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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派土匪男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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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派土匪男配

阿文第一次見了紀姝後, 便動用自己的能量為她找過可以醫治小腳的醫生。找了這些天,最後約到了一位教堂醫院的洋人醫生漢斯。

他是豐城最好的骨科醫生,對裹小腳有一些研究, 之前接過好幾例纏腳的病例,都是一些打算放腳的大家小姐。

但即便如此, 焊絲也一再強調必須看到紀姝本人才能確定怎麽醫治, 而且幾次重覆,能不能做手術要看女孩自己。

阿文於是直接帶紀姝來醫院了。

放腳就放得徹底。

紀姝進醫院時很害怕, 與憧憬多日的學校不同, 這是她第一次毫無準備地來陌生地方, 沒見過的洋人醫生和治療手段, 讓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紀家老四想要扶著她, 又被阿文的保鏢攔下了。妹妹上醫院看病, 他這個親哥被擋得遠遠的,反而阿文這個不熟的外人,扶著妹妹一副溫柔體貼的樣子。

紀家老四氣得吐血。

但只能生悶氣,獨自在後方憋屈,不敢和阿文硬剛, 人家有槍, 剛不過。

紀姝心情緊張, 暫時沒發現這個情況, 聽著阿文給她介紹醫院的設備、看病流程,漸漸被從未見過的新事物吸引了心神。

阿文來看病, 所有的流程都是簡化的,到了醫院就見到了漢斯, 直接讓漢斯給紀姝看診。

看診室裏只剩下紀姝、紀老四,還有趕不走也不敢趕的阿文。

漢斯第一件讓紀姝做的事就是脫掉鞋子, 解開裹腳布。

紀姝差點奪門而逃。

阿文直接抱起她的腿,親手給她解。

“有什麽不能看的,你要是想守那一套老規矩,行啊,我看了你的腳,回頭就去你家下聘,你給我做老婆。”

紀姝氣得:“做夢!”

阿文擡起頭咧嘴一笑:“瞧,也沒那麽守規矩嘛,那你拘謹什麽?讓漢斯看看你的傷,他才知道怎麽治你的腳。”

紀姝狠狠瞪她,踢了踢腳讓他走開,自己蜷了腿解布帶。

人家說老太太的裹腳布又臭又長。裹腳布之所以臭,除了裹腳之外,還因為小腳會造成腳長期有傷,傷口潰爛生膿都是常見的跡象。紀姝家裏條件好,有傷口會及時處理,也很註意衛生,裹腳布倒沒什麽問題,但是解開後露出的畸形雙腳,依舊讓人不忍直視。

紀家老四第一個扭開了頭,根本看不了第二眼。

漢斯看著花季少女面容姣好的紀姝,再看這雙畸形醜陋的腳,眼中也閃過憐憫同情。

阿文站在她身側,沈默無言。

漢斯檢查了很久,對阿文說:“最近醫院引進了X光機,我建議先去拍個片子再研究治療方案。”

阿文知道這是拍x光片,十分願意,當即說好。

紀姝不懂,她伸著腳被幾個男人圍觀,還被漢斯研究了那麽久,早就全身不自在,現在又要去拍什麽片子,心裏有些抵觸。

她問:“拍什麽東西?”

阿文給她解釋:“x光是一種射線,可以直接透過你的皮膚肌肉拍到骨頭的照片,也就是傳說中的照骨術。我可以陪你一起拍,我們對比一下正常的腳和裹腳後的小腳,看看區別有多大。”

漢斯聽了對他笑:“文,你是第一個沒病主動拍x光片的人。很多看病的人都害怕這個機器,明明是最直觀的診斷方法,卻沒人敢用。”

阿文哈哈大笑:“那是因為大家不知道它是什麽,未知所以恐懼。知道它是什麽了,我只想說,這是醫學上非常先進的一項發明。”

漢斯對他的話滿是讚賞,紀姝仰頭看著他,聽著他的話,想拒絕的話吞了回去。

原來是她沒見識了嗎?

