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父親的工作剛落定，新家也收拾停當。小小的我便開啟了今生和他記憶的大門。這扇門從此時開，至我終老時關閉。

6、7歲的我很粘父親，只要他在家，我便想跟著他。甚至他去衛生間也甩不掉我這個小尾巴。直到拿我毫無辦法，才無奈的說：“爸爸和奈奈不一樣，奈奈是女孩子，爸爸是男人，不能一起去廁所。”而我雖然不懂，但也乖乖聽話。

6、7歲的我也有一些懂事了，知道怎麽拿捏父親。他人都說父親是冷面漢，不好相處。但獨獨我在那時是不怕他的。不想去幼兒園，便會裝肚子疼，磨他帶我去山上。

父親對我的疼愛是有界限的，長大後才知道，他說因為我是女孩子，不想讓我太懦弱。所以，當時我要抱抱，親親這類的行為，父親都是拒絕的。記得有一次，父親帶我上山，我不經意和父親說我怕蛇。

“你看這是什麽？”父親一回頭給我指了一下樹稍。

我一看，好麽！一條青色的小細蛇就那樣掛在樹上。但出奇的是那時，我沒有叫。嘴上說的怕，現在也不那麽怕了，可能就是因為父親在我邊上。

父親拿起一個小樹枝輕觸小蛇，那小東西也不跑，也不像是要攻擊，就和父親糾纏。

“兒啊，蛇這種東西。你不攻擊它，它是不會攻擊你的。一般碰到人，它是先跑的那個。如果將來，你獨自上山，還是很怕它的話。那麽拿一截樹枝敲打草叢，樹稍，它就會跑掉了，知道麽？”上山時，我是很願意聽父親說這些的，像講故事一樣，每一物種在他那裏都是一個故事。

對於“兒子”這個稱呼，其實還是挺有趣的。父親母親都不想將我養成一個嬌慣的公主，他們更想讓我獨立自強，像男孩子一樣將自己的人生支楞起來，所以叫我兒子。剛開始的時候我挺反感，總覺得他們重男輕女。叫我也不答應，奈不住他們時時叫，日日叫，最後我也就習慣了。

“爸爸，我怕蛇是因為它有毒。”

“不是每一種蛇都是有毒的，比如剛剛的那個，它叫綠蛇，這山裏常見的，圓頭，稍鼓起來的腦袋，尾巴細、長、尖。沒毒。但有些蛇，尖頭，三角形的腦袋，尾巴粗、短、鈍。有毒。所以你只要學會分辨，知道避讓就沒有事。”父親邊說，邊指著樹稍上的小蛇，給我示範。

“哦。”我不經意也想伸手去摸。

但父親拍掉了我的小手：“沒毒不代表沒有危險，所以不要亂碰。蛇這種小生物，攻擊不只靠毒液，還有它的纏繞，一旦讓它纏上你，看到沒有，就你那嫩嫩的小手就完蛋了。”

我趕緊把手抽了回來。

其實，類似這樣的情景太多了。長大以後，我也問過父親，用心教我這些有什麽用呢？

他說：事事變遷，今日不知明日事。如果有大災大難的那一天，兒呀！往山裏跑，那裏能讓你多一條活路。

可能父親的生活中有太多的不能自己，所以他不想讓我的一生有那麽多的不確定性。

但父親給我養成走山的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了今天，盡管我已在大城市生活多年。但每年的五一和處暑，我是一定要回千山的。那裏山富水美，漫山的野菜是我童年的記憶，處暑的榛蘑是我一生都忘不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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