她覺得有點燙手。
想了想，沈詞霧從外衫裏摸出那封信。
是粉色的包裝，紅色火印，信封規整精美，不難想象寫信的人對它有多重視。
沈詞霧觀摩了一陣，心跳快得有些嚇人。
她就像是面臨一道鴻溝，猶豫著要不要跨過去，看看對面的風景。
沈詞霧心裏很糾結，她隱約明白，程雪時今晚說的那些話，是變相地告白。
他終於喜歡上她了……
偏偏在她決定要放下他的時候。
沈詞霧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是堅定地分手，還是嘗試著和程雪時談一場正兒八經的戀愛。
這對於沈詞霧而言，是一個世紀性難題。
程雪時讓她回家後好好睡一覺，可她怎麽睡得著？
哪怕沒有拆開那封信，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海裏也會不自覺地閃過他的臉。
好不容易睡著了，程雪時也會來她t夢裏折騰她。
所以這一晚，沈詞霧根本沒睡好。
早上七點，便自己醒了，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燈回味了好久夢境。
過了一會兒，沈詞霧坐起身，朝梳妝臺上看了一眼。
那只表盒還在。
也就是說，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
沈詞霧捧住臉，用力拍了拍，讓自己徹底醒過神來。
她想起昨晚程雪時讓她醒了以後聯系他，便拿起了手機。
可下一秒沈詞霧又把手機放下了，心跳太快，感覺自己根本沒辦法聯系程雪時。
所以最終沈詞霧選擇起床洗t漱，先平覆一下自己的心境。
她盡可能像往常一樣，沒在父母面前表現出一絲不對勁。
早飯後，沈佳明帶宋蕓去市醫院做檢查，沈津沈出門趕飛機，家裏便只剩下沈詞霧。
她回到自己房間，糾結了很久，還是拆開了那封信。
晨風從窗外吹進來，沈詞霧感覺信封裏飄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像玫瑰的甜香。
她有些詫異，拿起信紙細細嗅了嗅，確定是信紙上的味道。
應該是經過特殊工藝處理過的信紙，香香的，讓人心情莫名變得很好。
沈詞霧不覺間勾起了唇角，對這封信越發珍視，連打開閱覽時，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信紙展開後，沈詞霧朝落地窗那邊挪步，打算迎著晨風和陽光查看。
程雪時的字跡很好看，力透紙背，鐵畫銀鉤，字跡線條柔順流暢。
清冷中透著些許的溫柔。
像昨晚的他。
沈詞霧靜心屏氣，視線落在信紙開端。
被那句“親愛的冬霧”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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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時是理科生，寫信並沒有太多修飾詞。
他只是用精簡的文字，告訴沈詞霧他想說的話。
一上來，他先祝她生日快樂，然後說明了寫信的用意。
程雪時自白，在她之前沒有喜歡過誰，更沒有談過戀愛，所以在表白、追人這種事上，可以說是零經驗。
所以他請教了身邊的人，制定了一個表白計劃。
這封情書和欠她的玫瑰便是計劃中兩大重要的東西，希望通過這封信，能讓沈詞霧感受到他的真心。
信裏，程雪時將他當初在游戲裏對她主動的理由做了簡單說明，以及之前向沈詞霧解釋過的那些，又以文字的形式解釋了一遍。
希望能夠獲得沈詞霧的原諒。
更希望她讀完信以後，能夠給他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程雪時說沈詞霧是一場籠了他的冬霧。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開始對她動心的，他很抱歉，沒能第一時間看清自己的心。
希望這封信來得不算晚，希望這場冬霧能繼續籠著他。
在信的末尾，程雪時向沈詞霧明確地表達了喜歡。
那句“我喜歡你”，深深刻進了沈詞霧心裏。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程雪時會對她說這句話。
而且程雪時的意思很明確，他想和她談一次正兒八經的戀愛，奔著往後餘生。
他不止想和沈詞霧做戀人，談戀愛。
還想在未來某個合適的時刻，和她一起步入婚姻，組成家庭……白首與共。
程雪時對他們的未來做了美好的設想，最後又怕沈詞霧覺得他想太多太遠，向她表明並非是要捆綁她一輩子的意思。
只是希望她能感受到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的這份決心。
……
這封信很長，一共三頁紙。
字裏行間，都是程雪時掏心掏肺的證明。
這封信就像一條通往程雪時心裏的暗道，只讓沈詞霧一個人知曉了它的存在，引領著她一步步走進了程雪時的心裏。
如他所希望的那般，沈詞霧看見了他快要溢出信紙的情意。
也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都是小心翼翼的喜歡、追求。
沈詞霧第一次覺得，程雪時也沒那麽遙不可及。
他已經從神壇走了下來，走到她面前，捧出一顆心來給她看。
極力想要向她證明，他也懂了愛。
這份情意洶湧如海，沈詞霧讀完信時，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好像已經被其吞沒了。
一顆心撲通撲通瘋狂跳動著，被程雪時字裏行間的愛意燙熱。
