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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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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寧十安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她從村長家客房的床上猛然驚醒,看著窗外的晚霞楞了一下,旋即跳起來。

怎會睡了這麽久,她還要碎大石呢,完了完了趕不上了。

她“噌”的一下便往外跑,剛拉開門便看到候在院中的沐尋。

“寧姑娘醒了?”青年總是客氣疏遠的樣子,像是兩人將將認識,“打算去哪裏?”

時間不等人,寧十安風一樣的掠過他,邊跑邊道:“我要去藤木林把剩下的結界石打碎,這樣結界才能破。”

“可你的傷還沒好……”青年說話間她已快要跑出門外,他只好道,“我陪你去。”

寧十安想拒絕,又怕到時候歲歲要殺她,便道:“好,那你躲起來。”

寧十安飛快趕往藤木林,跑著跑著覺著哪裏不對,低頭一瞧,發現手掌的傷痕已經消失不見,定然是沐尋做的。

他一定是為了讓她更好的碎大石,錯不了,感動不了一點兒。

寧十安這樣想,還是回首看了一下青年,身後空空如也,不知道藏到哪裏去了,寧十安不再管,悶頭往藤木林去。

跑到藤木林的時候已經天黑,距離歲歲下一次殺人還有四個時辰,她只需要三個時辰便能敲碎結界石,順利的話,應該問題不大。

藤木林的夜晚一如既往的黑暗,寧十安幹脆將懷裏的藤木燈點亮,就著微薄的燭火爬上亂石高處,按照昨夜的記憶找到了第三塊結界石。

這次她沒叫歲歲,掏出錘錘就開始錘,可她發現無論如何用力,鐵錘始終無法靠近結界石,她想起沐尋先前所說,只有歲歲允許,才可以捶碎結界石。

她只好拿起藤木燈,開始召喚歲歲,可這次歲歲卻始終沒出現,歲歲不出現,她便不能捶碎結界石,這可糟糕了。

她抱著藤木燈一直召喚,就這樣斷斷續續一連喚了兩個時辰,歲歲才堪堪出現,一團黑霧滿身戾氣的在她面前化形。

寧十安幾乎哽咽落淚:“你怎麽才出現啊,你到底要不要合作了。”

小鬼低吼一聲,漆黑的小手就要往她脖頸上招呼,攻擊過程中被藤木燈的燭火照亮,小鬼微楞,停下動作,發出低低的吼聲。

小鬼又快要發瘋了,寧十安不再耽擱,掏出鐵錘,嘗試錘第三塊結界石,好在這次,結結實實砸在了石頭上。

原本時間完全夠用,如今卻缺了些,距離歲歲殺人只剩兩個時辰,而她捶碎三塊結界石需要三個時辰,她一連吞了幾顆蓄靈丹,用足力氣。

靈器倒是好用,錘了這般久絲毫不見磨損。

“砰砰砰”的撞擊聲在林中格外震撼,沈睡的鳥雀與動物皆驚慌逃竄。

寧十安錘的過程中逐漸找到技巧,這次在一個半時辰內捶碎了兩塊,手掌已經血肉模糊,她顧不上擦血,立刻開始錘第三塊結界石。

距離歲歲殺人只剩半個時辰,到時候讓沐尋再拖延片刻,她應該能捶碎這塊結界石,雖然兇險,但未嘗沒有生機。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林子裏愈發陰暗,身邊的歲歲也愈來愈黑,身上冰冷的氣息無法抑制的外逸。

半個時辰快到了,結界石上已布滿裂痕,但離徹底碎裂還有一段時間,身旁的歲歲狀態詭異,筆直的飄在巨石上方。

寧十安感受到她的戾氣,知道她要去殺人,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就在她努力敲擊的過程中,一直點燃的藤木燈忽而“噗”一聲熄滅了。

身邊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中。

寧十安心一慌,急忙從儲物袋中摸出螢火石,就著螢火石往歲歲待的石頭看去,那裏已經空無一物。

糟了,到歲歲殺人時間了,寧十安急忙對著遠處喊道:“歲歲,回來,再給我些時間。”

