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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許久,姜羨靈都懷疑齊莫槐是不是走了。
走了也好,她情緒有點沒繃住,今晚又是糟糕透了。
“為什麽會孤獨?我可以陪你聊天,這樣會不會不那麽孤獨?”是小心翼翼試探的聲音,男生的聲音居然能溫柔到這種地步。
姜羨靈驚訝地回頭看他,眼睫毛還掛著淚珠,眼裏仿佛有星光閃爍。
齊莫槐不說話了,似乎是對自己的突兀感到懊惱。
姜羨靈覺得自己再不說點什麽,齊莫槐就真的走了,但是說了會有用嗎?乞求別人的憐憫,還是說向一個根本不了解的人敞開心扉?
結局不過是平淡收尾,保持友誼的最好方式就是保持距離,對新同桌同樣適用。
試過太多次了,姜羨靈已經不想再向別人傾訴什麽。
沒有人喜歡當情緒垃圾桶。
沒有人會感同身受。
沒有人會見到你無助的樣子後還一直堅定地保護你。
理智告訴姜羨靈現在禮貌道歉,然後離開。
理智說到此為止,已經可以了。
可內心說……其實挺累的。
有時候莫名其妙會做出違反理智最優選的行為,只是想嘗試一下,反正最後無非兩個結果。
再次跌跟頭,再次驗證最優解就是最優解,保持距離就是王道。
或者……遇到一顆真心?
“你是客套話嗎?”姜羨靈憋出一句,聲音還是弱弱的。
“嗯?為什麽要客套這樣的話。”齊莫槐從懊惱中驚醒,大腦轉得跟心跳動的那樣快,“我想知道你為什麽哭,我想讓你不哭,這不是客套。”
姜羨靈艱難的問:“為什麽?”
“需要為什麽嗎?”齊莫槐嗤笑一下,喜歡需要為什麽嗎?“你非要刨根問底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了。”
姜羨靈眨眨眼,想起來面前這個是個有點內向的男生——至少她是這麽認為,人家都鼓起勇氣說到這份上了,那……
姜羨靈認真地說:“那你再給我幾顆糖好了。”
齊莫槐一言難盡地看向她,後者老實地回看他:“我餓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車站,姜羨靈嘴裏吃著千紙鶴糖,心裏數著,她又有五顆糖啦。
“暴雨不愧是暴雨,還是挺暴力的。”姜羨靈縮在車站一角,盡量不被雨打到,雖然她穿著雨衣,但是雨打在身上其實有點疼。
車站陰嗖嗖的,沒什麽人,也等不到什麽車,車流也不大,偶爾通過一兩輛黑色的車,車速飛快,濺起雨水唰唰唰的跟鬼魅似的飄過去。
九點二十分了。
有點恐怖。
姜羨靈忍不住喊齊莫槐:“你,你不回家嗎?”
齊莫槐還是站得遠遠的。
姜羨靈忽然聽見一點聲音從旁邊的垃圾桶傳來,雨水黏膩著垃圾散發出惡臭,垃圾桶後面的陰影是能藏一個成年人的大小。
姜羨靈咽了咽口水,呼地跑向齊莫槐,撞得他都有點重心不穩,他:“你鬥牛呢?”
“不是,我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姜羨靈非常小聲地說。
他一臉迷茫,姜羨靈又拉著他的衣服讓他低下頭,自己踮起腳湊過去,“你覺不覺得那個垃圾桶後面有——我去——這!!!!”
還沒說完,垃圾桶後面的陰影忽然動了動,一個禿頂從陰影裏長了出來,接著是一個眼神渾濁,渾身濕透破爛,手裏捏著綠色酒瓶的中年男人像恐怖片裏的鬼一樣從地裏爬起來。
姜羨靈躲到齊莫槐身後,拉著他往外挪動:“跑啊!!”
中年男人好像被聲音驚醒,砸吧了下嘴,撐開厚厚的眼皮,口齒不清地低吟:“哎小姑娘,你是不是三樓那個小姑娘啊,那麽晚還不回家啊,你媽是前臺吧,是不是沒什麽時間照顧你,上次我沒帶門禁鑰匙按你們門鈴你怎麽不給我開開門禁呢。”
男人的目光似乎有不滿和埋怨。
“你認錯了,我不認識你!!!”姜羨靈雞皮疙瘩起了一手臂,齊莫槐眼神淩冽,飛刀似地刮像那個男人。
姜羨靈拉著齊莫槐往反方向跑,齊莫槐把姜羨靈往自己這拉了拉,以此擋住後面的惡心黏人的視線。
兩人在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停下,再緩過神來時,姜羨靈面前已經多了一碗南昌鮮拌粉。
“咦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姜羨靈驚喜道,隨機反應過來他是不是記住了自己剛才說餓的事。
齊莫槐的表情還是很冷峻,眉目間是化不開的煩愁,對她時就緩和了些:“吃吧。”
加了一些脆脆的辣辣的配菜,粉很香,辣味剛剛好,姜羨靈大快朵頤起來。
等她吃的差不多,齊莫槐才開口:“你每天放學就在那等車?這麽……荒僻的車站?”
