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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戀文男主降為男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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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戀文男主降為男配

白思筠在顧譽衡的目光下張口結舌, 理不直氣也不壯了。

他還真沒有!

但他上輩子有!

“顧譽衡,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白思筠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是他和前女友重逢的日子,五年分別, 念念不忘,終於重逢誒!他不是應該和她高高興興拍合照, 從此心徹底跑到白宛身上去了嗎?

她拿著最高倍的相機, 想拍下這對狗男女出軌的證據,結果兩人站著是男俊女美(呸), 氣氛一點都不和諧。顧譽衡那張死人臉, 拍下來的照片都不像是見情人, 像討債。

難道是他生氣白宛當年離開的事, 故意冷臉?

白思筠皺起眉, 想了很多。

顧譽衡聽到她這話, 冷冷地睨她一眼,轉身往屋裏走。

一邊走,一邊脫外套,解扣子的動作都顯而易見帶著氣。

白思筠有些不確定,今天這一幕, 顧譽衡到底什麽心思?是她的重生改變了所有人, 還是……

她想到白宛, 立刻掏出手機, 點開了朋友圈。

“五年前離開,你送我上飛機, 五年後回來,見到的第一個人還是你。真巧。”

配圖是顧譽衡的側影照。

這樣的文字配上這樣的側影, 閱讀的人第一感覺便是,顧譽衡特意去接她回國了, 而且兩人在一起氣氛不錯。

朋友圈發了才不到十分鐘,底下熟人評論已經很多,白思筠看到的都是她們共有老同學的發言。

“是‘真巧’,還是顧總的巧?”

“回國了?這是要舊情覆燃嗎?”

白宛回覆:“你別胡說啊,真的只是碰巧遇見。”

碰巧?

誰信?

看到這一條朋友圈的人,一個都不會信。

除非親眼看過剛才機場那一幕。

白思筠上輩子不信,以為顧譽衡就是特意去接機了,看到白宛回來就迫不及待去見她,現在……

她拿著手機,看著背影都能看出生氣的男人,有些把握不準。

白宛太能演戲了,又茶又白蓮,明明機場被顧譽衡這麽落面子,換成是她,早就一個人傷心難過獨自消化情緒,哪裏還能發出這樣的文字照片?

“餵。”

她喊他。

顧譽衡一邊走一邊脫外套拋在沙發上,扯住領帶松領口,一用力就覺得半邊身子發疼。白思筠用盡了全力砸他……

聽到她的聲音,他半側過身,扯開領帶扔一邊:“餵?”

似乎不可思議她這麽喊他。

以前的白思筠確實永遠不會這麽喊他,但現在的她不在乎。

她走到他面前,仔細盯著他的臉,探究地問:“你不是最在乎白宛,現在卻說給我所有資源,支持我報覆她?你因愛生恨了?還是記仇她拋下你的事,利用我刺激她?”

顧譽衡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她,目光向上,盯著她的腦子看了好幾秒,終於說出一句話:“白思筠,你的腦子裏只有情愛嗎?”

白思筠臉上的血色褪盡,她上輩子最致命的錯就是戀愛腦,戀愛腦到失去一切。顧譽衡一句話,就好像直接在她流血的傷口上又插了一刀。

顧譽衡在她發作前,告訴她:“人和人之間,除了情情愛愛,也有是非對錯。她做了錯事,你是受害者,我幫你是應該的。同樣的,你如果過了火,我也會阻止。”

白思筠哈地一聲笑了起來,嘲諷的笑,她好整以暇地問:“在你的標準裏,什麽算‘過了火’?推她一下算不算?動她一根頭發算不算?”

顧譽衡沈了沈眼神:“法律是底線,不是包庇她,是不希望你把自己搭進去。”

白思筠覺得太好笑了,拍拍他胸口:“顧總,你現在看上去很為我考慮的樣子,卻不知道自己的‘底線’到底在哪吧。”她抱起手臂,鄙視地說,“你的底線不叫法律,叫‘白宛’,是非對錯?你有這東西嗎?”

顧譽衡沈默地看著她。

他的態度太冷靜,好像半點沒有被她的冷嘲熱諷激怒,這實在過於異常。

白思筠的情緒降了一些。

這時,顧譽衡才有了動作。

他伸手去拉白思筠。

白思筠嚇了一跳,縮起肩膀躲開。

顧譽衡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詫異地看著她。

那個狗東西,打過白思筠?

