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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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蔄蔓是被來電鈴聲吵醒的，電話那邊的小老頭兒似乎忙得不可開交，留下一句“逸夫樓901”就掛斷了電話。蔄蔓住抓了抓毛躁的頭發，爬下床，晃晃悠悠地進了廁所，邊刷牙邊盯著鏡子裏炸開的頭毛。蔄蔓很郁悶，為什麽沙發這麽難對付，想到昨天那個長發帥哥的頭發都比自己的順滑，更加煩了。
蔄蔓一路小跑，到達901門口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額頭的汗珠貼在皮膚上順著發際線滑進耳後。
“蔄蔓，你怎麽不進去啊。快進去，都等你呢！”蔄蔓受寵若驚，什麽事兒啊，還等我一人兒。
會議室裏人頭攢動，大家都圍成一個圈，外圍的人深長脖子往裏面看。要麽發掘了什麽好寶貝，要麽是誰又拿到了頂級水貨。蔄蔓有個不為大部分人所知曉的秘密：她一雙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的眼睛。憑著雙非人的眼睛，蔄蔓幫李老師鑒了不少假把式，也在一眾文博生中脫穎而出。
“哎呀，我學生來了！都讓讓，都讓讓。”李老師從人群中打通一條通道。蔄蔓才得以見到這件仿得極真的葫蘆口青花龍紋瓶，不管是從器型還是釉面浮光、釉色、胎質、紋飾來看都是件真貨。眾多行內專家都對等著新來的小青瓜蛋子表示出一臉不信任，這麽個孩子還能是個鑒寶天才古董可不是老天爺能憑空賞飯吃的行當。可蔄蔓偏偏得到了老天爺的一點開恩，一眼就看出了這瓶子是個新貨，因為瓶子裏有不屬於古物的新生物靈魂，舊貨都是冥器，物有所主，鬼也不會隨便去鳩占鵲巢，更何況是那時候的大人物的東西。蔄蔓盯著瓶口裏伸出來的透明小貓爪，忍住想撓撓的想法。雖然一眼技能看出是假的，但總得給人個說法，這也是蔄蔓越發苦讀的原因。職業技能跟不上判斷力，只能被人當做瞎貓碰上死耗子。
蔄蔓戴上手套，拖著瓶底，仔細端詳瓶身。蔄蔓知道這麽多專家都看了個遍也沒找到破綻，自己再從這紋理做工上下功夫就浪費時間了。看了良久，把瓶子輕輕放下，指著龍的爪子說：“這裏爪數不對。”聞言，圍在周圍的人定眼一瞧，恍然大悟。大家都去在意咬黃、摸釉、光暈這些行家門路，卻忘了燈下黑。
“老李，你這學生不錯啊！”
“哪裏，這孩子藝沒學精，旁門走得門兒清。”老李說著謙虛話，下巴和鼻子都快翹上天了。而蔄蔓的心裏卻惦記著瓶口的貓爪，真想摸摸，也不知道試試也毛茸茸的。此時，隱身於人群外面的陳尤也在想同一個問題，只是想的對象是炸毛的蔄蔓。
說完場面話的人們三三兩兩往門外走，蔄蔓作為後輩只能等在人群的後面。
“傳說中的鑒寶新星還挺有兩下子。”身後的打趣聲鉆進耳朵裏。蔄蔓回頭看看是哪個未來同行。
不是同行，確是昨天的同行人。
蔄蔓語塞，不知道先問好還是先謙虛一下。陳尤被豆豆眼睛盯得一陣心軟，便起了捉弄的心思，“看舊貨的時候不能噴香水，你們老師沒說過嗎？”
蔄蔓正懷少女心事，卻迎頭被澆了涼水。豆豆眼裏發出兩個問號。她沒懂。
陳尤緩緩彎下腰，靠近蔄蔓的臉頰，直到能看清臉上的細小絨毛。突然的危險距離嚇得蔄蔓屏住呼吸。陳尤笑了笑，偏頭在蔄蔓脖子上聞了聞，微涼鼻尖的觸碰激得蔄蔓縮回脖子，後退了兩步。陳尤覺得好笑，看著受驚後生起警惕心的蔄蔓，心頭像是被撓了一下，又癢又麻。
蔄蔓一邊摸著脖子，一邊擡起胳膊聞來聞去。
“你掉糞坑裏了？”舍友娜娜受夠了蔄蔓像小狗一樣不停地嗅。