心裏早早種下的那顆苗，好像也感受到了細雨微陽，拼命地鉆出來，小心翼翼的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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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多，沈詞霧換衣服出門了。
半個小時前她給程雪時發了一條微信消息，告訴他，她醒了。
消息發過去後，沈詞霧沒來得及放下手機，便收到了回覆。
這般神速，狠狠驚到了沈詞霧。
她看了眼消息。
程雪時說他在樓下，她下樓就能看見他。
後來，又補了一條消息：[不用著急，我哪兒也不會去。]
沈詞霧看見消息時，嘴角已經不受控地上揚起來。
一腔深情有了回響，誰又能不開心呢。
何況好哄本就是女孩子的天性，只要情緒價值給到位，非原則性的問題，也沒什麽不可原諒的。
沈詞霧笑著，給程雪時回消息：[那你等我半個小時。]
她本想立刻下樓的，但轉念一想，還是淺淺化個妝，正式一點比較好。
程雪時應了，沒有問她原因。
沈詞霧樂呵呵去搗騰，半道在微信群裏被孟今夏瘋狂@，追問她昨晚程雪時是不是去找她了。
沈詞霧有些詫異，好奇孟今夏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她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們程雪時表白的事呢。
孟今夏：[學校論壇都炸開鍋了！]
孟今夏：[程校草的室友，沈乘風你知道吧？他今天一早在學校論壇發帖，曬了一張圖，說昨天陪著程校草去鄰市跑了一天，就為了一份生日禮物……]
孟今夏將論壇上的照片覆制到群裏。
沈詞霧看了一眼，是高鐵車票的照片，以及卡地亞手表的手提袋照片。
照片裏拎著袋子的人露了一只手，指節修長，腕骨突出，獨一無二的漂亮。
確定是程雪時的手無疑。
時桐冒泡：[我剛去看了眼帖子，他們回南春好像很晚了，看來為了這份生日禮物能及時送到某人手裏，程雪時費了不少功夫啊。]
夏黎：[所以生日禮物是給詞詞準備的嗎？詞詞，你收到了嗎？@沈詞霧]
沈詞霧半晌沒在群裏回應。
她跑去學校論壇看沈乘風發的帖子了。
一路看下來，沈詞霧總算明白，為什麽程雪時昨晚十一點多才給她打電話約她出去。
他為她準備的這份生日禮物來遲了，為了能夠趕在她過完生日前把禮物送到她手裏，他和沈乘風經歷了一天的顛簸。
這也是程雪時說沒來得及給她買花的原因吧。
他和沈乘風回到南春市後，第一時間從高鐵站趕來見她，路上並沒有遇到還在營業的花店。
所以，他昨晚沒能送她花。
沈詞霧心裏突然湧起密密麻麻的酸澀，眼眶熱乎乎的。
……怎麽能不感動呢。
很喜歡的男生，在生日這天，悶聲不響為自己做了這麽多。
要不是沈津沈說那塊表價格不菲，沈詞霧根本不會知道。
她對奢侈品沒什麽概念，也不敏感。
只知道程雪時送了她一塊手表，不知道他為了這份禮物付出了多少金錢和時間。
如果說，沈詞霧此前還對程雪時突如其來的喜歡抱有一絲防備和懷疑。
那她此刻，便是完完全全的淪陷其中了。
相信程雪時是真的喜歡上了她，所以才會一改之前清冷態度，如此精心準備送個她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愛情是可以具象化的。
喜歡與否，當事人一定能感受得到。
比如沈詞霧，從昨晚到現在，她將程雪時對她的喜歡，已經感受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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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詞霧踩著時間出門的，沒讓程雪時多等一秒。
出門前，她在宿舍群裏冒了頭，打了很久的腹稿。
才敢發消息：[姐妹們，說件事。清嗓.jpg]
[我決定繼續喜歡程雪時了，認真的！]
[我要和他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不留任何遺憾的那種！]
[這一次不是我戀愛腦，舍不得跟他分手，繼續單相思哦。]
[是程雪時說喜歡我的，所以……我打算給他一次機會。]
沈詞霧捧著手機發了很多，沒什麽邏輯可言，說的都是心裏話。
期間還有些忐忑，怕夏黎她們說她不堅定。
昨晚還信誓旦旦說今天一定要跟程雪時分手，現在又說要給他一次機會，繼續交往下去。
沈詞霧接連發了幾條消息後，群裏沒什麽動靜。
她快要到樓下了，孟今夏才冒頭：[歐耶歐耶歐耶！我磕的cp成真了！嗚嗚嗚！開心撒花轉圈圈！]
緊接著是時桐：[行吧，看在程雪時為了t給你準備生日禮物跑去鄰市折騰了一天的份上，這門親事我這個娘家人同意了！]
夏黎發了一個“捂嘴笑”的表情包，然後：[恭喜詞詞達成所願，和程校草好好的！]
沈詞霧也笑了，暗暗松了一口氣。
至少夏黎他們的反應足以證明，她的決定和選擇沒有錯。
如果身邊人都覺得她不應該給程雪時這次機會，那她可能真的會轉身回去，再慎重考慮一下。
怕自己太戀愛腦了，失去了清醒思考的能力，做出什麽錯誤的選擇。
還好，她的選擇也是大部分人的t選擇。
思緒回籠的那一刻，沈詞霧走出了單元樓。
上午的陽光艷麗，晃得她下意識瞇眼，擡手擋在額前。
而視線裏，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從樹蔭下出來，長腿闊步，堅定地朝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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