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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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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列車

溺水的人看見了岸上的枝條,或是迷路的人看見了房裏的燈光?沒有一種欣喜若狂,可以匹配此時人們的心情。他們伸長了脖子,高高望著列車時刻表的電子屏——那上面只有一班車,始發C城,終到M市。

不論是什麽力量讓這趟車開通的,是天意還是人為,他都值得所有人的感謝!人聲鼎沸的車站,人們焦躁地靜靜等著,有人把訴苦的話排練了一遍又一遍,有人思量著是不是在異鄉暫時躲避一段時間。

在處處是人和行李的車站大廳中,有一個看著普通的年輕女子。她的相貌並不出色,卻有雙幽靜而清亮的眼睛,偶爾掙紮著染上一絲冷利。似乎是不太舒服,她席地坐了下來,靠著椅背,微微蹙眉閉眼。

“每當我短暫地掌控身體時,我是沒有失憶的。”她在自言自語,“但一旦徹底奪回控制權就沒有任何記憶了。”

旁人略帶驚異地看著她自問自答。

“你不是已經有結論了麽?交換身體控制權的確會導致失憶。”

“不,莫妮卡。”她緩慢而堅定地睜眼,“我差點忘了一個事實,你是不是也忘記了?我是瑪麗蘇。”

廣播響起,通往希望的檢票口打開了。

站臺上突然湧上一群不知從哪來的人,爭先恐後地要上車。

“別擠!別擠!有票才能上!”列車員在喇叭裏大吼著,這趟車票賣得座無虛席,連每一寸可以站的空地都售罄了,哪裏還能容納那麽多人?

買了票正常上車的人不樂意,怎麽花了錢正經買票的還比不過沒花錢逃票的?

在這裏蟄伏等著伺機而動的人也不服氣,不就是動作慢點沒搶到票嗎?怎麽就別人能坐他們不能坐呢?

眼看人群騷動著又要打起來,列車員急中生智大吼一聲:“都別打了!誰再打,今天這趟車就不開了!”

眾人安靜了,但仍舊怨聲載道。

列車員想了想,下定了決心:“給你們五分鐘,能上的就上,不能上的,就當沒這個命了!”

聽聞他的話,一大群人把幾個小小的車門堵得水洩不通。顯然,所有人都認為自己該擠上這趟車,C城人除非無力回天時才會感嘆一句命裏如此。

車內的人群密度很快到了沙丁魚罐頭也自愧不如的地步,車外還有人眼巴巴地張望,他們多想上去啊。

列車關門,即將發動。列車員朝窗外望去,差點沒心跳驟停——外面居然還密密麻麻掛著一排人!甚至還有人不屈不撓似的,拼命往車頂爬。

“你們……”他想阻止卻停下了。他們也只是想上車,想抓住這束希望的光而已。於是他最後拿起了喇叭:“外面的人抓緊,頂上的趴低一點,小心電線!”

列車正式開動,沿著鐵軌緩緩地駛出C城。

或許是人太多的緣故,很多人覺得暈眩。此時列車正開出C城邊界,大致是超載的緣故也跑不快,臃腫地向前進著。

“出C城了!出C城了!”窗邊的人第一個報告喜訊,車廂內一片歡樂的海洋。

車廂外面空蕩蕩的,沒人發現這有什麽不對,那外面本來就不該有人啊,不是麽?

那個奇怪的女子還在和自己說話。

“那些人是被波動抹除的吧?C城邊界有非常強烈的波動。大家都沒註意他們的消失,是不記得車廂外面還有人嗎?”

“早知道應該把你的記憶也一並抹了。”

“莫妮卡,你承認了,你抹消了我的記憶。”

“……”

“安娜和葉宵也經歷過控制權交接,但她並沒有失去記憶,說明這不是個充分條件。”她靜靜凝視著窗外飛逝的景物,“而當我不完全奪回身體而是這樣間歇性地掌控,以與你交流時,莫妮卡,你也是沒辦法操作我的記憶的。”

“所以你的辦法就是一直保持這個臨界狀態?”

“不。”她閉上眼,“我暫時沒有辦法。”

她的睫毛輕顫:“對不起。”

須臾,她平靜地張開雙眼,那是一種無喜無悲的冷漠。

到了M市了,到了希望的終點了!現在該怎麽辦?

那就去求助吧!哪裏能夠得到最好的幫助?眾人不約而同指向一個共識——警察局!

於是他們選了個能言善辯的代表,負責訴說這段時間的境況,他們的艱難與掙紮,大家七嘴八舌,這個說,要讓兩地的警察聯合起來,把治安恢覆一下;那個說,生活都沒恢覆談什麽治安?還是請求M市支援一些糧食和生活用品吧,這個最緊要。

不管怎麽說,這些日子的鬼怪困境,終於能有人看見了。

“啊?!”M市警察大為震驚,這是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故?他連忙把這事報告給上級,又安慰那代表一定妥善解決此事。

“對了,”他有些疑惑,“你不是說到M市的車票都賣光了嗎?怎麽只有這麽幾個人來?其他人都去哪了?”

那代表剛要回答卻感到一陣驚駭,是呀,怎麽人變得這麽少?而且,為什麽他完全沒覺得人少了有什麽不對?

那個奇怪的女子還在,背對著幾人。如果此時看向她的雙眼,就會發現裏面全是陰冷。

姜弋這次沒有去,M市的事跟她一個土生土長的C城人有什麽關系?再說她也沒心情去,她身上背著一個殺人罪呢。海倫不知道安了什麽心,向公安交涉得到了她暫時回家的機會。這只是短暫的自由,或許沒多久,她就要收拾包袱,唱起“鐵門啊鐵窗啊鐵鎖鏈”了。

洛安琪很是不安:“這次本來是我的責任,你是為了我才……”

“哎呀!沒什麽!不就是坐牢嗎?我也不算什麽優秀公民!”姜弋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兩天她看到一個人就仿佛聽見他在罵自己殺人犯。

顏小溪也沒看書了:“姜弋,如果你坐牢,要多久?在此期間我們見面的頻率是多少?”

姜弋欲哭無淚,你怎麽都討論起探監的問題了!她郁悶地哼了一聲,轉過身去不再理會。

洛安琪此時正用一種母性的眼神看著她。

“你真的要去……嗎?”她很照顧姜弋的感受,沒說出那個詞,“其實你可以不用的。”

姜弋悶悶地應著,她知道這些都只是寬慰之辭。

卻聽見洛安琪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說:“不如……我們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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