“你才！……你能聞到我身上有什麽味道嗎？”
娜娜湊過去，砸吧砸吧嘴，得出了果奶味的結論。一分鐘後，蔄蔓下單了新沐浴乳。
夏天是蔄蔓最討厭的季節，又濕又熱，雨也來得突然。蔄蔓把塑料膜蓋在已經挖開的7號墓坑上，四角放上磚塊壓實，用手背蹭了蹭貼在臉上的濕發。天天下雨，該不會是墓主人不讓繼續挖了吧，蔄蔓懷疑。
蔄蔓和其他同事做好防雨工作後，回到基地大廳。陳尤正在跟付院長說著什麽，路過的學生都問了好。蔄蔓問身邊的梁錦師兄那人是什麽來頭。梁錦驚訝，“你來了快三年了，竟然不知道？”，蔄蔓聳聳肩，“好吧，你的百事通師哥給你講一講……”
蔄蔓用筷子攪著飯盒裏的蓋飯，一顆心卻不在飯上。“小蔓，快吃啊，一會兒還要去大坑清瓷片呢！”師姐戳戳蔄蔓的胳膊，讓她加快速度。蔄蔓這才吃上第一口米飯。
剛才梁錦的一番話，讓蔄蔓明白了第一次遇見陳尤後的怪異感覺：陳尤身邊什麽都沒有。人身上都是有鬼魂跟著的，有去世家人也有孤魂野鬼，有對人善的也有對人惡的。陳尤身上卻什麽也沒有。這不對勁。蔄蔓從小到大看過了那麽多常人無法理解的東西，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想了許多可能，沒有一個不離譜。一旦開始好奇，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連趴在吊板上清理墓坑裏的碎片時都差點一頭栽進去，蔄蔓拍拍胸脯，差點就闖禍了。梁錦栽一旁安慰到：“沒關系，這些都是邊角料，幾乎拼不出完整的東西。你這小身板掉進去了也損失不了什麽。”
蔄蔓苦笑，趴下身子繼續拿著刷子掃土。好不容易挨到了換班的時候，蔄蔓正想去休息室躺一會兒，溫熱的觸感貼上了後脖頸。
陳尤把熱姜茶放在蔄蔓脖頸上是想讓她放松肌肉，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們總這麽幹。顯然蔄蔓會錯了意，又鑒於上次的經驗，後退了幾步。陳尤上前一步，蔄蔓後退一步。陳尤咬咬牙，心中自嘲被當成了臭流氓。
“別退了，找你有事。”陳尤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蔄蔓才挪到會客廳裏。
陳尤把桌上的文件遞給蔄蔓，“聽說你主要研究瓷器方面的，這裏有個瓶子瓷片，看看你什麽水平。”蔄蔓打開文件夾，裏面是一塊圓形瓷片的各角度照片，瓷片邊緣光滑平整，胎質成黃玉樣貌，側光下能看到輕微劃痕……蔄蔓覺得奇怪，怎麽看都像是清朝的東西，怎麽落款是明制，還是明成祖。東西是真，可這加了落款就是假的了。
“明朝還沒有明成祖呢。”
陳尤聽見了自己想要的話，便也不再繞圈子，“就你了。跟我走吧。”
蔄蔓看著對面的人莫名其妙的言行，再看看周圍空蕩蕩的，什麽鬼也沒有。好奇心止不住地冒頭，雀躍的心思都掛在了臉上。陳尤瞇了瞇狐貍眼，舔著牙根，心中嗤笑這小姑娘真好騙。
陳尤還是開著那輛牧馬人，坐在副駕的蔄蔓再次萌生讓小老頭兒換掉那輛破車的想法，這車也太穩了！陳尤邊看路況邊逗人：“這麽放心我？不怕我把你賣了？”
“我信老師，而且梁錦師兄說你是我們文博的大師兄，很有威望。”
“這個叫梁錦的，說話這麽好用？”
蔄蔓沒有吭聲。
“那你師兄可想錯了。我啊，人面獸心。”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生怕聽的人註意不到。蔄蔓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想
找個話題岔開話題，“師兄，我們要去哪啊？”
