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雪
關燈
小
中
大
忽如雪
翌日清晨, 除夕，許珈毓很早就醒了，眼睛都還沒睜開, 覺得腰腹間被力道箍著，她低眸, 看見條結實的手臂。
房間還是黑的。
許珈毓懵了會兒，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給宋夜發消息。
她這幾年都不知道林秀家的事，程斌出獄後應該找了份工作，可想也知道, 他有案底，工作必然不會太好。
程茵茵是個嬌嬌女, 受不得委屈, 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要爭人風頭。
她上面還有個大哥。
許珈毓記得三年之前，林秀就因為要給程頌買房子的事和她吵過無數遍。
他們從前靠著剛上大學的許珈毓, 一筆一筆寄錢回來“還恩情”, 現在失去了這項經濟來源, 程斌又下崗失業。
應該過得很拮據才對。
無事不登三寶殿，許珈毓不覺得林秀是真心想問候她, 沒事幹和她談親情的。
她想問問這家人最近出了什麽事。
很快，宋夜發消息過來說：
【你問他們？那一家倒黴著呢。】
許珈毓看明白原委。
程斌很早就失業了, 現在是無業游民，除了每天跟他以前廠裏的弟兄喝喝酒、打打牌，幾乎無事可做。
林秀一直喊他去找工作, 起碼混口飯吃, 可誰看得上他。
倒是有次，程斌有了機會, 是從前廠裏的一個大客戶，跟他有點交情，之前生意也都是程斌牽線搭橋，對方覺得這段關系還能繼續合作下去。
不過那老板有個缺點，很好色，年輕還沒起家時，就很喜歡玩小女孩。
後來結婚了，靠著丈人家翻身，卻依然沒改這個臭毛病，外面彩旗飄飄。
那老板說最近想換換口味，小女孩太嫩了，有些苞都沒開，到床上只會哭，搞得他都萎了，一點意思沒有。
程斌是個人精，立馬聽出來：“那您要什麽樣的？”
那老板瞇瞇眼說：“程老板辦事我放心，我就喜歡那種胸大腰細，一看就是被男人……”
他後面表情晦暗笑了兩聲。
程斌就懂了：“我倒是突然想起個人選。”
於是新年夜，就有了進警察局的事。
那老板人生頭一次吃癟，當然不樂意，嚷嚷著要單方面和程斌斷，程斌本來就沒錢，那是他能抓到唯一的靠山。
他沒辦法，後來想了想，竟然把主意打到程茵茵身上。
程茵茵是無所謂，那男的有錢，她說：“行啊，反正包我給錢就行。”
程斌松了口氣，還覺得萬事大吉。
後來有天晚上，程茵茵冒著雨哭著跑回來，程斌和林秀當時都睡了，沒聽見門鈴響，程茵茵就在那哐哐砸門。
他們住的房子是老式小區，外面連廊連著，那點動靜上下左右誰都能聽清楚。
很快，大家都在程茵茵爆發的哭泣聲中聽出來。
原來那老板，不是中年硬不起來的問題，他根本就是個變態，毫無半點性功能，還非要拿花樣和程茵茵玩。
他還有個癖好，就是喜歡看別人玩自己女人，經常利誘程茵茵陪他上司睡覺，他在一邊看。
至於是不是真的只是看，這誰知道。
總之，程茵茵哭得很慘，聲音大得整棟樓都能聽見：“我再也不要陪那頭死豬睡覺了！”
程斌面子上掛不住，罵她：“你能不能小點聲？還嫌不夠丟人是吧！”
他倒是也想哄，但這事確實是很駭人聽聞，程茵茵好歹也是他親生女兒。
後面是實在沒辦法，他讓程茵茵忍忍，那男的年紀也大了，熬過這幾年，什麽房子錢啊不全是她的？
程茵茵不肯，她覺得程斌真是眼皮子淺，那男的又不是沒老婆，現在只是想騙年輕小姑娘跟他睡覺，免費給他生小孩，她才不要呢。
她長得那麽美，嫁給有錢人做闊太太都綽綽有餘，怎麽甘心當三啊。
程斌給了她一巴掌。
“你當你老子不知道你？你要是真不願意，早跑回家了，就跟那個姓許的死丫頭似的，裝得貞節烈女，把老子告到警察局。”
“你現在倒是嚎喪裝起可憐來了，不就是後面又嫌錢太少啊？”
程茵茵一瞬間臉色蒼白如紙。
她爸說得一點沒錯，她就是這麽想的，她也不是多嫌棄，反正給錢很多她就無所謂，但是那個死外地佬，居然後面還想玩三個人游戲。
給她一樣的錢，一分錢不加。
程茵茵氣死了。
她當即就奪門而出。
程斌林秀再得知她的消息，是在一周前。
程茵茵肚子大了，兩個多月，問題是那小孩不是那老板的。
是他兒子的。
這件事被捅穿，必然是大鬧一場，宋夜說，程斌家被人砸了，腿也被打斷一條，整個家被砸得一片狼藉。
這個時候林秀問許珈毓過年回不回去。
心思昭然若揭。
許珈毓拿著手機足足看了三遍，才把事情看明白t。
她一點不想管。
她覺得那一家子都神經病。
正想把手機放回去，腰間陡然一緊。
背脊被貼著，許珈毓小腹被揉了兩下，她悶哼。
