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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為泡沫的男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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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為泡沫的男配

謝運川回到地府時, 發現自己的靈魂周圍有了金色的光暈。

當時他正在與周晉灃告別,一擡手,袖子周圍淺淺的金光暈染了半邊手臂。

“怎麽回事?”他驚訝, 扭頭去找“資深前輩”,那只圓滾滾。

一扭頭, 卻看見陰沈沈的癡男部大殿, 有一層黑雲漸漸在上方散開,然而露出的不是明亮光源, 而是與樓下風格相近的一層樓。

“還有一層?”

“是, 每個部, 都有上下兩層樓。”一個溫和的女聲猶如天外而來, 謝運川轉頭四顧, 在入口處看到了緩緩而來的倩麗身影。

是那位有過一面之緣的顏華顏大人, 他的頂頭上司。

“看到你這邊有了動靜,我過來瞧瞧,順便為你解惑。”顏華停在謝運川面前,含笑道。

雖然只見了一面,但是謝運川對顏華的印象非常深, 死後入了地府, 一路見到的不是各種形態的鬼, 就是或可怖或威嚴、或面惡或冷酷的地府官吏, 這位顏大人看上去年輕漂亮,身上沒有半點地府的氣質, 說話溫柔親和,讓人一見如故, 完全不像地府的官員。

“顏大人,”他收起平時的嘻嘻哈哈, 認真行了一禮,對她及時過來為自己解惑心存感激,“樓上是什麽?”

顏華看向二樓:“這世上有人,也有花草動物,於天地而言,世間萬物平等,凡有靈者,皆能成精、成道、成仙。但精與人不同,人壽命短,能力弱,有轉世輪回;精怪通法力、壽命百千上萬年,便沒有輪回,只有殘魂。”

謝運川懂了:“二樓的都是精怪?”他來了興趣,“那他們的世界裏,他們都能活千萬年?”

顏華輕易便聽出了他的興奮,想到此人執念,微微失笑:“能,只是縱然飛升成仙,你也只會回到這裏,至於在幻境活多久,怎麽活,那倒是全看你心意,只要完成任務。”

謝運川笑著點頭,沒事,他不介意啊,長生誒,在一個世界長生,看人間變遷,多有趣的事情!

“還有一事,”顏華的聲音微微沈了沈,默默看著眼前巍峨的宮殿,“二樓的魂,是執念凝聚的殘魂,執念散了,他們便也散了。”

謝運川的笑容一滯,琢磨了好幾遍才確定,她就是那個意思。

顏華見他這樣,恢覆笑意安慰他:“重覆在執念裏,大多都是痛苦的,不如歸去。”

謝運川的心思還是挺粗獷的,沒那麽細膩敏感,一聽就覺得有道理,剛才心底那份不自在頓時散了,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

他還想說什麽,一道黑白的身影以一個不可思議地速度朝著他們這邊跑來,他下意識一躲,卻發現自己想多了,人家的目標根本不是他——是他身邊的顏華。

顏華被滾滾來了一個厚重的熊抱,真熊抱,那只圓滾滾幾乎把她整個人都罩住了,看著嚇人得很。

只不過它嘴裏發出的“嗯嗯”哼聲,驅散了大型野獸的壓迫,讓這一幕突然好笑起來。

顏華摟著滾滾不停安慰勸哄,謝運川看了一會兒,發現這主寵情誼才是真的,不像他和滾滾,他更像是寵,那只黑白熊才是主。

他覷著滾滾,趁機告狀:“我這裏不能再加個人嗎?委派任務太隨機了,我想溝通一下任務的方向,也沒法溝通啊。”

顏華抱著超大只寵物熊,抽出空去看謝運川:“滾滾它其實都懂的,就是和你鬧著玩。你想做什麽任務和它說就好了。或者你說說之前有什麽問題,我來糾正它。”

“問題……”謝運川腦子轉了一圈,突然發現,好像也沒啥,雖然總是有些不如意,但是也好像都挺符合他意向的……他瞥過去,突然發現這只大肥熊的小眼睛正往這邊看呢。

頓時一樂。

“咳……算了,問題不大,最近我們感情不錯,他也開始配合我了,那先這樣吧……有問題我再來找您。”

顏華摸摸轉著眼珠子的滾滾大腦袋,笑著應好。

滾滾抓著顏華不讓她走,謝運川圍觀了一會兒,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和他們說了一聲,興沖沖跑進了大殿,上了二樓。