“我家。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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蔄蔓是被來電鈴聲吵醒的，電話那邊的小老頭兒似乎忙得不可開交，留下一句“逸夫樓901”就掛斷了電話。蔄蔓住抓了抓毛躁的頭發，爬下床，晃晃悠悠地進了廁所，邊刷牙邊盯著鏡子裏炸開的頭毛。蔄蔓很郁悶，為什麽沙發這麽難對付，想到昨天那個長發帥哥的頭發都比自己的順滑，更加煩了。
蔄蔓一路小跑，到達901門口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額頭的汗珠貼在皮膚上順著發際線滑進耳後。
“蔄蔓，你怎麽不進去啊。快進去，都等你呢！”蔄蔓受寵若驚，什麽事兒啊，還等我一人兒。
會議室裏人頭攢動，大家都圍成一個圈，外圍的人深長脖子往裏面看。要麽發掘了什麽好寶貝，要麽是誰又拿到了頂級水貨。蔄蔓有個不為大部分人所知曉的秘密：她一雙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的眼睛。憑著雙非人的眼睛，蔄蔓幫李老師鑒了不少假把式，也在一眾文博生中脫穎而出。
“哎呀，我學生來了！都讓讓，都讓讓。”李老師從人群中打通一條通道。蔄蔓才得以見到這件仿得極真的葫蘆口青花龍紋瓶，不管是從器型還是釉面浮光、釉色、胎質、紋飾來看都是件真貨。眾多行內專家都對等著新來的小青瓜蛋子表示出一臉不信任，這麽個孩子還能是個鑒寶天才古董可不是老天爺能憑空賞飯吃的行當。可蔄蔓偏偏得到了老天爺的一點開恩，一眼就看出了這瓶子是個新貨，因為瓶子裏有不屬於古物的新生物靈魂，舊貨都是冥器，物有所主，鬼也不會隨便去鳩占鵲巢，更何況是那時候的大人物的東西。蔄蔓盯著瓶口裏伸出來的透明小貓爪，忍住想撓撓的想法。雖然一眼技能看出是假的，但總得給人個說法，這也是蔄蔓越發苦讀的原因。職業技能跟不上判斷力，只能被人當做瞎貓碰上死耗子。
蔄蔓戴上手套，拖著瓶底，仔細端詳瓶身。蔄蔓知道這麽多專家都看了個遍也沒找到破綻，自己再從這紋理做工上下功夫就浪費時間了。看了良久，把瓶子輕輕放下，指著龍的爪子說：“這裏爪數不對。”聞言，圍在周圍的人定眼一瞧，恍然大悟。大家都去在意咬黃、摸釉、光暈這些行家門路，卻忘了燈下黑。
“老李，你這學生不錯啊！”
“哪裏，這孩子藝沒學精，旁門走得門兒清。”老李說著謙虛話，下巴和鼻子都快翹上天了。而蔄蔓的心裏卻惦記著瓶口的貓爪，真想摸摸，也不知道試試也毛茸茸的。此時，隱身於人群外面的陳尤也在想同一個問題，只是想的對象是炸毛的蔄蔓。
說完場面話的人們三三兩兩往門外走，蔄蔓作為後輩只能等在人群的後面。
“傳說中的鑒寶新星還挺有兩下子。”身後的打趣聲鉆進耳朵裏。蔄蔓回頭看看是哪個未來同行。
不是同行，確是昨天的同行人。
蔄蔓語塞，不知道先問好還是先謙虛一下。陳尤被豆豆眼睛盯得一陣心軟，便起了捉弄的心思，“看舊貨的時候不能噴香水，你們老師沒說過嗎？”
蔄蔓正懷少女心事，卻迎頭被澆了涼水。豆豆眼裏發出兩個問號。她沒懂。
陳尤緩緩彎下腰，靠近蔄蔓的臉頰，直到能看清臉上的細小絨毛。突然的危險距離嚇得蔄蔓屏住呼吸。陳尤笑了笑，偏頭在蔄蔓脖子上聞了聞，微涼鼻尖的觸碰激得蔄蔓縮回脖子，後退了兩步。陳尤覺得好笑，看著受驚後生起警惕心的蔄蔓，心頭像是被撓了一下，又癢又麻。
蔄蔓一邊摸著脖子，一邊擡起胳膊聞來聞去。
“你掉糞坑裏了？”舍友娜娜受夠了蔄蔓像小狗一樣不停地嗅。
“你才！……你能聞到我身上有什麽味道嗎？”
娜娜湊過去，砸吧砸吧嘴，得出了果奶味的結論。一分鐘後，蔄蔓下單了新沐浴乳。