男人手掌很大，一只手展開就能蓋住她小腹。身後人微微喘氣，掌心稍微用力，抱緊她。
許珈毓：“……”
她很想回身打他，被他抱著又動不了，而且她很難受，覺得骨頭縫都很酸。
昏暗房間裏，江泊雪聲音磁沈，帶著晨起特有的喑啞，很有質感：“你最好是安靜點，乖乖。”
許珈毓氣壞了，她耳朵很敏感，被他呼出的熱氣弄得好癢。
許珈毓：“你管我安不安靜？”
他是管不了，江泊雪平靜著說：“我是不管，但是後果你自己負。”
他說這話時還是閉著眼睛，眼睫微微垂落，面龐極英俊，又帶著一絲冷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張多麽冷漠禁欲的臉。
個屁啊。
許珈毓受夠了，近在咫尺能打的，只有橫在她腰上的手臂。
她狠狠拍了一下：“能怎麽樣！”
有本事就弄死她。
“不要打人，這樣不禮貌，乖乖。”他還是很淡漠的語氣，湊上去，蜻蜓點水般吻吻她後頸，緊接著是耳根，慢慢舔舐她耳垂。
女孩子耳垂都很冰涼柔軟。
許珈毓眼睫輕輕顫抖，很乖，很漂亮的樣子，就像只貓似的窩在他懷裏。他鼻腔裏是她的發香，親著親著容易失控。
江泊雪睜開眼，情緒穩定：“我說什麽。”
她想打他。
“我聽到你罵我了。”他笑，手臂摟緊她的腰，“在心裏。”
“……”
許珈毓無語至極閉上眼睛。
*
再醒來已經是中午，窗簾被拉緊，沒有一絲光亮透進來。
只有電子時鐘顯示：10.23
許珈毓迷迷糊糊掀開眼皮，覺得身上忽冷忽熱。
她揉著眼睛，看見江泊雪站在床前，拿著毛巾。
身下鋪著幹凈柔軟的被單，被子也是蓬松柔軟的，沒有半點歡愛後遺留的氣息。
許珈毓揉眼睛的手一頓，啞著聲音問：“我們在哪個房間啊？”
江泊雪頭也不擡：“你房間。”
許珈毓懵了：“……為什麽到我房間？”
他把熱毛巾丟進水盆，言簡意賅：“我房間床單潮了，不能睡，怕你著涼。”
寂靜無聲。
片刻後，許珈毓偷偷摸摸縮進被子裏，打算裝死。
耳邊響起一聲低低地笑：“怎麽最近這麽敏感，以前不這樣的。”
從前其實也有過類似的情況，並且不在少數，可也不至於到床單不能睡的地步。他不知道她最近為什麽，身體敏感得很誇張。
他稍微碰一碰，她就會開始發抖。
沒有幾下就會哭出來。
女孩子是不是神奇的生物，他不知道，也沒有嘗試過別人。
他只知道他家這位，確實是很可愛很神奇的，渾身看著沒二兩肉，怎麽那麽能哭，身體水分夠嗎？
他緩慢動作，就是為了看清楚，被單是怎樣一點點顏色變深，逐漸向四周蔓延。
可是那時候她同時也在哭，眼淚像水龍頭開閘，不要錢似的往外面淌。
她不會覺得缺水嗎？
江泊雪有段時間，都很擔心她會脫水而死。
盡管有時候克制不了，是真的會一瞬間產生一種把她弄到死的想法。
可他還是挺舍不得的。
他把人抱起來，讓她靠著他給她餵水喝：“渴不渴？”
許珈毓很乖地點頭，說：“我以後不要大早上跟你睡覺。”
她說得一臉認真，江泊雪只覺著聽得好笑，唇角微微勾起來：“為什麽？”
許珈毓捧著杯子，有點怨念地控訴他：“你不講信用。”
他人生到現在，頭一回聽見有人用不講信用來形容他，異常新奇：“我怎麽不講信用？”
許珈毓不想理他：“你說速戰速決的。”
平時也就算了，可是今天除夕，他們還要去買東西呢。
江泊雪垂眼看著她，覺得挺好笑：“我這還不算速戰速決嗎？”
他算個屁。
許珈毓：“我五點鐘醒的。”她拉過他手腕，指著腕表說，“你看看現在幾點？”
時鐘很不給面子顯示將近十一點。
江泊雪安靜看了片刻，最後擡手，擰動齒輪，把時針停在七那一格。
“七點多，也還好吧，畢竟我身體還行的不會射那麽早。”
“……”
許珈毓真的目瞪口呆，他現在已經是為了跟她睡覺，開始學不要臉了？
“你……”她指著他，半天說不出來話。
最後氣鼓鼓狠狠毆打了下被子。
因為打他還費手，他肌肉練得很好，她手疼。
而且最關鍵是，她覺得像江泊雪這種人，打他說不定能把他給打爽。
算了，忍一忍吧。
但是想想又覺得，這樣也顯得她脾氣太好了點。
許珈毓本來躺倒在枕頭上，又撐著坐起來：“我不服。”
看著她生氣的樣子，江泊雪低低笑起來：“那你要怎麽樣？”
許珈毓：“我虧了。”
她怎麽就虧了，江泊雪側過身體攬著她，準備聽她高見：“嗯？”
許珈毓說：“我以前跟你睡覺，我還有錢拿，而且我還不用提供情緒價值，你特別冷漠冷酷到底睡完扔下錢就走人，這樣特別好……你看看你現在呢。”
江泊雪臉色忽然變得晦暗。
他低著嗓子，輕輕重覆一句：“嗯，我現在。”
特別不好，是這個意思吧？
他開始反思是不是做得太過分，否則怎麽會讓她產生那樣的想法，覺得現在的生活，甚至不如以前。
