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天道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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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天道其三
他長得的確算秀氣——也很幹凈，如果忽略唇角新添的淤青的話。邢萊一從不會疼惜自己在那人身上留下的傷，或許會有偶發的後悔，但誰叫受打的人從不反抗？每次都讓他更加惱火了。
“唱什麽呢，剛死了人就來叫魂。”他聽著墻那邊傳來的歌聲，毫不掩飾厭棄的表情。
旁邊的人還是不聲不響，就像從未在意過他的出口不遜。邢萊一大感無聊。什麽時候這個人越來越木頭了？是哪一次把他後腦勺撞到地上以後？
黎珈用陰鷙的眼神逼視著C088，後者如她所願，沒對林笙的話做任何回應。她又繞回到實驗床旁，伸手檢查了鎖扣還算牢實，瞬間掛上自以為隱藏絕佳的安心表情。
C088麻利地將屍體拖走，葉宵在後面攥著抹布，有些吃力地擦著蔓延的血跡。林笙問了句“需要幫忙嗎”，沒人回應，只是黎珈忍不住冷笑出了聲。
“’最佳辯手’終於詞窮了？”她在不大的方圓內兜著圈子，在逼仄的空氣中帶起一陣微風，“那還是我來說吧。”
“你的嘴能說出什麽好話？”姜弋習慣性地回懟，被她以一陣大笑靜音了。
“你早就知道我吧，林笙？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的表情就不對。沒錯，就是我，學術敗類就是我，可又怎麽樣？你們這些君子還不是都落在我的手裏。”
她猛地撲過來，帶著癲狂的表情一下放大。“那個教授……我不應該選他的，一大把年紀了那樣膽小怕事，收了我的好處竟然出賣我！還有他們，那些舉報的，你真的相信他們是為了公平？沒有實力的人才會叫囂著用實力說話。”
“告訴你們個事，好孩子不要嚇著了。”她帶著滿足的微笑沈入回憶，“我從上學的第一天起就學會作弊了。我媽從來不管我，我們家有條件保證我不會出事，規則是用來約束平民的，手上有權的會制造有利於自己的規則，她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後來有一次被發現了。我爸那個膽小鬼，居然跳著腳問我媽怎麽教育的孩子。他平時管過我嗎？因為這件事他們離婚了，你們真應該看看當時的樣子！”
隨著亢奮的尾音落下，腦海裏漸漸浮現出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不屑與狡黠的神情擠在一張稚嫩的臉上，看上去那樣令人發火。她昂著頭，頗為驕傲似的，站在沙發對面，看她的父母為了教育理念大打出手。
“真讓父母為自己離婚的孩子，怎麽樣，很少見吧？”黎珈洋洋自得起來，“我媽沒了這個道德累贅一路高升，這中間她做的事能嚇死你們一百次了。我嘛，把那些蠢學生和老師耍得團團轉！當然，有不服的，不過看看我媽是什麽人也就啞火了。”
“還以為有好厲害，原來是媽寶啊！”
“你是嫉妒了吧？”黎珈說得上了頭，並沒註意到那是個男聲，“你們這些道德君子是這樣的，反對特權，反對不公平，是反對自己沒有特權吧？還有，我媽說了，她不養廢物，她給我資源，我給她成績，這叫等價交換。”
“那現在呢？你媽終於發現你是個廢物了？”邢萊一瞟著她，“還是你親媽死了？”
“邢萊一！”黎珈終於反應過來，不是讓人把他控制起來了……邢萊一似乎看出她的所想，帶著嘲諷“哼”了一聲。
“放心，人，啊不，你的狗沒死。打架不玩命，還叫打架嗎？”
“是啊，打架不玩命，還叫什麽打架。”
黎珈聽到了一個聲音，從身旁的實驗床上傳來的。並不是清脆的，打開金屬鎖扣的聲音，而是有皮革斷裂了……斷裂？
她急忙回頭，姜弋已經扯斷了最後一根皮帶，將半根帶子拿在手裏，嘲弄般揮舞起來。
“怎麽樣？打嗎？”姜弋指指邢萊一，連了個弧線指向她，“兩個人一起上我也不怕的。”
邢萊一不予理會。“會計小姐的光輝歷史呢？怎麽不講了？”
“什麽光輝史？犯罪史還差不多！”姜弋揮動了手中皮帶，第一下，正擦過黎珈唇角。黎珈被這一抽，瞬時頭腦發白，氣血上湧，差點能力也忘了用，上前掐住姜弋的兩臂，和她扭打起來。
“你敢抽我？你敢打我嘴巴？”黎珈丟掉了所有的攻心話術，只不斷重覆著質問，“你敢？你竟然敢？你敢逃跑？敢罵我？敢揭我的短？”