可沒人應她,她舉起螢火石四處查看,便見那團黑影正往藤木林外去。

“歲歲!”她焦急喊道,可她還要擊碎結界石,不能追出去。

一道瘦高身影適時從暗處轉出,攔住了小鬼的去路。歲歲看清來人,憤怒的漲大了好幾倍,不過此刻的她已經擁有了殺人的力量,並未如先前那般逃走,而是同沐尋對峙。

沐尋同歲歲對上,寧十安更揪心,若是沐尋在這裏自殺,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簣,她一邊留意一人一鬼的狀況,一邊不停手上的動作。

月光慘淡,林木高聳入雲,將站在黑暗森林中的一人一鬼襯得渺小如蟻。

沐尋攔在歲歲身前:“歲歲,要如何做,你才不殺人?”

歲歲將身影凝實,暴躁的飄來飄去,最後將黑色的霧氣凝結成絲線,系上沐尋的手臂。

青年眸色如墨:“要我的手臂?”

歲歲興奮的轉圈。

青年不假思索:“好。”

寧十安聽得肺都氣炸,當即罵道:“叫你拖延時間你立刻就說好,你到底懂不懂什麽叫拖延時間?”

沐尋被她罵的一怔,頭一次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當即改口:“不行!”

這話一出,歲歲立刻暴躁的低吼出聲。

寧十安抓緊時間砸結界石,結界石上裂痕愈來愈多,只需要再有一刻鐘便能徹底擊碎。

那邊歲歲被拒絕,憤怒的要離開藤木林,她打不過沐尋,沐尋拒絕給予她想要的,她便去村裏殺人,沐尋看她轉身,便道:“行,給你。”

歲歲停下,盯著他的手臂,滿身都透漏出渴望。

沐尋看看寧十安,在歲歲靠近之時又道:“不行!”

歲歲受到欺騙,狂怒起來,也顧不得打不打得過,直接朝沐尋撲去,沐尋快速閃開,一人一鬼便在林中追逐起來。

寧十安欣慰,幹的不錯,再有半刻鐘就夠了,有希望。

而歲歲幾次三番追不到後再度停下,惡狠狠的盯了沐尋片刻,轉身又要離去。

沐尋急忙道:“給你。”

歲歲這次不再上當,她毫不猶豫接著往外走,剛飄出一寸,林中便響起皮肉骨頭拆開的聲音。

血腥味兒一瞬間充斥在空氣中。

小鬼與寧十安一道看去,便見青年已經扯下自己的左臂,鮮血瘋狂湧出,滴滴答答跌在地上,又飛快被泥土吸收。

歲歲興奮的跑回來,抱著那只手臂歡快地往石頭上砸。

寧十安心頭一顫,怎麽還是成了如此模樣。

沐尋卻得空安慰她:“別急,寧姑娘莫傷了手。”

這人……

寧十安氣急:“你才是傷了手吧,這種時候關心什麽別人。”

他道:“沒事兒的寧姑娘,我能破開結界,別擔心。”

就是因為他能才擔心啊,歲歲砸碎那只手臂用不了多久,下一次就會要了沐尋的命,她得在那之前擊碎結界石。

鐵錘毫不猶豫的用力揮下,重重擊打在結界石上,裂紋已經多到結界石快要無法承受,而那邊歲歲已經將手臂砸的稀碎,開始向沐尋索要更多。

一枚尖銳的石片被漆黑的小手砸在青年的胸口,又咕嚕嚕滾到地上。

修長手指撿起石片,青年看向歲歲,神色如常:“要我的性命?”

小鬼歡快的點頭,沒有五官的臉顯出貪婪。

沐尋原本想答應,忽而想起寧十安的叮囑,於是佯裝思考,沈默不語。

寧十安只消幾錘便能夠擊碎結界石,她大喜過望,用力將鐵錘擡起,狠狠向下擊落,可就在要接觸到結界石的一瞬,手腕驀然被人按住。

寧十安大驚失色,盯著突然按住自己的那雙手,瞳孔陡然一縮。

那手蒼白修長,骨節分明,食指最下方赫然有一枚血紅的細小梅花。

這梅花的樣式同銀魚島容長青虎口那枚一模一樣,怎麽看都不是巧合,這怎麽回事?

