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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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鈴
霸占溪水兩側是類似馬鹿的魔化族群，而且從外形來說，攻擊性更強。
它們有著樹皮樣，斑駁有裂口的粗糙皮膚，四條修長有力的腿，本該長著蹄的地方卻是四只堅實抓地、甲片尖利的枯瘦爪子。
軀幹除了強壯和醜陋外沒什麽值得一提的，那條尾巴與柔順無關，根本是一束小型流星錘。
有的魔獸頭上有對摸一下就要去打破傷風的、鐵銹色雙岔尖角，有的則只在眉心以上的位置長一根上挑的、匕首狀的短角。
這群魔獸霸占了巨石灘以南的溪水和樹林，它們沈浸在人生的某個重要階段，用樹皮般的皮膚蹭著彼此，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也有套近乎失敗的，有些剛接觸，其中一只便打了個響鼻離開了。
還有相互角力，以爭取□□權的，它們用長長的尖角相互撞擊，發出令人牙酸的動靜。
在調情階段。
時櫻默默下了結論。
魔獸們沈浸在□□前的先聲，尚未註意到不遠處巨石堆裏躲著的異類們。
群體的修為平均在金丹後期至元嬰。
也難怪，這兒臨近百魔沼內的大靈脈。
修士們不敢輕舉妄動。
大靈脈近在眼前了。順著溪水一路上溯其源頭，就能看到一叢危樓坍圮般的黑色晶石與暗金交錯的山脈。
繞過這裏另尋進路？
大家不約而同丟掉了這個想法。
別的進路一定會比眼前這條更順當？難說。
江歧盯著魔獸群看了好一會兒，彎腰附在時櫻耳邊，“不能用劍陣嗎？”
□□期前後想必是這群魔物最焦躁的時候，它們看起來有些像食草動物，可貿然給它們一套“斷子絕孫”陣，魔獸定然反撲得兇狠，到時候別說接近大靈脈了，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難說。
時櫻拽住了江歧的衣袖，“不準，讓我想想辦法。”
大規模獸群、春境、□□前期……
關鍵詞串聯起之後，時櫻的腦內劃過一道靈光，她用拳頭一拍手掌，“合歡鈴啊！”
葉梔子等人皆是眼前一亮，江歧那隊的師兄們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喬斐迅速解釋了他們手上神器碎片的來歷，以及針對朝天宗的“類陰謀論”猜測。
周師兄生怕自己太大聲引起魔獸們的註意，用手捂住嘴巴，“真的？神器碎片！你們真是太牛了！有神器碎片害怕什麽？”
白及卻沒那麽樂觀，“是被魔氣汙染的碎片吧，未經處理怎麽能用？更何況驅動神器也需要大量靈力，更何況是碎片？不要命了！”
時櫻從芥子囊中取出個巴掌大小的鈴鐺，細看之下，金鈴鐺上還有氧化似的黑斑，斷裂後拼貼起來的裂縫，以及裂縫處溢出的明黃色透明膏體。
“駐守巨木的時候，我向明覺大師請教了如何蕩滌魔化汙染，又用樹脂把能找到的碎片都粘合上去，自我感覺修覆得還行吧。”
葉梔子等人粗粗看了眼後，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別開了視線。
周師兄神經比較粗，乍一看沒看清上頭的花紋，好奇地湊了過去，“我還沒見過神器呢，這外面花紋是什麽，太精細了……嘎！”
看起上面的合歡圖後，周師兄就像被掐了脖子的鵝，默默地退回喬斐身後。
“合歡鈴，名字和外觀一樣，怪不正經的，哪個門派的神器啊？”
劍修高師兄微蹙眉頭。
“合歡宗啊！”徐芷秒答，“唉，當初春曉門主不同意交出去，結果被宗門中某個長老盜給了朝天宗，之後宗門就傾覆了。我還挺喜歡春曉門主的，她特別沒架子，是位很有魅力的前輩。”
部分男修神色別扭起來，“那這鈴的作用是？”
原書劇情中後期，合歡鈴陰差陽錯落回到已黑化的蘇玨手裏，這件神器並沒有讓蘇玨如虎添翼，反倒促成了“男主”張不凡好幾段露水姻緣。
時櫻毫不避諱，直白地解釋了合歡鈴的作用，隨後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打斷這群魔獸□□不現實，不如催化加速這個進程，然後輔以醫修們的藥粉，讓它們無暇分神，到時候，用法術迅速越過這一帶，直抵大靈脈。”