他看著她眼睛，沒想過這可能是玩笑。
可能只是她故意在跟他撒嬌，因為他早上把她弄痛了，然後她只想嘴上討點便宜。
他不那樣想。
江泊雪幾乎立刻就後悔了，他不能在和她只是戀愛階段時就昏頭，那樣不好，會死的，他有過慘痛教訓。
於是最後，只能壓著情緒道：“那你想怎麽樣呢。”
怎麽樣他都行。
許珈毓覺得他忽然有點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她只是想贏個嘴爽，連好處都沒想真討，可是他怎麽一瞬間，看著那麽難過。
許珈毓也不好意思說後面的話了，擺擺手說：“算了。”
江泊雪給她拿衣服的手一頓，低著頭，眼眸漆黑安靜：“嗯。”
她原來已經懶得和他再說。
*
過節這種事，其實圖個氛圍，許珈毓覺得今年除夕，好像和往常也沒什麽不同。
許珈毓想去磨山索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來楚天臺，你恐高，我們都沒來得及坐索道。”
那會兒在談戀愛。
除夕風大，氣溫倒是回升不少，江泊雪擡手，捋順她長發：“記得。”
頓了頓，他抿唇，還是說：“可是我們那天坐過索道，是你忘了。”
許珈毓表情有些驚訝，擡起臉，定定望著他：“你不是恐高嗎。”
是恐高。
可是當時只是想陪她，覺得只要她玩得高興，就沒有關系。
可是她都不太記得了。
那種忽如其來的鈍痛，再次慢慢朝著心臟蔓延，江泊雪沒說話，垂眼給她訂票。眼眸黑漆漆的，看不出太多情緒。
那下午他們就去了那一個地方，除夕游人很多，都是拖家帶口來的。
許珈毓朝正殿拜了拜，模樣很虔誠。
燒香火也不是很貴，江泊雪買了一份替她點燃，像是隨意道：“你剛剛許什麽願了？”
許珈毓接過香火插進香爐。
她覺得有點害羞，哪有人問別人許什麽願的。
她希望能和他百年到老，以後要是有機會有寶寶，希望寶寶也能很愛他。
這種話難道能當著他面說？
許珈毓微側著臉，雙頰泛粉，別扭地轉身道：“我不告訴你。”
行，那就這樣吧。
他也不問了。
江泊雪沒再說什麽，走到右側付香火錢。
半路夾道上有擺攤燈籠賣，還有貼春聯的，許珈毓挑了幾樣回家。
她想在客棧門前掛上紅燈籠，可惜身高不夠，爬椅子又很危險。
江泊雪接過燈籠：“我來吧。”
他很快掛好。
長長穗子打著絡，是一對紅鯉魚，瓔珞垂下來，男人身量頎長，進出時，那些紅穗就掛在他頭發和肩上。
他眉眼清寂，紅色是唯一熱烈的點綴。
他平時衣著都偏沈悶，難得有這樣的時刻。
許珈毓站在不遠處指揮，趁他沒註意，偷偷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拍得有點匆忙，只有側影。
她還忘關聲音了。
聽到“哢嚓”一聲。
江泊雪望過來。
就像是老動畫的轉場，因為那人一個眼神迢遞流轉，整個畫面就開始變得t鮮艷，生動。
所有景色都活過來。
“做什麽。”江泊雪走過去，挑眉，“拍我？”
許珈毓目光對上他：“就拍了一張。”
“真的？”
她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偷拍也不是很光彩，乖乖拿給他檢查：“你看呀。”
江泊雪拿過手機，連相冊都沒打開，反過來對著她：“那我也只拍一張。”
按鍵按下，屏幕裏浮現出女生素凈的臉。
因為還在發懵，表情顯得格外柔軟。
高挺鼻梁，水紅薄唇，把她勾勒得格外明艷動人。
江泊雪將那張照片發給自己。
伸手，準備把手機還回去。
不知怎麽的，心念驟然一動，還沒等他回神，身體已經先一步湊過去。
他骨節分明的大掌，單手捧住她軟嫩的臉頰，穩準狠吻了上去。
照片定格。
許珈毓半天沒回過神，磕巴道：“……你拍了什麽？”
他和她微微分開，唇畔還纏著濕潤的水汽，聲音低啞：“合照。”
許珈毓桃花眼微微睜圓。
江泊雪說：“忽然想起，還沒有和你好好拍過一張合照。”
他覆又低眸，指尖輕輕滑動，撫摸她漂亮的眼睛，輕聲說：“……太虧了。”
許珈毓指尖不自覺蜷縮著，忽然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
是啊。
他們糾糾纏纏那麽多年，原來竟然，連一張照片都沒能有過。
太虧了，他們太虧了。
許珈毓抿了抿唇，視線不敢看他眼睛，只盯著他薄薄的嘴唇。
“你拍得不好看。”
“那要怎麽拍？”江泊雪輕笑，“你比較專業，你教我。”
許珈毓真的很認真教他，就像當時在青鄉鎮的時候，她指揮他拍照：“你就這麽站著，別動。”
“那你呢？”
“我站在你身邊。”她拿著手機，“你看著鏡頭。”
