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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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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中邪了?

酒過三巡,她已經有些微醺,屋內暖氣開的足,叫人直打瞌睡,窗外下起了大雪,凜冽的寒風吹開了屋門,幾片雪花飄進,吹散了她的酒意。

賀蘭玨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起身朝屋外去,走到門口時,轉身看賀蘭山,還在喝著。

沿石子路往東院去的時候,她想起清末時,有一位摯友在她家小住時,曾見過奉喜的畫像,見畫中人頭戴鬥笠,牽白馬,像個俠客,問她是誰。

她只說自己當年學藝不精,畫像的時候怕畫不出他的風采神韻,故而讓他戴了鬥笠。

故友問她為何不重新畫一副象,憑她如今的畫技,該能惟妙惟肖了!

她不答,只看著畫兒,面色有些凝重,其實不再重畫,是因為她把奉喜的模樣忘了!

不止奉喜,很多人,很多事她都忘記了,她常恨自己為什麽沒生一個聰明的腦袋,能記下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還好後來有了相機,有了照片,否則恐怕漸漸的她也會把高婷的模樣忘了。

院子裏很快就積上了薄薄的一層雪,她放緩了步子,去聽腳下的窸窣聲。

她是賀蘭玨,也是李朝華,生於萬歷36年,也就是公元1608年,活了已有四百餘年了,雖則不老不死,但也食五谷雜糧,有七情六欲,五感六覺,她既不是神也不是妖,而是這唯物主義世界裏的意外,因機緣巧合長久的活了下來。

…………………………

“你什麽情況?怎麽睡到現在?”餘佳佳發現溫睿最近很反常,尤其是在睡覺這個事情上,好不容易靠著規律作息消散的黑眼圈又掛回了眼下。

尤其是前幾天的高燒後,他竟然說要調整作息時間,理由是早睡好的快,然後定個半夜的鬧鐘再爬起來讀劇本;身體恢覆以後又改成熬大夜,一直到後半夜才睡,最近更是莫名其妙的隨時倒頭就睡,說是片段式睡眠,提高時間利用率,再這麽搞下去,別把身體給搞壞了!這好不容易過年了,想著打個電話關心關心他,沒想到人家更是一覺睡到了傍晚。

“你老實說,是不是身體出什麽問題了?”

“沒~搞點小實驗嘛,不說了不說了,我媽喊我吃飯了。”

“你這樣搞的我很不安呢!”

“餘女士,佳佳姐,新年快樂,收紅包。”他一邊說著一邊個給她了個大紅包,應該足夠讓她開心一陣子了。

“哇!這麽大方。”

“就你這放了假還一天一個電話,我不得表示表示啊。”

“少來,好了,不說了,吃飯去了。”

“好嘞。”

他的確是在做一些小實驗,因為他好像真的中邪了,夜夜都能夢見滿都胡寶格拉的雪原。

溫睿打開筆記本,開始記錄昨晚的夢境,通過這段時間的記錄他發現了一些規律,比如每一場夢的開端都會是松林,夢境中的賀蘭玨走在穿越松林的路途中,循環往覆,徒勞無功。

除非他離開那片松林,否則夢境便只會停留在松林,直至夢醒。

若他離開松林便必定會遇上薩仁,在薩仁的帶領下到達小屋,奇怪的是那扇門始終沒有被推開,每每推至半途夢境便陡然轉換到明朝,然後就是李奉喜的故事。

之所以調整睡眠時間,是因為生病的第二天下午睡了一覺,竟然沒有入夢,晚上精神大好,一直到後半夜才入睡,竟然也沒有做夢。

第二天恢覆正常作息後又夢見了雪原,他便猜想是不是和入睡的時間有關,所以不停的調整入睡時間,以期能夠發現規律。

從近來的嘗試看,白天入睡做夢的幾率非常小,只偶爾會在午睡時入夢,而晚上入睡則一定會入夢。

至於賀蘭玨,他還是沒忍住,撥通了電話,但這次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想著這人恐怕是給他拉黑了,氣的他在小區樓下花園仍了一下午的炮仗,自己只是想問候一下她,順便探探她的口風看是不是只有自己撞了邪,豈料人家給自己拉黑了!

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氣不過,於是繞過白夜劇組聯系到了其木格,卻從她那裏得知賀蘭玨在雪夜外出落了水,手機也掉了,現在人已經不在滿都胡寶格拉了,這才知曉是自己錯怪了她。

當然最令他震驚的還是,她落水的那一夜就是夢境開始的第一夜,難道那竟然不是夢?所以他才會有那麽真實痛感,那她在松林循環難道也是真的?

可其木格說她是年初五才離開的內蒙,也沒有她的聯系方式,現在該怎樣去找她呢?

或許找到她便能找到解開夢境的線索。

“孟恩,新年快樂。”

“你是誰?”

“是我,溫睿。”

“哦,新年好。”

“你知道賀蘭玨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

“那麻煩你把她的郵箱告訴我,我找她有急事兒。”

“不知道。”

“啊?”

“她落水了你知道嗎?”

“嗯,聽其木格說了,所以想聯系她問問情況。”

孟恩大概是有些無聊,不僅和他聊了賀蘭玨落水的事情,還和他聊了會兒烏勒,才掛斷電話。

這下好了,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雖然他有些懷疑其木格和孟恩會不是只是不願意告訴她賀蘭玨的去向?