姑且不論能不能打得多那一群，若是苦戰之後再投入大靈脈的探索，消耗太大了。
思索良久，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白及問：“那誰來搖鈴？”
時櫻為計劃補齊細節，“江歧禦劍載我，我來搖鈴，我給他單獨使用音障；負責撒藥的醫修在魔獸群接收到‘信號’開始辦事後出發，同樣單獨設置音障或其他屏蔽搖鈴的方法；剩下的同伴等醫修飛到一半的時候，如果魔獸群沒有攻擊欲望，完全沈浸期間，就集體全速向大靈脈進發。”
乍一聽，計劃堪稱完美。
然而，它建立在諸多不穩定因素上：合歡鈴的作用能否正常發揮，時櫻的靈力能否支撐到所有人安穩度過該區域。
時櫻所提出的計劃像是在跟天意投骰子，大獲全勝或滿盤皆輸都在一念之間。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
“走！就這麽辦！不能讓朝天宗那幫崽子趕在我們前頭！萬一他們真的做了什麽壞事，不能給掩埋證據的機會！”
一片沈默中，周師兄最先表態。
從十魔洞以來就跟著時櫻的四人也跟著點頭同意，另外兩位醫修在權衡過後也讚同此計劃，少數服從多數，佛修糾結了一會兒也答應了。
白及塞了一盒回靈丹給時櫻，又給每個人分發了速效清心丸，以免遇到音障抵擋不了合歡鈴的催化作用。
就在待機組音障落下的時刻，時櫻給自己和江歧套上一層音障，禦劍而起。
時櫻與江歧背靠背，佩劍越升越高，他們出發的動靜還是引起了族群中少部分魔物的警覺，它們短暫地擺脫了□□腦的控制，蹄爪不安地向後刨著石塊，牙酸的聲音令人神經緊繃。
她連忙拋出合歡鈴，合歡鈴淩空懸在佩劍下一尺的位置。
這不是她第一次用合歡宗的神器，早先還在雙生巨木駐紮的時候，時櫻曾偷偷溜出去在小型魔物身上試驗過。
她凝聚靈力形成小小的風旋，又將這團幽藍色的風旋定位到合歡鈴下，推動鈴舌晃動。
合歡鈴發出了靡靡之音，慵懶又帶著蠱惑力，聽得人心頭發熱，像著了風寒，身體忽冷忽熱，腦袋也昏沈沈的，渴望靠近、觸碰、交融的念頭逐漸紮根在大腦。
時櫻感覺到腳下的佩劍狠狠搖晃了一下，這一晃把冷汗都晃出來了，她連忙掏出清心丸服下，又反手塞進江歧嘴裏。
合歡鈴的聲音由此停頓了一瞬，時櫻連忙低頭查看，好在魔物們漸入“佳境”，短暫的靜音，只讓幾個接近元嬰的魔物停下了動作，神器再度啟動，它們眼中的警戒又被渴望蒙蔽。
醫修開始行動。
白及乘坐自己的藥爐，灑下迷幻的粉末，魔物們躁動更甚，待機組的同伴幾乎沒人敢從石堆間探出腦袋查看溪水那一帶的情況，兩位大師閉上了眼睛，開始念誦經文凈心。
未免魔物從某種不可說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時櫻幾乎將神器的功效催發到了自己的靈力極限。
江歧載著她飛躍至該區域的中心地帶，時櫻手裏的回靈丹盒子幾乎要空了。
再飛過剩下路程的三分之一，待機組就該全速趕路了。
決不能在他們升空前掉鏈子。時櫻暗下決心。
待機的同伴們起飛了，他們的速度很快，誰都不敢耽擱。
或許是合歡鈴的聲音漸遠，迷幻粉末的作用又逐漸消散，抑或是它們辦事結束了，最靠近亂石灘的魔物們竟察覺到了石頭背後的動靜，行動緩慢地轉過腦袋，六人禦劍升空後，它們還沒完全擺脫影響，但還是做出了行動，撲向了最後出發的兩位大師。
佛修以佛光陣反彈了攻擊，魔物被閃著金光的罩子打了回去，魔物落地的聲響驚醒了周圍一片同類。
待機組出發後半秒都不敢停留，朝著大靈脈全速前進，算是有驚無險。
時櫻不願再出岔子，更進一步地壓榨自己的靈力。
等待機組追上醫修，江歧這邊也該全速前進，屆時距離勝利就只剩一步之遙了。
像是水下暗洞時所經歷的那樣，時櫻再度體會到靈力流速過快的，靈脈受到了極致的壓迫，她眼前發黑，險些摔下去。
時櫻不敢放松，即便冷汗直冒，精神力仍全部集中在合歡鈴鈴舌附近。
靈力被倒空的痛苦下，時櫻的視域受到嚴重影響，變得和老舊幸好的電視機一般，雪花條在景物間肆意滾動，馬賽克塞在視野的邊邊角角，她不得不死死拽住身後江歧的衣角穩住自己。
