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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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大年初一這天，沈惟汐被窗外的鞭炮聲吵起，看一眼手機，已經快八點，她倏地坐起來，腦袋還有點渾渾噩噩的。
昨晚她失眠了，因為滕煜的一句“哥哥”，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本來就是後半夜睡的，窗外的煙花爆竹聲，又斷斷續續響到淩晨。那個大紅包她到底沒有收，她不想拿他的錢，說她別扭也好，清高也罷，她總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牽扯到錢不純粹，而且都還是學生，雖說他有獎金，但也不能隨便揮霍，更重要的是，她可沒有那麽多錢，塞個更大的紅包給他。
不過他怎麽能……
怎麽能這樣逗弄人？雖然他比她生日大幾個月，但也沒有要叫哥哥的道理啊！
客廳已經有聊天聲，應該是來給爺爺奶奶拜年的人。兩位老人在教師崗位工作幾十年，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逢年過節，教過的學生，便會登門拜訪。眼下客廳肯定很多人，她再賴在床上確實不像回事兒。
她一把掀開被子，下床去衛生間洗漱。
洗漱好下樓，客廳只剩下奶奶和媽媽。
奶奶看見她，笑問：“汐汐小懶貓，又賴床了是吧？”
她低下頭摸摸自己耳垂，奶奶知道她又害羞了。
“奶奶，媽媽，早上好，”沈惟汐打過招呼，看了客廳一圈，“爺爺和爸爸呢？”
“你爺爺教過的幾個學生來給他拜年，都在書房裏聊呢。”奶奶又問她早餐想吃什麽。
沈惟汐搖搖頭，昨晚沒睡好，她沒有胃口。
她跟在姜英身後進去廚房，看到媽媽在盛小米粥，幫著端到餐桌上，她又去客廳沙發坐著，等待開飯。
書房裏的人很快出來，沈惟汐一一打過招呼，爺爺和爸爸送走客人，一家人終於吃上早飯。
這一天不斷有人來拜年，沈惟汐吃過早飯就在房間補眠，連午飯都沒吃，直到傍晚才睡醒。白天睡多了的結果就是晚上睡不著。
她拿出書來看了會兒，想起滕煜昨天在微信裏說，今天他們一家會來青港走親戚，他外公外婆和表姐一家都是青港人，想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她又拍拍自己的腦袋，怎麽老是想他，明明昨晚聊天到淩晨，這才一天不到。
她出了閣樓，來到奶奶家的小院，雖然現在是冬天，小院裏什麽也沒有，只有前幾天下的雪，還剩薄薄的一層，覆蓋在泥土上。小院的秋千還是小時候，爺爺給她紮的，只是長時間沒有人坐，鎖鏈有些生銹。
沈惟汐拿出身上的濕巾，擦拭了一下秋千上的灰塵，她坐上去，惦起腳尖，然後退到最高處，擡起腳輕輕地蕩起來。
涼風吹在臉上，她輕瞇著眼，唇角彎彎，任風吹過發絲。
第二天，沈惟汐睡得迷迷糊糊，隱隱約約感覺臉上癢癢的，好像是狗尾巴草來回掃著自己的皮膚，一雙涼涼的小手輕輕搖晃著她的胳膊，耳邊還有稚嫩的童聲響起。
“姐姐怎麽還不醒啊？張梓銘，你用力啊，算了，你那小胳膊小腿的，也指望不了你，咱倆換換。”
“你別瞧不起人，我爸爸都說我是小小男子漢了，我有力氣的。”
小家夥說完，更用力地搖晃了。
沈惟汐睜開眼，就看到兩個小家夥沖著她咯咯地笑。
“表姐，你真能睡，我媽媽說，太能睡的人就跟小豬一樣。”表弟張梓銘今年五歲，是小姑家的孩子，說起話來像個小大人。