阿文對一切都游刃有餘的模樣讓紀姝心裏慢慢生出一分羨慕。

他身上展現出來的特質,例如,從沒見過他因別人改變自己的主意;不管什麽場合都隨心所欲;雖然他說自己從前落魄,但他什麽都懂,似乎見過很多世面,比留學歸來的四哥也不差……

這些都是她沒有的。

紀姝懷著好奇學習的心,去拍了x光片。

阿文真的陪她拍了,拿到片子後,他們又去找了漢斯。

漢斯先看了紀姝的片子,神色並不輕松,然後拿起兩人的片子,細致地給他們科普起人腳上的骨頭。

阿文盯著紀姝那張十趾折斷的腳骨片子看了許久。

漢斯告訴他們,紀姝的小腳已經成型了,簡單的手術已經不能改變畸形生長的骨頭,如果一定要恢覆正常,需要將每個腳趾的骨頭一一打斷再重新接上。

“我接過好幾位類似的病人,她們都承受不了這份痛楚,每一次打斷比生孩子還痛,而你一共要經歷十次。”

阿文聽得毛骨悚然:“沒有別的辦法了?”

漢斯說:“我只能盡量使用麻醉藥減輕患者的痛感,但現在麻醉藥緊缺,而且過量使用更加危險。世上的事難兩全。”

阿文立刻說:“麻醉藥不是問題,但是十次打斷骨頭重接……”他看向紀姝。

他覺得,本就猶豫的紀姝大約更不能接受了。他自己也遲疑,也許只要放腳就行了,放了腳,至少不用承受纏腳的痛苦。

紀姝將衣擺揉成一團,整個身子繃得很緊,目光一直在一大一小兩張骨片上。

“大夫……”很久以後,沈默的診室響起她輕輕柔柔的聲音,“你讓我再考慮幾天。”

漢斯溫和笑著:“當然,每一場手術都需要患者仔細考慮後再確定,你完全可以思考後再回覆我。”

紀姝扯了扯嘴角:“謝謝。”

“不過。”漢斯看向她的腳,“不管做不做手術,不要再纏腳了,會加重骨頭的畸形。”

紀姝這回答應得很快:“好的,我不會纏了。”

三人離開醫院,氣氛變得十分沈默。

紀老四在看到妹妹的腳後,就幾乎不怎麽說話了,他受到的沖擊比誰都大。

大約是從小一個屋檐下長大,他是親眼見證妹妹被摧殘成如今這樣。但當初的他懵懂不知,完全不知道發生在身邊的事情是一件如此慘烈迫害人的行為。過去的這十幾年,受害的姐姐妹妹,施加傷害的父親母親姨娘們,還有旁觀不言的全家上下……所有人都變得陌生起來。

原本,紀姝這個年紀正好趕上了廢除裹腳的風口,可以自由長大的。

紀老四主動坐到了副駕駛,繼續出神。

阿文扶著紀姝上車,接過屬下遞過來的紙包,塞進紀姝手中。

熱乎乎的,有些燙手,紀姝低頭一看,是一袋剛出爐的小籠包。

“餓了吧?先吃點,回家估計又要一場大戰,指不定吃不上飯呢。”

手心裏的暖一路傳到心口,紀姝握著包子,底氣不足:“你怎麽知道?”

阿文笑,伸手掏了一個小籠包出來,叼在嘴裏,三兩口就吃下了肚:“成記的小籠包,豐城最好吃的小籠包鋪,果然味道不一樣——這還用說?你來上學肯定沒經過你爹同意,就他?這輩子都改不了他的老封建。”

包子的香味飄散出來,紀姝肚子一下子餓了。她也拿了一個,吃得斯斯文文安安靜靜的,對阿文的話沒有反駁。

阿文說:“上學的事,你不用怕,如果他不讓你出來,你四哥也幫不了你,我帶你走,我給你安排房子,你安心上學。”

紀老四終於回神了,扭頭說:“不用,這次我一定護住五妹,讓她安穩上大學。”

紀姝心裏很暖,嘴角也有了笑容,把紙袋遞給四哥:“四哥你也吃點?”

