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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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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窺探

由遠及近,夭夭看著熊貲大步的朝自己走來,她更加的泣不成聲,手裏仍緊緊的握著那把小楚刀。

熊貲一把把夭夭擁入懷中,神色沈重,吩咐屈瑕道。

“還不趕緊把屍體收拾了,就說是生了病,不堪病痛自裁而亡。”

夭夭木然的靠在熊貲身上。

“你信嗎?”她幽幽的問。

熊貲嘆了口氣,“陳公最寵的就是你,又怎會害你?”

夭夭支起身子,緊緊地盯著熊貲。

“你也這麽覺得嗎?”夭夭眼睛發亮,似乎就是想聽到熊貲的這個答案。

熊貲看著她,心疼的好像在滴血,他扯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把夭夭牢牢的抱在懷裏。

“想來,定是有人意圖挑撥陳楚關系。”

聽著熊貲的安慰,夭夭的情緒才穩定了許多,屈瑕和麥當把屍體拖拽了出去。

直到夭夭安睡,熊貲才離開了昭華臺。

屈瑕一直在外面候著,見熊貲出來,上去給熊貲披上了已經預備好的披風。

“把屍體送去仵作處,好好查查,務必要查出來是哪的人,還有她身上的那股異香,要查出來是何物。”

“是,方才就已經送過去了。”

熊貲大步走了幾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事,又停了下來。

“對了,這個奶娘,是掖庭送來的嗎?”

屈瑕回答,“是,此人被抓來時正好還在生養,她還有三個女兒在掖庭當浣衣女。”

“全都處理了,不能留後患。”

每逢深夜時分,蘭臺宮都會出現一個輕靈飄逸的身影,他寂靜無聲的坐在正殿上方的屋脊上,除了他自己,沒有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他像個幽靈一樣,時而出現時而消隱,連一直在正殿內處理公事的熊貲都不曾察覺,蘭臺宮內外燈火通明,唯獨著屋脊之上,獨有一片安謐。

子元低首,望著匆忙來去的人們,不由得浮想聯翩,這殿中的主位之上坐著的熊貲受著萬萬人的擁戴,而他,與那位楚王有著相同的血脈,卻只能在這黑暗中獨自來去,這偌大的蘭臺宮竟成了他心中的夢魘,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想著想著,子元不由得冷笑了一聲,目光所及,屈瑕大步走進了正殿,似乎有什麽著急的事情。

挪開了腳下的瓦片,雖看不清他們的神情,但二人的交談還是入了子元的耳。

“你說是,找不到施蠱的蠱師?”熊貲的口氣十分陰冷,屈瑕給出的答案明顯不是他想要的。

屈暇明顯十分為難,半跪在地上,“這蠱師本不是我楚國之人,戶籍錄上也沒有記錄,至於是如何通關進入郢都的……”

“想偷偷進來,能用的法子多得是,你我是防不住的,但是這個人,必須找到,本王再給你三日,就三日,找不到的話,別說是娥嬋我會一直讓她留在宮中,你也永遠不準進入內宮!”

本以為熊貲會重罰他板子,一百二百的他都受過,也都不足為懼了,誰知這次皮肉之苦沒有,到換成了焚心之難。

“臣遵命!”屈瑕不敢狡辯什麽,匆匆的退了出來。

屋脊上的瓦片又被合上了,子元的身影又被埋在了夜色之中,他望著屈瑕匆忙離去的背影,嘴角忽然露出了得意的笑。

陳公做事那麽密不透風,鬻婕受他所教,處事風格又是何其的嚴密,憑屈瑕想要找到那個被鬻婕刻意隱藏的蠱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對子元而言,卻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事情。

夭夭受了那麽大的委屈,讓她解解恨也是應該的事,只是此舉難免會連累了籌劃了這麽久的鬻婕。

不過她早已經被熊貲察覺了,也不差這一件事,子元一聲輕嘆。

那夜的事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之後的幾日昭華臺如往常一般安謐,唯一不同的就是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夭夭抱著艱兒坐在暖榻上,外面的麥當和娥嬋正忙作一團的清理積雪,生怕熊貲來了看到會罵他們。熊貲種的那些玄都樹到了寒冬臘月,那一身的花瓣終於落了個精光,但雖說沒了花瓣,卻仍是被積雪壓得彎了腰。

娥嬋從外面回來,神色緊張的走到夭夭旁邊。

“夫人,可能需要您去宮門口一趟。”

夭夭不解的看著她,等她接下來的話。

“有個自稱是蠱師的人,在宮門口咆哮了整整一日了,就是要見您,守軍把她趕走了她還是跑過來,反反覆覆沒完沒了的。”

蠱師?難道跟她之前所中的蠱毒有關?

“無礙的,就當是出去放風了。”

娥嬋抱著艱兒,跟在夭夭身後一路朝著宮門走去,夭夭一路無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離宮門越近,那個蠱師嘶吼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夭夭眉頭微蹙,見夭夭來了,所有人都避讓開來,宮門下,一個身著單薄黑衣的女子跪在那裏,身上滿是血淋淋的口子。

“你找本宮?”夭夭問。

女子忽然爬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夭夭的腳,娥嬋一驚,勒令她放開,被夭夭制止了。

夭夭低頭看著緊緊抱著自己腳的女子,道,“你想見本宮到底因為何事?”