沈惟汐笑著問他們：“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表妹楊舒晨回她：“吃完早飯就來了，現在都八點了，表姐，你快起來帶我們去玩吧。”
表妹是大姑家的孩子，今年八歲。
沈惟汐被兩個小家夥搖醒，只能起床洗漱。
牽著兩個小孩下樓，就看到客廳裏大姑和小姑一家都在，沈惟汐過去給長輩拜完年，被兩個小家夥纏著非要去商場裏玩。
奶奶急急地要去廚房端飯，“你們好歹讓你表姐吃個早飯啊！”
“沒事的，奶奶，我還不餓，和午飯一起吃好了。” 沈惟汐被兩個小家夥一人一只胳膊，拉著往小院走。帶著兩個小孩子，姜英讓她打車過去。
到了商場，表弟要去電玩城，表妹要去室內游樂場，兩個小家夥吵得面紅耳赤，沈惟汐只能先陪著去電玩城，又陪著去游樂場，折騰到中午，玩累了也都餓了，一大兩小集體決定去吃肯德基。
沈惟汐找好座位，點好餐，等待的間隙，她偶然轉頭，隔著玻璃，對面咖啡店靠窗位置坐著一男一女。
男生穿著灰色外套，手裏轉著手機，頭發有些長，遮擋了低垂的眉眼，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光線打在鼻梁上，一側在明，一側在暗，恰到好處地陰影，刻畫得鼻梁更加高挺，唇角忽然勾起，慵懶恣意，閃了對面穿著精致的女孩的眼睛。
沈惟汐看到女孩更加燦爛的笑容，皮膚白皙，在陽光下，閃著茶色的波浪卷發披在後背上，眉眼彎彎，正拿著咖啡，和男生說著什麽。
許是察覺到沈惟汐的目光，男生偏頭也朝對面看來。
沈惟汐唰地轉過頭，拿起桌上的宣傳冊擋住側臉。
她臉上蒼白，緊咬住唇，舉著宣傳冊的手指無意識地緊緊抓著一角。
滕煜怎麽在這裏，坐他對面的女生是誰啊？看起來很熟的樣子，可是，她從來沒見過他和哪個女生那麽熟，她知道他今天要來青港的，不是去外公外婆家嗎？難道是他表姐，看年紀也不像啊。
此時，服務員端著點好的餐過來，她楞楞地走神中，下意識幫著拿，沒註意是熱飲。
“嘶”的一聲，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被燙了下，她立刻縮回手查看，還好飲料沒有灑出來，不然都要脫層皮。
服務員不停道歉，表弟和表妹也都跑到她身邊，緊張地看著她的手指。
“沒事，沒關系。”沈惟汐擺擺手，服務員離開後，她又安撫兩個小家夥真的沒事，表弟和表妹才坐下開始吃東西，狼脫虎咽的兩個小家夥，很快被食物吸引了註意力，吃得津津有味。
沈惟汐撫摸著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沒忍住又轉頭看向對面咖啡店，座位上的人已經走了。
她看著眼前的食物，完全沒有了食欲。
“表姐，你怎麽不吃啊？”表妹不解地問她，嘴角上還沾著番茄醬。
“就是啊，表姐，你不喜歡吃你的嗎？那不然，我和你換吧，你吃我的。”表弟指指自己餐盤裏的雞腿。
沈惟汐勉強笑笑，說：“不是的，我這就吃，你們也要全部吃完，不能浪費哦。”
“嗯嗯。”兩個小家夥點點頭，又大快朵頤地吃起來。
沈惟汐心裏酸酸的，她要問他嗎？問他來青港，不是去外公外婆家，順便看望表姐的嗎？那對面的女孩又是誰呢？
她拿起手機，又放下，心裏的小人也在不停激烈地鬥爭著，一個說要問，一個又說不要問，她心裏一團亂麻。
帶著表弟表妹回到爺爺奶奶家，大人都圍在牌桌上打牌。
奶奶見他們三個回來，招呼他們去客廳看電視。
沈惟汐借口有點困，去了閣樓休息。
她拿出手機，除了廣告推送，沒有什麽新消息，就連四人小群裏也靜悄悄的，大概今天都是去走親戚了吧。