“對呀，我敢！”姜弋針鋒相對，“我敢罵你全家，也敢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兩人糾纏著，推搡著，四只腳在地上亂踩。瘋狗，瘋狗！被姜弋用牙咬手腕時，黎珈這樣想到。可只要她吃痛松勁，對方就會拿拳頭對上她的太陽穴。她的能力壓制著局面，看上去是讓人寬心的情況，但黎珈控制不住地回憶，被一個一個摔碎的玻璃瓶，最後一個，是扔到地上？還是她的臉上？不，怎麽可以這麽狼狽！就像剛才被人用半截皮帶抽……天啊，更加狼狽了！
“你們慢慢打吧，我走了。”邢萊一朝這邊喊道，“我來就是警告你，不要動我，不然下場和那些人一樣。”
黎珈感到耳邊“嗡”的一聲，意識進入了一個孤懸的境界。她的身體還在和姜弋對抗著，大腦卻搞不清楚任何的狀況了。她感到有人在耳邊絮語，盡是些譏諷和嘲笑。
黎珈知道這些是什麽，這意味著自己的精神狀態堪憂了。意識到自己的精神如此容易被擾動，這個想法讓她完全亂了陣腳。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著那些驕傲的時光，她把前任會計的屍體踩在腳下的時候，她和安璋樹達成合作的時候，她除掉邢德生的時候……姜弋松開了她的身體，上前去解開林笙與顏小溪的皮帶。她知道此時應當去阻止她們的，但邁不開步，她忙於和身體內的另一個靈魂纏鬥。
“謝謝你，姜弋。”得到自由之後，林笙第一句話這樣說。顏小溪也跟著說了句“謝謝”，語氣出乎意料的自然。
“不用謝我！你就是容易想覆雜了，簡單粗暴的方法往往最有效！”
“從這件事來看，是這樣的。”
“哎呀，林笙，不要板著個臉嘛！真是的，怎麽被你誇了還有點不高興……”姜弋高興嗔怪著，“我知道，還沒有出去是吧？沒事，這不是提前慶祝一下……我會認真對待的！”
林笙還是沒有笑。她看見黎珈冒了一頭的汗，雙眼緊閉著，用盡全身力氣撐著墻，似乎在經歷一番痛苦的掙紮。
黎珈睜開了眼，不在原來的實驗室，而是在M市北城中學的高三教室內。
“黎珈，有沒有興趣報考化學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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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得的確算秀氣——也很幹凈，如果忽略唇角新添的淤青的話。邢萊一從不會疼惜自己在那人身上留下的傷，或許會有偶發的後悔，但誰叫受打的人從不反抗？每次都讓他更加惱火了。
“唱什麽呢，剛死了人就來叫魂。”他聽著墻那邊傳來的歌聲，毫不掩飾厭棄的表情。
旁邊的人還是不聲不響，就像從未在意過他的出口不遜。邢萊一大感無聊。什麽時候這個人越來越木頭了？是哪一次把他後腦勺撞到地上以後？
黎珈用陰鷙的眼神逼視著C088，後者如她所願，沒對林笙的話做任何回應。她又繞回到實驗床旁，伸手檢查了鎖扣還算牢實，瞬間掛上自以為隱藏絕佳的安心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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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辯手’終於詞窮了？”她在不大的方圓內兜著圈子，在逼仄的空氣中帶起一陣微風，“那還是我來說吧。”
“你的嘴能說出什麽好話？”姜弋習慣性地回懟，被她以一陣大笑靜音了。
“你早就知道我吧，林笙？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的表情就不對。沒錯，就是我，學術敗類就是我，可又怎麽樣？你們這些君子還不是都落在我的手裏。”
她猛地撲過來，帶著癲狂的表情一下放大。“那個教授……我不應該選他的，一大把年紀了那樣膽小怕事，收了我的好處竟然出賣我！還有他們，那些舉報的，你真的相信他們是為了公平？沒有實力的人才會叫囂著用實力說話。”