顧譽衡磨了磨牙,打算晚上再去翻記憶,伸手溫柔堅定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白思筠反應過來,立刻直起身子,掙紮。

顧譽衡的手微微用力,拉著她坐到沙發上,把人按在了單人沙發上,自己坐在長沙發靠近她那頭。

保持了較近的距離,但不會太近讓她失去安全感。

“我對白宛的態度,你似乎有很多誤會。”

白思筠抽回手,沒好氣地說:“什麽誤會?”

顧譽衡正視著她,他臉頰上的紅痕已經開始發腫,沖淡了他天生的冷肅氣場,倒顯得態度還算溫和。

“我顧譽衡,從小到大,但凡想要的東西,都會用最快的速度拿到手。”

說出的話一點都不溫和。

狂妄,霸道。

“人,也一樣。”

白思筠握著手腕停頓在那,琢磨了一下好像有點懂他的意思,又不確定。

“你是說……你和她分手,是真的分手了?”

顧譽衡哼笑,站起身從上往下睨著她:“連你,追人都能兩年內結婚。”說完,繞過她走了。

白思筠仔細琢磨這話,琢磨著琢磨著,瞪了眼睛,猛地回頭:“餵!你什麽意思!看不起我!”

什麽叫“連你”,她是比他差多少!

她可是用盡了全力追他!

等等,用盡全力……

顧譽衡笑白思筠,也笑原主和那個狗東西。

白思筠看不懂,其實沒錯,因為“顧譽衡”自己也沒看懂自己的心,別人怎麽看得出來。

一個首富之子,生下來就酷霸狂拽的性子,深愛的人要分手,他就那麽坦然地送人出國了,看到她另結新歡也只是失落難過了一下,然後就放下了,對那個玉墜子的執著都比對白宛強。然後遇到白思筠呢?看到她和一個男人親密一點就急吼吼地發怒,怒什麽?白月光和外國小哥接吻都沒見你怒啊。

顧譽衡站在鏡子前扯開襯衫,看到左半邊身子好大一片紅腫,臉側也明晃晃幾道紅痕,頓時對前頭兩個蠢貨罵罵咧咧。尤其狗東西,他造的孽,全由他受著了。

還好,所有的霸總都有一個醫生朋友,他立刻翻出通訊錄,給醫生好哥們去了一個電話。

“身上被東西砸了用什麽藥?”

“你被砸了?”

“嗯。”

“找你的家庭醫生啊。”

“能找我會來問你?”

“什麽情況?”對面頓時來了興趣。

顧譽衡隨口說了一句:“不想讓我媽擔心,別廢話。”

“我沒看見也不能隨便給藥啊,什麽程度的砸,破皮了嗎?傷到骨頭了嗎?不清楚怎麽用藥?”

顧譽衡沈默了一下:“應該沒傷到骨頭,算了,我讓司機來接你。”

太疼了,不處理明天肯定青一大片,做霸總也不能強撐說不疼。

範哲來得不算快,是醫院下班才過來的,進門時,白思筠已經回房了,顧譽衡下樓開的門。

“你一個大老總,怎麽會被砸了?砸哪了?”

顧譽衡指了指櫃子:“藥箱在那。”自己走到沙發上,解開睡衣露出左側傷處。

從左肩往下,一直到左腹,都有不同程度的紅腫。

白思筠的包裏藏著那麽大一個相機,她又陷入情緒中沒有收力,實際上不是拿包砸他,是拿相機砸他。

“嘶——”範哲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麽大面積?摔的?”