“還有那個男人,看著不太安全,還知道你家的消息,你要不讓你媽媽來接你吧,現在又下雨,太危險了。”
姜羨靈滿足地擦擦嘴,“哎呀,沒事啦,反正都是這麽過來了,我平時都不會遇到他的。”昨天隔著扇門不算遇到。
暴雨沒有停息的意思,在看不清的上空,還是一片陰雲籠罩。
齊莫槐結合前面幾個信息,忽然有個猜測,他看著此刻面上輕松的姜羨靈,腦海中浮現出剛才害怕得要死的她。
“你該不會自己住吧?”他問出了疑惑。
“您真聰明。”姜羨靈索性告訴他,反正也是“過命”“過心”的交情了:“我媽你剛也聽到了,前臺,很忙,不在家。”
“那你去朋友家住幾天?為什麽沒有住宿?”齊莫槐似乎認為這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沒申請到宿位……沒有好到可以麻煩別人的朋友。”姜羨靈緩緩說起,其實媽媽剛開始加班不回家時,她是去好朋友家住過一次的,那時候特別開心,因為不用自己一個人擔驚受怕了。
但是隔天,媽媽讓她堅強點,自己回家住,不要麻煩別人。
她還怨媽媽想太多,但是媽媽給她發了個聊天截圖。
朋友的媽媽和老師說了姜羨靈借住這事,委婉地表達了自己擔心影響到兩個女生的學習,希望老師幫忙解決,於是老師就踢皮球似的把聊天記錄發給了姜羨靈她媽。
那時候姜羨靈才知道,原來朋友的媽媽也沒有表面那樣可親和藹,原來自己這樣貿然打擾真的很惹人討厭。
但是,為什麽一開始要答應呢?那時姜羨靈不明白,如果不想她去住,一開始就說清楚呀,為什麽表面很歡迎很溫柔,背地裏卻責怪她不懂事。
“後來我明白了,沒什麽為什麽,沒有感同身受,也沒有真的可以安心的地方,好像長大之後,很多事情就是這麽冷冰冰的。”姜羨靈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
齊莫槐忽然說:“我其實挺震驚的。”
“什麽?”
“我以前覺得你很陽光,很熱情,很大方,就是那種自信又漂亮的女生,很正能量。”這是齊莫槐第一次說這些,“我就是很沈默,其實我也沒有看起來那麽堅不可摧,就是,你們不都說我高冷嗎。其實我不知道怎麽去和別人敞開心扉,被別人起綽號,開玩笑,其實我很不喜歡,但是好像其他男生都坦然接受,那我就顯得很異類,很小肚雞腸,所以我只能選擇不去理會,但也錯失了很多交朋友的機會。”
“我很害怕出錯,因為那樣很尷尬,我經常嘲笑自己是個膽小鬼。所以當看到你自信地挑戰打羽毛很厲害的那些男生,在球場上活力四射的樣子,以及和剛認識的人都能聊的熱火朝天。”他看著她,目光裏是羨慕和靦腆,是一點點細碎的心疼。“我從沒想過,你竟然承受著這樣的痛苦,也不知道,你的快樂、大膽、無所畏懼的背後是這樣的無助。”
齊莫槐輕輕呼出一口氣,像個小孩似的無措地抓了抓頭發,像是又想打什麽,隨即綻開笑容:“不過,感覺這樣的你更真實一些。”
姜羨靈看著他,像是想找表情中的破綻,可惜,她看到的都是少年心底最真實的純真。
“所以,你……居然偷偷關註我?”姜羨靈佯裝生氣。
齊莫槐一下子窘迫起來,“不是,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註意到吧,沒有什麽別的意思,我只是很欣賞你的性格。”
“好吧。”姜羨靈接受了一下這個事實,又有些拘謹:“那完了,現在我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姜羨靈捂了捂臉,悶悶地說:“失望?”