“我,我……”女子被凍得瑟瑟發抖,松開了夭夭的腳,重重的把頭磕進了雪裏,“我犯了彌天大錯,特來跟夫人您請罪,還望夫人能救我一命!”

夭夭看著她,等著她後面的話。

“之前夫人身上所中的蠱毒,是我引過去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夭夭冷然的說出這句話,“你讓我救你一命,那又是誰人要害你?”

蠱師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是鬻夫人,我受鬻夫人之命以她的精血為引,向夫人您施下了蠱毒,但是鬻夫人現在想殺我滅口,我已經做了有違天道的事,不想死於非命,所以只能來祈求您的原諒,讓我的罪孽能少一些……”

果然是她,夭夭僵立在那裏,一動未動,屈瑕忽然帶兵前來,不由分說的將蠱師給拖走了,縱使那人再三呼喊,夭夭也沒有理會。

忽然一聲嘹亮的哭聲響起,是艱兒醒了,娥嬋趕緊抱著晃著,試圖安撫著繈褓中的嬰兒。

“多虧了她的蠱毒,我們才會這麽痛苦。”

這低聲的喃喃,承載了多少的痛苦和心酸,夭夭眼神空洞的看著已經被白雪覆蓋的宮城。

或許早已預料到夭夭會對鬻婕動手,也可能是怕覺得鬻婕還有用處,不能這麽輕易的死,熊貲以鬻婕體虛為由封鎖了整個江芷宮,除非鬻婕主動外出,否則他人無法進入江芷宮。

但既然人活著,又怎會有不出來的道理,夭夭一點都不心急。

每日的傍晚熊貲都會在蘭臺宮處理那些積壓的朝簡,這日的宮人奉了茶之後卻沒有退下,站在下面一動不動。

熊貲有些不耐煩,頭都不擡的發怒,“不懂規矩是不是,趕緊下去!”

下面的宮人仍是不動,慢慢的取下了帽子,鬻婕那張清瘦蒼白的臉露了出來。

“君上,是妾。”這聲音淺淺淡淡的飄到了熊貲耳中。

他擡頭,正好和鬻婕四目相對,也就一瞬的功夫,他又低下了頭。

“你就不怕本王一時憤惱殺了你。”這一句毫無感情的話,又像刺刀一樣刺進了鬻婕的心裏。

鬻婕輕輕的笑了,施施然的跪坐在了地上。

“妾今日來,是專門來請罪的。”

上面的君王忽然擡起頭,挑眼看她,滿目的不屑,“鬻婕,你是覺得,只要你請罪,本王就能饒了你嗎?”

那蠱師求見夭夭的事已經傳的宮中眾人皆知,鬻婕也自知瞞不過去了,若此時不請罪,熊貲哪日一個不爽就會直接了結了她。

就在她思緒飄蕩的時候,熊貲已經走到了她面前,已經是那副毫無表情的面孔。

“本王看在你是鬻拳養女,又陪伴本王多年的份上,就算你犯了這麽多的事,也沒有殺你,你這次來,又要幹什麽?”熊貲對鬻婕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要不是看在那麽多年的悉心陪伴,就單憑對夭夭下蠱這一條,就足以將她淩遲處死了。

“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君上的原諒,只想餘生能夠為君上所用,就此足夠了。”

這是她能為自己保留的最後的尊嚴,哪怕遲早會死在熊貲的手上,但她至少要為他活著。

熊貲冷冷地嗤了一聲,“為了活命,連母國都要背叛了?鬻婕啊,我當真是一點都不了解你。”

鬻婕低著頭,嘴角雖有笑意卻看不到一絲感情。

何止你不了解,連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若非是那蠱師反咬一口,她和夭夭的關系早已緩解,說不定還能過上一段時間的好日子,哪怕熊貲不來江芷宮,至少她還能偶爾看到他。

現在看來,一切都成了奢望。

“如君上所言,妾陪伴君上,已經是第八年了,君上待妾不薄,即便要死,也請君上允許妾為您做些什麽吧。”

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情,熊貲或許已經被她感動了,但是此時,他只覺得從鬻婕嘴裏說出的話諷刺至極。

他玩味的看著乖巧跪在地上的女人。鬻婕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個又一個白團,放在了地上,一字擺開。

“這是我與陳公通信所用的白團,是白頭翁的羽毛所制,只能用固定的手法打開,知道這手法的人整個陳國不超過二十人。”

鬻婕一邊陳述著,一邊向熊貲演示著打開過程。

從這一刻起,她徹徹底底的叛離陳國了,她連陳國最機密的傳信之術都告訴了熊貲。

傷害媯夭夭,換做其他人,熊貲早早的就會要了她的命,但是鬻婕對熊貲而言,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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