顧譽衡沒應,只說:“躺著也難受,有沒有辦法止疼。”

範哲拿了藥水過來,按了按幾處看著比較嚴重的地方,確認沒傷到骨頭這才給他上藥:“我給你揉開,止疼是不可能了,只能減輕你明天的癥狀,不然更疼。”

顧譽衡露出身子,應了。

樓上,白思筠有聽到一點動靜,但是她要出去時,正好接到了一個電話。

顧夫人打來的。

顧夫人對白思筠很好,一直很喜歡她,今天打來電話也是喊她和顧譽衡回家吃飯,他們一個多月沒回去了。

白思筠想到婆婆從來都是站在自己這邊,像親媽一樣對她好,沒猶豫就答應了。

她拿著手機出來找顧譽衡,一路找到樓下,看到顧譽衡在上藥。

“嫂子你來了……”範哲一扭頭看到她,連忙停下動作打招呼。

白思筠和範哲認識,但不熟,顧譽衡的所有朋友都和她不熟,她現在也不在乎,只是看著顧譽衡的背,意識到這是自己打出來的。

“你……還好嗎?”心裏還是愧疚了一下。

顧譽衡拿過睡衣披上:“沒事,你怎麽還沒睡?”

白思筠舉起手機:“媽……打來電話,讓我們周末回家吃飯。”

顧譽衡嗯了一聲:“那周五晚上就回去吧,多呆一晚,省得她又說我們不陪她。”

範哲看這夫妻兩個氣氛好像還行,顧譽衡態度居然轉變不少,試著遞出藥水:“那……明天這藥,讓嫂子來?”

白思筠和顧譽衡同時看向他。

範哲對顧譽衡瞪眼:“明天就是周五,你想讓我上老宅給你上藥?”誰說不想讓家裏人擔心的?

白思筠則尷尬:“我不會……”

範哲直接把藥塞進她手裏:“簡單,對著淤青的地方噴上,揉開就好了,用力揉,他痛得哇哇叫也不用管。”說著,還笑著對白思筠使了一個眼色,“給嫂子一個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機會。”

打都是她打的,還沒報仇?

顧譽衡聽得身上更疼了,推他出門:“不用你管了,早點回去休息。”

範哲咬牙:“資本家本性,剝削完所有的價值就扔。”

顧譽衡:“我願意讓你留下來休息,你留嗎?”

範哲家裏老婆孩子熱炕頭,沒事幹嘛留在這,再大的別墅也不願意。

“今晚麻煩了,下周請你吃飯。”

範哲比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點點手機給他發了一條消息:“註意事項,不遵守也沒事,反正都會好的,就是多疼幾天。”

顧譽衡送走嘴貧的,扭頭對上握著藥水的白思筠。

他看了一眼藥水,收攏半開的睡衣:“放著好了,不用聽他的,噴一次就夠了。”

白思筠“哦”了一聲,手舉起放下,猶豫了好幾個來回,最終放了回去。

“出差回來事情多,明天我開會要到6點後,你來公司等我還是自己先去老宅?”

白思筠以前會抓住一切和顧譽衡相處的機會,這種等老公下班的機會更是不會錯過。每次都會跑去公司等他,然後兩人一起出發去老宅、或者參加什麽活動。

那時候的白思筠,單向付出也充滿了熱情和活力,看著顧譽衡的眼睛閃閃發光。

“我自己去。”白思筠淡聲說。

是顧譽衡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沒什麽意外,說“好”,還保證了一句:“我盡快回去。”

但這樣有商有量順著她的態度,落到白思筠眼中卻不是那個意味。

在她眼裏,他這個反應表明,自己五年的主動與靠近,原來對他來說像空氣一樣可有可無。她不去等他下班,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一樣。

真正的剃頭擔子一頭熱。

她扯了扯嘴角,轉身上樓。

顧譽衡看她這反應,便大概猜到了她的心理,望著空空的樓梯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顧譽衡果然忙翻了,但說好6點結束,還是極力壓縮時間,在6點左右下了班。

回到家已經7點多,父母和白思筠都吃過飯了。

“你比你爸當年還忙。”顧夫人看著兒子,又是埋怨又是心疼。

顧譽衡回到家已經很晚,吃個飯聊幾句,就將近10點了。

老人睡覺早,也催著年輕人早睡早起,趕他們回房。

在婚房那邊,顧譽衡和白思筠一直都是一人一個房間,但在老宅,兩人只有一個臥室。

白思筠站在門邊,保持距離:“你上了一天班,先去洗吧。”