她拿出書，翻到上次看到的地方，腦海裏還是回放著剛才看見的咖啡店裏的一幀一畫，男生慵懶隨意，女生明艷大方，任誰一看，都是很般配、很和諧的畫面。
她兀自笑笑，或許是自己想多了，應該是朋友吧？或是某個親戚？
正月初三，沈惟汐告別爺爺奶奶，跟隨父母去了外公外婆家拜年。
正月初六，沈惟汐一家回到安臺，沈啟林和姜英初七都要開工上班，距離安臺一中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沈惟汐白天就在家看書或是做練習題，田原幾乎天天會來陪她，但她不想學習，不是在旁邊看手機或是小說，就是在她休息的時候嘰裏呱啦地講一些回老家過年的趣事。
沈惟汐沒有再刻意去想那天咖啡店的事，滕煜沒有主動提起過，她也沒有問過他，更沒有和任何一個人提起，說不上為什麽，可能只是因為潛意識裏，她選擇相信他，不想再發生元旦匯演那天的誤會。只是偶爾會在微信裏問他一些不會做的題，他也會耐心、詳細地給她解答。很快到了正月十五，開學的前一天。
沈惟汐的練習題已經都做完並整理好錯題，也不知道滕煜是從哪裏找的這些高一下學期的練習題冊，做了一個假期，她感覺自己現在的數學、物理成績應該會有很大的提高，即便這學期開學，應該也會保持在前三，不會再出現上學期偏科嚴重的成績單了。
正月十六這天，是安臺中小學開學的日子。
早上，沈惟汐依然在公交站和田原、嚴翊一起乘坐公交車上學。
開學第一天，班裏總是鬧哄哄的，還沒踏進教室，各個班級打鬧的聲音在走廊都能聽到。
假期時想要見他，開學這天，沈惟汐反而有點磨蹭地走在最後，頗有點近鄉情更怯。
嚴翊走在前面，已經先進去了，田原挽著她的胳膊從後門進去。
走進教室，男生的座位上，一個女孩的俏麗背影，頓時讓沈惟汐腳步僵在原地。滕煜還沒有來，女孩坐在那卻沒有任何不自在，班裏打鬧的同學，時不時地往後門的方向看一眼。
田原疑惑地問：“汐汐，這誰呀？她怎麽坐在大神的座位上？”
沈惟汐搖搖頭，她不確定是不是，但是應該八九不離十，那一頭茶色的波浪卷發實在是太相似。
她和田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於佩佩和邱琳立馬轉頭，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於佩佩擔憂地看著她，“汐汐，那女孩是新轉來咱們學校的，六班的，好像是……”
“好像是大神的發小，叫崔姝妍的。”
田原瞪大雙眼，“你說什麽？大神發小？”
嗓門太大，於佩佩趕緊捂住她的嘴巴。
田原扒拉開於佩佩的手，音量放低：“你們怎麽知道的？”
於佩佩：“早上她自己跑講臺上說的，而且啊，說完她就去大神座位上直接坐下了，什麽人啊？她以為自己很受歡迎似的，我們又沒問她是誰，還有她這樣主動跑過來介紹的，又不是咱班的，再說了，大神還沒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胡說的……”
邱琳推了她一把，於佩佩看了眼沈惟汐，意識到自己嘴巴太快，立馬雙手捂住，不一會兒，又放下手，沖著沈惟汐訕訕一笑，“汐汐，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沈惟汐勉強笑笑，回頭看過去，瞬間怔住了。那天雖然是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甚至還有玻璃的阻擋，但的的確確是和他在咖啡店的女孩。
沈惟汐手腳發涼，近距離地沒有任何阻擋地看著，女孩似乎比那天僅僅看到的側臉還要漂亮，偏黑偏濃的眉毛，眼窩深邃，眼睛明亮，五官立體，化著淡淡的妝，唇上的口紅襯得整個人更加明艷動人，甚至是比高星潔更加明艷的長相，不輸女明星的長相。
