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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王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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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王鞭

楚王醒身之日險些遭到刺殺的事情,已經傳到了各個大臣的耳朵裏,朝堂之上,每人心思各異。熊貲來到時,只見鬻拳光著上身,後背上綁著一大捆荊棘,黝黑的皮膚被鋒利的毛刺紮得的血跡斑斑。

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鬻拳一介武臣的身材著實不錯。

“鬻大人赤裸上殿,不會是想在眾臣面前一展雄姿吧?”熊貲大步走向王座,好像什麽都未發生一樣,一邊走一邊調侃道。

眾臣都被熊貲的話逗樂了,唏噓了片刻遂恢覆平靜,保申面無表情的站在前排,眼睛不時的掃一眼鬻拳,他的老夥計此時怕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還望君上降罪!臣治軍不嚴,害得君上險被奸人所傷,其罪當誅!”鬻拳重重的磕頭,磕了幾次下來,頭已經赤紫一片,馬上就要破皮出血。

帷帳後的鄧曼開口道,“你以為主動認罪,本宮便會從輕處置嗎?你身為兩朝元老,竟然一手培養了叛徒!王城之中竟有人要取王性命!此罪,你覺得本宮該如何判你?”

自熊貲主政以來,鄧曼極少當著熊貲的面咄咄逼人。

“母後息怒,不要氣壞了身子,”熊貲說道,隨後建議,“我看鬻大夫雖老當益壯,卻不覆往日殺伐決斷了,這守城對鬻大夫而言也不過是累贅,不如改由老師擔當,讓鬻大夫好好的休養一段時間?”

保申一驚,趕緊推脫,道,“臣不過一介文臣,又如何擔當得起重任?”

這話聽著也有理,熊貲面有為難之色,“既然老師也不行,那誰來比較好呢?”

鄧曼在帷幕後不語,她靜靜的透過帷幕的縫隙打量著每位大臣的反應。

“君上,本宮有個建議。”鄧曼輕輕笑了笑。

“母後請講。”

“不如,交給景蘭,景家怎麽也是正統宗親,必不會再讓他國刺客進入我楚國都城,是嗎景大人?”

“兒臣也正有此意。”

一向在朝堂上甚少言語的景蘭被熊貲這麽一提名,嚇了一跳,從隊列中站了出來,心中卻是狂喜不已,“臣遵……”

景蘭話還沒落定,保申緊緊皺眉,果斷利落的打斷了景蘭的話。

“景家雖是宗親,但縱看上下,景家無一武官出身,貿然擔任守城大將,只怕不妥。”

景蘭僵在了那裏,他低著頭,沒人看到他那忽然僵硬的笑容。

“臣望君上三思,鬻拳雖鑄下大錯,但錯在失察……”

“失察之罪,難道還小嗎?因為失察險些害得本王遇刺,難道老師沒看到嗎?還有,”熊貲褐色的瞳孔危險的瞇起,像極了一只即將爆發的豹子,“刺客雖刺殺未遂,卻將本王的夫人擄走,至今生死未蔔,這樣你們還要替鬻拳求情嗎!?”

大殿之上忽然安靜,連一根針掉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所有人都震驚於熊貲的這句話,帷幕內的鄧曼也震驚了。

“鬻拳是失察,本王也可以原諒失察之罪,畢竟殺本王沒那麽容易,但是擄走後宮,難道不是他為了鬻夫人嗎!?勾結巴國,滋擾後宮,殺你十個也不足解本王心頭之恨!”

鬻拳伏跪在地上,和地面緊緊碰觸的臉上老淚縱橫,指甲深深的嵌入地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直起上身,表情無奈而失望。

“老臣隨先王征戰一生,現已年邁,無力擔當重任,終遭此禍患。”

鬻拳慢慢的從褲腰裏掏出象符,顫抖著舉過頭頂,“此乃象符,還望君上收回。”

眼前的這位股肱之臣,心中怕是已經恨透了眼前這位不分青紅皂白的君主,熊貲面無表情,走前幾步,從鬻拳手中拿走了象符,他背對著鬻拳,道。

“傳孤口諭,撤去鬻拳大閽一職,勒令禁足府中,非有詔旨,不得外出。令景蘭擔任大閽一職,接領象符,護郢都內外守衛。”

保申搖搖頭,一聲悠長的嘆息,試圖扶鬻拳起來,卻發現低著頭的鬻拳僵硬的根本不動。

“鬻大夫?起來,”保申又大力的拽了拽鬻拳,還是紋絲未動,心下不妙,“老夥計?鬻拳!?”

蘭臺宮的大殿角落裏,鬻婕一直在默默的聽著,臉上早已是淚水縱橫,聽到保申的呼喊,她沖了出去。

“父親,父親!”