合歡鈴的聲音也從聽覺中逐漸淡去，時櫻咬著舌尖，以痛覺維系最後的清明。
時櫻已至強弩之末，痛覺給予的清明已是杯水車薪，如墨洇紙，她的視域從邊緣至中心，全面淪陷入黑暗。
黑暗過後，她發現自己置身於洪水之中，腳下踩著水墨色的瓦片屋頂，屋脊上雕刻的有翼神獸都被洪水拍斷了羽翼，在渾濁的水中浮浮沈沈。
時櫻滿腦子都是維系合歡鈴，壓根沒精力推測此時此刻自己的處境，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要出去，鈴聲決不能斷！
她舉目四望，遠處似乎漂浮著青白色塊，像是衣服，妙音門的弟子服。
微微動念，腳下的屋脊便朝那個方向去。
時櫻用盡全力，把臉朝下、著弟子服的人拖到屋脊邊，把人翻過身，幫助擠壓排水，她不知道這麽做到底有沒有用，更找不到離開這裏的頭緒。
她不敢看弟子的臉，擠壓過後，餘光中出現更多青與白的色塊。
時櫻一刻不停地把人拽上屋脊，很快，這半塊屋頂就承載不住重量了。
空中垂下數根透亮的細絲，時櫻堅信細絲是得救的通路，便將弟子們一一綁縛上去。
可憐的屋脊，負擔的重量減輕了，也到了極限，就在時櫻將最後一個弟子綁上蛛絲後，它帶著她沈入洶湧的水中。
時櫻墜入渾濁，光離她越來越遙遠。
下一秒，周遭的靜謐猛地將她從“夢魘”中扯出。
合歡鈴聲呢？
時櫻雙手撐地迅速起身，周遭很暗，身體輕盈得出乎意料，清醒的神智帶著敏銳的五感遲一步抵達。
潮濕的空氣，混雜著微弱的靈力和魔氣，那股糟心又原始的氣味消失了，這裏的風流速不快，不似禦劍空中。
“總算醒了，有驚無險。”
是白及，時櫻側過身，看清了蹲坐在自己身邊的醫修。
其他人也緩慢地圍上來，大家臉上俱是放松下來的笑。
一團暖呼呼的氣流在她的頸側燃起，時櫻被圈進了一個稍稍帶點壓迫力的懷抱，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我們追上你的時候，你都快從江歧的劍上掉下來了！”徐芷她們圍了上來，小聲說道，“還好江歧反手將你抓住，你的臉色比紙都白，嚇死人了，就算這樣，鈴聲都沒有斷。”
時櫻掃視了一圈，此地是個滴水的山洞，山壁間偶有微弱的金光；同伴們行走自如，沒人身上帶著明顯的傷口。
看來計劃成功了，他們安全抵達了大靈脈！
為了維系合歡鈴發聲，時櫻自己也在極限催發靈力的過程中遇到了突破的機緣。
時櫻終於回到了百魔沼的大靈脈山洞，回到了原身曾作為新手關關底boss的地方。
她沒有魔化，保全了妙音門。
張不凡則不得不在十魔洞時就退出試煉，損失了修為不說，神器碎片、人脈一個都沒積累到。
她不禁笑了起來。
“原地休整兩刻鐘，之後突破百魔沼大靈脈！”
時櫻拍了拍江歧的手臂，她的聲音不大，卻在山洞中擴展得振奮人心。
*
裴彥打開盒子後迅速合上，即使被魔化腐蝕，那刺目的光芒仍暫留於他的視覺。
他深呼吸多次才得以平覆心情，這一盒子的神器碎片就足以抵過一個中型門派五年的開銷，桌上類似的盒子還有七個之多。
“除了我之外，還有誰知道嗎？”
為了壓抑住過分的情緒，裴彥的聲線也壓得很低沈。
山翎同談也朝彼此望了望，搖頭，小山道：“門主提醒過要謹慎，我們跟藥王谷、萬劍山的師兄們都商量過說辭的，後來又有林長老幫我們潤色。”
裴彥又問：“你們知不知道這幾個盒子有多值錢？”
談也：“知道值錢，值幾何，我們沒有概念。”
“值錢到我都忍不住動歪念頭。”裴彥將盒子推回給對面的兩人，“你們怎麽會想到來找我？是不相信門派裏的其他人嗎？我聽說，妙音門的大家共度微末時期，眼下尚未崛起，不該這時候不團結。”
山翎沒有回答“是否信任門派中人的問題”，而是提及了大家在魔化靈脈附近談論的有關朝天宗的事。
“朝天宗啊……”裴彥沈吟著，回想起近來發生的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怪不得。你們宗門當真沒有特別保險的地方？”
山翎決定將他們以及沈月的顧慮說出來：“妙音門眼下的實力太弱，還對外宣稱門主在魔境生死不知，擁有這麽一筆財富是很危險的。我們覺得師弟師妹們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裴彥點頭，認同她們的觀點。