邱琳握住她放在桌面的一只手，眼神覆雜地看著沈惟汐，“汐汐，滕煜沒有和你提起過這件事嗎？”
沈惟汐回頭苦澀地笑笑，搖搖頭不說話。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田原突然拍了下桌子，憤憤地說：“我就說男人靠不住，敢欺騙我家小仙女，就是大……滕煜都不行，我不允許。”
“汐汐，你放心，等他來了，我一定要找他算賬。”
“就是就是，汐汐，即便他是大神，我也會站在你這一邊的，姐妹比男人重要多了，你別怕，我們給你撐腰。”
邱琳無語地看了兩人一眼，又語氣鄭重地說：“汐汐，這件事你應該問清楚，我們都不希望你蒙在鼓裏，把話說開，別讓誤會影響你們。”
沈惟汐鼻子酸酸的，用力憋著眼底的淚意，點點頭。
早讀鈴聲響起，班長帶著幾個去教務處領教材的班幹部回到教室。同學們拿著新書，交頭接耳地討論著，滕煜、於陽和秦明磊就是在一片嘈雜聲中，從後門進了教室。
“你怎麽在這兒？”辨不出喜怒的聲音，在鬧哄哄的班級中，或許沒人在意，但沈惟汐就是聽見了，因為她對這個聲音太熟悉，以至於她聽到後，脊背挺直，僵在座位上，冰涼到仿佛沒有知覺的雙手，緊緊攥著新書的一角，捏得嶄新的書有些皺巴巴的，極其不符合剛到手的新書的樣子。
“等你呀！”自然親近的語氣，崔姝妍眼睛亮亮地看著他，“你怎麽才來？早讀鈴聲都響了，你平時一直都是這麽晚來學校的嗎？”
滕煜看了一眼斜前方女孩的座位，語氣裏稍有不耐地回：“上課了，回你們班去。”
崔姝妍站起來，笑瞇瞇地說：“那我下課再來找你。”說完，也不待滕煜說什麽，一蹦一跳地從前門出了教室。
於陽：“阿煜，小妍妍怎麽轉來咱們學校了？”
秦明磊：“陽哥，這美女是誰啊？”
於陽挑眉一笑，“問你煜哥。”
滕煜斜睨他一眼，拉開椅子坐下，又看了一眼斜前方的方向，女孩依舊脊背筆直，束在腦後的馬尾有些長，只露出白皙的側臉，正低頭寫著什麽，纖長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在下眼瞼的皮膚上投出一片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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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怎麽能……
怎麽能這樣逗弄人？雖然他比她生日大幾個月，但也沒有要叫哥哥的道理啊！
客廳已經有聊天聲，應該是來給爺爺奶奶拜年的人。兩位老人在教師崗位工作幾十年，可以說是桃李滿天下，逢年過節，教過的學生，便會登門拜訪。眼下客廳肯定很多人，她再賴在床上確實不像回事兒。
她一把掀開被子，下床去衛生間洗漱。
洗漱好下樓，客廳只剩下奶奶和媽媽。
奶奶看見她，笑問：“汐汐小懶貓，又賴床了是吧？”
她低下頭摸摸自己耳垂，奶奶知道她又害羞了。
“奶奶，媽媽，早上好，”沈惟汐打過招呼，看了客廳一圈，“爺爺和爸爸呢？”
“你爺爺教過的幾個學生來給他拜年，都在書房裏聊呢。”奶奶又問她早餐想吃什麽。
沈惟汐搖搖頭，昨晚沒睡好，她沒有胃口。
她跟在姜英身後進去廚房，看到媽媽在盛小米粥，幫著端到餐桌上，她又去客廳沙發坐著，等待開飯。
書房裏的人很快出來，沈惟汐一一打過招呼，爺爺和爸爸送走客人，一家人終於吃上早飯。
這一天不斷有人來拜年，沈惟汐吃過早飯就在房間補眠，連午飯都沒吃，直到傍晚才睡醒。白天睡多了的結果就是晚上睡不著。
