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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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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先生

蘇雨鹿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直到外婆下葬之後,她整個人都是失智的。

外婆的頭上都是血,警察過來調查,結果得出,她是摔倒了,頭撞到了桌角,再加上家裏沒人,只有她一個,所以去世了。

而那個護工當時給外婆餵了藥之後,根據之前的經驗,預計外婆會睡5個小時。

所以護工就自己先去處理自己的事兒,想著等到三個小時左右她就會回來,可是沒想到她回來時候外婆已經死了。

那護工也是嚇壞了。

警察將護工帶走調查,初步判定是她玩忽職守,在工作時間不在崗位,這是過失致人死亡,會判處3~7年有期徒刑。

但是具體的量刑,還要等到法庭審判。

蘇雨鹿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像瘋了似的。

可是她再瘋,也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外婆的骨灰被埋入地下。

因為楊萬琳去世,所以蔣寒肅和蘇雨鹿的婚禮不得不推遲。

時間又過去了一個月,蘇雨鹿活著像行屍走肉,每天躺在床上,不肯吃東西。

蔣寒肅看著她日漸消瘦,只能找醫生來給她打營養液。

那份工作蘇雨鹿也沒再去了,蔣寒肅給她請了假。

蘇雨鹿已經一個月沒去工作,看來這工作她是不會再做了。

蔣寒肅倒是不擔心她工作的問題,卓易集團到處都是工作可以給她做,而且她不願意去他那裏,還可以找別的工作,只是她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她外婆去世之後,她的精神世界都垮了,茶不思飯不想,像躺屍,魂都丟了。

她也不哭,也不鬧,每天就這樣躺在這,哪怕去浴室洗澡的時候,她洗的都是冷水澡,洗著洗著就躺在地上蜷縮成了一團。

現在天氣還很冷,她洗冷水澡之後發了幾天的高燒。

後來他再也不讓她一個人洗,每次都是他親自幫她洗,洗完了再把她擦幹放在床上。

夜裏,蔣寒肅端著一碗粥坐在床邊,粥裏有牛肉和蔬菜。

他將粥放在床頭,輕輕地握住蘇雨鹿的手,她的手背上都是針眼,打了多次營養液,青青紫紫。

“鹿鹿,吃點東西吧,總是這樣打營養液也不行,你外婆也不希望你這樣。”

類似的話,他也說過很多句了,可是蘇雨鹿不聽,只是躺在那不聲不響。

她已經半個月沒跟他說過話了。

“鹿鹿,你讓我怎麽辦?”

他嘆了口氣,躺在她身邊抱住了她。

“我帶你去找你媽吧,之前不是說要去找她嗎?去問問她,為什麽她要離開你們。”

蘇雨鹿呆滯的眼神,忽然掀起了一陣波瀾,睫毛輕輕抖了抖,轉過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見她終於有反應,蔣寒肅捧著她的臉,“把粥吃了,有精氣神了才能面對你媽,狠狠地質問她。”

蘇雨鹿蒼白的唇輕輕蠕動了一下,一滴淚掉了出來。

她咬著牙從床上爬了起來。

蔣寒肅攙扶著她,等她坐穩之後,端起粥,舀了一勺,溫度正好,他直接遞到她嘴邊。

蘇雨鹿張開了嘴喝了一口。

見她終於肯吃東西了,他終於松了一口氣,可是吃了兩口之後,她將勺子推開。

她的眼神猶猶豫豫,似乎有什麽話想跟他說。

蔣寒肅問:“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可以直說。”

蘇雨鹿放在兩邊的手攥成了拳頭,她開口時,嗓音沙啞,“你不用給我父親投資,你在我身上花的錢,我也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蔣寒肅微微一楞,“這是什麽意思?”

“我們可以……可以解除婚約嗎?”

“……”

蔣寒肅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嫁給他是為了她外婆,現在她外婆死了,她可以反悔了。

見蔣寒肅沈默,蘇雨鹿也有些心虛,避開他的眼神,“對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我外婆死了,我很痛苦,我真的沒辦法結婚。”

“那可以等一段時間,等你什麽時候不上傷心,我們再結婚。”

“我會傷心一輩子的。”

“鹿鹿,你不要找借口了,跟傷心無關,你外婆死了,你就要過河拆橋了是嗎?”

他的語氣多了幾分嚴厲。

蘇雨鹿心頭一跳,“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也找不到借口去辯解。

仔細一想,她好像的確在過河拆橋。

見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蔣寒肅穩住情緒,將粥放在桌上,隨後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先別說這件事,先去找你媽,等找到她,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你現在只是因為外婆死去世了,所以太傷心,沒有辦法理智做決定,我給你時間考慮一下。”

“……”

感受著他溫暖的懷抱,蘇雨鹿鼻子一酸,眼淚有些控制不住。

“對不起,我……”

考慮了她還是不想嫁給他的,他是很好,可她不愛他。

她心裏有喜歡的人了,又怎麽能夠這麽快速地轉移呢。

更何況,她還對不起她喜歡的那個人。

她發現自己現在左右不是人,既對不起蔡廈生,又對不起蔣寒肅。

“別說對不起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然後去找你母親,把事情弄清,至少要把你母親帶到你外婆的墳墓前。”

蘇雨鹿在她懷裏抽泣了幾下後,擦幹了臉上的淚水,隨後坐直身體。

“現在把粥喝完好不好?”