二樓門一開,好像什麽都沒有,和一樓一樣,壓抑、憂郁、一層霧氣籠罩住了所有空間。

他試探著往前走了一步,不防碰到一團霧氣迎面而來,謝運川匆匆想避開,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個人影。

人影像是這團白霧凝結而成,只凝結出半個身子,但即便這樣,身為同性的謝運川依舊被驚艷到了。

俊美無儔的臉,無一瑕疵的五官,憂郁的眼神輕輕往這一瞥,他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你忘了我嗎?”輕輕的嘆息如一段吟唱,歌聲悅耳至極,但其中的悲傷直入人心,讓人下一秒要跟著落淚。

謝運川眨了眨眼睛,連忙止住被勾起的洶湧情緒,不自覺地放柔了聲音:“這是你的執念嗎?”

男人憂郁地看著他,不停念著同一段詞,如同反覆吟唱同一段旋律,身影在吟唱中漸漸淡去,最後化為一個個泡沫,散在空中。

“餵——”美人突然消逝,人下意識就想挽留。謝運川伸出手去抓他,抓到了滿手的泡泡,一陣海水鹹腥的氣息撲面而來,下一秒,靈魂進入了熟悉的天旋地轉。

……

南海之外,深海深處,有鮫人。

鮫人族裏,有一個古老的傳說。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曾有過一位同族,她的歌聲是族中最美妙的聲音,她的容貌是鮫人中的佼佼者,她救了陸地上的王子,並愛上了這個英俊的少年。

鮫人,人身魚尾,居於深海,看似有著和人類相似的容貌,但魚尾的存在依舊提醒著鮫人——你與人類的差異。

那個小鮫人思念著愛人,曾經最喜愛的深海家園變成了孤獨的囚牢,曾經和夥伴的嬉戲,變得毫無趣味……她找上了族裏的巫女。

小鮫人化掉了魚尾,長出了雙腿,哪怕每走一路都像走在刀尖上,哪怕失去了最悅耳的歌喉,她也堅定地離開了深海,走上大陸,去尋找王子。

但是王子愛上了他們人類的公主,他以為救他的人是公主,並且要和她結婚了。

小鮫人在公主和王子的婚禮後,化成了海上的泡沫。

這是鮫人族的恐怖故事。

每一個小鮫人都聽著這個故事長大。

誰也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但他們知道,海那邊的大陸,大陸上的人,都很可怕。

晴朗的日子,海面風平浪靜,一群年輕的鮫人游上了荒島,甩著魚尾唱起歌來。

唱著唱著,遠方出現一道灰影,是一艘巨輪。

有人看見了,提醒同伴:“人類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啊,真討厭啊,除了家裏,好像一出門就會遇到他們,越來越不容易躲開了。”

“你們說,如果我們上了岸找不到愛我們的人,真的會變成泡沫嗎?”

“那你去找巫女試試呀。”

“算了吧,每一步走在刀尖是什麽感覺呀,我的鱗片被鐵鉤刮破都疼死了呢。”

“還會被奪走歌聲,讓我不唱歌我還不如不活呢。”

“而且巫女住得太深了,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還有各種很醜的深海魚,我從來都不敢去。”

“是呀是呀,我也不喜歡深海,鄰居們真的太不好看了,還好我們不醜。”

愛美的孩子說到這裏,垂下頭看著倒影裏的自己,陶醉欣賞起來。

被族人避而遠之的深海深處,沒有一絲光亮如黑洞一般的角落,有個身影緩緩進入。

“你果然還是來了。”蒼老的聲音響在黑暗中,這個聲音的聲線已經滄桑,但神奇的是,音調依舊動聽。

珊瑚屋子緩緩亮起,如同人類八十幾歲老者模樣的鮫人從內室游出來,看著進門來的少年。

少年容貌俊美,上身白如玉,下身魚尾光亮如無鱗片,他游到這個仿佛腐朽沈睡了百年的屋子,整個屋子都跟著亮了起來。

“巫女,”這樣的少年,聲音卻很低落,沒有半點活力,“我想上岸。”

巫女無聲地看著他,他也緩緩擡起頭回視,眼中沒有半分遲疑動搖。

巫女嘆息:“那日你帶著她來,我就想到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不快,我怕再晚一點,我就永遠失去她了。”

巫女沒有回應,轉而說起:“聽過小鮫人的故事嗎?”

“……聽過。”少年臉上的神情終於有了波動,開始有遲疑之色。

他斟酌又斟酌,小心翼翼地問:“千百年過去了,巫女……您有改進您的巫法嗎?”