顧譽衡不想她有壓力,沒二話,拿了一套長袖長褲的睡衣,進了衛生間。

豪宅的隔音非常好,顧譽衡洗澡的聲音一點都沒傳到外頭,白思筠坐在離床遠遠的沙發上,外頭越安靜,腦子越雜亂。

她回來一周了,正好是顧譽衡出差不在家的一周。

她對未來進行了細致的回憶,並做好了相應的布局。現在白宛回來了,所有的故事要開場了,顧譽衡卻和她想象的反應不太一致。

放在膝頭的雙手握成拳,白思筠看向關著門的衛生間——顧譽衡,不管你想幹什麽,誰也不能阻攔我。

衛生間的門打開。

擦著濕發尾的顧譽衡一擡頭,對上她的目光。

很冷很清醒的目光,全然沒有從前的半點癡迷。

白思筠嚇了一跳,顧譽衡裝作沒看到,讓她進去洗。

從來良善沒心眼的人,重生七天學不會完美遮掩心思,更沒養成心虛下的鎮定自若,她匆忙拿起換洗衣物,盡量從容狀,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顧譽衡見她心虛慌張的模樣,笑了笑,想起她曾經經歷,笑容又沒了。

他往床上走去,走了幾步踩到一個硬物,擡腳看了看,發現是一管口紅。

白思筠走得慌忙,把自己的包帶到了地上,包裏的東西撒了一地,只是臥室鋪著地毯,沒什麽墜落的聲音,誰都沒發現。

顧譽衡彎腰去撿,口紅、發圈、幾張卡……他撿起包,想把東西塞進去,看到了包裏沒掉出的東西。

範哲昨天遞給她的,那瓶活血化瘀的藥。

她帶來了。

顧譽衡心裏頓時泛起各種滋味,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白思筠洗了很久,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小心拉開衛生間的門。

門外燈光昏暗,顧譽衡好像睡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氣,放心走出來。

經過梳妝臺時,她看到了放在外面的藥水,原本前行的人停下腳步,再度回頭去看。

“你的包掉了,口紅之類的我撿回去了,你看看還少什麽。”躺在床左側的人突然出了聲。

白思筠驚了一跳,定了定神聽到他的話,伸手拿起包,果然看到裏頭散亂的小東西。

她又去看那瓶藥。

既然被他看到了……要不要給他上藥……

畢竟是她打的。

疼死算了,關她什麽事!

昨晚看著……好像是打得不輕……

白思筠看著那瓶藥猶豫不決。

顧譽衡也在糾結。

白思筠默默帶藥的舉動,讓他體會到她的感情連重生後都難以輕易消除,這樣的真情本應該被溫柔以待,哪怕不能回應,也該被好好尊重。

他不想和狗東西一樣無視她,可是他也怕,現在的回應讓她更難過。

他還怕,被她上藥,上著上著,她怒從心來,自己又遭罪。

狗東西。

遇事不決,先罵狗東西。

“咳,不早了,睡吧。”顧譽衡拉起被子躲進去,還是決定別上藥了。

他真的疼。

霸總人設也不能讓他強撐。

她難過的時候被打一下就算了,沒必要的時候不能自討苦吃。

白思筠回神看過去,正好看到他躲避的動作,一想,就樂了。

顧譽衡不敢讓她上藥?

她一把抓起藥水,不懷好意地走過去:“範哲不是說要給你擦藥嗎?我給你擦。”

顧譽衡:“……”蓋著被子閉眼睛,裝睡著了。

白思筠一把拉開他被子:“別裝了,眼皮子還在動呢,原來顧總怕疼?”

顧譽衡猛地坐起身拉回被子,一貫冷靜的臉上露出幾分強撐之色:“我不用擦藥。”

白思筠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怕疼就把衣服脫了,還是你不想讓我上藥?那我去叫家庭醫生。”

顧譽衡連忙拉住她:“你看熱鬧也有點腦子,被爸媽知道了,這傷怎麽解釋?”

白思筠詫異地看過來,他是想瞞著這件事?幫她瞞的嗎?