畢竟2019年了,怎麽會有人真的能做到毫無音訊?

…………………………

元宵節時,高峰也回了老宅,她正在前院兒侍弄花草,聽見腳步聲,擡眼便見著是高峰。

他臉色不大好,人也消瘦了許多。

見她正在修剪枝椏,高峰放下手裏拎著的禮物,恭敬的問了好:“小姑新年好。”

“小峰來啦。”

她擡眼笑笑,像是早知道他會來似的,繼續侍弄梅花:“推門進來便聞到梅香了吧?”

“是,氣濃而清,艷而不俗。”

“你該早些來,落雪的時候才最美,輕黃綴雪,冰梅含霜。”

高峰小時候還是親近賀蘭玨的,但高婷走後,賀蘭玨也離開了,再相見他已經長成大人模樣,自然也就生分了,但他素來重禮節,只要她回來,必定會來拜會。

賀蘭玨看著他那雙眼睛,真是有些像高婷看自己的樣子,當年她和高婷親密無間,更甚於賀蘭山。

“這就行了,來,搬到那邊兒去,再把那盆松針搬過來。”

他順著賀蘭玨手指的方向,放下了盆景,卻不知道哪盆是松針:“這盆嗎?”

“右上角那盆。”

等他搬過來,賀蘭玨便調侃道:“瞧瞧你這記性,恐怕還趕不上我的,前幾年不是送過你一盆松針嗎?讓你煮泡當茶水喝。”

高峰端正的站在她左側,答道:“您還記得小時候給我輔導詩詞嗎?您敲了我的腦袋,說我朽木不可雕。”

賀蘭玨微微勾起嘴角,眼中含笑。看向遠方,只覺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父親和母親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偏偏生了個笨兒子、高磊似乎也更像我,倒是高蕊,有幾分母親的風采。”說罷,拿出手機,翻出了高蕊的照片給她看。

“是有幾分像的。”

他很為自己這個女兒感到驕傲,聰明,堅毅,勇敢的去追求自己渴望的事業和生活。

反觀自己,大半輩子都是聽從了賀蘭山的安排,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真是太過軟弱以至於荒廢了半生。

“晚上喝兩口?”

“給您拜過年就該回北京了。”

“身邊有人顧著嗎?”

“有的,您放心。”

“那就好。”

“東西我給您拎進去,順便去見一下父親。”

賀蘭玨點頭,繼續侍弄花草,不過十分鐘,他便出來了,這父子倆心結不淺。

高峰恭敬的同賀蘭玨道別,說過些時候再來看她便離開了。

那段時間,她哪兒也沒去,安心侍弄宅子裏的花草,吳秋的舅舅新年裏摔了一跤,小腿骨裂,便把這差事交給了他。

他每每到這兒不是發現盆景有了變化,就是園子有了變化,跟呂阿姨打聽才知道是主人家自己侍弄的,把他的活兒都幹完了,他倒真是無事可做了。

大年後,天漸晴,她同賀蘭山在東院下棋,賀蘭山見她右手執棋,蹙眉苦想,沖她使了個眼色。

“這兒?”她按他的提示落子,果然解了困局,眉間舒展開來:“手生了啊。”

“忘了便忘了。”賀蘭山也不給她留面子,她不似賀蘭山那麽聰明,早些年學棋時,背的那些棋譜早忘光了。

“明天方垣來接你?”

“是”他住了有月餘了,再加上高磊的訂婚宴就在清明後,也該回去了。

“他也是不嫌累得慌。”自她回來以後,方垣便是蘇州北京兩頭跑。

“你看人的眼光一向準,方垣是個可靠的人,而且…”說道此處,他頓了頓。

賀蘭玨收了棋子,等著他的話。

“時代變了,你需要有一個人作為你和世界的連接點。”

“小峰就很好。”她知道賀蘭山在替她做打算,舊時,人們通常一生都不會離開故土,變換身份也不是難事,所以她每隔十幾年換一個地方生活,便沒有人能發現她的秘密。

可時代發展的太快了,想繼續安穩的活下去,確實需要一個連接點。

“出於責任小峰或許也可以,但方垣會更合適。”

“我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嗎?”

“方垣可以很快適應並接受,而且他會願意的。”

正如賀蘭山所說,小峰已經把自己當成是他的接班人了,不論是企業還是她,但更多的是出於責任。至於方垣,他們更像朋友。

“我看你身子骨還硬朗,再活個十年八年不成問題。”

“你不放在心上,我卻不能不早替你做打算。”

說話間,她已經將黑白子分別收到了旗盒中:“有些東西是可遇不可求的,順其自然吧。”

她這一生,認識過許多人,也經歷過許多事,有如賀蘭山、高婷這樣的摯友,也有知曉她身份後據她於千裏之外的,所以順其自然吧,不急。

而他也了解賀蘭玨,過去的幾百年間,她雖也好好兒的活了下來,但時代變了,大數據時代,人是沒有隱私和秘密的,她做事情又多由著性子來,現如今萬事不讓她操心,她自然不去想以後,可他還能活幾年,所以不能不早替她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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