齊莫槐很認真地看著她,堅定地說:“我還是在這啊,又不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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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許久,姜羨靈都懷疑齊莫槐是不是走了。
走了也好,她情緒有點沒繃住,今晚又是糟糕透了。
“為什麽會孤獨?我可以陪你聊天,這樣會不會不那麽孤獨?”是小心翼翼試探的聲音,男生的聲音居然能溫柔到這種地步。
姜羨靈驚訝地回頭看他,眼睫毛還掛著淚珠,眼裏仿佛有星光閃爍。
齊莫槐不說話了,似乎是對自己的突兀感到懊惱。
姜羨靈覺得自己再不說點什麽,齊莫槐就真的走了,但是說了會有用嗎?乞求別人的憐憫,還是說向一個根本不了解的人敞開心扉?
結局不過是平淡收尾,保持友誼的最好方式就是保持距離,對新同桌同樣適用。
試過太多次了,姜羨靈已經不想再向別人傾訴什麽。
沒有人喜歡當情緒垃圾桶。
沒有人會感同身受。
沒有人會見到你無助的樣子後還一直堅定地保護你。
理智告訴姜羨靈現在禮貌道歉,然後離開。
理智說到此為止,已經可以了。
可內心說……其實挺累的。
有時候莫名其妙會做出違反理智最優選的行為,只是想嘗試一下,反正最後無非兩個結果。
再次跌跟頭,再次驗證最優解就是最優解,保持距離就是王道。
或者……遇到一顆真心?
“你是客套話嗎?”姜羨靈憋出一句,聲音還是弱弱的。
“嗯?為什麽要客套這樣的話。”齊莫槐從懊惱中驚醒,大腦轉得跟心跳動的那樣快,“我想知道你為什麽哭,我想讓你不哭,這不是客套。”
姜羨靈艱難的問:“為什麽?”
“需要為什麽嗎?”齊莫槐嗤笑一下,喜歡需要為什麽嗎?“你非要刨根問底的話,我也無話可說了。”
姜羨靈眨眨眼,想起來面前這個是個有點內向的男生——至少她是這麽認為,人家都鼓起勇氣說到這份上了,那……
姜羨靈認真地說:“那你再給我幾顆糖好了。”
齊莫槐一言難盡地看向她,後者老實地回看他:“我餓了。”
不知不覺,走到了車站,姜羨靈嘴裏吃著千紙鶴糖,心裏數著,她又有五顆糖啦。
“暴雨不愧是暴雨,還是挺暴力的。”姜羨靈縮在車站一角,盡量不被雨打到,雖然她穿著雨衣,但是雨打在身上其實有點疼。
車站陰嗖嗖的,沒什麽人,也等不到什麽車,車流也不大,偶爾通過一兩輛黑色的車,車速飛快,濺起雨水唰唰唰的跟鬼魅似的飄過去。
九點二十分了。
有點恐怖。
姜羨靈忍不住喊齊莫槐:“你,你不回家嗎?”
齊莫槐還是站得遠遠的。
姜羨靈忽然聽見一點聲音從旁邊的垃圾桶傳來,雨水黏膩著垃圾散發出惡臭,垃圾桶後面的陰影是能藏一個成年人的大小。
姜羨靈咽了咽口水,呼地跑向齊莫槐,撞得他都有點重心不穩,他:“你鬥牛呢?”
“不是,我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姜羨靈非常小聲地說。
他一臉迷茫,姜羨靈又拉著他的衣服讓他低下頭,自己踮起腳湊過去,“你覺不覺得那個垃圾桶後面有——我去——這!!!!”
還沒說完,垃圾桶後面的陰影忽然動了動,一個禿頂從陰影裏長了出來,接著是一個眼神渾濁,渾身濕透破爛,手裏捏著綠色酒瓶的中年男人像恐怖片裏的鬼一樣從地裏爬起來。
姜羨靈躲到齊莫槐身後,拉著他往外挪動:“跑啊!!”
中年男人好像被聲音驚醒,砸吧了下嘴,撐開厚厚的眼皮,口齒不清地低吟:“哎小姑娘,你是不是三樓那個小姑娘啊,那麽晚還不回家啊,你媽是前臺吧,是不是沒什麽時間照顧你,上次我沒帶門禁鑰匙按你們門鈴你怎麽不給我開開門禁呢。”
男人的目光似乎有不滿和埋怨。
“你認錯了,我不認識你!!!”姜羨靈雞皮疙瘩起了一手臂,齊莫槐眼神淩冽,飛刀似地刮像那個男人。
姜羨靈拉著齊莫槐往反方向跑,齊莫槐把姜羨靈往自己這拉了拉,以此擋住後面的惡心黏人的視線。
兩人在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停下,再緩過神來時,姜羨靈面前已經多了一碗南昌鮮拌粉。
“咦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姜羨靈驚喜道,隨機反應過來他是不是記住了自己剛才說餓的事。
齊莫槐的表情還是很冷峻,眉目間是化不開的煩愁,對她時就緩和了些:“吃吧。”
加了一些脆脆的辣辣的配菜,粉很香,辣味剛剛好,姜羨靈大快朵頤起來。
等她吃的差不多,齊莫槐才開口:“你每天放學就在那等車?這麽……荒僻的車站?”