紀老四心裏難受,勉強笑著拿了一個,轉身塞進嘴裏。

心裏發堵,一口包子差點讓他透不過氣。

阿文看著紀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剛才在醫院沒說,小時候裹腳很痛吧?如果不想再吃一遍苦,不動手術也沒事,就按照漢斯說的,以後不裹了。”

紀姝鼻頭一酸,垂下頭默默吃著小籠包。

好久後,她情緒好了很多,這才重新擡起頭向阿文道謝:“謝謝你,又幫了我許多。”

阿文笑笑,靠在車座椅背上,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這些對我來說不算什麽。”

紀姝抿起唇,仍說:“已經是很大的恩情了。”

阿文聽了更笑了,轉頭看過來,眼裏都是笑意:“那我當年不也一樣嗎?”

紀姝一下就想到了他說的是什麽。

他說的是她當年的舉手之恩。

忍不住心生感慨,有幾分慶幸:“這便是善有善報嗎?”

阿文忙打消她這個念頭:“可別,現在這個世道,是人善被人欺。你能遇到我這個善報,那是我人好,你要是救個沒良心的,指不定就惹禍上身了。”

這話說得也是有道理的,紀姝點點頭。

“所以啊,救人不是憑善心,”阿文繼續給她灌輸“歪念頭”,“救人要看對象是誰——算了,你以後不許再救人了。”

紀姝傻傻問:“為什麽?”

阿文傾身看著她的眼睛,低聲問:“你有我還不夠,還想救誰回去?”

紀姝白玉般的臉龐,肉眼可見地一層層泛紅,直到紅得仿佛會冒煙。

她一把推開了阿文,把小籠包的紙袋丟進他懷裏,使勁往外挪了挪,緊緊貼著另一側車門,離他遠遠的。

阿文笑瞇瞇地接住紙袋,順著她的方向挪過去。

這下好了,兩個人緊緊擠在了小角落裏。

紀姝聲音都顫了起來,縮著肩:“你走開……”

阿文大大咧咧地分著腿坐在那,仿佛沒看到她被擠成一團,還說:“這車上就這麽小,我走哪兒去?你忍一忍,馬上就到了。”

紀姝氣悶,偏偏說不過他也強不過他。

氣成了小媳婦樣兒。

阿文心裏悶笑,完全沒想過現在這樣欺負人,以後一手把媳婦培養出來後,會不會吞下今日種下的果。

阿文送兄妹兩回了家。

下車前,他難得好聲好氣和紀老四說話:“有事去公館遞消息,我會過來。”

紀老四點頭,真心實意地感謝阿文:“謝謝。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叫紀向錦,家中排行老四,是紀姝的四哥。”

他對阿文伸出手。

阿文看了一眼,緩緩伸手握住,用力握了一下:“阿文,目前你可以和他們一樣叫我文哥。”

紀向錦只覺得手掌一痛,清晰感受到阿文的手部力量,他忍住沒露出形色,對著阿文點點頭。

“五妹現在雖然有心上學進步,但依舊是個單純的人,文哥閱盡千帆,可能第一次見到五妹這樣的姑娘,若是有什麽冒犯的地方,還望見諒。我們兄妹都將文哥當兄長尊敬。”

阿文抽了手插進大衣口袋,擡擡下巴看著紀向錦:“我這人不喜歡到處認弟弟妹妹,你好好對你的妹妹就行了。”

說著,看著被扶下車的紀姝:“記得我說的,別當受氣包。”

紀姝應了,和紀向錦站在一起,看著阿文坐上車揚長而去。

紀向錦對紀姝說:“五妹你以前認識文哥嗎?”

紀姝垂頭往家走,輕聲說:“只是一面之緣,他記了我一點恩惠,這才幫我。”

紀向錦恍然,似自言自語:“這麽看來,他這人也是知恩圖報的,確實重情重義。”

紀姝好奇心起,問他:“四哥聽過他的事跡嗎?”

“自然。”紀向錦笑了一下,“金龍幫如今和青幫旗鼓相當,還有誰不知道這位‘文先生’啊。”

他把自己知道的,關於阿文的故事向紀姝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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