山翎繼續說：“我們不是不信任師弟們，只是不信某個人，雖說門主對他很信任。”
“柳玉。”裴彥點破了不受信任者的身份，“說實話，之前我也不理解，櫻櫻為什麽要賦予他這麽多權限，今天看你們找上門來，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叫我十分害怕。”
談也前傾身體，臉上滿是急切的好奇，“什麽念頭？”
裴彥微笑了一下，“既然你們來找我了，我一定聽從她的囑托好好照顧你們。”
山翎不太喜歡同裴彥說話，這人太愛說謎語，吊著人的心不上不下的，不像門主常予人安心。
“我給藥王谷林長老寫封信，你跟沈月長老前往藥王谷，一直躲到他們從魔境出來為止。”裴彥又轉向談也，“你則宣稱自己需要養傷閉關，等沈月歸來再出來。”
山翎不解，“你是要我們躲起來？那這些東西呢？”
“全部帶去藥王谷！”
“那門內的話事人不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山翎的聲音因焦急而顯得尖銳。
“只有妙音門看起來不堪一擊，才不會成為某些人的攻擊對象。明白了嗎？而且，妙音門內的財物抵不上你們這裏一盒子，怕什麽？”
裴彥這一招無異於讓脆弱的妙音門門戶大開，談也只知其險，山翎卻朦朦朧朧探索到一絲“空城計”的妙處。
“小談，如果你覺得閉關隔絕了外面的消息容易感到不安，不如我們換一換？你陪沈月長老去藥王谷，我閉關，如何？”
山翎看出談也的不安，主動提出交換。
談也嘟囔著“我是你師兄誒”，可他確實不理解門主的做法以及裴彥的安排，便同意了交換。
裴彥令兩人回去後迅速告知沈月，盡快離開門派及閉關。
兩人走後，一直跟在裴彥身邊的裴氏弟子進門通報道：“掩月門掌門的孫女婿又帶著禮物上門拜訪了。”
“不要讓人知道我不在裴府，找個理由把人打發走。”
裴彥隔著衣服，拍了拍胸口衣袋中的錦囊，輕聲道，“我可真聽話啊。”
*
沈月漏夜前來道別，蘇玨著實慌亂了一瞬，他連忙收起桌上的信件，墊在賬冊下。
今夜晴朗，明月高懸，把銘心島的地面照得亮汪汪的。
“這麽晚還沒睡？”
沈月打量著柳玉，他身上穿著中衣和睡褲又披一件外袍裝作剛起床的模樣，可他的鞋襪卻穿得很整齊。
柳玉楞了一下，支吾了一陣才回答：“有幾本賬冊白天覺得不太對，晚上再研究一下，就快睡了，你們要幹嘛去？”
小談道：“魔境歸來後，我與山翎近日修煉發覺神氣滯澀，運作靈力就覺得丹田疼痛，翎師妹臨近金丹便決定閉關，我修為差些就寫信給藥王谷林師姐……”
柳玉把小談從頭打量到腳，怎麽都看不出他有什麽問題，“門主不在，門內就你和山翎修為最高，就不能等她回來了再……”
沈月打斷了柳玉，補充道：“林長老說，讓小談把我也帶過去，說是能嘗試著醫治我的靈脈。”
柳玉不說話了，他定定地望著沈月，她的靈脈殘損，要她錯過這個可能治愈的機會，他覺得自己做不到這麽殘酷。
沈月見他遲疑，繼續說：“小談就算受到魔氣壓制，好歹兩人同行也能有個照應。柳玉，我們能信任你嗎？”
蘇玨被問住了。
小山小談未歸前，他不知一次地想過憑借職權盜走靈石和法器。
自從得知門主於魔境失蹤、生死不知，他已多日不曾觸及趁虛而入的念頭。
“山翎什麽時候閉關結束？你們又什麽時候能回來？”柳玉問得急迫，仿佛比他們更害怕妙音門此刻的實力空虛。
怕無人看守，自己當真會做出無可挽回之事。
沈月蹙起眉頭，半邊毀容的臉看起來更加猙獰可怖，“結丹的事怎麽好催？總之小談若是恢覆的快，我就讓他先回來幫你，怎麽樣？”
柳玉抿著嘴唇，深吸一口氣，“可一定要早些回來啊！”
兩人點頭，隨後披著月光轉身向山門小徑去。
蘇玨盯著他們的背影，直到看不清才掩上門。
他走到桌邊，掀開賬冊，將那張由靈鳥送來的信拈出來，提著紙張的一角移到蠟燭上，火苗迅速吞噬了上面寥寥幾行字。
蘇玨兄：
我知你心系合歡宗，妙音門門主不可信任，請她幫助合歡宗決計不可能。
有則可靠的小道消息：不日將有異常魔潮途徑妙音門附近，屆時可能將合歡宗中心宮殿吞噬殆盡……
若你有意與我合作……