夏天是蔄蔓最討厭的季節，又濕又熱，雨也來得突然。蔄蔓把塑料膜蓋在已經挖開的7號墓坑上，四角放上磚塊壓實，用手背蹭了蹭貼在臉上的濕發。天天下雨，該不會是墓主人不讓繼續挖了吧，蔄蔓懷疑。
蔄蔓和其他同事做好防雨工作後，回到基地大廳。陳尤正在跟付院長說著什麽，路過的學生都問了好。蔄蔓問身邊的梁錦師兄那人是什麽來頭。梁錦驚訝，“你來了快三年了，竟然不知道？”，蔄蔓聳聳肩，“好吧，你的百事通師哥給你講一講……”
蔄蔓用筷子攪著飯盒裏的蓋飯，一顆心卻不在飯上。“小蔓，快吃啊，一會兒還要去大坑清瓷片呢！”師姐戳戳蔄蔓的胳膊，讓她加快速度。蔄蔓這才吃上第一口米飯。
剛才梁錦的一番話，讓蔄蔓明白了第一次遇見陳尤後的怪異感覺：陳尤身邊什麽都沒有。人身上都是有鬼魂跟著的，有去世家人也有孤魂野鬼，有對人善的也有對人惡的。陳尤身上卻什麽也沒有。這不對勁。蔄蔓從小到大看過了那麽多常人無法理解的東西，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想了許多可能，沒有一個不離譜。一旦開始好奇，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連趴在吊板上清理墓坑裏的碎片時都差點一頭栽進去，蔄蔓拍拍胸脯，差點就闖禍了。梁錦栽一旁安慰到：“沒關系，這些都是邊角料，幾乎拼不出完整的東西。你這小身板掉進去了也損失不了什麽。”
蔄蔓苦笑，趴下身子繼續拿著刷子掃土。好不容易挨到了換班的時候，蔄蔓正想去休息室躺一會兒，溫熱的觸感貼上了後脖頸。
陳尤把熱姜茶放在蔄蔓脖頸上是想讓她放松肌肉，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們總這麽幹。顯然蔄蔓會錯了意，又鑒於上次的經驗，後退了幾步。陳尤上前一步，蔄蔓後退一步。陳尤咬咬牙，心中自嘲被當成了臭流氓。
“別退了，找你有事。”陳尤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蔄蔓才挪到會客廳裏。
陳尤把桌上的文件遞給蔄蔓，“聽說你主要研究瓷器方面的，這裏有個瓶子瓷片，看看你什麽水平。”蔄蔓打開文件夾，裏面是一塊圓形瓷片的各角度照片，瓷片邊緣光滑平整，胎質成黃玉樣貌，側光下能看到輕微劃痕……蔄蔓覺得奇怪，怎麽看都像是清朝的東西，怎麽落款是明制，還是明成祖。東西是真，可這加了落款就是假的了。
“明朝還沒有明成祖呢。”
陳尤聽見了自己想要的話，便也不再繞圈子，“就你了。跟我走吧。”
蔄蔓看著對面的人莫名其妙的言行，再看看周圍空蕩蕩的，什麽鬼也沒有。好奇心止不住地冒頭，雀躍的心思都掛在了臉上。陳尤瞇了瞇狐貍眼，舔著牙根，心中嗤笑這小姑娘真好騙。
陳尤還是開著那輛牧馬人，坐在副駕的蔄蔓再次萌生讓小老頭兒換掉那輛破車的想法，這車也太穩了！陳尤邊看路況邊逗人：“這麽放心我？不怕我把你賣了？”
“我信老師，而且梁錦師兄說你是我們文博的大師兄，很有威望。”
“這個叫梁錦的，說話這麽好用？”
蔄蔓沒有吭聲。
“那你師兄可想錯了。我啊，人面獸心。”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生怕聽的人註意不到。蔄蔓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想
找個話題岔開話題，“師兄，我們要去哪啊？”
“我家。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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