那人只用一只手便輕易制住了她,鐵錘無法移動分毫,耳邊傳來那人輕巧的笑聲,音色若月光淡薄。

“寧姑娘,怎能讓你壞我的好事?”

聲音沒聽過,不是容長青,梅花的事兒稍後再考慮,寧十安無法回頭,渾身汗毛豎起:“你是誰?”

那人竟真的自報家門,他輕易便從寧十安手中取下鐵錘,語調輕松:“在下初酒。”

沒聽過,他已經放開她,但寧十安仍舊無法動彈,她無法回頭看他,猜測道:“你說壞你的好事兒,難道這結界是由你設立?”

那人道:“這是歲歲的遺願,結界自然由歲歲設立,小孩兒死不瞑目,想見沐尋,便形成了結界。”

寧十安卻道:“可你卻說壞你好事兒,你定然在當中做了什麽,是否歲歲並沒有這般強的怨念?”

那人笑:“的確如此,小孩兒遺憾身亡,明明執念深重,卻只會在結界中苦等,我便幫了她一把,增強她的怨念,給她力量,讓她能為自己覆仇。”

寧十安恍然:“我就說為何歲歲怨念那般強,那樣的狀況下,雖然憤怒痛苦,也不至於一定要殺了沐尋洩憤。”

那人嗤道:“那留下來做什麽?等著沐尋來,哭著問他,為什麽拋棄我?為什麽不救我?明明是朋友,為什麽對我棄之不顧?這有什麽意義,當然還是殺了他才能平息憤怒。”

兩人已交談這般久,沐尋並未察覺,看來這人使用了某種幻術。

寧十安問:“你為何一定要殺沐尋?你同他有仇怨?”

那人懶散笑道:“嗯,的確如此。”

原來這一切是針對沐尋,可他手上為何有梅花印記?這同容長青手腕上的有沒有關聯?仔細想來,容長青偷盜生息蠱,亦是將沐尋引到了銀魚島,難道也是針對沐尋?

不對,阿芷說容長青從前不是這樣的人,而且容長青的目的是覆活阿芷,容長青與沐尋沒有關聯,那是利用容長青的人想害死沐尋?

越想越亂,而且都與沐尋有關,這讓寧十安頗為心慌。

不過眼下情況危急,並不是她混亂的時候,被初酒一耽擱,沐尋與歲歲那邊便分外危急。

歲歲要求沐尋自殺,若他不肯,便要去村落殺人。

而沐尋已經將時間拖延到極限,無法再拒絕。

高聳的樹木下,青年攥著石片,緩緩抵到自個兒的胸膛處。

寧十安大喊不要,聲音卻傳不出去分毫,也許沐尋眼中的她正在奮力錘擊結界石,她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

身後的人發出開懷的笑聲。

青年指尖用力,眼看石片就要劃破胸口,他卻驟然擡手甩出石片,那石片精準鋒利的飛向寧十安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寧十安身後。

身後之人猝不及防“誒”了一聲,寧十安身體一輕,脫離了束縛,她可以動了。

青年視線遙遙望來:“寧姑娘,到我這裏來。”

結界石還有一塊未碎,寧十安不想離開,便搖頭。

“果然還是看穿了。”初酒躲開致命一擊,藏身於陰影,笑道,“不過有什麽用?沐尋,你再不滿足歲歲的遺願,她可要出去殺人了,你若強行讓她留下,她亦會被怨念吞噬,成為只會殺人的惡。”

仍是先前的困境,甚至還加上了來路不明的初酒,寧十安從未覺得頭這般疼。

初酒得意:“沐尋,你要如何做呢?”

沐尋略一思量,將石片重新抵到自己胸口,慢條斯理:“我先自殺滿足歲歲的遺願,讓她脫困,之後我身死成為死靈,我的遺願是殺死你,執念之強足以形成死靈的遺願結界,最後在我的遺願結界中將你殺死。”

他看向初酒:“相信我,我說可以形成結界就一定可以。”

那人:……

寧十安:……

壞了,這麽難的法子都被他想到,這誰還分得清他和天才?除了不要命以外真是了不起呢……

但死了就是死了,即便執念強大也不過困在一片方隅之地,渾渾噩噩只為遺願活著。

這家夥的計劃永遠駭人聽聞,寧十安無奈:“你別亂來。”

沐尋卻道:“寧姑娘已經沒有法子了,換我來想。”

他偏過頭,碎銀一般的月光照亮了他臉上的血色,“寧姑娘能活下去的,相信我。”

這家夥又要自殺,寧十安大吼:“你閉嘴!”