“實話實說,我打的。”反正不過了,正好鬧開來。

顧譽衡深吸一口氣,去解睡衣:“你來吧。”

扣子一顆一顆解開,露出一大片結實的胸膛,白思筠忙擡頭避開目光。

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顧譽衡側過身子,大義凜然:“擦吧。”

白思筠第一次發現他這麽怕疼,想笑,低頭一看他後背,笑容沒了。

好幾片淤青,破皮的地方又有血絲結痂,加上昨天噴的淡黃色藥水沒徹底洗掉,半邊身子慘不忍睹。

她這時才想起來,她昨天的雙肩包是很軟的單層包,上面掛了一大串掛墜。包裏包外的棱角會讓人破皮,砸下去也一定非常痛。

“你幹嘛不躲?”才學著心狠沒幾天,看到這一幕心裏不是滋味。

顧譽衡垂眼看著眼前的床單,這床單是白思筠親手挑的,四件套都是她考慮了顧譽衡喜好和睡眠質量親自安排的。

“你以前不這樣,應該有理由。”

白思筠噴藥的動作停了停,突然覺得眼前的人陌生起來。

顧譽衡還有這樣一面嗎?

會考慮她的處境,會體諒她的心情,能站在她的角度替她想一想,哪怕只是這一點點包容之心。

為什麽前世她從沒見過。

白思筠鼻間發酸,用力按上淤傷。

顧譽衡疼得悶哼了一聲。

白思筠忙收回手:“我不太會……”

“沒事,你擦吧。”

白思筠卻下不了力了,猶豫了一下:“要麽你躺下?這樣我不好用力。”不是太重就是太輕,而且顧譽衡明顯會躲。

顧譽衡這回很聽話,端端正正躺了下去,手預先抓住了她那個枕頭。

這模樣有些好笑,沖淡了白思筠的心緒,她也跟著爬上床,跪坐在他左側認真給他上藥。

室內時不時傳來男人悶哼吸氣聲。

好不容易把所有淤青處都噴了藥,白思筠手心發紅,滿頭大汗,後悔昨天打他了。這明顯累的是自己。

不過低頭看到他也不好過,心裏又舒服起來。

“好了,你睡吧。”她蓋上藥起身。

顧譽衡重重松了一口氣,翻身想找上衣,一個黑影突然砸到了自己懷裏。

他匆忙接住。

四目相對。

“我腿麻了。”絕沒有投懷送抱。

顧譽衡嗯了一聲,扶著她的身子坐起,幫她把腿抽出來,捏了捏:“小腿還是?”

白思筠慌張推開他,不顧腿麻快速往後退了幾下:“沒事,我去洗手。”說著,急匆匆爬下床,一瘸一拐地往衛生間走。

顧譽衡笑笑,僵著左邊身子夠了床頭的上衣穿上。

這晚和以往每一次住在老宅一樣,兩人一人睡大床的一邊,中間界限分明。

只是半夜,白思筠開始做噩夢。

她重生後,經常會做夢,都是前世的事情,醒來便心痛如絞。

這晚不知道是不是睡前喝顧譽衡接觸太多,夢裏都是他。夾雜著他這兩天說過的話,她在夢裏質問他,追逐他,怒罵他,和他發生關系,轉眼被他冷落,最後決裂時被他打了一巴掌……

顧譽衡被她的夢話驚醒。

“顧譽衡……”

“譽衡……”

“你相信我……”

“……不是我……”

“你不是說會幫我……”

“顧譽衡……”

大多喊的都是他的名字,愛戀的、傷心的、怒意的、絕望的、癡迷的、痛苦的……

他開了床頭小燈去看她,看到她整個人縮成一團,枕巾濕了一大片。

她喊著“顧譽衡”在夢裏痛哭,無法醒來。

大概是後悔的。

顧譽衡看得揪心,猶豫了一下,在她痛哭出聲時將人抱入懷中。

他試著輕撫她後背,像父母哄睡孩子一樣的動作,給她舒緩情緒,一下又一下。

很久以後,縮成一團的人在一片溫熱中漸漸放松了身體,抱緊自己的雙手改為抓住了他的衣領,在他胸前抽泣。

顧譽衡收緊手臂,繼續有節奏地舒緩地拍著她。

兩人睡到了日頭高照才醒來。

顧譽衡先醒,看到她還睡著便沒動,只是抱著人看著落在被子上的陽光,莫名有種安寧感。

雖然這只是片刻的安寧,是假象。

白思筠醒來時,有一種時空混亂感,貼著他的胸口緩了很久,才清醒自己這是在哪裏,眼前的人……

她一把推開。

顧譽衡也不奇怪,抽回手揉著:“快十點了,我們起床吧。”