江泊雪視線望去，盯著那一枚小小的鏡頭。黑漆漆映著他臉孔。
“我說三二一，你不要眨眼。”
“嗯。”
“三。”
“二。”
“一……”
按鍵按下，許珈毓偏過頭，驟然傾身上前，嘴唇直直親吻他側臉。
江泊雪卻比她更快。
許珈毓眼睫一顫，視線中，男人冷峻的面龐近在咫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像從無數個夢魘裏走了出來，站到她面前。
他垂著眼睫，捏住她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那一瞬在相片裏變成永恒。
許珈毓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跳得很快。
她幾乎無措起來。
臉頰被溫柔撫過，江泊雪叼著她唇瓣，輾轉廝磨，愛不釋手地吻了又吻。
片刻後，許珈毓聽見他喑啞的聲音：“……珈毓。”
像是從喉間溢出的細碎呢喃。
江泊雪低眸，摟緊她的腰，唇邊勻開一抹淺淡笑意：
“除夕快樂。”
*
那晚他們潦草煮了火鍋，吃過餃子。
滾進房間時，在黑暗裏，許珈毓想，這個新年果然沒什麽特別的。
和平時一樣，吃飯閑話看春晚，眨眼時間流過。
只覺白晝很短，夜晚好長。
唯一一點不一樣，是那是她第一次和江泊雪一起過年。
他沒有回海庭，也沒有應付親戚直到初七才回來。那晚他一直在她身邊。
是展臂就夠得著的距離，男人半跪在床上，勾著脖子和她接吻。
許珈毓被吻得很茫然，迷迷瞪瞪的有點受不了，想推開他又沒力氣。
她身體動了動，裙擺貼著腿根，被汗打濕黏糊糊很難受，伸手去摸，卻被他握住手腕，掛在脖子上。
許珈毓不滿地哼唧一聲：“不要，很難受。”
江泊雪壓著聲音問她：“哪難受。”
她小小聲地：“裙子……黏在身上了。”
那條裙子還是他送她的，用來賠她上一條，因為太過急躁魯莽被撕爛的心愛衣服。
江泊雪笑了一聲。
臥室沒開燈，黑漆漆的，這種環境最容易滋生欲望。許珈毓被抱著親了很久，舌根都麻了，又覺得還挺舒服的，小聲哼哼。
她正等著下面的動作，她覺得她新換的床單也要完了。
如同南方回南天，所有衣服潮濕發黴，最後只能扔洗衣機。
可是過了很久，江泊雪沒有動。
他只是跪在床沿，維持著那個姿勢，一點一點慢慢地和她啄吻。
那種親法很撩人，他自己可能感受不到，許珈毓被他親了一會，腰卻塌下去。
忍不住催他：“你還要親多久？”
不過這種話，聽在江泊雪耳朵裏，就變成她開始嫌棄和不耐煩。
他停頓片刻，而後離開她嘴唇，昏暗的視線裏，女生唇瓣的形狀很美好，顏色是薄紅色，被他親腫了。
想想他最近是有點過分，以前總是說得好聽，教給她生理知識，告訴她不要輕易答應男人，婚前行為記得戴套……
別的不說，他早上剛醒來就沒做到。
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她身體很柔軟，很香，身上有沐浴露和體香混雜的香氣。其餘就是他遺留的，很淺淡的廣藿香和檀香皂角。
她身上殘留著他自己的味道，這樣的認知很難讓他不失控。
失控的結果就是，牢牢抱緊著她。
他覺得她當時罵得也挺對的，這種行為不光彩，很禽獸，很混賬，他沒法否認，以至於現在面對她，他沒什麽底氣。
許珈毓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單純覺得怎麽停了，於是小幅度催促，拍拍他肩膀：“你動動。”
江泊雪自下而上望著她。
男人黑瞳冷然，裏面裝著她意亂情迷的倒影。他睡衣已經被她扒到搭在臂彎，望著她，眼神裏情緒晦暗難猜。
竟然硬生生讓她看出壓抑和渴求。
江泊雪抿抿唇，嗓音沙啞道：“我動什麽。”
許珈毓表現出一點疑惑，吸了吸鼻子：“就，繼續啊。”
黑夜洗去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朦朧。
許珈毓以為他沒聽清：“……你快點。”
男人低垂著眼睛，忽地低低地笑了一聲，許珈毓那瞬間好像嗅到一絲壓抑的苦澀。
他聲音很低沈：“你想做？”
許珈毓一楞，感覺自己聽錯了：“什麽？”
江泊雪看著她眼睛，緩慢地重覆了一遍：“你想做？”
“？”
她有什麽不想的？
許珈毓正想說廢話啊，電光火石間，聯想到他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狀態。
猜測到一個可能性。
“……”
