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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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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

“沆瀣一氣?”好犀利的用辭,子元對面前這個女子有些無語,“我大竹林一向不卷入各國爭鬥,楚王把你這個後妃送來,不過是讓你在此調養你的脾性,如果你不聽告誡的話……”

子元故意沒往後說,夭夭問,“不聽告誡,你要把我怎樣?”

“反正此處深山僻壤,常會出些意外,如若哪日你把我惹急了,大不了就是上書給王室,稱夫人墜崖,屍體無蹤。”口氣裏滿是威脅。

夭夭只覺得後脊梁冷颼颼的,她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低著頭,臉上有一絲驚喜一閃而過。

風雨欲來,大風雷暴襲擊了整個郢都。

整個王城都陷入了危機之中,人人都在家中,街道上空無一人。

屈瑕持劍飛奔在朱雀大街上,他的視線一直鎖定著前方的黑色身影,渾身已被雨水澆透,跑的卻越來越快!

他奉熊貲之命秘密看護受傷的鬻拳,一直藏匿於房梁之上,連日夜照看鬻拳的鬻夫人都未曾察覺到他的存在。

就在方才,有人扮作仆人送飯時,竟想對毫無招架之力的鬻拳下手,還好屈瑕反應機敏,才護住了鬻拳和被嚇傻了的鬻夫人,但對方出招實在狠辣,招招致命,速度奇快,屈瑕抵抗有餘,卻難以勝敵。

屈瑕拼盡全力想要追上前方的刺客,就在馬上追上時,刺客竟擲出了暗器,正中他的肩膀,屈瑕吃痛,再看時,刺客已經沒有影蹤,他眉頭皺得緊緊的,傷口處竟有暗黑色的血液湧出,心下不妙。

後面追過來了一隊人馬,到屈瑕身邊時,莊成行禮,大雨滂沱中他看不清屈瑕此時的表情。

“將軍,屬下來遲!”

屈瑕沒有理會他,看著刺客消失的方向,危險的瞇了瞇眼睛。

“將軍?”莊成又叫了一聲。

“你們,扮作家奴潛伏進鬻大夫府中,有異動立刻上報。”

鬻婕站在鬻拳的寢室門口,望著瓢潑大雨,神情凝重。

她沒想到屈瑕竟然躲在橫梁上躲了好幾天,軍旅之人當真是不能小覷。剛才的刺客明顯是那個人派來的,但是殺鬻拳對他而言又有什麽用呢,他那麽看重的媯夭夭已經逃離楚國,再如此咄咄相逼下去,楚王室一定會出手。

她深深的嘆了口氣,默然轉身,走過去坐在了還沒醒來的鬻拳身邊。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楚國軍權的象征,即便是沒有了兵符,憑他這個人也可以集結楚國數萬大軍,但世事竟如此難以揣測,這麽一位護國柱石,會有如此結局。

“老夥計沒事兒吧?”保申從外面的風雨中走來,身上滿是雨水和泥土的味道,他剛才聽人報了屈瑕追人出去的事兒,心想定是有人要害鬻拳,就帶了府兵匆匆前來。

“醫官來看過了,說無礙,都是皮外傷,休息靜養幾日就好了,”鬻婕道,“但是心病,著實難醫。”

“這事,並不像我們所看到的那麽簡單。”保申的臉上透出精明的光芒,“或許,君上這是為了保住鬻拳。”

鬻婕一楞,“太保此話怎講?”

保申笑了笑,心中跟明鏡似的,“這其中的曲折太過覆雜,等老夥計醒了我再跟你們細細道來,千難萬險都挺過來了,這次不過是幾根荊條,只希望他能夠爭氣,趕緊醒過來。”

保申心裏清楚,只要屈瑕在,熊貲就定是有其他謀劃。

雷暴的白日也像極了黑夜,蘭臺宮內,熊貲吩咐宦官又點燃了兩盞燈燭,他埋頭在燈光下,仔細看面前的一摞摞朝簡,汛期到來,各路官員紛紛呈上奏報,百口一詞的張嘴要駐壩開支。

楚國地處南部,河流眾多,汛期是每年最難過的日子。

熊貲緊緊皺著眉,在朝簡上寫了一個“允”,剛落筆,一身濕漉漉的屈瑕進了大殿,一進來就沖熊貲行了大禮。

“回稟君上,果如君上所料,方才鬻大夫府上遭遇刺客襲擊。”

高坐上的男子擡眼,覆而低頭繼續看朝簡。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但是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麽心急。

“鬻拳和鬻夫人沒受傷吧?”

“沒有,但是對方速度太快了,卑職還是沒有追上。”屈瑕的口氣中滿是自責。

“無妨,他們竟然敢派人來行刺,來者肯定是比你厲害的高手,要不怎麽拿得下本王和鬻拳?”

不過在這世上,比屈瑕速度還快的人,屈指可數,熊貲繼續說,“是誰來刺不重要,不過是買兇殺人,”熊貲有些看不下去了,索性合上了朝簡,看到屈瑕蒼白的面色時一驚,“你受傷了?”