他太過平靜,好像這樣相擁醒來是他們的夫妻日常。

但根本不是。

以前他不願她靠近半分,前世後來是有了夫妻生活,但定會陰陽怪氣說她幾句,好像他被她占了便宜。

白思筠拉緊自己的衣服:“我怎麽——”

顧譽衡捂著發麻又受傷的左側肩膀,目光落在淚痕斑斑的枕巾上:“你做噩夢了。”

白思筠悚然一驚,立刻盯著他觀察他的表情:“什麽噩夢?我說夢話了?”

顧譽衡“唔”了一聲,似乎在回憶,把白思筠的心高高提了起來。

“喊著我的名字,讓我相信你。”

白思筠眼睫顫了顫,手無意識抓住了被角,嘴角都是苦澀。

為什麽做夢還要祈求他的相信,卑微那麽久,內心還沒覺悟嗎?

“無論發生什麽,我會率先相信你、聽你的解釋——這是我的承諾。”男人的聲音響起。

顧譽衡望著她,神色認真地在許諾。

白思筠意外至極,難以想象從他嘴裏聽到這句話。

顧譽衡承諾完便下床換衣服,被她緊緊盯著也仿若尋常,直到他穿戴整齊,看著還坐在床上楞神的人:“要我幫你拿衣服嗎?”

他看向櫃子。

白思筠想到上次那件內衣,趕緊說:“我自己來。”

他沒堅持,拿了手機坐到一邊等她,白思筠連忙拿起衣服跑進衛生間。

看到鏡子裏的人,她才發現自己眼睛完全腫了,都不知道下樓怎麽見公婆。

顧譽衡第一次等白思筠一起下樓,白思筠又這副模樣,顧夫人頓時多想了,看著兒子兒媳臉上笑成了花。

顧銘章看向兒子的目光也帶著意外和欣慰。

顧譽衡好像什麽都沒看到,白思筠尷尬之餘,想到以後離婚兩位老人的傷心,又生愧疚。

午飯後,顧夫人拉著兒媳婦坐在庭院泡茶插花聊天。

顧譽衡和父親在書房聊了聊最近公司的項目和計劃,聊完走到陽臺,看到了氣氛和諧猶如親母女的婆媳。

“我還以為,你會繼續犟下去。”

顧譽衡端著咖啡看著樓下的人:“你覺得我在犟?”

“不是嗎?這三年你一直在抗拒她。”

顧譽衡看向父親:“我不該抗拒?沒人喜歡包辦婚姻。”

顧銘章對這一點是理虧的,只能說:“我給過你自由戀愛的機會,你們沒成。聯姻是常見的事,我們挑的人,還是一心一意喜歡你的人。”

顧譽衡看回樓下,沒有說話。

原主是不甘的。二十幾年順風順水,從沒違背心意被逼迫過。卻在最大的婚姻之事上,被周圍所有人按著頭結婚。雖然最後他用這段婚姻換來了最大的利益——掌權,但他心裏的氣一直存在。

其實那只是意氣而已,如果大家不逼他,他會自然而然在同樣的年紀,步入聯姻的殿堂,他的理智從來不會讓他偏移軌道。

區別在於被逼和主動。

想開了就好了。

顧銘章嘆了一口氣:“那現在,你怎麽想的?公司這幾年被你經營得很好,該考慮家庭了。”

白思筠和母親不知聊到了什麽,像個小女兒似的,笑得燦爛不已,親昵抱住顧夫人的手臂。

顧譽衡看著她的笑容,低聲說:“現在不是我決定的了。”

顧銘章詫異:“什麽意思?”

顧譽衡用下巴點了點白思筠:“她想離婚。”

“離婚?!”顧銘章變色,“你做了什麽?”

他第一反應就是兒子做了連白思筠都無法接受的混賬事。

顧譽衡無奈一笑,看看,狗東西,還有原主也一樣,都聽聽,連你們親爹一聽離婚,都知道是你們有問題。

他側身看著親爹:“還用做什麽嗎?五年的時間,這三年的事,足夠了吧。”

顧銘章怒:“你還知道!”