她拿出書來看了會兒，想起滕煜昨天在微信裏說，今天他們一家會來青港走親戚，他外公外婆和表姐一家都是青港人，想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她又拍拍自己的腦袋，怎麽老是想他，明明昨晚聊天到淩晨，這才一天不到。
她出了閣樓，來到奶奶家的小院，雖然現在是冬天，小院裏什麽也沒有，只有前幾天下的雪，還剩薄薄的一層，覆蓋在泥土上。小院的秋千還是小時候，爺爺給她紮的，只是長時間沒有人坐，鎖鏈有些生銹。
沈惟汐拿出身上的濕巾，擦拭了一下秋千上的灰塵，她坐上去，惦起腳尖，然後退到最高處，擡起腳輕輕地蕩起來。
涼風吹在臉上，她輕瞇著眼，唇角彎彎，任風吹過發絲。
第二天，沈惟汐睡得迷迷糊糊，隱隱約約感覺臉上癢癢的，好像是狗尾巴草來回掃著自己的皮膚，一雙涼涼的小手輕輕搖晃著她的胳膊，耳邊還有稚嫩的童聲響起。
“姐姐怎麽還不醒啊？張梓銘，你用力啊，算了，你那小胳膊小腿的，也指望不了你，咱倆換換。”
“你別瞧不起人，我爸爸都說我是小小男子漢了，我有力氣的。”
小家夥說完，更用力地搖晃了。
沈惟汐睜開眼，就看到兩個小家夥沖著她咯咯地笑。
“表姐，你真能睡，我媽媽說，太能睡的人就跟小豬一樣。”表弟張梓銘今年五歲，是小姑家的孩子，說起話來像個小大人。
沈惟汐笑著問他們：“你們什麽時候來的？”
表妹楊舒晨回她：“吃完早飯就來了，現在都八點了，表姐，你快起來帶我們去玩吧。”
表妹是大姑家的孩子，今年八歲。
沈惟汐被兩個小家夥搖醒，只能起床洗漱。
牽著兩個小孩下樓，就看到客廳裏大姑和小姑一家都在，沈惟汐過去給長輩拜完年，被兩個小家夥纏著非要去商場裏玩。
奶奶急急地要去廚房端飯，“你們好歹讓你表姐吃個早飯啊！”
“沒事的，奶奶，我還不餓，和午飯一起吃好了。” 沈惟汐被兩個小家夥一人一只胳膊，拉著往小院走。帶著兩個小孩子，姜英讓她打車過去。
到了商場，表弟要去電玩城，表妹要去室內游樂場，兩個小家夥吵得面紅耳赤，沈惟汐只能先陪著去電玩城，又陪著去游樂場，折騰到中午，玩累了也都餓了，一大兩小集體決定去吃肯德基。
沈惟汐找好座位，點好餐，等待的間隙，她偶然轉頭，隔著玻璃，對面咖啡店靠窗位置坐著一男一女。
男生穿著灰色外套，手裏轉著手機，頭發有些長，遮擋了低垂的眉眼，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光線打在鼻梁上，一側在明，一側在暗，恰到好處地陰影，刻畫得鼻梁更加高挺，唇角忽然勾起，慵懶恣意，閃了對面穿著精致的女孩的眼睛。
沈惟汐看到女孩更加燦爛的笑容，皮膚白皙，在陽光下，閃著茶色的波浪卷發披在後背上，眉眼彎彎，正拿著咖啡，和男生說著什麽。
許是察覺到沈惟汐的目光，男生偏頭也朝對面看來。
沈惟汐唰地轉過頭，拿起桌上的宣傳冊擋住側臉。
她臉上蒼白，緊咬住唇，舉著宣傳冊的手指無意識地緊緊抓著一角。
滕煜怎麽在這裏，坐他對面的女生是誰啊？看起來很熟的樣子，可是，她從來沒見過他和哪個女生那麽熟，她知道他今天要來青港的，不是去外公外婆家嗎？難道是他表姐，看年紀也不像啊。
此時，服務員端著點好的餐過來，她楞楞地走神中，下意識幫著拿，沒註意是熱飲。
“嘶”的一聲，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被燙了下，她立刻縮回手查看，還好飲料沒有灑出來，不然都要脫層皮。
服務員不停道歉，表弟和表妹也都跑到她身邊，緊張地看著她的手指。
“沒事，沒關系。”沈惟汐擺擺手，服務員離開後，她又安撫兩個小家夥真的沒事，表弟和表妹才坐下開始吃東西，狼脫虎咽的兩個小家夥，很快被食物吸引了註意力，吃得津津有味。