蠟燭的火苗將狗屁不通的信件燒成了黑色的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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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占溪水兩側是類似馬鹿的魔化族群，而且從外形來說，攻擊性更強。
它們有著樹皮樣，斑駁有裂口的粗糙皮膚，四條修長有力的腿，本該長著蹄的地方卻是四只堅實抓地、甲片尖利的枯瘦爪子。
軀幹除了強壯和醜陋外沒什麽值得一提的，那條尾巴與柔順無關，根本是一束小型流星錘。
有的魔獸頭上有對摸一下就要去打破傷風的、鐵銹色雙岔尖角，有的則只在眉心以上的位置長一根上挑的、匕首狀的短角。
這群魔獸霸占了巨石灘以南的溪水和樹林，它們沈浸在人生的某個重要階段，用樹皮般的皮膚蹭著彼此，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
也有套近乎失敗的，有些剛接觸，其中一只便打了個響鼻離開了。
還有相互角力，以爭取□□權的，它們用長長的尖角相互撞擊，發出令人牙酸的動靜。
在調情階段。
時櫻默默下了結論。
魔獸們沈浸在□□前的先聲，尚未註意到不遠處巨石堆裏躲著的異類們。
群體的修為平均在金丹後期至元嬰。
也難怪，這兒臨近百魔沼內的大靈脈。
修士們不敢輕舉妄動。
大靈脈近在眼前了。順著溪水一路上溯其源頭，就能看到一叢危樓坍圮般的黑色晶石與暗金交錯的山脈。
繞過這裏另尋進路？
大家不約而同丟掉了這個想法。
別的進路一定會比眼前這條更順當？難說。
江歧盯著魔獸群看了好一會兒，彎腰附在時櫻耳邊，“不能用劍陣嗎？”
□□期前後想必是這群魔物最焦躁的時候，它們看起來有些像食草動物，可貿然給它們一套“斷子絕孫”陣，魔獸定然反撲得兇狠，到時候別說接近大靈脈了，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難說。
時櫻拽住了江歧的衣袖，“不準，讓我想想辦法。”
大規模獸群、春境、□□前期……
關鍵詞串聯起之後，時櫻的腦內劃過一道靈光，她用拳頭一拍手掌，“合歡鈴啊！”
葉梔子等人皆是眼前一亮，江歧那隊的師兄們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喬斐迅速解釋了他們手上神器碎片的來歷，以及針對朝天宗的“類陰謀論”猜測。
周師兄生怕自己太大聲引起魔獸們的註意，用手捂住嘴巴，“真的？神器碎片！你們真是太牛了！有神器碎片害怕什麽？”
白及卻沒那麽樂觀，“是被魔氣汙染的碎片吧，未經處理怎麽能用？更何況驅動神器也需要大量靈力，更何況是碎片？不要命了！”
時櫻從芥子囊中取出個巴掌大小的鈴鐺，細看之下，金鈴鐺上還有氧化似的黑斑，斷裂後拼貼起來的裂縫，以及裂縫處溢出的明黃色透明膏體。
“駐守巨木的時候，我向明覺大師請教了如何蕩滌魔化汙染，又用樹脂把能找到的碎片都粘合上去，自我感覺修覆得還行吧。”
葉梔子等人粗粗看了眼後，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別開了視線。
周師兄神經比較粗，乍一看沒看清上頭的花紋，好奇地湊了過去，“我還沒見過神器呢，這外面花紋是什麽，太精細了……嘎！”
看起上面的合歡圖後，周師兄就像被掐了脖子的鵝，默默地退回喬斐身後。
“合歡鈴，名字和外觀一樣，怪不正經的，哪個門派的神器啊？”
劍修高師兄微蹙眉頭。
“合歡宗啊！”徐芷秒答，“唉，當初春曉門主不同意交出去，結果被宗門中某個長老盜給了朝天宗，之後宗門就傾覆了。我還挺喜歡春曉門主的，她特別沒架子，是位很有魅力的前輩。”
部分男修神色別扭起來，“那這鈴的作用是？”
原書劇情中後期，合歡鈴陰差陽錯落回到已黑化的蘇玨手裏，這件神器並沒有讓蘇玨如虎添翼，反倒促成了“男主”張不凡好幾段露水姻緣。
時櫻毫不避諱，直白地解釋了合歡鈴的作用，隨後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打斷這群魔獸□□不現實，不如催化加速這個進程，然後輔以醫修們的藥粉，讓它們無暇分神，到時候，用法術迅速越過這一帶，直抵大靈脈。”