她有點無語了，雙手捧住他臉，擰著好看的眉頭：“我現在就想，特別想，你能不能跟我睡覺，你能的吧？答案只能說一個字，不能說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翌日清晨, 除夕，許珈毓很早就醒了，眼睛都還沒睜開, 覺得腰腹間被力道箍著，她低眸, 看見條結實的手臂。
房間還是黑的。
許珈毓懵了會兒，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給宋夜發消息。
她這幾年都不知道林秀家的事，程斌出獄後應該找了份工作，可想也知道, 他有案底，工作必然不會太好。
程茵茵是個嬌嬌女, 受不得委屈, 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要爭人風頭。
她上面還有個大哥。
許珈毓記得三年之前，林秀就因為要給程頌買房子的事和她吵過無數遍。
他們從前靠著剛上大學的許珈毓, 一筆一筆寄錢回來“還恩情”, 現在失去了這項經濟來源, 程斌又下崗失業。
應該過得很拮據才對。
無事不登三寶殿，許珈毓不覺得林秀是真心想問候她, 沒事幹和她談親情的。
她想問問這家人最近出了什麽事。
很快，宋夜發消息過來說：
【你問他們？那一家倒黴著呢。】
許珈毓看明白原委。
程斌很早就失業了, 現在是無業游民，除了每天跟他以前廠裏的弟兄喝喝酒、打打牌，幾乎無事可做。
林秀一直喊他去找工作, 起碼混口飯吃, 可誰看得上他。
倒是有次，程斌有了機會, 是從前廠裏的一個大客戶，跟他有點交情，之前生意也都是程斌牽線搭橋，對方覺得這段關系還能繼續合作下去。
不過那老板有個缺點，很好色，年輕還沒起家時，就很喜歡玩小女孩。
後來結婚了，靠著丈人家翻身，卻依然沒改這個臭毛病，外面彩旗飄飄。
那老板說最近想換換口味，小女孩太嫩了，有些苞都沒開，到床上只會哭，搞得他都萎了，一點意思沒有。
程斌是個人精，立馬聽出來：“那您要什麽樣的？”
那老板瞇瞇眼說：“程老板辦事我放心，我就喜歡那種胸大腰細，一看就是被男人……”
他後面表情晦暗笑了兩聲。
程斌就懂了：“我倒是突然想起個人選。”
於是新年夜，就有了進警察局的事。
那老板人生頭一次吃癟，當然不樂意，嚷嚷著要單方面和程斌斷，程斌本來就沒錢，那是他能抓到唯一的靠山。
他沒辦法，後來想了想，竟然把主意打到程茵茵身上。
程茵茵是無所謂，那男的有錢，她說：“行啊，反正包我給錢就行。”
程斌松了口氣，還覺得萬事大吉。
後來有天晚上，程茵茵冒著雨哭著跑回來，程斌和林秀當時都睡了，沒聽見門鈴響，程茵茵就在那哐哐砸門。
他們住的房子是老式小區，外面連廊連著，那點動靜上下左右誰都能聽清楚。
很快，大家都在程茵茵爆發的哭泣聲中聽出來。
原來那老板，不是中年硬不起來的問題，他根本就是個變態，毫無半點性功能，還非要拿花樣和程茵茵玩。
他還有個癖好，就是喜歡看別人玩自己女人，經常利誘程茵茵陪他上司睡覺，他在一邊看。
至於是不是真的只是看，這誰知道。
總之，程茵茵哭得很慘，聲音大得整棟樓都能聽見：“我再也不要陪那頭死豬睡覺了！”
程斌面子上掛不住，罵她：“你能不能小點聲？還嫌不夠丟人是吧！”
他倒是也想哄，但這事確實是很駭人聽聞，程茵茵好歹也是他親生女兒。
後面是實在沒辦法，他讓程茵茵忍忍，那男的年紀也大了，熬過這幾年，什麽房子錢啊不全是她的？
程茵茵不肯，她覺得程斌真是眼皮子淺，那男的又不是沒老婆，現在只是想騙年輕小姑娘跟他睡覺，免費給他生小孩，她才不要呢。
她長得那麽美，嫁給有錢人做闊太太都綽綽有餘，怎麽甘心當三啊。
程斌給了她一巴掌。
“你當你老子不知道你？你要是真不願意，早跑回家了，就跟那個姓許的死丫頭似的，裝得貞節烈女，把老子告到警察局。”
“你現在倒是嚎喪裝起可憐來了，不就是後面又嫌錢太少啊？”
程茵茵一瞬間臉色蒼白如紙。
她爸說得一點沒錯，她就是這麽想的，她也不是多嫌棄，反正給錢很多她就無所謂，但是那個死外地佬，居然後面還想玩三個人游戲。
給她一樣的錢，一分錢不加。
程茵茵氣死了。
她當即就奪門而出。
程斌林秀再得知她的消息，是在一周前。
程茵茵肚子大了，兩個多月，問題是那小孩不是那老板的。
是他兒子的。
這件事被捅穿，必然是大鬧一場，宋夜說，程斌家被人砸了，腿也被打斷一條，整個家被砸得一片狼藉。
這個時候林秀問許珈毓過年回不回去。
心思昭然若揭。
許珈毓拿著手機足足看了三遍，才把事情看明白t。
她一點不想管。
她覺得那一家子都神經病。
正想把手機放回去，腰間陡然一緊。
背脊被貼著，許珈毓小腹被揉了兩下，她悶哼。