蘇雨鹿閉上眼睛,點點頭。

蔣寒肅將粥端起來,一勺一勺地餵她。

直到蘇雨鹿將一碗放滿牛肉和蔬菜的粥全部喝完之後,他用紙巾為她擦了擦嘴,將她放倒在床上。

“鹿鹿,好好休息。”



幾天後。

蔣寒肅安排了私人飛機帶蘇雨鹿去了西班牙她母親所在的地址。

可到了那之後才發現,住的是一對西班牙本地的夫妻,經過溝通之後才知道,原來的住戶已經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

蘇雨鹿沒有想到,她漫長的旅途換來的卻是母親已經不在這裏。

她無數次幻想著,甚至排練了一萬遍,她見到母親的時候該說什麽,做什麽,她是該怨她,恨她,還是撲進她懷裏痛哭,問她這些年為什麽要拋棄自己,拋棄外婆。

她想沖她吼,罵她,她也想過自己可能突然就原諒她了,因為她知道母親經歷過什麽。

可是這無數次的幻想,無數次的排練,最終全都白費了。

蔣寒肅將蘇雨鹿帶到酒店裏,蘇雨鹿呆滯地坐在沙發上不聲不響。

蔣寒肅端了一杯水到她旁邊坐下,將溫水給她。

蘇雨鹿木然地將水喝了一半。

蔣寒肅用手指為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我已經派人打探你媽的消息。”

蘇雨鹿的目光呆滯,無力地往沙發後靠去,將頭轉過一邊。

蔣寒肅輕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

“鹿鹿,你想哭的話,可以在我懷裏哭,你想喊想叫都沒問題,別憋著。”

蘇雨鹿沒有哭沒有叫,只是在笑。

“不用找了,不要找她了。”

蔣寒肅:“你說什麽?”

蘇雨鹿轉過頭,眼睛裏的紅血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湧現。

“我永遠都不想見到她,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的,不要再找她了,她的死活都與我無關,她不配去我外婆的墓碑前懺悔。”

他心疼地將她摟在懷裏,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真的不找了嗎?我可以找到她,然後你親自……”

“不。”蘇雨鹿打斷他的話,“不要找她,我不想看到她,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

蘇雨鹿的情緒突然崩潰,在她的懷中掙紮,聲嘶力竭,“我不要看到她,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的!”

蔣寒肅閉上眼睛,將下巴抵上她的頭頂輕輕撫摸她的後腦勺,“好,不找了,你還有我呢,以後再也沒有人欺負你了。”

“為什麽?為什麽?”蘇雨鹿似乎沒有聽到蔣寒肅的話,只是在發洩,吼道:“她老公做錯事,為什麽要發洩在我和外婆身上?她為什麽連我們都要拋棄?”

“把孩子生下來難道就要這樣不負責嗎?至少來看看我呀,我是她的親生女兒呀,親生女兒!父母怎麽樣都不應該拋棄孩子,否則就不應該把孩子生下來!為什麽他們的錯誤要讓孩子來承擔!”

“我想跟媽媽在一起,我不想跟爸爸在一起。”她哭得像個孩子。

蔣寒肅緊緊抱著她,怕她掙紮過頭傷到她自己。

蘇雨鹿發了瘋似的捶打蔣寒肅的胸口,“是我害死了外婆,我應該照顧她,我幹嘛要去工作?外婆只剩下一年了,我為什麽不好好照顧她?不就一年嗎?如果我堅持的話,外婆就不會死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蔣寒肅難受道:“不是你的錯,跟你沒關系。是我不好,我沒有想到那個護工居然……鹿鹿,無論怎麽樣,別怪你自己。”

“不,全都是我的錯,我如果阻止我外婆出院就好了,她在醫院就不會有事,全都是我的錯,我以為尊重她的意願就是為她好,結果害死了她,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就算她罵我打我,我也要把她留在醫院。”

“鹿鹿。”蔣寒肅嗓音變得沙啞哽咽,一直喚著她的名字,“鹿鹿,哭吧。”

蘇雨鹿在他懷中哭了足足有半個小時,哭到最後嗓子啞了,眼睛也腫了,甚至整張臉都浮腫了起來,實在累的不行,蔣寒肅抱著她,將她放在床上,用冷毛巾為她擦了擦臉。

蘇雨鹿突然抓住他的手。

蔣寒肅動作微微一怔,問道:“怎麽了?”

“謝謝你,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蔣寒肅:“傻瓜,跟我客氣什麽?”

“我想回國了。”

蔣寒肅:“好,我們明天就回去。”

蘇雨鹿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半晌也不知該說什麽,謝謝兩個字她似乎說的也夠多了,挺蒼白無力的。

她甚至覺得如果她可以喜歡他就好了,可也不知怎麽了,他那麽好,那麽優秀,她甚至對他產生過悸動,卻談不上喜歡。

因為她骨子裏是怕他的。

這個男人可以掌控一切他想掌控的人,自己太嫩了。

她怕死在他手裏。

她認為的死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而是一種,一切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沒有自我的感覺。

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的確有好日子過,無論哪個女人嫁給他,以什麽目的嫁給他,和他一起生兒育女,都是一個聰明的選擇,沒什麽可指摘的,也不是錯。

可是……可是這不是她想要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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