顧譽衡扯起嘴角,臉上沒有絲毫能離婚的喜色,這讓顧銘章又動了心神。

“她什麽時候說的?你怎麽說?”

顧譽衡喝了一口咖啡:“她還沒說。”

“沒說?!”顧銘章手動了動,掌心癢,想拍人。

“幾次想說,被我打斷了。”

“那就是說,你不想離婚?思筠對你掏心掏肺,你不想離婚就好好珍惜,做點行動去挽回!離婚了你上哪去找對你這麽真心實意的人?還不是一樣聯姻。”他爹都覺得兒子蠢得沒邊了。

顧譽衡沈默,好一會兒沈沈嘆了一口氣,看著樓下難得開懷的白思筠:“我不敢讓她說出口,不是怕離婚,是怕怎麽做她都傷心。”

有些話一出口,他的所有反應,都會成為一種態度。

她想放棄這段不好的感情,他願意成全。

但是他這麽爽快地同意,對現在這個節點的白思筠也是一種辜負和傷害。五年付出,結婚多年,她掏心掏肺得來的是丈夫毫不猶豫的同意離婚……就像他前晚同意她單獨來老宅一樣,她不會感受到顧譽衡是為她考慮,只會覺得自己過去像個笑話,情緒肉眼可見地變差。

白思筠回來這一周,一直在這樣內耗,覺得過去的自己戀愛腦,愚蠢,無能……前世哪怕風雨過去,那段黑色記憶依舊是她一生的陰影。

顧譽衡不願加深她的心理陰影。

同意離婚傷人,不同意離婚呢?更傷人。

我追著你跑時,你對我愛搭不理,我被你傷透了心想走,你還不放過我。

替白思筠想想,都想抽顧譽衡。

顧譽衡又嘆了一口氣,他現在是個罪人,做什麽都是錯,只能厚著臉皮控制事態節奏,讓大家都跨過最難受的那個坎。

這一聲嘆氣沒控制住,被樓下的人聽到了動靜。

顧夫人和白思筠一齊擡頭,看到了陽臺的父子倆。

“你們站那看什麽呢?下來陪我們說話。”

顧銘章笑呵呵地說好,轉身下樓。顧譽衡也跟著走了進去。

顧譽衡從來不會陪白思筠與公婆聊天,白思筠見他動作只以為他回去了,看到兩個男人走過來的時候,又是意外。

顧夫人高興壞了,一把拉住兒子的手:“快來,我和思筠正在說呢,我們好久沒有家庭旅行了,下個月一起出國度假怎麽樣?”

顧譽衡不知道她們聊天內容,但白思筠心態大約是排斥他的。

他想幫忙否決,話到嘴邊想起過去三年,原主總是直接拒絕夫妻共同的事項,從沒問過白思筠的意見,拒絕的話便轉為征詢:“你想去嗎?”

白思筠呵呵,自己不想去就推給她?

“你想去嗎?”她反問。

顧譽衡好像沒覺得她在爭對,語氣雖然淡,但耐心解釋自己的意思:“你想去的話,我讓秘書安排時間,你要是有事,讓爸媽自己去玩,下次再找時間一起。”

顧夫人一聽,兒子這意思就是願意去啊,目光熱切地轉向白思筠:“思筠,你應該沒什麽事吧。”說著,輕輕撞她胳膊,對她眨眼睛。

大好機會啊。

好個什麽,他根本就是裝腔作勢,甩鍋給她。

“好啊,那就去啊,只要你有空。”她從牙縫裏擠出最後幾個字,斜睨著他。

顧譽衡深看她一眼,這態度,他要是不去,不就被她認死了是虛情假意?他笑了一下:“好,那我讓張秘書安排下。”說著,真的拿出手機給秘書發了消息。

顧夫人驚喜不已,拉住老伴的手:“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全家旅行了,上次出游都……七八年前的事了!”

顧譽衡打字的手停了停,看到母親發自內心的歡喜,突然意識到,原主的淡漠不只是對白思筠,對性格外向情緒豐富的母親也一樣,幾乎不給予回應。

原主一直被給予,以至於太過理所當然。

白思筠不想去的,她以為顧譽衡會拖延,沒想到他真的定了時間,頓時瞠目結舌,想拒絕也沒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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