姑且不論能不能打得多那一群，若是苦戰之後再投入大靈脈的探索，消耗太大了。
思索良久，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白及問：“那誰來搖鈴？”
時櫻為計劃補齊細節，“江歧禦劍載我，我來搖鈴，我給他單獨使用音障；負責撒藥的醫修在魔獸群接收到‘信號’開始辦事後出發，同樣單獨設置音障或其他屏蔽搖鈴的方法；剩下的同伴等醫修飛到一半的時候，如果魔獸群沒有攻擊欲望，完全沈浸期間，就集體全速向大靈脈進發。”
乍一聽，計劃堪稱完美。
然而，它建立在諸多不穩定因素上：合歡鈴的作用能否正常發揮，時櫻的靈力能否支撐到所有人安穩度過該區域。
時櫻所提出的計劃像是在跟天意投骰子，大獲全勝或滿盤皆輸都在一念之間。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
“走！就這麽辦！不能讓朝天宗那幫崽子趕在我們前頭！萬一他們真的做了什麽壞事，不能給掩埋證據的機會！”
一片沈默中，周師兄最先表態。
從十魔洞以來就跟著時櫻的四人也跟著點頭同意，另外兩位醫修在權衡過後也讚同此計劃，少數服從多數，佛修糾結了一會兒也答應了。
白及塞了一盒回靈丹給時櫻，又給每個人分發了速效清心丸，以免遇到音障抵擋不了合歡鈴的催化作用。
就在待機組音障落下的時刻，時櫻給自己和江歧套上一層音障，禦劍而起。
時櫻與江歧背靠背，佩劍越升越高，他們出發的動靜還是引起了族群中少部分魔物的警覺，它們短暫地擺脫了□□腦的控制，蹄爪不安地向後刨著石塊，牙酸的聲音令人神經緊繃。
她連忙拋出合歡鈴，合歡鈴淩空懸在佩劍下一尺的位置。
這不是她第一次用合歡宗的神器，早先還在雙生巨木駐紮的時候，時櫻曾偷偷溜出去在小型魔物身上試驗過。
她凝聚靈力形成小小的風旋，又將這團幽藍色的風旋定位到合歡鈴下，推動鈴舌晃動。
合歡鈴發出了靡靡之音，慵懶又帶著蠱惑力，聽得人心頭發熱，像著了風寒，身體忽冷忽熱，腦袋也昏沈沈的，渴望靠近、觸碰、交融的念頭逐漸紮根在大腦。
時櫻感覺到腳下的佩劍狠狠搖晃了一下，這一晃把冷汗都晃出來了，她連忙掏出清心丸服下，又反手塞進江歧嘴裏。
合歡鈴的聲音由此停頓了一瞬，時櫻連忙低頭查看，好在魔物們漸入“佳境”，短暫的靜音，只讓幾個接近元嬰的魔物停下了動作，神器再度啟動，它們眼中的警戒又被渴望蒙蔽。
醫修開始行動。
白及乘坐自己的藥爐，灑下迷幻的粉末，魔物們躁動更甚，待機組的同伴幾乎沒人敢從石堆間探出腦袋查看溪水那一帶的情況，兩位大師閉上了眼睛，開始念誦經文凈心。
未免魔物從某種不可說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時櫻幾乎將神器的功效催發到了自己的靈力極限。
江歧載著她飛躍至該區域的中心地帶，時櫻手裏的回靈丹盒子幾乎要空了。
再飛過剩下路程的三分之一，待機組就該全速趕路了。
決不能在他們升空前掉鏈子。時櫻暗下決心。
待機的同伴們起飛了，他們的速度很快，誰都不敢耽擱。
或許是合歡鈴的聲音漸遠，迷幻粉末的作用又逐漸消散，抑或是它們辦事結束了，最靠近亂石灘的魔物們竟察覺到了石頭背後的動靜，行動緩慢地轉過腦袋，六人禦劍升空後，它們還沒完全擺脫影響，但還是做出了行動，撲向了最後出發的兩位大師。
佛修以佛光陣反彈了攻擊，魔物被閃著金光的罩子打了回去，魔物落地的聲響驚醒了周圍一片同類。
待機組出發後半秒都不敢停留，朝著大靈脈全速前進，算是有驚無險。
時櫻不願再出岔子，更進一步地壓榨自己的靈力。
等待機組追上醫修，江歧這邊也該全速前進，屆時距離勝利就只剩一步之遙了。
像是水下暗洞時所經歷的那樣，時櫻再度體會到靈力流速過快的，靈脈受到了極致的壓迫，她眼前發黑，險些摔下去。
時櫻不敢放松，即便冷汗直冒，精神力仍全部集中在合歡鈴鈴舌附近。
靈力被倒空的痛苦下，時櫻的視域受到嚴重影響，變得和老舊幸好的電視機一般，雪花條在景物間肆意滾動，馬賽克塞在視野的邊邊角角，她不得不死死拽住身後江歧的衣角穩住自己。
合歡鈴的聲音也從聽覺中逐漸淡去，時櫻咬著舌尖，以痛覺維系最後的清明。