“還有那個男人,看著不太安全,還知道你家的消息,你要不讓你媽媽來接你吧,現在又下雨,太危險了。”
姜羨靈滿足地擦擦嘴,“哎呀,沒事啦,反正都是這麽過來了,我平時都不會遇到他的。”昨天隔著扇門不算遇到。
暴雨沒有停息的意思,在看不清的上空,還是一片陰雲籠罩。
齊莫槐結合前面幾個信息,忽然有個猜測,他看著此刻面上輕松的姜羨靈,腦海中浮現出剛才害怕得要死的她。
“你該不會自己住吧?”他問出了疑惑。
“您真聰明。”姜羨靈索性告訴他,反正也是“過命”“過心”的交情了:“我媽你剛也聽到了,前臺,很忙,不在家。”
“那你去朋友家住幾天?為什麽沒有住宿?”齊莫槐似乎認為這是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沒申請到宿位……沒有好到可以麻煩別人的朋友。”姜羨靈緩緩說起,其實媽媽剛開始加班不回家時,她是去好朋友家住過一次的,那時候特別開心,因為不用自己一個人擔驚受怕了。
但是隔天,媽媽讓她堅強點,自己回家住,不要麻煩別人。
她還怨媽媽想太多,但是媽媽給她發了個聊天截圖。
朋友的媽媽和老師說了姜羨靈借住這事,委婉地表達了自己擔心影響到兩個女生的學習,希望老師幫忙解決,於是老師就踢皮球似的把聊天記錄發給了姜羨靈她媽。
那時候姜羨靈才知道,原來朋友的媽媽也沒有表面那樣可親和藹,原來自己這樣貿然打擾真的很惹人討厭。
但是,為什麽一開始要答應呢?那時姜羨靈不明白,如果不想她去住,一開始就說清楚呀,為什麽表面很歡迎很溫柔,背地裏卻責怪她不懂事。
“後來我明白了,沒什麽為什麽,沒有感同身受,也沒有真的可以安心的地方,好像長大之後,很多事情就是這麽冷冰冰的。”姜羨靈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
齊莫槐忽然說:“我其實挺震驚的。”
“什麽?”
“我以前覺得你很陽光,很熱情,很大方,就是那種自信又漂亮的女生,很正能量。”這是齊莫槐第一次說這些,“我就是很沈默,其實我也沒有看起來那麽堅不可摧,就是,你們不都說我高冷嗎。其實我不知道怎麽去和別人敞開心扉,被別人起綽號,開玩笑,其實我很不喜歡,但是好像其他男生都坦然接受,那我就顯得很異類,很小肚雞腸,所以我只能選擇不去理會,但也錯失了很多交朋友的機會。”
“我很害怕出錯,因為那樣很尷尬,我經常嘲笑自己是個膽小鬼。所以當看到你自信地挑戰打羽毛很厲害的那些男生,在球場上活力四射的樣子,以及和剛認識的人都能聊的熱火朝天。”他看著她,目光裏是羨慕和靦腆,是一點點細碎的心疼。“我從沒想過,你竟然承受著這樣的痛苦,也不知道,你的快樂、大膽、無所畏懼的背後是這樣的無助。”
齊莫槐輕輕呼出一口氣,像個小孩似的無措地抓了抓頭發,像是又想打什麽,隨即綻開笑容:“不過,感覺這樣的你更真實一些。”
姜羨靈看著他,像是想找表情中的破綻,可惜,她看到的都是少年心底最真實的純真。
“所以,你……居然偷偷關註我?”姜羨靈佯裝生氣。
齊莫槐一下子窘迫起來,“不是,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註意到吧,沒有什麽別的意思,我只是很欣賞你的性格。”
“好吧。”姜羨靈接受了一下這個事實,又有些拘謹:“那完了,現在我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姜羨靈捂了捂臉,悶悶地說:“失望?”
齊莫槐很認真地看著她,堅定地說:“我還是在這啊,又不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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