巫女笑起來,滄桑的笑聲突然響在這深海寂靜中,空曠瘆人,嚇了少年一跳。

巫女看著此刻才開始害怕的少年鮫人,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她問他:“你害怕有了腿,卻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少年輕輕搖頭:“我想要我的聲音,我可以不會唱歌,但我想要留下我的聲音。”

巫女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告訴他:“小鮫人的故事是真的,人類壽命短暫,記憶比外頭的魚兒強不了多少,更沒有忠貞的意識,如今已經過去三年,三年足夠忘記一個人了。你覺得自己會是個例外嗎?”

少年:“不知道,但是日覆一日的生活……我寧可親眼去看看。”

巫女嗯了一聲,不再勸說,又重新提起獲得雙腿的代價:“我原本想減輕你雙腿的疼痛,那並不好受。不能說話卻還能用手,用眼睛,用很多方式來表達。”

少年斬釘截鐵地說:“不,我要說話,拜托您了。”

巫女無奈地說:“好吧,這是你的選擇。”她緩緩轉身往裏去,“進來吧,以後族裏的恐怖故事,又要多一位了。”

少年笑起來,輕快地擺動著魚尾跟了進去:“婆婆,也許是浪漫的故事呢?”

“你已經是一條廢魚了,不然,就算真的是浪漫故事,我也不會讓你去的。”巫女拿起一瓶藥水遞過來,涼涼地說。

少年頓時受到打擊:“婆婆,別這樣說呀,有時候壽命太長,反而不好呢。”

呸,有什麽不好,我恨不得長命百歲、千歲、萬歲,內裏的謝運川齜牙。但一想到那些記憶,神色又憂郁下來。

唉,都是命。

巫女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聽了這話卻仿佛被觸到什麽隱秘之處,神色怔忡起來:“是啊,活太久,記性太好,不是什麽好事呢。”

少年接過了那瓶藍色的藥水,放在眼前:“直接喝嗎?”

“喝吧。”巫女沒什麽耐心地催促。

少年將藥水送到嘴邊,又拿回來,遲疑問:“婆婆,還有什麽註意事項嗎?”

巫女懶得管他,轉身離開:“會變醜,但鮫人的容貌俊美無雙,最醜的鮫人都比那些醜陋的人類強,用不著擔心。沒眼光的傻小子。”

少年摸摸鼻子,鮫人的確男俊女美,從身體到五官,仿佛被精心計算後雕刻而成,如果這個藥水沒有抹平鮫人突出的容貌,曾經的小美人魚,後來的小虞,會不會就不會失敗?

他仰起頭,喝下了湛藍的藥汁。

涼涼的藥水從喉間滑入胸腹,從胸腹漸漸散向魚尾,越往下,涼意越淡,開始轉為炙熱。

他快速扔掉了藥瓶,奮力往上游去。

這是最後一次暢游了,如果在藥效發揮變出雙腿前不游到陸地,他就會成為第一個淹死的鮫人。

……

萬裏無雲的海邊,海浪沙沙地沖擊著海灘,此時是沙灘游旺季,下海游泳的、堆沙子的、陽光浴的……密密麻麻的游客占據了整片沙灘,從日出喧鬧到日落。

太陽落盡後,沙灘才終於安靜下來。

江渝坐在礁石上,靜靜看著海浪一陣又一陣,直到朋友的電話打來。

“小渝,你還沒回來嗎?天要黑啦,海邊不安全。”

江渝一看時間,發現馬上就是約好的晚餐時間了,連忙說:“啊對不起,我忘記時間了,馬上來!”

好友在對面無奈:“看出來了,你對大海是真愛,上輩子肯定是條魚吧。”

江渝摸了摸胸口,笑起來:“那是有可能的,我總覺得自己一看到海就親切——好了不說了,我這就回來。”

電話掛斷,江渝最後看了一眼漸漸轉為濃墨的海面,起身想走。

轉身的剎那,眼角餘光看到了斜對面的沙灘上,四合夜幕下有一抹白。

江渝的腦中冒出數個新聞報道,嚇了一大跳,匆匆跳下礁石往那邊跑,一邊跑,一邊手機已經按下了120的數字,只要一經確定,就立刻撥打。

跑到跟前時,江渝腳步緊急剎車,要不是眼前的人一動不動,她可能馬上就要轉過頭去非禮勿視。

沙灘上躺著一個男人,很白,寬肩窄腰,腹肌線條明顯,全身上下只有腰以下纏了一條很輕薄的紗,也不知道是什麽紗,怎麽會在這個男人身上,其餘便一絲也無。

江渝深吸一口氣,顫悠悠伸出一只手去摸他的呼吸。

涼爽的海風裏,指尖觸到一陣炙熱的氣息。

還活著!