男人手掌很大，一只手展開就能蓋住她小腹。身後人微微喘氣，掌心稍微用力，抱緊她。
許珈毓：“……”
她很想回身打他，被他抱著又動不了，而且她很難受，覺得骨頭縫都很酸。
昏暗房間裏，江泊雪聲音磁沈，帶著晨起特有的喑啞，很有質感：“你最好是安靜點，乖乖。”
許珈毓氣壞了，她耳朵很敏感，被他呼出的熱氣弄得好癢。
許珈毓：“你管我安不安靜？”
他是管不了，江泊雪平靜著說：“我是不管，但是後果你自己負。”
他說這話時還是閉著眼睛，眼睫微微垂落，面龐極英俊，又帶著一絲冷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張多麽冷漠禁欲的臉。
個屁啊。
許珈毓受夠了，近在咫尺能打的，只有橫在她腰上的手臂。
她狠狠拍了一下：“能怎麽樣！”
有本事就弄死她。
“不要打人，這樣不禮貌，乖乖。”他還是很淡漠的語氣，湊上去，蜻蜓點水般吻吻她後頸，緊接著是耳根，慢慢舔舐她耳垂。
女孩子耳垂都很冰涼柔軟。
許珈毓眼睫輕輕顫抖，很乖，很漂亮的樣子，就像只貓似的窩在他懷裏。他鼻腔裏是她的發香，親著親著容易失控。
江泊雪睜開眼，情緒穩定：“我說什麽。”
她想打他。
“我聽到你罵我了。”他笑，手臂摟緊她的腰，“在心裏。”
“……”
許珈毓無語至極閉上眼睛。
*
再醒來已經是中午，窗簾被拉緊，沒有一絲光亮透進來。
只有電子時鐘顯示：10.23
許珈毓迷迷糊糊掀開眼皮，覺得身上忽冷忽熱。
她揉著眼睛，看見江泊雪站在床前，拿著毛巾。
身下鋪著幹凈柔軟的被單，被子也是蓬松柔軟的，沒有半點歡愛後遺留的氣息。
許珈毓揉眼睛的手一頓，啞著聲音問：“我們在哪個房間啊？”
江泊雪頭也不擡：“你房間。”
許珈毓懵了：“……為什麽到我房間？”
他把熱毛巾丟進水盆，言簡意賅：“我房間床單潮了，不能睡，怕你著涼。”
寂靜無聲。
片刻後，許珈毓偷偷摸摸縮進被子裏，打算裝死。
耳邊響起一聲低低地笑：“怎麽最近這麽敏感，以前不這樣的。”
從前其實也有過類似的情況，並且不在少數，可也不至於到床單不能睡的地步。他不知道她最近為什麽，身體敏感得很誇張。
他稍微碰一碰，她就會開始發抖。
沒有幾下就會哭出來。
女孩子是不是神奇的生物，他不知道，也沒有嘗試過別人。
他只知道他家這位，確實是很可愛很神奇的，渾身看著沒二兩肉，怎麽那麽能哭，身體水分夠嗎？
他緩慢動作，就是為了看清楚，被單是怎樣一點點顏色變深，逐漸向四周蔓延。
可是那時候她同時也在哭，眼淚像水龍頭開閘，不要錢似的往外面淌。
她不會覺得缺水嗎？
江泊雪有段時間，都很擔心她會脫水而死。
盡管有時候克制不了，是真的會一瞬間產生一種把她弄到死的想法。
可他還是挺舍不得的。
他把人抱起來，讓她靠著他給她餵水喝：“渴不渴？”
許珈毓很乖地點頭，說：“我以後不要大早上跟你睡覺。”
她說得一臉認真，江泊雪只覺著聽得好笑，唇角微微勾起來：“為什麽？”
許珈毓捧著杯子，有點怨念地控訴他：“你不講信用。”
他人生到現在，頭一回聽見有人用不講信用來形容他，異常新奇：“我怎麽不講信用？”
許珈毓不想理他：“你說速戰速決的。”
平時也就算了，可是今天除夕，他們還要去買東西呢。
江泊雪垂眼看著她，覺得挺好笑：“我這還不算速戰速決嗎？”
他算個屁。
許珈毓：“我五點鐘醒的。”她拉過他手腕，指著腕表說，“你看看現在幾點？”
時鐘很不給面子顯示將近十一點。
江泊雪安靜看了片刻，最後擡手，擰動齒輪，把時針停在七那一格。
“七點多，也還好吧，畢竟我身體還行的不會射那麽早。”
“……”
許珈毓真的目瞪口呆，他現在已經是為了跟她睡覺，開始學不要臉了？
“你……”她指著他，半天說不出來話。
最後氣鼓鼓狠狠毆打了下被子。
因為打他還費手，他肌肉練得很好，她手疼。
而且最關鍵是，她覺得像江泊雪這種人，打他說不定能把他給打爽。
算了，忍一忍吧。
但是想想又覺得，這樣也顯得她脾氣太好了點。
許珈毓本來躺倒在枕頭上，又撐著坐起來：“我不服。”
看著她生氣的樣子，江泊雪低低笑起來：“那你要怎麽樣？”
許珈毓：“我虧了。”
她怎麽就虧了，江泊雪側過身體攬著她，準備聽她高見：“嗯？”
許珈毓說：“我以前跟你睡覺，我還有錢拿，而且我還不用提供情緒價值，你特別冷漠冷酷到底睡完扔下錢就走人，這樣特別好……你看看你現在呢。”
江泊雪臉色忽然變得晦暗。
他低著嗓子，輕輕重覆一句：“嗯，我現在。”
特別不好，是這個意思吧？
他開始反思是不是做得太過分，否則怎麽會讓她產生那樣的想法，覺得現在的生活，甚至不如以前。
他看著她眼睛，沒想過這可能是玩笑。