時櫻已至強弩之末，痛覺給予的清明已是杯水車薪，如墨洇紙，她的視域從邊緣至中心，全面淪陷入黑暗。
黑暗過後，她發現自己置身於洪水之中，腳下踩著水墨色的瓦片屋頂，屋脊上雕刻的有翼神獸都被洪水拍斷了羽翼，在渾濁的水中浮浮沈沈。
時櫻滿腦子都是維系合歡鈴，壓根沒精力推測此時此刻自己的處境，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要出去，鈴聲決不能斷！
她舉目四望，遠處似乎漂浮著青白色塊，像是衣服，妙音門的弟子服。
微微動念，腳下的屋脊便朝那個方向去。
時櫻用盡全力，把臉朝下、著弟子服的人拖到屋脊邊，把人翻過身，幫助擠壓排水，她不知道這麽做到底有沒有用，更找不到離開這裏的頭緒。
她不敢看弟子的臉，擠壓過後，餘光中出現更多青與白的色塊。
時櫻一刻不停地把人拽上屋脊，很快，這半塊屋頂就承載不住重量了。
空中垂下數根透亮的細絲，時櫻堅信細絲是得救的通路，便將弟子們一一綁縛上去。
可憐的屋脊，負擔的重量減輕了，也到了極限，就在時櫻將最後一個弟子綁上蛛絲後，它帶著她沈入洶湧的水中。
時櫻墜入渾濁，光離她越來越遙遠。
下一秒，周遭的靜謐猛地將她從“夢魘”中扯出。
合歡鈴聲呢？
時櫻雙手撐地迅速起身，周遭很暗，身體輕盈得出乎意料，清醒的神智帶著敏銳的五感遲一步抵達。
潮濕的空氣，混雜著微弱的靈力和魔氣，那股糟心又原始的氣味消失了，這裏的風流速不快，不似禦劍空中。
“總算醒了，有驚無險。”
是白及，時櫻側過身，看清了蹲坐在自己身邊的醫修。
其他人也緩慢地圍上來，大家臉上俱是放松下來的笑。
一團暖呼呼的氣流在她的頸側燃起，時櫻被圈進了一個稍稍帶點壓迫力的懷抱，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
“我們追上你的時候，你都快從江歧的劍上掉下來了！”徐芷她們圍了上來，小聲說道，“還好江歧反手將你抓住，你的臉色比紙都白，嚇死人了，就算這樣，鈴聲都沒有斷。”
時櫻掃視了一圈，此地是個滴水的山洞，山壁間偶有微弱的金光；同伴們行走自如，沒人身上帶著明顯的傷口。
看來計劃成功了，他們安全抵達了大靈脈！
為了維系合歡鈴發聲，時櫻自己也在極限催發靈力的過程中遇到了突破的機緣。
時櫻終於回到了百魔沼的大靈脈山洞，回到了原身曾作為新手關關底boss的地方。
她沒有魔化，保全了妙音門。
張不凡則不得不在十魔洞時就退出試煉，損失了修為不說，神器碎片、人脈一個都沒積累到。
她不禁笑了起來。
“原地休整兩刻鐘，之後突破百魔沼大靈脈！”
時櫻拍了拍江歧的手臂，她的聲音不大，卻在山洞中擴展得振奮人心。
*
裴彥打開盒子後迅速合上，即使被魔化腐蝕，那刺目的光芒仍暫留於他的視覺。
他深呼吸多次才得以平覆心情，這一盒子的神器碎片就足以抵過一個中型門派五年的開銷，桌上類似的盒子還有七個之多。
“除了我之外，還有誰知道嗎？”
為了壓抑住過分的情緒，裴彥的聲線也壓得很低沈。
山翎同談也朝彼此望了望，搖頭，小山道：“門主提醒過要謹慎，我們跟藥王谷、萬劍山的師兄們都商量過說辭的，後來又有林長老幫我們潤色。”
裴彥又問：“你們知不知道這幾個盒子有多值錢？”
談也：“知道值錢，值幾何，我們沒有概念。”
“值錢到我都忍不住動歪念頭。”裴彥將盒子推回給對面的兩人，“你們怎麽會想到來找我？是不相信門派裏的其他人嗎？我聽說，妙音門的大家共度微末時期，眼下尚未崛起，不該這時候不團結。”
山翎沒有回答“是否信任門派中人的問題”，而是提及了大家在魔化靈脈附近談論的有關朝天宗的事。
“朝天宗啊……”裴彥沈吟著，回想起近來發生的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怪不得。你們宗門當真沒有特別保險的地方？”
山翎決定將他們以及沈月的顧慮說出來：“妙音門眼下的實力太弱，還對外宣稱門主在魔境生死不知，擁有這麽一筆財富是很危險的。我們覺得師弟師妹們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裴彥點頭，認同她們的觀點。
山翎繼續說：“我們不是不信任師弟們，只是不信某個人，雖說門主對他很信任。”
