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其實，從意識到父母的老去，我就一直在想換一份作息正常的工作。

想有更多的時間陪著他們，時光不等人，我怕有一天我會後悔。

計劃從多年前就開始了，考取本科也是因為此時，法學專業的我拿到了考取法律職業資格的敲門磚。

2018年，司法考試大改革的這一年，我辭職回家，全力備考。

學習之餘，我有更多時間和父母相處，而父親也像回到了我讀書的時候。

“好好學習哦，別分心。”“用點功，這麽大人了。”“這回早上不能晚起了，想學就好好學。”

每天聽著父親的碎碎念，我沒有當年的不耐煩，反而聽著愉悅。

但對於這個號稱第一考的職業資格考試，第一次挑戰的我還是失敗了。一年付出，落空。父親倒是沒有失望，反覆和我說：“既然知道難，那就不能知難而退，再來過。”

於是修整心情，我開始準備2019年的考試。

那時，真是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基本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最後那段日子，甚至三個多小時就會起床。

父親是我的後勤，保證我的營養一定要跟得上。

這次，在父親的加持下，一舉通過。

還記得那天，我早早起床查成績。當看著那遠超及格線的分數時，我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當父親得知我通過時，他來不及疊被子，開始給全家親戚打電話報喜。嘴角一天都沒有放下來過。

“這比我兒子高考時我都激動，我就知道，我兒子想幹的事，沒有幹不成的。好樣的，這回爸爸就徹底放心了，我兒子能有一份穩定工作了。”他邊說邊拍著大腿。

都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至。

2019年底，爆發大流感，我和母親基本不出門。就怕一旦感染，傳染給父親會危及他的生命。

我們小心呵護著父親，甚至打個噴嚏都會讓我心底一驚。就這樣提心吊膽的，一年時光終是沒有讓父親感染。

而我，小心翼翼的完成著實習期，多一個人都不敢接觸，恨不得與世隔絕，更恨不得將父親包裹在無菌的環境中。

但我不知道的是，這時的父親已如熟透了的果子，離落地的那日已經不遠了。

他變得愛睡覺，晚上八點不到就上床休息，睡時會不自覺的哼出聲音，我只覺得是在打呼，後來知道他已經氣血不足了。

而就算晚上睡的再多，白天的他也要睡上一陣。

咳嗽時，他就算用盡力氣胸腔中的痰液也很難全部咳出了。

就是這般難受，父親也沒有吭一聲，沒有讓母親和我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也許，就像老人說的，大限將至，人都是有預感的吧。

父親會發呆，一發呆就會很久。有時會不經意的在我後面看著我，直到我發現回看他，他才笑笑轉過頭去。

有時，他會坐在陽臺上曬太陽。看著天空，一看就是好久。我會好奇順著他的眼光看出去，卻什麽也沒有看到。

對我和他的對話，他也總是慢半拍才想起來回我。

夫妻連心。母親好像有什麽預感，很久不和父親同房的她，開始睡在父親的身邊，半夜總是起來看看父親。幫他蓋被倒水。

也是在這個時候，母親第一次偷偷和我說：“兒子，要有點心理準備，爸爸可能不太好。”

我心裏一堵，意識到我的天要塌了。

我幾十年的人生，在這一刻開始變得迷茫。因為這次的竭盡全力、求醫問藥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在生離死別面前萬事萬物都變得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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