可能只是她故意在跟他撒嬌，因為他早上把她弄痛了，然後她只想嘴上討點便宜。
他不那樣想。
江泊雪幾乎立刻就後悔了，他不能在和她只是戀愛階段時就昏頭，那樣不好，會死的，他有過慘痛教訓。
於是最後，只能壓著情緒道：“那你想怎麽樣呢。”
怎麽樣他都行。
許珈毓覺得他忽然有點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她只是想贏個嘴爽，連好處都沒想真討，可是他怎麽一瞬間，看著那麽難過。
許珈毓也不好意思說後面的話了，擺擺手說：“算了。”
江泊雪給她拿衣服的手一頓，低著頭，眼眸漆黑安靜：“嗯。”
她原來已經懶得和他再說。
*
過節這種事，其實圖個氛圍，許珈毓覺得今年除夕，好像和往常也沒什麽不同。
許珈毓想去磨山索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來楚天臺，你恐高，我們都沒來得及坐索道。”
那會兒在談戀愛。
除夕風大，氣溫倒是回升不少，江泊雪擡手，捋順她長發：“記得。”
頓了頓，他抿唇，還是說：“可是我們那天坐過索道，是你忘了。”
許珈毓表情有些驚訝，擡起臉，定定望著他：“你不是恐高嗎。”
是恐高。
可是當時只是想陪她，覺得只要她玩得高興，就沒有關系。
可是她都不太記得了。
那種忽如其來的鈍痛，再次慢慢朝著心臟蔓延，江泊雪沒說話，垂眼給她訂票。眼眸黑漆漆的，看不出太多情緒。
那下午他們就去了那一個地方，除夕游人很多，都是拖家帶口來的。
許珈毓朝正殿拜了拜，模樣很虔誠。
燒香火也不是很貴，江泊雪買了一份替她點燃，像是隨意道：“你剛剛許什麽願了？”
許珈毓接過香火插進香爐。
她覺得有點害羞，哪有人問別人許什麽願的。
她希望能和他百年到老，以後要是有機會有寶寶，希望寶寶也能很愛他。
這種話難道能當著他面說？
許珈毓微側著臉，雙頰泛粉，別扭地轉身道：“我不告訴你。”
行，那就這樣吧。
他也不問了。
江泊雪沒再說什麽，走到右側付香火錢。
半路夾道上有擺攤燈籠賣，還有貼春聯的，許珈毓挑了幾樣回家。
她想在客棧門前掛上紅燈籠，可惜身高不夠，爬椅子又很危險。
江泊雪接過燈籠：“我來吧。”
他很快掛好。
長長穗子打著絡，是一對紅鯉魚，瓔珞垂下來，男人身量頎長，進出時，那些紅穗就掛在他頭發和肩上。
他眉眼清寂，紅色是唯一熱烈的點綴。
他平時衣著都偏沈悶，難得有這樣的時刻。
許珈毓站在不遠處指揮，趁他沒註意，偷偷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拍得有點匆忙，只有側影。
她還忘關聲音了。
聽到“哢嚓”一聲。
江泊雪望過來。
就像是老動畫的轉場，因為那人一個眼神迢遞流轉，整個畫面就開始變得t鮮艷，生動。
所有景色都活過來。
“做什麽。”江泊雪走過去，挑眉，“拍我？”
許珈毓目光對上他：“就拍了一張。”
“真的？”
她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偷拍也不是很光彩，乖乖拿給他檢查：“你看呀。”
江泊雪拿過手機，連相冊都沒打開，反過來對著她：“那我也只拍一張。”
按鍵按下，屏幕裏浮現出女生素凈的臉。
因為還在發懵，表情顯得格外柔軟。
高挺鼻梁，水紅薄唇，把她勾勒得格外明艷動人。
江泊雪將那張照片發給自己。
伸手，準備把手機還回去。
不知怎麽的，心念驟然一動，還沒等他回神，身體已經先一步湊過去。
他骨節分明的大掌，單手捧住她軟嫩的臉頰，穩準狠吻了上去。
照片定格。
許珈毓半天沒回過神，磕巴道：“……你拍了什麽？”
他和她微微分開，唇畔還纏著濕潤的水汽，聲音低啞：“合照。”
許珈毓桃花眼微微睜圓。
江泊雪說：“忽然想起，還沒有和你好好拍過一張合照。”
他覆又低眸，指尖輕輕滑動，撫摸她漂亮的眼睛，輕聲說：“……太虧了。”
許珈毓指尖不自覺蜷縮著，忽然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
是啊。
他們糾糾纏纏那麽多年，原來竟然，連一張照片都沒能有過。
太虧了，他們太虧了。
許珈毓抿了抿唇，視線不敢看他眼睛，只盯著他薄薄的嘴唇。
“你拍得不好看。”
“那要怎麽拍？”江泊雪輕笑，“你比較專業，你教我。”
許珈毓真的很認真教他，就像當時在青鄉鎮的時候，她指揮他拍照：“你就這麽站著，別動。”
“那你呢？”
“我站在你身邊。”她拿著手機，“你看著鏡頭。”
江泊雪視線望去，盯著那一枚小小的鏡頭。黑漆漆映著他臉孔。