屈瑕的肩膀此時正淌出暗紅色的毒血,熊貲起身大步走到屈瑕面前,細細打量著面前駭人的傷口。

“這幫人下手這麽狠,必須早日把他們給除了。”

“但是敵暗我明,實在不好下手。”

昏暗中,熊貲搖了搖頭,“他們不在暗處,只是我們沒有註意到罷了。”他朝屈瑕揮了揮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熊貲低聲把下一步的籌劃告訴了屈瑕,聽完之後,屈瑕有些猶豫。

“此事是否要同太後知會一聲?”

“不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萬一太後事後察覺……”屈瑕很猶豫,按熊貲的辦法來,不僅蘭臺宮,章華臺也會被卷入,而這一切卻又不讓太後知道,照太後的脾性,事後如果知曉了定會大怒。

“不用,必須保證成功,否則楚國國體危矣。”

熊貲吩咐宦官帶屈瑕去太醫那兒敷藥,蘭臺宮又只剩他一人,他對外而立,看著天邊的閃電,耳邊響徹著轟鳴。

在他的手裏,緊緊握著小楚刀,力道之大,連骨節都泛起了白色。

他把夭夭送到了莫英子那裏,那裏與世隔絕,也算是一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這楚宮如今風雲變幻,他不願她在這裏,如果他敗了,莫英子至少能保她平安。

屈瑕的辦事能力真是被熊貲一手調教出來了,次日深夜,他偷偷在章華臺側殿放了一把火,火勢兇猛,險些燒到了正殿,隨後又在蘭臺宮放了一把火,守衛軍到來時,屈瑕已經裝作把熊貲從蘭臺宮裏救了出來。

朝堂之上,熊貲暴怒,革了景蘭的職,連貴族財產也一並收回。

景蘭還想反駁,卻又被熊貲的眼神瞪了回去。

“你真當你的那些事本王不清楚嗎?!”

帷幕之中並沒有鄧曼,鄧曼還因為昨夜的火嚇得夠嗆,連上朝的力氣也沒有了。沒有了鄧曼掣肘,熊貲也好對景蘭這些老貴族們動手。

景蘭不同於鬻拳,鬻拳對熊貲是過命之交,不像景蘭這些老貴族,一個不如意就想把熊貲拉下來扶傀儡上位。

“我景家世代為楚國盡忠,君上就憑這一次的火就給微臣下這麽重的懲罰,微臣不服。”

“不服?”熊貲冷笑,“本王再次遇刺,屈將軍受傷,就連太後的章華臺也慘遭毒手,你還不服?你信不信再多說一句本王就殺了你!?”

景蘭跪在地上,眼神冷漠的看著熊貲。

隊列中的保申靜靜的聽著熊貲怒斥景蘭,恍然明白了熊貲為何會怒斥鬻拳,面前的楚王,已經不是數年前的那個懵懂無知的男孩兒了。

“大閽暫由屈將軍代替,等鬻大夫身體恢覆了再行覆職吧。”

朝堂之下,忠臣議論不斷,如果是廢了景蘭是因為守衛不利,那讓鬻拳覆職又是演的哪出?

“敢構陷股肱之臣,就不要怕本王下手不留情面,本王遇刺當夜,李乾的府邸,為何會出現你的府兵?”

景蘭嚇得瞪大雙眼,不敢說話。

“要不是屈瑕趕到,只怕李乾的妻兒也要慘遭毒手,你就那麽想讓本王死嗎!?”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景蘭囁嚅著,緊張的渾身發抖,他萬萬沒有想到熊貲竟然早已猜到了所有。

“本王留著你的命,但是這朝堂,已經不是你該在的地方了,”熊貲口氣十分淩厲,“來人,將貴族景蘭除去貴族籍,沒收全部財產,發配象州,終身不可回郢都。”

“不可!”

殿外,鄧曼施施然走了進來。

“景蘭可以不擔任大閽,可以沒收財產,但是絕不可除貴族籍。”

“母後,弒君之罪,饒他一命已是寬限。”熊貲幾乎是咬著牙說著。

鄧曼神情淡然的看了看熊貲,立於跪地的景蘭身邊,“景昭鬻三家是我楚國的護國袛柱,同姓一祖,不可相殺。”

“母後的意思是,即便景蘭殺了兒臣,兒臣也不能治罪。”熊貲只覺得可笑萬分。

“縱觀這整個楚國,能傷君上的人,能有幾個?況且景蘭之罪尚未確鑿,不可罔殺貴族。”

“兒臣遇刺當夜,;李乾當著兒臣的面自戕,我讓屈瑕去護住李乾一家老小,正好撞見他的府兵在抓李乾的妻兒!”

“君上怎麽就知道那不是在保護李乾妻兒呢?”鄧曼繼續詭辯。

熊貲無奈的笑,連他都不相信母後竟然會這麽偏向景蘭,“兒臣有個問題想問母後,還望母後能夠回答。”

“王兒請講。”

“兒臣不知,是兒臣是楚國的王,”熊貲挑起嘴角,危險的笑著,“還是母後是這個楚國的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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