“告訴你們個事，好孩子不要嚇著了。”她帶著滿足的微笑沈入回憶，“我從上學的第一天起就學會作弊了。我媽從來不管我，我們家有條件保證我不會出事，規則是用來約束平民的，手上有權的會制造有利於自己的規則，她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後來有一次被發現了。我爸那個膽小鬼，居然跳著腳問我媽怎麽教育的孩子。他平時管過我嗎？因為這件事他們離婚了，你們真應該看看當時的樣子！”
隨著亢奮的尾音落下，腦海裏漸漸浮現出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不屑與狡黠的神情擠在一張稚嫩的臉上，看上去那樣令人發火。她昂著頭，頗為驕傲似的，站在沙發對面，看她的父母為了教育理念大打出手。
“真讓父母為自己離婚的孩子，怎麽樣，很少見吧？”黎珈洋洋自得起來，“我媽沒了這個道德累贅一路高升，這中間她做的事能嚇死你們一百次了。我嘛，把那些蠢學生和老師耍得團團轉！當然，有不服的，不過看看我媽是什麽人也就啞火了。”
“還以為有好厲害，原來是媽寶啊！”
“你是嫉妒了吧？”黎珈說得上了頭，並沒註意到那是個男聲，“你們這些道德君子是這樣的，反對特權，反對不公平，是反對自己沒有特權吧？還有，我媽說了，她不養廢物，她給我資源，我給她成績，這叫等價交換。”
“那現在呢？你媽終於發現你是個廢物了？”邢萊一瞟著她，“還是你親媽死了？”
“邢萊一！”黎珈終於反應過來，不是讓人把他控制起來了……邢萊一似乎看出她的所想，帶著嘲諷“哼”了一聲。
“放心，人，啊不，你的狗沒死。打架不玩命，還叫打架嗎？”
“是啊，打架不玩命，還叫什麽打架。”
黎珈聽到了一個聲音，從身旁的實驗床上傳來的。並不是清脆的，打開金屬鎖扣的聲音，而是有皮革斷裂了……斷裂？
她急忙回頭，姜弋已經扯斷了最後一根皮帶，將半根帶子拿在手裏，嘲弄般揮舞起來。
“怎麽樣？打嗎？”姜弋指指邢萊一，連了個弧線指向她，“兩個人一起上我也不怕的。”
邢萊一不予理會。“會計小姐的光輝歷史呢？怎麽不講了？”
“什麽光輝史？犯罪史還差不多！”姜弋揮動了手中皮帶，第一下，正擦過黎珈唇角。黎珈被這一抽，瞬時頭腦發白，氣血上湧，差點能力也忘了用，上前掐住姜弋的兩臂，和她扭打起來。
“你敢抽我？你敢打我嘴巴？”黎珈丟掉了所有的攻心話術，只不斷重覆著質問，“你敢？你竟然敢？你敢逃跑？敢罵我？敢揭我的短？”
“對呀，我敢！”姜弋針鋒相對，“我敢罵你全家，也敢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兩人糾纏著，推搡著，四只腳在地上亂踩。瘋狗，瘋狗！被姜弋用牙咬手腕時，黎珈這樣想到。可只要她吃痛松勁，對方就會拿拳頭對上她的太陽穴。她的能力壓制著局面，看上去是讓人寬心的情況，但黎珈控制不住地回憶，被一個一個摔碎的玻璃瓶，最後一個，是扔到地上？還是她的臉上？不，怎麽可以這麽狼狽！就像剛才被人用半截皮帶抽……天啊，更加狼狽了！
“你們慢慢打吧，我走了。”邢萊一朝這邊喊道，“我來就是警告你，不要動我，不然下場和那些人一樣。”
黎珈感到耳邊“嗡”的一聲，意識進入了一個孤懸的境界。她的身體還在和姜弋對抗著，大腦卻搞不清楚任何的狀況了。她感到有人在耳邊絮語，盡是些譏諷和嘲笑。
黎珈知道這些是什麽，這意味著自己的精神狀態堪憂了。意識到自己的精神如此容易被擾動，這個想法讓她完全亂了陣腳。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著那些驕傲的時光，她把前任會計的屍體踩在腳下的時候，她和安璋樹達成合作的時候，她除掉邢德生的時候……姜弋松開了她的身體，上前去解開林笙與顏小溪的皮帶。她知道此時應當去阻止她們的，但邁不開步，她忙於和身體內的另一個靈魂纏鬥。
“謝謝你，姜弋。”得到自由之後，林笙第一句話這樣說。顏小溪也跟著說了句“謝謝”，語氣出乎意料的自然。
“不用謝我！你就是容易想覆雜了，簡單粗暴的方法往往最有效！”
“從這件事來看，是這樣的。”
“哎呀，林笙，不要板著個臉嘛！真是的，怎麽被你誇了還有點不高興……”姜弋高興嗔怪著，“我知道，還沒有出去是吧？沒事，這不是提前慶祝一下……我會認真對待的！”
林笙還是沒有笑。她看見黎珈冒了一頭的汗，雙眼緊閉著，用盡全身力氣撐著墻，似乎在經歷一番痛苦的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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