沈惟汐撫摸著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沒忍住又轉頭看向對面咖啡店，座位上的人已經走了。
她看著眼前的食物，完全沒有了食欲。
“表姐，你怎麽不吃啊？”表妹不解地問她，嘴角上還沾著番茄醬。
“就是啊，表姐，你不喜歡吃你的嗎？那不然，我和你換吧，你吃我的。”表弟指指自己餐盤裏的雞腿。
沈惟汐勉強笑笑，說：“不是的，我這就吃，你們也要全部吃完，不能浪費哦。”
“嗯嗯。”兩個小家夥點點頭，又大快朵頤地吃起來。
沈惟汐心裏酸酸的，她要問他嗎？問他來青港，不是去外公外婆家，順便看望表姐的嗎？那對面的女孩又是誰呢？
她拿起手機，又放下，心裏的小人也在不停激烈地鬥爭著，一個說要問，一個又說不要問，她心裏一團亂麻。
帶著表弟表妹回到爺爺奶奶家，大人都圍在牌桌上打牌。
奶奶見他們三個回來，招呼他們去客廳看電視。
沈惟汐借口有點困，去了閣樓休息。
她拿出手機，除了廣告推送，沒有什麽新消息，就連四人小群裏也靜悄悄的，大概今天都是去走親戚了吧。
她拿出書，翻到上次看到的地方，腦海裏還是回放著剛才看見的咖啡店裏的一幀一畫，男生慵懶隨意，女生明艷大方，任誰一看，都是很般配、很和諧的畫面。
她兀自笑笑，或許是自己想多了，應該是朋友吧？或是某個親戚？
正月初三，沈惟汐告別爺爺奶奶，跟隨父母去了外公外婆家拜年。
正月初六，沈惟汐一家回到安臺，沈啟林和姜英初七都要開工上班，距離安臺一中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沈惟汐白天就在家看書或是做練習題，田原幾乎天天會來陪她，但她不想學習，不是在旁邊看手機或是小說，就是在她休息的時候嘰裏呱啦地講一些回老家過年的趣事。
沈惟汐沒有再刻意去想那天咖啡店的事，滕煜沒有主動提起過，她也沒有問過他，更沒有和任何一個人提起，說不上為什麽，可能只是因為潛意識裏，她選擇相信他，不想再發生元旦匯演那天的誤會。只是偶爾會在微信裏問他一些不會做的題，他也會耐心、詳細地給她解答。很快到了正月十五，開學的前一天。
沈惟汐的練習題已經都做完並整理好錯題，也不知道滕煜是從哪裏找的這些高一下學期的練習題冊，做了一個假期，她感覺自己現在的數學、物理成績應該會有很大的提高，即便這學期開學，應該也會保持在前三，不會再出現上學期偏科嚴重的成績單了。
正月十六這天，是安臺中小學開學的日子。
早上，沈惟汐依然在公交站和田原、嚴翊一起乘坐公交車上學。
開學第一天，班裏總是鬧哄哄的，還沒踏進教室，各個班級打鬧的聲音在走廊都能聽到。
假期時想要見他，開學這天，沈惟汐反而有點磨蹭地走在最後，頗有點近鄉情更怯。
嚴翊走在前面，已經先進去了，田原挽著她的胳膊從後門進去。
走進教室，男生的座位上，一個女孩的俏麗背影，頓時讓沈惟汐腳步僵在原地。滕煜還沒有來，女孩坐在那卻沒有任何不自在，班裏打鬧的同學，時不時地往後門的方向看一眼。
田原疑惑地問：“汐汐，這誰呀？她怎麽坐在大神的座位上？”
沈惟汐搖搖頭，她不確定是不是，但是應該八九不離十，那一頭茶色的波浪卷發實在是太相似。
她和田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於佩佩和邱琳立馬轉頭，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於佩佩擔憂地看著她，“汐汐，那女孩是新轉來咱們學校的，六班的，好像是……”
“好像是大神的發小，叫崔姝妍的。”