“我說三二一，你不要眨眼。”
“嗯。”
“三。”
“二。”
“一……”
按鍵按下，許珈毓偏過頭，驟然傾身上前，嘴唇直直親吻他側臉。
江泊雪卻比她更快。
許珈毓眼睫一顫，視線中，男人冷峻的面龐近在咫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像從無數個夢魘裏走了出來，站到她面前。
他垂著眼睫，捏住她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那一瞬在相片裏變成永恒。
許珈毓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跳得很快。
她幾乎無措起來。
臉頰被溫柔撫過，江泊雪叼著她唇瓣，輾轉廝磨，愛不釋手地吻了又吻。
片刻後，許珈毓聽見他喑啞的聲音：“……珈毓。”
像是從喉間溢出的細碎呢喃。
江泊雪低眸，摟緊她的腰，唇邊勻開一抹淺淡笑意：
“除夕快樂。”
*
那晚他們潦草煮了火鍋，吃過餃子。
滾進房間時，在黑暗裏，許珈毓想，這個新年果然沒什麽特別的。
和平時一樣，吃飯閑話看春晚，眨眼時間流過。
只覺白晝很短，夜晚好長。
唯一一點不一樣，是那是她第一次和江泊雪一起過年。
他沒有回海庭，也沒有應付親戚直到初七才回來。那晚他一直在她身邊。
是展臂就夠得著的距離，男人半跪在床上，勾著脖子和她接吻。
許珈毓被吻得很茫然，迷迷瞪瞪的有點受不了，想推開他又沒力氣。
她身體動了動，裙擺貼著腿根，被汗打濕黏糊糊很難受，伸手去摸，卻被他握住手腕，掛在脖子上。
許珈毓不滿地哼唧一聲：“不要，很難受。”
江泊雪壓著聲音問她：“哪難受。”
她小小聲地：“裙子……黏在身上了。”
那條裙子還是他送她的，用來賠她上一條，因為太過急躁魯莽被撕爛的心愛衣服。
江泊雪笑了一聲。
臥室沒開燈，黑漆漆的，這種環境最容易滋生欲望。許珈毓被抱著親了很久，舌根都麻了，又覺得還挺舒服的，小聲哼哼。
她正等著下面的動作，她覺得她新換的床單也要完了。
如同南方回南天，所有衣服潮濕發黴，最後只能扔洗衣機。
可是過了很久，江泊雪沒有動。
他只是跪在床沿，維持著那個姿勢，一點一點慢慢地和她啄吻。
那種親法很撩人，他自己可能感受不到，許珈毓被他親了一會，腰卻塌下去。
忍不住催他：“你還要親多久？”
不過這種話，聽在江泊雪耳朵裏，就變成她開始嫌棄和不耐煩。
他停頓片刻，而後離開她嘴唇，昏暗的視線裏，女生唇瓣的形狀很美好，顏色是薄紅色，被他親腫了。
想想他最近是有點過分，以前總是說得好聽，教給她生理知識，告訴她不要輕易答應男人，婚前行為記得戴套……
別的不說，他早上剛醒來就沒做到。
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她身體很柔軟，很香，身上有沐浴露和體香混雜的香氣。其餘就是他遺留的，很淺淡的廣藿香和檀香皂角。
她身上殘留著他自己的味道，這樣的認知很難讓他不失控。
失控的結果就是，牢牢抱緊著她。
他覺得她當時罵得也挺對的，這種行為不光彩，很禽獸，很混賬，他沒法否認，以至於現在面對她，他沒什麽底氣。
許珈毓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單純覺得怎麽停了，於是小幅度催促，拍拍他肩膀：“你動動。”
江泊雪自下而上望著她。
男人黑瞳冷然，裏面裝著她意亂情迷的倒影。他睡衣已經被她扒到搭在臂彎，望著她，眼神裏情緒晦暗難猜。
竟然硬生生讓她看出壓抑和渴求。
江泊雪抿抿唇，嗓音沙啞道：“我動什麽。”
許珈毓表現出一點疑惑，吸了吸鼻子：“就，繼續啊。”
黑夜洗去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朦朧。
許珈毓以為他沒聽清：“……你快點。”
男人低垂著眼睛，忽地低低地笑了一聲，許珈毓那瞬間好像嗅到一絲壓抑的苦澀。
他聲音很低沈：“你想做？”
許珈毓一楞，感覺自己聽錯了：“什麽？”
江泊雪看著她眼睛，緩慢地重覆了一遍：“你想做？”
“？”
她有什麽不想的？
許珈毓正想說廢話啊，電光火石間，聯想到他一整天心不在焉的狀態。
猜測到一個可能性。
“……”
她有點無語了，雙手捧住他臉，擰著好看的眉頭：“我現在就想，特別想，你能不能跟我睡覺，你能的吧？答案只能說一個字，不能說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