情急之下,她看向結界石,鐵錘被那人取走,她並沒有趁手的工具,心一橫,直接用腦袋磕了上去。

若是結界石碎了,結界破除,沐尋就不用死了。

只聽“砰”一聲巨響,寧十安撞的頭破血流,那結界石除了增加幾道傷痕外無動於衷。身後男人嘖嘖稱奇:“姑娘頭真硬,可惜結界石沒碎。”

寧十安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做嘗試,這是她能做到的極限,她踉蹌跌坐,伸手捂住腦袋,鮮血不斷的從指縫流下。

視野裏一片血色,小女孩兒一身漆黑的漂浮的沐尋面前,正等著他償命。

青年用石片抵著自己的胸口。

可那方才還很興奮的小鬼忽而委頓下來,黑霧翻滾不休,飛快的潰散又凝實。

寧十安看的真切,小鬼發生了變化,難道方才的撞擊有效果?是了,小鬼本身並沒有那麽重的怨氣,更多的是遺憾不甘,她原本也沒想讓沐尋償命,如果她能恢覆理智,也許沐尋不用死。

可寧十安尚未來得及高興,小鬼又重新凝實成功,她挫敗的嘆息一聲。

林木高聳入雲,將一切映襯的微茫。

一人一鬼相對而立。

沐尋垂眸看向小孩兒:“滿足你的遺願,讓你徹底解脫好麽?”

小鬼用力點頭。

握著石片的手毫不猶豫用力,一道血線蜿蜒而出。

小鬼卻忽而上前,漆黑小手摁住他的手腕,磕磕絆絆的開口:“這、這不是我的遺願。”

絕望的寧十安瞬間擡眼,她聽見了什麽?等等,小鬼開口說話了?她能說話?還有她說了什麽?

不止她疑惑,青年也一樣疑惑。

小孩兒便又重覆了一句,這次比上次利索很多。

“這不是我的遺願。”

寧十安喜極而泣,太好了,小鬼恢覆理智了,她方才破壞結界石是有用的。

初酒看到這一幕,卻道:“有什麽好高興?即便小鬼恢覆理智,也要質問沐尋為何拋棄她,你覺得沐尋能說出什麽話來?搞不好就此將小鬼逼黑化。”

寧十安心頭一涼,這倒真有可能……

【你為什麽拋棄我?因為我不在乎。我們不是朋友麽?我從不交朋友。】

寧十安想想就頭皮發麻,歲歲原本就執念深重,搞不好一怒之下變惡鬼……

她忐忑不安,滿是鮮血的腦袋忽而一沈,多出了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

·

【過去·歲歲】

亂石堆下伸出一只布滿鮮血的小孩兒手臂,纖細稚嫩,尚未長大。

她叫歲歲,死於落日村山崩,臨死前受到沖擊,殘魄不消,久而久之,成為死靈。

彼時已是她死亡半年之後,屍體被埋在藤木林裏,有座小小的墓碑,供奉著鮮花。

她因執念留下,這執念便是她的遺願,她要再次見到那個人。

她靈力微弱,不能離開過遠,始終徘徊在自個兒屍體附近,她常困倦,時睡時醒,但她不肯離去,她要完成自己的心願。

她一直等,等待可以與他重逢的契機,她不知要等多久,但多久都要等。

她反覆睡著又反覆醒,被困在一片小小的地方,這一等便是三年,她依然沒能等到那個人。

這日,墳前來了個年輕男人,叫初酒,他戴著面具,聲音年輕悅耳,他愛笑,問她:“你是不是死不瞑目?”

她有些怕他,往後躲,又被他抓出來,他又問:“你是不是想覆仇?”