“餵——”江渝立刻蹲下身推他的肩膀,“快醒醒。”

“你沒事吧?”

“是嗆水了嗎?”江渝慌亂中突然恢覆了理智,想起溺水的急救措施。

她扔下包和手機,蹲到男人身邊,扶正他的頭,確認他呼吸道沒有異物,雙手壓在他的胸口,一下、兩下……

腦中全都是急救課上的要點,她沒註意到扶正過來的臉長什麽模樣,沒註意到手下白皙赤裸的胸膛,沒註意到身下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胸外按壓30次,進行2次人工呼吸,江渝停下按壓深吸一口氣,低頭——

對上男人清澈明亮的眼睛。

她就在他唇上一寸處。

江渝身子往後一仰,摔了個屁股墩。

“你醒了!”

她沒註意到自己滿身沙子的狼狽,驚喜歡呼。

虞城眨眨眼睛,看著夢中反覆出現的面容,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或者在原主的記憶中。

江渝見他只盯著自己看,好像沒有別的反應,伸手用力在他眼前揮了揮:“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能。”曾經清亮的聲音變得低啞,好在巫女言出有信,沒有奪走他所有的聲音。

江渝松了一口氣:“你沒事吧?是溺水了嗎?”

虞城轉頭,望著上方月亮升起的夜空,又低頭看看自己,只能看到胸前袒露的一片肌膚……

他……好像……真的上岸了。

昏迷前,他只記得自己拼盡最後的力氣游到了岸邊,然後想著大陸那麽寬闊,他不能跑得太遠再千裏迢迢去找江渝,於是又強打起精神找準了方向,往熟悉的方向游……游著游著,他好像在岸邊看到了一個熟悉身影,一如三年前,勁頭一松,徹底沈進了海裏。

他慢慢支起身子。

江渝連忙過來幫忙,扶住了他的背。只是目光看到他寬闊的肩膀,深深的背溝,又臉熱起來,連忙避開視線。

虞城看到了自己的雙腿,不是光滑晶亮的魚尾,是兩條腿。

他真的上岸了。

想到這,他立刻扭頭去看身側的人。

江渝往後仰了仰,疑惑地看著他的動作,眼裏沒有半點熟稔。

心底下意識發痛,虞城卻又高興至極。

原來,昏迷前看到的身影真的是她,一上岸就遇到了想找的人,他們之間是真的有緣吧。

“你……”江渝遲疑地望著他,不知道他這一連串的反應是什麽緣故,但陌生人之間不用八卦太多,天色越來越暗,她好心建議,“要打120嗎?以防萬一,去醫院檢查一下?”

天的確要黑了,彼此靠得這麽近,也只能看清對方一半的臉,海風越來越大,海浪沙沙作響,江渝有些害怕了。

虞城低頭摸了摸身上的鮫紗,那是他從巫女那裏順來的,幸好帶了,要不和江渝第一面就要社死。

“不用了,我覺得沒什麽難受的地方,就是……”他尷尬地低頭,“我身上的東西好像都被海水沖走了,我的腿不能動,你能幫我找個輪椅來嗎?”

江渝驚訝地看向他的腿,那兩條腿半露在輕薄的白紗下,又長又直又白,竟然不能行走嗎?

她盯的時間太久,虞城不自然地動了動剛長出來的新腿,他自己都不習慣,總覺得像假肢一樣,十分僵硬。

江渝醒過神來,慌忙收回視線:“我打電話給酒店,酒店有輪椅!對了,你衣服……我讓朋友送一套過來吧。”

虞城誠摯道謝:“多謝了,你今天還救了我。”

江渝擺手:“沒有沒有,我沒做什麽你就醒了。”

她找回手機,給朋友簡單說了情況,讓他們送東西過來,又在朋友的提醒下想起來問:“你也是來旅游的嗎?還有朋友家人在這邊嗎?我幫你聯系他們,或者我和朋友送你回酒店也行。”

虞城說沒有:“我一個人來的,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在手機裏,背不下來。酒店……都已經退了,我打算走了的。”

江渝沒想到居然一點餘地都沒有,這樣一來豈不是連個熟人都聯系不上?