鬻拳似乎是昏死了過去,鬻婕試探他的鼻息,還有呼吸,只是像是睡著了一樣,她擡頭,看著高位旁背對他們站立的君王,在她的眼神中,充斥著失望和悔過。

保申設法取掉了鬻拳身上的荊條,脫掉長袍,包住了鬻拳,楞是用單薄的身子把鬻拳背了起來,鬻婕在後扶著,保申咬著牙一步一步的艱難往殿門口挪動,屈瑕看著於心不忍,欲上前幫忙,卻被怒極的保申一把推到了一邊。

大臣們不約而同的讓出道路。

“景蘭,還不快過來接兵符。”熊貲似乎有些疲憊,扶了扶額頭,催促著。

“是,臣領命。”景蘭趕緊上前幾步,俯身從熊貲手中拿過兵符,聲音隱藏不住的竊喜。

熊貲眼中忽然有了絲嫌惡,一閃而過。

“散了吧散了吧,本王累了。”

待眾臣散盡,熊貲還未起身,他坐在王座上,嘆了一口氣。

一旁的帷幕裏,鄧曼凝眉目視熊貲,嘴角緊抿,她有些猜不到熊貲所想,夫人被刺客擄走之事他竟絲毫未提起,難道他對自己母後也有設防?楚國又如何跟陳國交代?

“君上,夫人是在何時何地被擄走?”

“本王遇刺時,沒護好她。”

“也就是說,昨晚君上本該不近女色醒身,但夫人卻在君上身邊?”鄧曼口氣淩厲。

“母後,那是兒臣的後宮之事。”

“你的後宮?那是我楚國的後宮!”鄧曼的聲調不自覺地提高,猛然掀開帷幕走了出來,“每月月圓之日食素省身,是為了告慰祭奠我楚國的英祖亡靈!你卻荒淫無道在省身之日寵幸後宮,你!”

熊貲一聲嘆息,起身,面朝鄧曼的方向,跪了下來。

“兒臣知錯,日後定不會再犯。”

鄧曼指著他,眼神狠厲,“焦好,把王鞭請來!”

王鞭供於蘭臺宮偏殿內,只有鄧曼和保申能夠持王鞭責王,不出一會兒功夫,焦好便拿著用錦布包好的王鞭來。

鄧曼抄過王鞭,甩掉了錦布,未及熊貲反應,狠狠的甩出了第一鞭!

“這一鞭,責你枉顧王權,喜色縱欲!”

這一鞭力道之大,足以讓熊貲皮開肉綻,熊貲表情猙獰了一下,單手扶地,撐著身子,等著鄧曼接下來的鞭子。

“第二鞭,罰你狂妄自大,不尊老臣!”

鞭子落在熊貲身上時,鄧曼心裏抽痛,卻還是咬著牙,甩下了第三鞭子。

“這第三鞭,是警告你,勿要枉顧倫常,有違孝道!”

這三鞭子落下,熊貲的後背疼的好像裂開了一樣,額頭密密麻麻出滿了虛汗,聽鄧曼這麽說,他試圖解釋。

“兒臣並非不尊母後,只望母後能夠體諒兒臣為君之道。”

為君之道?鄧曼一時竟有些失神,焦好接過了鄧曼手中的王鞭,看鄧曼的神色冷若冰霜。

鄧曼定定的看著熊貲,深吸了一口氣。

短短兩年時間,她的聽話兒子,已經成了一個沈謀至深的君王了嗎?現在連她自己都看不清楚熊貲到底在想些什麽。

“罷了。”鄧曼微微仰起頭,像是在忍耐著什麽,她緊閉了一下眼睛,驟然睜開,長袖一揮,大步走出大殿。

後背的傷口跟火燒的一樣,稍微動一下就疼得厲害,熊貲側過頭看著鄧曼越走越遠,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被屈瑕扶著站了起來。

“城門守將可有上報姬淳消息?”

屈瑕神色有些猶豫,回答道,“剛才收到的上報,說昨晚姬淳失蹤了。”

“失蹤了好啊,”熊貲疼的倒吸一口氣,“他死了,很多事就容易解決多了。”

屈瑕低頭,想了想,對熊貲坦白,“他,沒死。”

這兩個字忽然出現在耳邊,熊貲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他。

“你說什麽?”

“臣弟原以為姬淳是準備夥同巴國刺客逃亡,到了之後發現姬淳還未逃走,之後……夫人出現了。”

當看到夭夭穿的那身宦官服的時候,熊貲就已經猜到她要逃離楚宮,但夭夭已經被屈瑕抓回來了,這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為何沒殺了姬淳。”熊貲冷冷道。

屈瑕自知有罪,跪在了地上。

“臣弟不想讓媯夭夭目睹臣弟殺害姬淳,加上她又請求臣弟看在陳國時曾相救過的恩情,求臣弟饒過姬淳,所以……”

“那為何會上報失蹤?”

“臣弟不願饒過他,挑斷了他兩根腿筋。”

熊貲眼神變得空洞,重重的一聲嘆息,“所以,他是被人救走了。”

“臣弟知罪!”屈瑕重重的磕頭。

“剛才是鬻拳,現在是你,本王已經沒有力氣治罪了。”

十有八九是巴國人把姬淳救走了,沒有斬草除根的結果就是放虎歸山,熊貲只覺得頭痛欲裂。

“不過臣弟已經把夭夭安全送到王叔那裏了。”

熊貲點頭,本以為姬淳已死也算了結了息國,卻不料姬淳命竟這麽大。

“是本王心急了,看來姬淳命不該絕。”熊貲笑著搖頭,頗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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