“柳玉。”裴彥點破了不受信任者的身份，“說實話，之前我也不理解，櫻櫻為什麽要賦予他這麽多權限，今天看你們找上門來，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叫我十分害怕。”
談也前傾身體，臉上滿是急切的好奇，“什麽念頭？”
裴彥微笑了一下，“既然你們來找我了，我一定聽從她的囑托好好照顧你們。”
山翎不太喜歡同裴彥說話，這人太愛說謎語，吊著人的心不上不下的，不像門主常予人安心。
“我給藥王谷林長老寫封信，你跟沈月長老前往藥王谷，一直躲到他們從魔境出來為止。”裴彥又轉向談也，“你則宣稱自己需要養傷閉關，等沈月歸來再出來。”
山翎不解，“你是要我們躲起來？那這些東西呢？”
“全部帶去藥王谷！”
“那門內的話事人不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山翎的聲音因焦急而顯得尖銳。
“只有妙音門看起來不堪一擊，才不會成為某些人的攻擊對象。明白了嗎？而且，妙音門內的財物抵不上你們這裏一盒子，怕什麽？”
裴彥這一招無異於讓脆弱的妙音門門戶大開，談也只知其險，山翎卻朦朦朧朧探索到一絲“空城計”的妙處。
“小談，如果你覺得閉關隔絕了外面的消息容易感到不安，不如我們換一換？你陪沈月長老去藥王谷，我閉關，如何？”
山翎看出談也的不安，主動提出交換。
談也嘟囔著“我是你師兄誒”，可他確實不理解門主的做法以及裴彥的安排，便同意了交換。
裴彥令兩人回去後迅速告知沈月，盡快離開門派及閉關。
兩人走後，一直跟在裴彥身邊的裴氏弟子進門通報道：“掩月門掌門的孫女婿又帶著禮物上門拜訪了。”
“不要讓人知道我不在裴府，找個理由把人打發走。”
裴彥隔著衣服，拍了拍胸口衣袋中的錦囊，輕聲道，“我可真聽話啊。”
*
沈月漏夜前來道別，蘇玨著實慌亂了一瞬，他連忙收起桌上的信件，墊在賬冊下。
今夜晴朗，明月高懸，把銘心島的地面照得亮汪汪的。
“這麽晚還沒睡？”
沈月打量著柳玉，他身上穿著中衣和睡褲又披一件外袍裝作剛起床的模樣，可他的鞋襪卻穿得很整齊。
柳玉楞了一下，支吾了一陣才回答：“有幾本賬冊白天覺得不太對，晚上再研究一下，就快睡了，你們要幹嘛去？”
小談道：“魔境歸來後，我與山翎近日修煉發覺神氣滯澀，運作靈力就覺得丹田疼痛，翎師妹臨近金丹便決定閉關，我修為差些就寫信給藥王谷林師姐……”
柳玉把小談從頭打量到腳，怎麽都看不出他有什麽問題，“門主不在，門內就你和山翎修為最高，就不能等她回來了再……”
沈月打斷了柳玉，補充道：“林長老說，讓小談把我也帶過去，說是能嘗試著醫治我的靈脈。”
柳玉不說話了，他定定地望著沈月，她的靈脈殘損，要她錯過這個可能治愈的機會，他覺得自己做不到這麽殘酷。
沈月見他遲疑，繼續說：“小談就算受到魔氣壓制，好歹兩人同行也能有個照應。柳玉，我們能信任你嗎？”
蘇玨被問住了。
小山小談未歸前，他不知一次地想過憑借職權盜走靈石和法器。
自從得知門主於魔境失蹤、生死不知，他已多日不曾觸及趁虛而入的念頭。
“山翎什麽時候閉關結束？你們又什麽時候能回來？”柳玉問得急迫，仿佛比他們更害怕妙音門此刻的實力空虛。
怕無人看守，自己當真會做出無可挽回之事。
沈月蹙起眉頭，半邊毀容的臉看起來更加猙獰可怖，“結丹的事怎麽好催？總之小談若是恢覆的快，我就讓他先回來幫你，怎麽樣？”
柳玉抿著嘴唇，深吸一口氣，“可一定要早些回來啊！”
兩人點頭，隨後披著月光轉身向山門小徑去。
蘇玨盯著他們的背影，直到看不清才掩上門。
他走到桌邊，掀開賬冊，將那張由靈鳥送來的信拈出來，提著紙張的一角移到蠟燭上，火苗迅速吞噬了上面寥寥幾行字。
蘇玨兄：
我知你心系合歡宗，妙音門門主不可信任，請她幫助合歡宗決計不可能。
有則可靠的小道消息：不日將有異常魔潮途徑妙音門附近，屆時可能將合歡宗中心宮殿吞噬殆盡……
若你有意與我合作……
蠟燭的火苗將狗屁不通的信件燒成了黑色的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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