她搖頭:“不想,我只是想見他。”

他道:“那怎麽行,他那般薄情寡義,你怎麽能不想覆仇?我來幫你。”

她才不要他幫,她慌忙逃竄,可卻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他給她餵了奇怪的丹藥,她便整個人都燒起來,整個魂魄都被燒成了黑色。

她開始把什麽都忘了,只想覆仇,她滿身戾氣,腦海中全是殺人,她怨氣深重。

初酒很滿意:“這才對嘛,被欺負了,當然要欺負回來。”

她不想,可是她忘了,她甚至忘了起初的願望,她究竟為什麽徘徊不去來著?

偶爾殺完人,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能恢覆一點兒理智,她便能想起最初的願望。

可是她很快又忘了,她依然每天殺人。

那個人終於來到了村落,但她想做什麽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她麻木的殺人,渾渾噩噩的過每一天。

直到那個姐姐身上傳來吸引她的東西,她忍不住靠近,看到了那只破損的藤木燈,她才恍惚間想起了一些。

說來也怪,只有待在那個姐姐身邊,她才能恢覆一點兒理智。

她偶爾能聽清那個姐姐的話,可很快又神志不清,她甚至想殺掉那個姐姐。

後來那個姐姐又叫了她來,說著什麽合作的話,她其實聽不明白,但她想要得到她的幫助,初酒用古怪的丹藥控制她,若是能打破結界石,也許她能想起自己最初的遺願。

那個姐姐人很好,雖然害怕但還是同她到了藤木林,用盡全力幫她破除結界。

她時而清醒時而混亂,有時還想殺了她,但姐姐從未放棄,第二天還是來到藤木林,可那時她再度失去理智,無法回應她的召喚。姐姐堅持不懈喊了好久,她才終於從怨氣中清醒,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可惜姐姐仍未在她失控之前打碎全部結界石,她又變成了殺人的惡鬼。

千鈞一發之際,姐姐撞向結界石,她的血似乎影響了結界石,結界的力量有所松動,她終於恢覆了一絲兒神智。

她便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遺願。

·

寧十安恍然驚醒,這是歲歲化鬼後的記憶,她的遺願究竟是什麽?

同樣困惑的還有沐尋,按住自己手腕的漆黑小手正緩慢褪去黑霧,一點一點露出魂魄蒼白的顏色。

她最初的遺願是什麽?

不過都沒關系,最重的不過是要他償命,只要她能釋懷,命什麽的他不是很在乎,給她好了。

青年一如既往的淡然:“那你想要什麽?”

歲歲身上的黑霧在這刻完全散去,是他在藤木林初識的模樣。

那時的她年輕稚嫩,生機勃勃,如今的她容色蒼白,早已死去。

他道:“什麽都可以,只要我有,都可以給你……”

“哥哥。”蒼白的小手點在他胸口,女孩兒輕聲道,“沒關系的。”

青年微微一怔。

小孩兒緩慢而認真:“哥哥不要將那件事兒放在心上,我沒有怨恨哥哥,哥哥救了大家,我很高興。”

青年楞了片刻,他沒想到她竟在安慰他。

他垂下眼,表情藏進陰影中:“為何要同我說這些?”

“哥哥同我說過,曾被心魔所擾,我便想,我這樁事會不會成為哥哥的心魔。”多年未開口說話,聲音多有生澀,小孩兒努力讓自己說的順利,“我想應該會吧,哥哥是個很好的人,見不得人傷心。”

“我見過哥哥心魔侵入的樣子,昏迷不醒,溺於夢魘,若我成為哥哥的心魔,哥哥便會因此痛苦。”

“周木哥告訴我,送給朋友的東西應該是朋友最需要的。”小孩兒仰起臉,蒼白的小臉掛著笑意,“我想,我應該將這些話告訴哥哥,哥哥便能釋懷,便不會被心魔所擾。”

青年道:“所以,這就是你最初的……”

歲歲用力點頭:“沒錯哥哥,這就是我最初的遺願。”

是的,這就是她最初的遺願,將這些重要的話告訴哥哥。

哥哥是她認定的朋友,她想為朋友做些什麽,做些朋友真正需要的事兒,為了完成這個承諾,她默默等待了三年。

直到在此刻遇到他。

哥哥,沒關系的,我沒有怨恨你,所以你,千萬不要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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