田原瞪大雙眼，“你說什麽？大神發小？”
嗓門太大，於佩佩趕緊捂住她的嘴巴。
田原扒拉開於佩佩的手，音量放低：“你們怎麽知道的？”
於佩佩：“早上她自己跑講臺上說的，而且啊，說完她就去大神座位上直接坐下了，什麽人啊？她以為自己很受歡迎似的，我們又沒問她是誰，還有她這樣主動跑過來介紹的，又不是咱班的，再說了，大神還沒來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胡說的……”
邱琳推了她一把，於佩佩看了眼沈惟汐，意識到自己嘴巴太快，立馬雙手捂住，不一會兒，又放下手，沖著沈惟汐訕訕一笑，“汐汐，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沈惟汐勉強笑笑，回頭看過去，瞬間怔住了。那天雖然是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甚至還有玻璃的阻擋，但的的確確是和他在咖啡店的女孩。
沈惟汐手腳發涼，近距離地沒有任何阻擋地看著，女孩似乎比那天僅僅看到的側臉還要漂亮，偏黑偏濃的眉毛，眼窩深邃，眼睛明亮，五官立體，化著淡淡的妝，唇上的口紅襯得整個人更加明艷動人，甚至是比高星潔更加明艷的長相，不輸女明星的長相。
邱琳握住她放在桌面的一只手，眼神覆雜地看著沈惟汐，“汐汐，滕煜沒有和你提起過這件事嗎？”
沈惟汐回頭苦澀地笑笑，搖搖頭不說話。
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田原突然拍了下桌子，憤憤地說：“我就說男人靠不住，敢欺騙我家小仙女，就是大……滕煜都不行，我不允許。”
“汐汐，你放心，等他來了，我一定要找他算賬。”
“就是就是，汐汐，即便他是大神，我也會站在你這一邊的，姐妹比男人重要多了，你別怕，我們給你撐腰。”
邱琳無語地看了兩人一眼，又語氣鄭重地說：“汐汐，這件事你應該問清楚，我們都不希望你蒙在鼓裏，把話說開，別讓誤會影響你們。”
沈惟汐鼻子酸酸的，用力憋著眼底的淚意，點點頭。
早讀鈴聲響起，班長帶著幾個去教務處領教材的班幹部回到教室。同學們拿著新書，交頭接耳地討論著，滕煜、於陽和秦明磊就是在一片嘈雜聲中，從後門進了教室。
“你怎麽在這兒？”辨不出喜怒的聲音，在鬧哄哄的班級中，或許沒人在意，但沈惟汐就是聽見了，因為她對這個聲音太熟悉，以至於她聽到後，脊背挺直，僵在座位上，冰涼到仿佛沒有知覺的雙手，緊緊攥著新書的一角，捏得嶄新的書有些皺巴巴的，極其不符合剛到手的新書的樣子。
“等你呀！”自然親近的語氣，崔姝妍眼睛亮亮地看著他，“你怎麽才來？早讀鈴聲都響了，你平時一直都是這麽晚來學校的嗎？”
滕煜看了一眼斜前方女孩的座位，語氣裏稍有不耐地回：“上課了，回你們班去。”
崔姝妍站起來，笑瞇瞇地說：“那我下課再來找你。”說完，也不待滕煜說什麽，一蹦一跳地從前門出了教室。
於陽：“阿煜，小妍妍怎麽轉來咱們學校了？”
秦明磊：“陽哥，這美女是誰啊？”
於陽挑眉一笑，“問你煜哥。”
滕煜斜睨他一眼，拉開椅子坐下，又看了一眼斜前方的方向，女孩依舊脊背筆直，束在腦後的馬尾有些長，只露出白皙的側臉，正低頭寫著什麽，纖長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在下眼瞼的皮膚上投出一片陰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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