“那……你該怎麽辦……”

虞城一臉無所謂地看著前方的海:“沒關系,我本來也沒家人朋友,就算手機在也無人可聯系。現在只是回去有點麻煩而已。”

“啊……”江渝沒想到會聽到這個回答,小心去看他的表情,發現他說得平靜極了,好像沒有任何情緒,空洞洞的。

不會……他本就是去自殺的吧?

雙腿不能行走,沒有家人朋友,退了酒店,帶著所有東西掉進海裏……除了自殺,還有什麽可能。不良於行的殘疾人,怎麽會一個人來海邊,還掉進海裏?

她連忙低頭給朋友發消息,說了虞城的情況,又說了自己的推測。

朋友也嚇了一跳,忙說:“你小心自己安全,觀察觀察他的情緒。幸好他不能走,應該不會再跳海了吧。”

江渝又去看虞城的神色。

虞城發現好幾次了,這次直接轉頭與她對上視線:“怎麽了?”

江渝用力搖頭:“沒有,沒什麽!”

虞城笑了笑,摸摸自己的臉:“我長得醜?”巫女說,就算變醜了也比人類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騙他的。

江渝這才認真去看他的臉,夜霧迷蒙,然而給人加上了一層濾鏡,江渝突然發現,這人長得原來這麽好看,深邃的眼睛,筆挺的鼻梁,輪廓鮮明的下顎線,唇色蒼白讓這張臉透出一層弱氣,卻顯得格外的惹人心憐。

弱而不受,簡直極品。

江渝在心底驚嘆,目光不由自主往下了兩寸,這鎖骨,這肌肉……

“你叫什麽名字?”虞城的聲音打斷了江渝越來越往下的視線,江渝臉一紅,輕輕掐了掐手心,暗罵自己“想什麽呢!”

虞城將她的小動作全看在眼裏,暗笑,性子果然和以前一模一樣。

“江渝,江水的江,矢志不渝的渝,你呢?”

虞城說:“好巧,你是小渝,我也是小虞。我叫虞城,虞姬的虞,城池的城。”

“好巧,你是小渝,我也是小虞”江渝聽著這句話怔忡了一下,心底莫名冒出一陣熟悉的感覺。

“小虞……”她跟著念了一聲。

“小渝——小渝——”遠處,有人喊著同樣的名字。

江渝一下子站起來,用力揮手:“這裏——”發現海浪聲太大,她又急忙低頭打開了手機閃光燈。

遠遠的,有兩個女生擡著折疊的輪椅跑過來。

虞城尷尬地轉了轉身,問江渝:“你的外套能借用一下嗎?”

江渝看了看他幾乎□□的身體,忙脫下身上的運動服:“我忘了,你先披著我的吧,她們買了新衣服來。”

大約之前虞城太自然了,和她相處的這段時間裏,他表現得像衣著得體一樣自然,導致她完全沒想到朋友們跑來看到他這模樣,其實很尷尬。也沒想到給他披一件外套擋擋海風。

現在意識到了,體貼的江渝連忙跑出去迎接朋友,先接過了衣服單獨給他送來。

“你先穿衣服吧。”

虞城接過,一件一件拿出來比對,有些笨拙地往身上套。

江渝擋在他身前,用手機和朋友聊天,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

“好了。”

江渝轉過身,發現他果然把衣服都穿戴整齊了,就是衣服買的是標碼,他身材高大,袖子褲腿都很短。

這麽看來,他的自理能力還是挺不錯的。

三個女生打開了輪椅,想扶著虞城坐上去。

虞城拒絕了,只抓著江渝的手,試著自己站起來。

站立並不是大問題,只是習慣了魚尾擺動,邁腿的動作十分僵硬,仿佛機械腿一樣,但這也正好吻合了他雙腿殘疾的說法。

兩個女生十分緊張地把輪椅推在他身後,只要他輕輕邁一步就能坐上去。

虞城擡腿,下意識想踩在踏板上,踩實的那一刻——

江渝感到手腕一痛,但很快就被松開。她忙去看他的面色,天太暗了,看不清,只看到他垂著頭的發頂。

“我們走吧,海邊太冷了,什麽事都回去再說。”朋友沒註意,見人坐安穩了,催著回去。

江渝又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虞城緊緊合著眼,忍過了那一陣鉆心的痛,感到後背出了一層薄汗。如果之前還有過也許忍一忍做一個健全人的念頭,此時完全不打算有了。

原主太能忍耐了,忍著雙腿鉆心的痛,忍著被遺忘的痛,忍著愛人遠去的痛,忍到最後只剩下執念。

他這一輩子,不想忍,但都想要。

放在腿上的手輕輕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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